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深夜，月光皎皎。
枫林城外的枫林山谷中，三道身影戛然而立，争锋相对。
就在江遇的黑蟒袭向顾芳兮时，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精纯的灵力屏障挡下黑蟒。
突然袭来的剑意让左霍怒上心头，“何方鼠辈，暗箭伤人？”
“来而不往非礼也。”
三人顺着声音来源看去，猛然惊觉，高高的山谷之上，站着一道身影。
他像是站在月亮下，一袭水蓝色的衣裳飘逸脱俗，无风自动。身形修长，裹挟在柔和洁净的月光中，神情间是超然物外的平静淡然。
一个闪身，楚袂面色不悦的出现在顾芳兮身边，轻轻一点，顺手打破束缚对方的阵法。
“顾师姐可有大碍？”
顾芳兮莞尔一笑，语气却满含埋怨，“楚师弟呀，再晚来一会就该给师姐收尸了。”
楚袂在暗处看见顾芳兮的动作，就算不出手，她也能脱困。但他还是皱着眉头，“是我来晚了。还有，注意避谶。”
纯纯两个戏精。还没开打楚袂就来了在看戏。顾芳兮同样知晓他不是突然出现。
不同的是，他暴露后，顾芳兮就有了人兜底，她手心又燃起那团绿色的光芒，原本安静的四周，草丛树林中忽然闪烁着飞出源源不断蝴蝶围绕在她身旁飞舞，“玉蝶剑来。”
顾芳兮一声令下，无数的蝴蝶飞到她手中，神奇的凝聚成一把粉色长剑，仅剩下的几只蝴蝶则依旧围绕在她身旁。
此时的她已然是焕然一新，拦住准备动手的楚袂，她眨眨眼解释，“你拦住黑袍人，老者交给我。”
“你确定？”
“轻伤而已。”
楚袂有些不放心，耐不过顾芳兮坚持。
“又来个送死的。”左霍冷笑一声，“正好一并解决。”
顾芳兮不屑一顾，声音冷淡，“有本事谁都可嚣张。”说罢，引领身旁的彩蝶，紧随其后与老者交起手来。
无论招式如何变化，几只彩蝶始终按轨迹飞行，看似不起眼的小蝴蝶，无形中竟成了一道隐形又坚固的防线，保护着顾芳兮。
战斗进入白热化，顾芳兮虽然受伤，但剑法愈发凌厉，左霍一时拿不下她。
楚袂注意着两人的战斗，终于留意到被忽略许久的男人，总觉得那身形有些熟悉，恍惚间和记忆中的某个点重合。
“我们见过？”他随口问道，声音冷冰，目光沉静。
江遇只觉得倒霉，那道质问的声音冰冷到令他忌惮。但有左霍在，顾芳兮落败只是时间问题。
他挺直腰板，硬着头皮道：“没错，是我。冤家路窄。”
得到肯定回答，楚袂眸色一暗，折断半截树枝毫不犹豫的出手。
清冷的月光下，两两交手，你来我往。
顾芳兮高估自己，陷入苦战。长久的交锋，动作明显迟缓许多。
终于，一个急促的喘息打破了平衡，猛烈的攻势下顾芳兮连连败退。
“师姐！”见状，楚袂迅速甩出手中的树枝。
可左霍下定决心要除掉顾芳兮，树枝只能延缓根本拦不住，他不耐烦道：“找死。”
江遇本就被楚袂拿着树枝打得招架不住，憋着一股窝囊气，瞅准楚袂分神，长剑用力刺出。
那一瞬间他已经管不了事后许笺一怪罪，眼中只有杀戮。可刺出的剑刃却被人用两根纤细的手指，轻而易举夹住。
“咔——”
一声怪响，江遇急忙偏头，半截剑刃擦过脸颊，留下一道血痕，紧接着，胸口遭受重击。
左霍裹着黑气的手掌即将拍向顾芳兮，千钧一发之际，楚袂闪身来到顾芳兮身前，在三道震惊的目光中接下迎面而来的一掌。
两掌相对，巨大的冲击将无关的人弹开。
霎时间，草木震荡，鸟兽惊起。这一击，击碎了枫林城宁静的夜晚。
远处，灯火依稀亮了起来...
