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和鬼王有要事相商，许幽若最后离开。然而她刚昂首走出大殿，便被叫住。
“圣女留步。”
许幽若不耐烦转身，高傲的扬起下巴，“二殿下有何指教？”
许笺一没急着回答，轻轻抬手。
“得罪了，卫凡护法，桀桀桀。”江遇诡异坏笑冲上前去，趁人没反应过来从背后捂住了卫凡的嘴，在他挣扎之前把人拖走。
“许笺一，你什么意思？”许幽若皱眉不悦道。
“只是想警告你，不要以为有圣女身份就可以为所欲为，下次再坏我好事，就算是落月护法在，也不会让你好过。”许笺一眼中闪着危险的光芒，说完不理会对方的反应，扬长而去。
许幽若留在原地，气的浑身发抖。作为圣女，她有些窝囊了。
“看什么看，在看就把你们扔到断臂崖下饲养恶灵！”
这一吼吓得附近的守卫连忙闭上双眼，生怕真的被扔去断臂崖。
感知到深渊魔猿的气息，鬼族筹备人手后很快就会击破人族缺口，让许幽若待人去人界寻找魔猿。
祭祀族范围，一阵刺耳的笑声传入耳中，许幽若脚步微顿，立刻分辨出声音的主人，五大护法中的老三晞晴和老四洛晨。
他们正倚在许幽若必经之路的栏杆边。
“哟，我们的圣女大人回来啦，又被鬼王单独召见了，看起来怎么不太高兴。”
“晞晴放肆了，怎么敢这么对我们受宠的圣女说话。”
这么多年，许幽若在外是高高在上的圣女，风光无限。在祭祀族内部，却遭受冷嘲热讽。
才被许笺一挤兑完，两人说三道四，真是撞枪口上了。许幽若双手握拳，忍无可忍，朝两人挥动拳头。
洛晨虽然嘴巴过分，但不打女人，“晞晴，二打一不公平，你来。”
许幽若挥动拳头上前，先被洛晨避开，拳头挥向另一边，却被晞晴随手接下。女子拉着她的手往前拽时，顺势伸出脚，许幽若瞬间被绊倒在地。
“就这种水平还妄想当神巫，在练一万年吧。”
膝盖和手肘传来尖锐的疼痛，羞辱的声音从上方传来，许幽若收紧了手指，指尖深深陷入掌心，面上却不动声色，“我不当神巫难道你能当？还是说，你们还在望向那具没有灵魂、沉睡了十几年的尸体醒来，带领你们走向辉煌？”
突然，啪的一声，又脆又响.
“放肆，出言不逊，你...你...”晞晴气急了，整个人都在发抖，“你”了半天没你出个所以然。
许幽若讥讽的笑容僵住了，面颊火辣辣的疼。不是因为挨了一巴掌，是意识到自己的口无遮拦，她匍匐在地迟迟没反应。
“你们又在欺负她！”
落月听见吵闹声出现，就看见这一幕。他走上前来伸手想要扶摔得灰头土脸的人。
“别碰我。”许幽若猛地拍开他的手，“不需要你怜悯。”
落月手僵在半空，眼中闪过一丝受伤，声音温柔：“有没有摔伤？”
“没有。”刚否定完，黄豆大的泪珠止不住从眼眶滑落。
“落月哥，不是你看到的这样，许幽若先对神巫大人出言不逊三姐才动手的。”
落月冷冷扫了身后的两人一眼，倏得冲着虚空大喊，“烛坤前辈！”
片刻，隐隐青山上，传来苍老有力的声音，“幽若又被欺负了？”
显然这样的事老人见怪不怪，甚至有些无奈，叹息道：“晞晴洛晨速速来领罚。”
与洛晨的慌乱不同，晞晴一反常态没有推脱责任，顶着落月不悦的眼神冲少女厉声道：“许幽若，你冒犯神巫，就跪在这想清楚了再起来。”
两人离开，落月再次伸手，跪在地上的人再次拒绝。
虽然眼角擒泪，青涩的侧脸狰狞的红肿着，但少女仰起的头颅却展示着她骨子里不屈和桀骜。
“冒犯神巫，理应受罚。”她执拗的说着，蓦地看向落月，眼里闪着**的光，“但我确实是最有可能成为神巫一位，难道不是吗？”
落月问，“你为何想成为神巫？”
“权势，地位，力量。我要万人敬仰，我要将看轻我的都踩在脚下！”她的语气过于执拗，眼底闪过势在必得的精光，“你们把希望放在罗生古木那具尸体，不就是瞧不起我的出生，我非要证明给你们看。”
落月沉默许久，祭祀族寥寥几人几乎都是他看着长大的，包括眼前的人。
知晓她的经历，了解她的执念，落月轻轻摇头，语气依旧温柔：“起来吧，即使是上一任神巫大人在此，也会是这个答案。”
