“江遇。”
人群中，被称为江遇的黑衣男人转身，单眼皮，鼻梁不算很高，看见叫他的人后，脸上露出重逢的喜悦，笑起来是有点小俊。
“殿——”
许笺一眯了眯眼，打断，“叫我什么？”
见他眸色冷厉，江遇连忙改口，“公子。”
两人来到远离街道的角落，许笺一站在昏暗的阴影里，身材颀长，眼神暗沉，哪里还是楚袂认识的单纯开朗之人。
江遇颔首在一旁，顿时觉得空气冷了几分。
“怎么找到这的？”
许笺一说完，便看见江遇眼神飘忽不定，支支吾吾半天没回答，他眼底的寒意愈发浓烈。
终于，江遇顶不住压力开口，“公子，您隐藏了气息我哪能发现。我是跟着左使才到这的。”
“什么！”许笺一惊诧出声，“左霍在附近？”
顶着巨大的怒意，江遇的头越来越低，“上次公子先跑了，剩下我和祭灵，没过两日，就都被落月护法亲自逮回鬼界，她一气之下就把您在人界的事的都说了。”
“原来如此！”许笺一眼中闪过一抹阴鸷，“这个叛徒，回去不能轻饶她。”
“公子别冲动！祭灵对鬼界的重要您是清楚的。”
许笺一叹息，江遇说的他明白。
“公子，我要去找左使大人报备您的行踪，您看？”是要在这等，还是一起去？江遇人微言轻，苦不堪言！
“一起去吧，省得麻烦。在那之前先容我去和人道别。”
江遇眼中顿时充满好奇，心想什么人竟惹得公子记挂？
许笺一看透他的心思，眼中寒芒迸射，扼杀那颗好奇心。
......
出城的路上，秋夜的凉风拂过，无数的红色枫叶落下。
河岸边已经聚集了不少放灯的人，水面星星点点，一朵又一朵，承载着美好的祈愿。
楚袂拿着淡粉色的花灯，放慢脚步落到队伍最后，暗自庆幸师兄没有追问离开的原因。
忽然涌来大量人群，河边人本来就多。一下子给两人冲散。
当两人的眼神在晦暗不明的河边四目相对时，均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心安。
挤不过去，沈晨晔只能无奈笑了笑，嘴唇无声的蠕动。
“待会见。”楚袂看懂了，点头回应，护着手中的花灯走到人少的地方。
还算静谧的身旁突然凭空出现一道人影，楚袂轻声开口：“来了。”
楚云舒笑问：“主人手中的花灯，不会是在特意等我吧。”
“美的你。”楚袂不惯着，怼了下。
楚云舒立刻别瘪瘪嘴，可怜又委屈。楚袂知晓他是故意装的，无奈扶额，“别闹了，有没有想许的愿？待会帮你写上去。”
“主人真好。”楚云舒说完却没有动作。
楚袂轻声催促，“快。”
楚云舒摇摇头，“我的愿望就是在身边保护你，这个愿望不需要许愿也能实现，主人还是把许愿的机会留给自己，太贪心可不好。”
他故作神秘指了指夜空，憋笑，“小心愿望太多，上面的神明不给你实现。”
楚袂曾说，如果有法子让楚云舒脱离自己的掌控独立存在，他会尽力送对方自由。
“云舒，你知道的，我...”