楚袂薄唇轻抿，准备调动更多灵力压制对方时，倏得心脉不顺，气血瘀滞。他忍不住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缕鲜血。
“楚楚！”顾芳兮焦急喊道。
“没事。”情况紧急，楚袂身体突然一旋，右手换左手，趁机退到顾芳兮身边。
顾芳兮发现他脸色苍白，嘴角还有鲜血，着急道：“伤得重不重，还能坚持吗？”
“无碍。”楚袂只是因为体内气血堵才吐血，这是幼时落下的毛病了。此刻他更担心的是眼前摇摇欲坠的人，“顾师姐如何？”
“我也没事，消耗有点大而已。”顾芳兮脸色阴沉，回想老者最后赫狠辣的攻击还心有余悸。
反观另一边，江遇颧骨火辣辣的。
左霍则沉浸在震惊中，垂在身侧的手臂在隐隐发颤。
虽然人族的结界会限制鬼族人的修为，但也不至于毛头小子克制，僵持成这样。他不得不重新正视眼前的小辈，忍不住眯起眼睛，目光落到楚袂身上。如果刚刚没看错，交手时的短暂瞬间，少年的左眼恍惚亮起了紫色微光，现在又恢复了正常。
难道是错觉？左霍并未深究，因为有新的考量。
如果放任眼前的人成长，届时鬼族入侵，定会成为大患，要在小树苗长成大树时拦腰折断。
宁静的枫林城外上空开始出现星光，不断变大，是城内被惊醒的修士乘着夜色御剑而来。
虽然姗姗来迟，面对异族却也是一股凝聚的力量。
“抱歉，我们来晚了。”
“还行吧。”顾芳兮有些不满他们的支援速度。
“师姐，要不要紧！怎么受这么严重的伤。”沈朝若取代楚袂，搀扶住受伤的顾芳兮。
她的热烈让男人的关心显得苍白，沈晨晔径直走向被挤开的楚袂，用拇指轻柔的拭去他嘴角的血渍，深邃的双眸闪烁着，“疼吗？”
“不疼。”楚袂摇头，如实回答。
沈朝若的大嗓门还在继续嚷嚷，“不管你们是什么人，纵使顾师姐平日品德欠缺，爱出风头，但那也是清风派的内部之事，今日你们把她打个半死，清风派上下不会善罢甘休！”
周锦帆沧霖几人闻言顿时拔出佩剑，严阵以待。
顾芳兮本来煞白的脸色顿时变得阴沉惨白，算是看出来了，她的好师妹......在趁机报复。
有点同门情谊，但不多。
沈晨晔将楚袂护在身后，用他沉稳的声音缓缓开口：“两位深夜来访，人界可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的。”
“好啊，又来一群不要命的，小辈肤浅，莫要以为人数的优势就能弥补修为的鸿沟。”左霍冷笑。
“够了，到此为止。”
左霍刚想拿出底牌将眼前这群人一网打尽时，意外恒生。一道如梦如幻，触不可及的声音从虚空中传来。
刹那间，一道黑影如鬼魅般出现。
那是个带着漆黑面具的高挑身影，一头银色的长发，全身上下只露出一双眼睛，带着一种神秘的美丽。
“可是——”
“左霍，我说到此为止。”左霍颇有不满，面具人侧目，一道凌厉的眼神让人噤若寒蝉。接着他转向对面的众人，目光在楚袂脸上停留片刻，藏在面具下的脸似乎正露出微笑。
这种时候双方谁先露怯谁就输。
沈朝若剑指面具人：“要战便战！”
面具人却突然笑了，尾音上扬，笑声中透着几分慵懒，“今夜就到此为止，如有叨扰，还请诸位见谅。”
他的目光继续在众人身上游离，“各位放心，不久后我们还会再见。”
不等众人反应，面具男袖袍一挥，一团黑雾瞬间将三人包裹。雾气散去时，三人消失。
危机解除，众人紧绷的神经才慢慢松开。
楚袂沉默着看向沈晨晔，男人黑眸深邃，他眸光闪烁几下将目光落到别处，心不安的跳动着。
从小，只要觉得做错事他就会偷看沈晨晔的反应，被发现偷看就匆匆移开视线，来掩饰心里的局促。
沈晨晔安静的等待着，半晌，楚袂缓缓开口：“抱歉，不该私自行动，不然顾师姐也不会受伤，请师兄责罚。”
这时顾芳兮推搡沈朝若扶她走来，“不关他的事，是我先发现异常，他是担心打草惊蛇才没通知大家。”
群体任务最忌单人行动，处罚肯定是免不了的，顾芳兮坚决不让楚袂独自承担。至于如何处置，就是沈晨晔的事了。
犯错的两人一个比一个脸色差，沈晨晔终归没有指责，无奈道：“先回山。”
万里之外。
江遇掏出一块刻着神秘图腾的镂空玉璧，打入一道黑气，暗沉的白色玉璧忽然冒出诡异光芒，一条紫色通道顿时出现在三人身前。
“成了，殿下！”
江遇提醒后，银发男子率先走了进去。
瑰丽的山脉中，萤火点点，紫雾迷蒙，神秘奇异的，安静的空间突然扭曲，三道身影踉跄出现。
在这弥漫着古老和阴湿的怪林中，左霍语气不悦道：“殿下为何阻拦，施展鬼族秘法不出片刻那群人族小辈都得葬送在那。”
银发面具男看左霍神色不满，解释道道：“毕竟是在人族的地界，搞不好会引来更多麻烦，若是弄巧成拙，也难脱身。”
“一群小辈，施展秘术有何麻烦可说，二殿下阻止老夫出手，莫不是有什么隐瞒？”