许幽若眉头紧紧皱在一起，难道落月也瞧不起自己？她心不由得揪了起来。
下一秒，那个走出两步，为她遮挡住光线的逆光背影缓缓开口：“年幼时曾陪伴神巫大人四处游历，闯荡十年。那是一个完美的女人，一个优秀的强者。要想成为神巫，光靠力量可不够。”
清风山，清风派正殿。
楚袂站在众弟子中间，手指无意识地摸索着衣角。
殿内肃穆得能听见呼吸声。沈刑天高坐主位，两侧坐着七八位面容肃穆的长老，以及下方乌泱泱的弟子。
枫林城回来听完始末后，沈刑天就召集长老和众弟子，等人都到齐后，沈刑天开口了。
“将你们在枫林城发生的详细道来。”
沈晨晔、顾芳兮依次上前叙说。
轮到楚袂，他上前一步，喉头发紧。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在他身上，突然有人开始交谈。
“楚师兄？消失了好长时间失去执行秘密任务了吗？”
“那居然是楚师兄？感觉不太一样。”
“当然不一样，更好看了。”
楚袂穿的是许笺一买的昂贵衣衫，与那些不熟悉的人印象中朴素形象有差距，所以没认出来。
莫名成为焦点，众人议论纷纷，他准备顶着压力叙述时，同样在人群中的沈晨晔用犀利的眼神扫过低语交谈的众人，压下人群的喧闹。
楚袂感谢的看了眼脊背挺得笔直的男人，注意到他的视线后那人展颜一笑。
顶着众人异样的目光，楚袂如实将昨晚发生的有关他的那部分说出。
包括顾芳兮受伤，这时，人群又喧闹起来。
“什么人敢打伤顾师姐！”
“呜呜是谁！居然对美女出手！”
“能有她顾芳兮还拿不下的人？”
“敢打我女神，可别让我碰见了。”
...
“同行的人，称那位老者：左霍。”
“左霍！”执法长老沈昊君猛地拍案而起，嘴唇颤动，“怎么证明他的身份，难道就凭对方的一念之词！”
长老们顿时哗然，楚袂茫然地看向沈晨晔，那人面色凝重，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示意他继续。
“老者的左眼有一道明显的刀疤印记，出手时...”
“刀疤！”这下心存疑虑的长老们更不镇定，互相交换着眼神。
沈昊君脸色更加难看。
“刀疤，左霍，不会错了。”沈刑天眉头紧锁。
沈昊君喃喃道：“鬼界两大使者之一的青龙左使左霍，也是十八年前，在双月湾屠戮我族修士的恶魔。”
“双月湾？两族大战又是什么？”
在场的年轻后辈对这个词语过于陌生，议事大殿瞬间变成喧闹的广场。最终，所有人的目光落到掌门身上。
沈刑天闭目沉思，良久，看着下方学有所成的后辈，终是缓缓开口。
大约十八年前，人族边界双月湾。
天色异变，遮天蔽日的黑暗开始蔓延，飞禽躁乱走兽暴动，惊慌逃窜。
人心惶惶，恐惧开始在普通人中蔓延，开始大规模寻求修真各门派的庇佑，人界陷入史无前例的大混乱。
混乱和恐惧的根源，仅仅是护佑人界的屏障破裂，鬼界降临的一个前兆。
这场灾难已经无法避免。
为了守护共同的家园，守护身后的家人，人界修真者安顿好普通人，在鬼族降临前位于双月湾严阵以待，做好了随时牺牲的准备。
苍穹上无尽的电闪雷鸣，似乎在为人族即将遭受的苦难而哀嚎。屏障的另一侧接连几道强悍的冲击，一道刺目的闪电落下，击碎了最后的光明。
笼罩在人界上方的壁垒碎成无数块，电光火石间，如同璀璨斑斓的宝石，溢出美丽的色彩。
为了信仰，为了家人，拿着武器在场的修真者争先上前，殊死搏杀。
鬼族来势凶猛，人族根本抵挡不住。
最后防线即将崩溃时，一位神秘人从天而降，挥出金色剑意汇聚成坚硬的金色牢笼困住鬼王和左右两位使者，催动咒语将三人飞向鬼界深处，又朝着天空一剑劈出，璀璨的剑光划破黑云，阳光透过来的同时，神秘人顺着缺口飘然离开。
失去主心骨，鬼族大军仓皇而退。
在这场灾难中，清风派前任掌门沈傲天陨落。
林幽阁长老全部陨落，掌门林晚彦受伤严重灵力枯竭，大战后没多久也离世，林幽谷也因为特殊原因无人生还，封闭至今。
而人界和鬼界的缺口，则是当时作为清风派客卿长老的安喻出手，在古老秘法的辅佐下才成功修补。
“掌门，那名神秘人是谁？”有人忍不住问。