“好了，主人。”楚云舒打断他，云淡风轻道：“我明白你是对我好，但那不是我想要的，今天过节，就让我陪你看会风景，吹吹风吧。”
楚云舒有自己的坚持，楚袂也不好多说，只是眉宇间又多了挥之不去的淡淡愁绪。
楚云舒看水面璀璨的花灯。他就抬头看月亮，月亮的光，也洒向了他。
跟在许笺一身旁的江遇脚步一顿，惊讶道：“居然是他？”
“你们认识？”
“晚点解释，我就不过去了，公子道完别后来寻我。”江遇退走。
“仙师。”人未现声先临。
“怎么......方才不是还有一人吗？”
楚袂面前，许笺一不似江遇认识的那般高傲尊贵，问的自然是前几秒还在的楚云舒。
“刚刚有人问路，问完走了。”
“问路？”跑到河边问路？许笺一将信将疑，“仙师一人在这，是特意在等我吗？”
“......”大晚上的，一个两个真令人语塞。
楚袂避重就轻，“找到江遇了吗？”
“已经找到，我就要回去了，此行是来告别的。”他的语气有些颓丧，“不过仙师放心，有机会我会再来找您。”
楚袂内心有些微妙变化，不太懂这种情绪，更不想被左右。他将扇子还给对方，若无其事道：“再说吧。”
许笺一错愕，再说吧？！
对于自己的离开，仙师的反应居然只有三个字。他顿感委屈，“果然，这段短暂的时光，仙师还是觉得我是累赘，否则我要离开仙师又怎会这般无所谓！”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楚袂连忙否认。
许笺一继续控诉：“反正你也不会舍不得我，更不会想我，对吧！”
楚袂觉得这人垂头落寞的模样，莫名像某种不聪明的犬类，在摇尾乞怜，他连忙解释，“我真不是这个意思。”
“这么说仙师舍不得我，会想我！”许笺一面色一喜，眸光闪烁。
“不......”当然也不是，楚袂百口莫辩，改口道：“你没和家里长辈说一声就出门，家里人肯定会担心，所以先跟江遇回去报平安，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懂了吗。”
“是我不好，误会仙师了。”许笺一语气弱了些，桃花眼里闪着期待，问：“那我下次还可以来找您吗？”
“可以。”毕竟他和许笺一也算同病不怜，和沈晨晔简单聊过后，楚袂意识到不告而别的行为有多么过分，忍不住叮嘱眼前的人：“但下次出门，记得提前告知家人，跟紧江遇，别再走丢了。”
听此，许笺一笑得灿烂，清冽又俊美。
“楚楚，我们来了。”
说话间，清风派一行人走了过来。
许笺一俊俏潇洒，自然引起关注。
顾芳兮亲昵搭上楚袂的肩，眯着双眼打量陌生的男子，询问，“这位公子是？”
沈晨晔看见楚袂，眼中瞬间漾起笑意，却在看到陌生的许笺一时微微一凝。
楚袂快步上前，介绍，“师兄，这就是我和你提到的......”
“在下许笺一。”许笺一主动拱手行礼，姿态优雅却不失疏离，“见过诸位仙君。”
他语气恭敬，姿态端正，楚袂差点认不出。
沈晨晔给他回礼，“许公子客气，多谢这段时间对阿楚的照顾。”
两个初次见面的人，中间隔着一个楚袂，视线交错、分开，一触即离。
许笺一嘴角微不可察地笑了下，看向楚袂，又笑容灿烂，“仙师，那我们约定好了。”
这个约定自然是说下次来找楚袂。
看到楚袂轻轻点头后，他才看向沈晨晔，收敛笑容面色平静，“仙君客气了，这一路多亏仙师，否则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我家师弟性格单纯，涉世未深，容易轻信他人。”
楚袂突然被人轻轻拉到身侧，他疑惑侧目，看见沈晨晔对他安抚一笑，又继续朝男人开口，“作为他的师兄，自然要感谢许公子的照拂，他日若有需要，在下定当在所不辞。”
“既然仙君坚持，这人情，许某记下了。”
被夹在中间，楚袂愣了愣，看了看沈晨晔，又看了看许笺一。迟钝如他，也发现气氛有些微妙。刚准备说点什么，突然有人大喊，“月亮出来了，月亮出来了。”
早前乌云遮档月亮，刚刚的风吹散了云层。城墙上有人拿着火把点燃烟火。
烟花腾空而起，河边有人高喊，“大家快放花灯许愿了。”
人们开始行动，举起花灯，写上心愿和祝福，点燃灯芯后轻轻放入水中。
一盏盏璀璨的花灯承载着人们的祈愿缓缓飘走。
楚袂许愿完，下意识看了眼左边距离最近的沈晨晔，突然听见许笺一开口：“仙师，希望你天天开心。”
“......许愿不能说出口不知道吗？”楚袂没看他，蹲下，松手，花灯飘走。
灿烂的烟花光辉点亮夜空，照耀地上的每一位，满怀希望，仿佛每个人的愿望都能实现......
“仙师，我走了，有空回来看您。”
“江遇不来接你吗？会不会出意外？”
“仙师多虑，江遇在客栈等着，无需担心。”许笺一带着微笑，目光在沈晨晔身上停留了一瞬后，向众人告别，“诸位仙君，在下告辞。”
......