听见质疑，面具男缓缓取下那张完美契合面部的面具，露出一张俊美绝伦的面容。
一双善于迷惑人的桃花眼，鼻梁高挺，嘴唇单薄，俊美的长相因为发色多了三分妖冶。
银色的长发飘飘垂在身后，头顶束暗金色小冠，华丽的鎏金头视上串联了许多不同大小的晶莹宝珠，纵然是同样的黑袍也难掩典雅的贵气。
如果楚袂在场，定会惊讶。这张熟悉的脸分明是属于他身后那位热情开朗的跟屁虫许笺一的。
只是此刻，这张脸上再无半点书卷阳光气，取而代之的是令人胆寒的威严。
“要依靠鬼族秘法才能获胜，说出去还有和颜面立足鬼界。”许笺一眼眸中似有雷霆酝酿，眉头不自觉压低，“是不是父王给的权力太大，才让左使大人忘了身份，忘了尊卑。”
他声音冰冷，是高贵身份与生俱来的威严。
左霍倏得伏跪在地，谦卑道：“殿下恕罪，老臣绝无此意。属下只是想为鬼界铲除一些未来的隐患才会心急。还请殿下大人大量，别放在心上。”
听闻鬼王二子，为人温和儒雅，左霍却疏忽了，鬼王的子嗣，又怎会是人人随意拿捏的脓包，如今被训斥到颜面扫地，无地自容也是自找。
许笺一收敛情绪，转身，眼底攒着一股狠劲，“记住，今晚的事不要多嘴，父王问起来我自会解释。”
“属下明白！”左霍连忙应道。
许笺一转身来到江遇面前，迁住江遇下巴迫使他抬起头，啧啧两声，叹道：“明明看起来温柔得不行，下手真重。”
江遇捂着胸口大气不敢喘，看到许笺一给他使的眼色后，殷勤上前扶起左霍。自古以来，大人物颜面扫地时在场的小人物事后都容易一命呜呼，只祈祷左霍不要记恨他。
这就是小人物的悲哀吧...江遇吐槽。
不知不觉，天色渐渐亮起。
穿过幽暗长廊，三人来到一座高耸辉煌的大殿。殿中黑曜石柱高耸，金碧辉煌。
大殿尽头，王座上端坐着鬼族现任鬼王，身上带着一种无形的气场。他骨骼轮廓如刀削斧凿，高耸的眉骨下，一双暗黑的瞳孔流动着危险的光泽，鼻梁如断崖般陡直，从外貌来看，也就四十岁左右，但岁月并未模糊他的锋芒，承载岁月的身躯，沉淀后的魅力更甚。
实际上，他已经活了近千年之久。
大殿的两侧分立着三人，右边的是和左霍齐名的右使：右德。左边还有两人。
男子是五大护法之一的卫凡。
女子叫许幽若，十五六岁模样，眉目灵动，一张瓜子脸很俏皮，俨然是一位青春美少女。许笺一经过她身边时，两人目光短暂相接。
“参见父王。”
“参见鬼王。”
“笺儿，你可知错。”鬼王声音低沉，在大殿中回荡。
“儿臣知罪，儿臣不该在关键时刻还私自前人界，险些坏了我族千百年的大计。”
“念你是初犯这次不怪罪于你。但江遇没能规劝好自己主子，回去面壁思过。”
“谢鬼王开恩。”江遇心里苦，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鬼王不再追究许笺一私闯人界的事，转向众人，“当然，此次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
鬼王满脸高深莫测，卖起关子，“有请圣女。”
许幽若从左侧走出，朝许笺一轻蔑一笑，缓缓开口：“当日和二殿下前往人界虽然只待了一日就被落月带回，但我感知到了深渊魔猿的气息。”
说完，她得意的高昂抬头，沐浴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
“深渊魔猿！此话当真。”
深渊魔猿，上任神巫的坐骑，最后一次出现，是十八年前鬼界进攻人界前不久，之后神巫逝去，魔猿也没了踪迹。
在场除鬼王外或多或少都被震惊。
这无疑是一个好消息。
找到魔猿就能顺水推舟查出神巫陨落的原因，知道神巫陨落的原因，就能追寻神树不再诞生新神巫的根源。解决了这个问题，就能有新神巫诞生带领鬼族攻破人族结界。
一举三得。
此话一出，向来稳重的右使都忍不住出声：“圣女大人此话当真？”
右德是鬼族德高望重的老前辈，许幽若照例轻嗤一声，语气不屑，“当真，可不要忘了我的身份。”
她搬出身份，压下了所有的质疑。
许笺一明白，此消息确定后，鬼界短期内就会有大动作，这样一来仙师......很快就能再见。
沈晨晔（哭）：阿楚受伤了，心疼。
楚袂：别哭了，福气都哭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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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深夜来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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