沈刑天摇头，“那人在鬼王面前自称许惊鸿，两人似乎是旧相识，但无人知其来历。”
旧事重提，这段黯然无光的回忆，无疑是将已经好了的伤疤用锋利的尖刀残忍剜开，再次曝露在口气中，当年存活下来的老一辈无不眼眶湿润。
一名长老好奇，“顾芳兮和楚袂两位是如何从修为高深的左霍手中脱身的？”
楚袂愣了愣，想起当时顾芳兮使用的不是清风派的招式，正犹豫着，有人先他一步开口。
“禀长老，我们支援到时，他俩险些被对面打死。”沈朝若热心道。
“鬼族强行进入人界会被屏障压制，修为越高，压制越强。大概正是这个原因，才有惊无险，实乃大幸。”
人皆岌岌可危，沈刑天愁绪万千，目光在下方掠过。
原本悲伤的他，看到那些年轻的身影后，眼里突然有了光，那是希望和力量。
因为要将此事和其余门派商讨，沈刑天准备遣散众人。
就在众人准备散去时，沈朝若突然看向在长老位置的沈年，那是他父亲。
“还有一事。”沈年开口，众人停下脚步，“所以事发之时，顾芳兮、楚袂没有通知同伴，擅自与鬼族交手是吗？”
楚袂心头一跳。
多人任务私自行动是大忌...
在沈年严厉的目光注视下，扑通一声，顾芳兮跪到地上，“弟子知罪，愿受责罚。”
楚袂赶紧跟上，膝盖重重磕在地面，“是弟子没及时通知其他人连累顾师姐，请长老责罚。”
“倒是手足情深。”沈年冷笑，“认错态度端正，那就罚抄《清静经》百遍，各自去戒所领二十戒鞭，引以为戒。”
“且慢。”沈晨晔突然开口，走到楚袂身旁跪下，“师尊，诸位长老，晨晔身为师兄没能及时发现危险，才让师弟和师妹身陷险境，是我的失责，若要罚，罚弟子一人便可。”
“大师兄。”楚、顾两人同时出声，两张俊俏清秀的眉头都皱了起来。
紧接着周锦帆、沧霖、沈朝若昨晚在场的三人也跪下。
沈年皱眉准备否决，沈晨晔抢先开口，“请长老放心，这种事仅此一次。”
“师弟和芳兮都受了伤，两人又不似我这般皮糙肉厚，弟子愿领双倍惩罚。”他态度诚恳，声音平静，仿佛只是在讨论今天的天气。
“念你们是初犯，既然晨晔有心担保就罚他一人，都退下吧。”沈刑天主动开口，沈年不便多言。
众人散去，楚袂仍跪在原地，盯着地板上的纹路。沈晨晔起身时衣袂扫过他的手臂，他想说些什么，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
“师弟。”沈晨晔唤他，“起来吧。”
楚袂抬头，阳光从沈晨晔背后照来，给男人镀上一层金边。
这人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却又一次因他担责，胸口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楚袂想说对不起，也想说谢谢，想问为什么。但最终，只是沉默地站起来，转身离去。
待沈晨晔也离开，沈朝若愤愤不平道：“楚袂什么意思，大师兄都给他承担责罚了，一句话也不说就走搞得像谁欠他一样。”
顾芳兮最看不惯她刁钻的模样，“师妹你总有这么多话要说，要不是我和楚师弟，昨夜睡梦中鬼族有心将你偷偷抹杀都有可能。”
沈朝若被说到痛点，气急败坏指着顾芳兮鼻子，婉约的小脸被憋得通红。
顾芳兮拍开眼前碍事的手，留下鄙夷的眼神和便也离开。
“顾芳兮，你给我等着！”沈朝若咬牙切齿道。
楚袂：弟子甘愿受罚。
沈晨晔：要打就打我，别打我的阿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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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十八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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