枫林城的庆典持续到很晚，街道上的行人才渐渐散去。
“喵，喵呜。”
夜深人静，一道清脆的瓦碎响起。
窗外忽然传来一阵异常的响动，那声音极快地掠过屋顶，向城外方向而去。紧接着，又是一道身影紧随其后。
月光如水，两个黑影一前一后已经接近城外僻静的枫树林。
枫树林在月色下呈现出暗红色，仿佛一片燃烧的火焰。
“阁下若一味避让，可别怪在下出手冒犯了。”顾芳兮的声音带着凌厉，前方的身影置若罔闻，她拔出长剑，无数的剑意爆射而去。
就在即将击中前方身影时，汹涌的剑气却被一团突然出现的黑雾猛烈弹开。
林间空地，顾芳兮手持长剑，与黑袍人对峙。
只见黑袍人摘下帽子，露出真容。他头发花白，面容沧桑，唯有眼中精光内敛，好像刀子一样不敢让人与之对视。
在左眉间有一条细长的刀疤直至颧骨，狰狞如恶鬼，让人不寒而栗。
“好个嚣张的后辈，老夫隐藏了气息还能发现，追踪本领倒是不错。”老者眼眸中充满不屑，嗓音尽是饱经风霜的沙哑：“可惜自不量力。”
说完，老者阴沉的笑了起来，笑声仿佛能够直击心灵，散发窒息的压迫感。顾芳兮神情严峻，即使面对强敌，丝毫不惧。她运转灵力，掷地有声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犯人界者，吾辈修士，得而诛之。”
老者眸光幽深，嗤笑一声，迎了上去。
夜，本该是万籁俱静，此刻的枫树林却点燃了一阵又一阵的强光。
老者赤手空拳，每次挥动都能带起一道黑色气劲，顾芳兮手持长剑却讨不到半点好处。眉心细汗不止，手臂在交手中被震得发麻。
老者阴森的笑着，顾芳兮只感觉背后一阵寒意。
“左使大人，我来助你。”
“糟了。”
虚无的黑暗中传来声音，顾芳兮心里咯噔一下，使出全力弹开身前的老者，迅速转身多当下身后源源不断的攻击，却被身后的掌劲击中，她顺势利用冲击脱身退到一旁。
刚要松一口气，她脚下亮起幽暗的光明，赫然是一道阵法，三根诡异的巨大链条顿时缠绕住她。
“圈套。”吃了暗亏，顾芳兮握紧剑柄，发现已经丝毫不能动弹。原来，老者一直在戏耍她。
“我当是谁，原来是你江小子。”
“见过左使大人。”
老者正是来寻许笺一的鬼界使者：左霍。
黑袍下江遇毕恭毕敬的，虽然是许笺一的人，但此刻却更加小心谨慎。
左霍眼中蒙上一股阴狠毒辣之色，看向不能动弹的人嘲笑起来。他拔高语调，故意让顾芳兮听见，阴恻恻道：“去，除掉那个女人。”
江遇顿时浑身僵直...他没杀过人。
不得不说，那任人宰割的残败美人属实养眼迷人。但在暗处观察两人的交手后。江遇明白，在美艳的皮囊下，是一朵锋芒四溢的带刺花朵，若是一个不留神，那扎人的刺就会划破喉咙，小命呜呼。孰轻孰重，还是分得清。
顾芳兮不断调整着呼吸，内心翻天覆地。眼下被困，才意识老者从开始就没把她放在眼里。
刚发现情况就孤身追逐，真是大意了。来不及后悔，她只能想办法自救。江遇囫囵念着咒语，黑色的雾气凝聚成数条蟒蛇，顾芳兮秀眉紧蹙，隐藏在身后的手却捏着一抹绿色光芒，那是她的底牌。
月光下，江遇身前的五条黑蟒同时飞扑向无路可退的人。
两两碰撞间在空气爆开，黑雾弥散，看不清具体情况。
江遇内心复杂，第一次看着活生生的人香消玉陨，不免悲叹。
“做的好。”
“谢...谢大人称赞。”
但随着黑雾逐渐消散，本该倒在浓雾中的人却相安无事，得意的站在原地。
五条黑蟒剩下一条，被那人踩在脚下。江遇下巴险些落到地上，眼底满是骇然。
幽静的山谷树林中忽然响起一阵急切的风声，江遇鼻腔顿时生出一股淡淡的铁锈味，顿感不妙，他恍然抬头，瞳孔剧缩。
天空中蓦然出现无数明晃晃的锋利剑意，正急速袭来。
左霍惊怒：“江小子小心。”
沈晨晔：阿楚，他是谁！
许笺一：仙师，他凶凶。
楚袂：都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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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深夜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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