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缓缓落山。
沈晨晔领完四十戒鞭忙完门派事物终于得空,来到一处偏殿敲门进入,恭敬道:“师尊。”
“坐吧。”案桌前,沈刑天顿了顿:“没人的时候,还是和小时候一般,唤小叔吧。”
“小叔。”
沈刑天感叹:“这样的称呼,自你长大,好久没听过了。”
他放下手中的毛笔,关切询问:“身上的伤,如何?”
“还好。”沈晨晔淡笑着说,“得亏平日大师兄的形象维护的不错,执刑的师弟没下狠手。”
看他还能气定神闲的开玩笑,沈刑天也就放心,“这件事你也不要怪沈年严苛,身为长老,按门规来也是应当的。”
沈晨晔点头,“侄儿明白,下次出任务定当时刻警惕,不让师弟师妹犯险。”
“不错。”沈刑天宽慰一笑,“给小叔复盘此次下山的收获吧。”
......
偏峰,凉亭下。
楚袂机械地提起笔抄写《清静经》,可是心一点也不清净,每写一个字,眼前就浮现沈晨晔跪在身侧揽下责罚的身影。
笔尖一顿,一滴墨汁在白纸上晕染开来,像极了男人眼中那抹他读不懂的情绪。
“啧。”
又废一张......
午后回来。
推开房门,花香迎面扑来,暖风穿堂而过,带动角落的竹筒和门檐上的风铃,叮当作响。
屋内是熟悉的一切,一尘不染的桌角,不在的这段时间有人替他把屋子经营得很好。
墙角的冥花依旧鲜艳,楚袂心神混乱,便想替某人抄写经书。
此刻他沮丧的趴在石桌上,将纸张揉成一团扔到远处,那儿浪费的纸团已经堆积如山。
时间飞逝,秋日的夕阳宛如燃烧的烈火,点燃广阔无边的天际,最终在橘黄的山峰中隐匿。
往日这个时间,沈晨晔会在后山练剑,今日却早早回房。
闲下来后,后背才隐隐作痛,一阵又一阵的火辣痛感,四下无人,沈晨晔不顾形象龇牙咧嘴。
桌上放着笔墨纸张,和一碗冒着热气的药膳。男人撑着下颌坐在桌边,眼神落在紧闭的房门上,似乎在等待。
倏得一阵细微的脚步声,沈晨晔勾起嘴角,眼底多了一抹喜色。
他知道,有只兔子会来。
楚袂放慢脚步,突然不知该如何开口,在门前站了好一会,才抬手轻叩门扉。
“进来。”
楚袂推门而入,有些拘谨,“这么晚来,会不会打扰师兄休息?”
沈晨晔带着笑意,一如既往地温柔,“如果来的是阿楚,我只会开心。”
楚袂无措的坐在桌边,遏制住大脑不去多想。明明是他主动上门来,此刻又只会安静的坐着。
楚袂垂眸沉默,沈晨晔看出他还在酝酿,也不急。便将桌上的药膳推到他面前,用半命令的语气道:“喝了。”
“我喝?”楚袂抬头,疑惑道:“可我昨夜并未受伤。”
只是吐了点血,虽然矛盾,但他就是没受伤,以为男人误会。
“这是你的药膳...”沈晨晔黑眸深邃,轻轻敲着桌面委婉提醒,“调理中断,快一个月了。”
“师兄知道我会来?”胸口泛起一阵奇怪的情愫。
“有备无患。”沈晨晔一本正经的撒谎。
看着碗中黑漆漆难以下咽的汤药,曾经不好的记忆又涌了出来。他这次却没有推脱,皱着眉端起大口喝起来。
好不容易喝完,嘴里实在是苦,楚袂忍不住用舌尖抵了抵上颚,突然伸过来的那只手掌心摊开,是熟悉的方糖,粉色的。
待方糖的甜化去嘴里的苦后,楚袂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藏在袖中的药瓶,表明来意。
“师兄,其实...我是来送《清静经》的。”他耳根发红,将另一只袖中抄写了一下午的成果放在桌上,“师兄替我和顾师姐受罚,我便想着分担一些。这里还不够两百份,剩下的明天再补上。”
“多谢阿楚。”沈晨晔随意将密密麻麻写满的纸张收在一旁,好整以暇的注视少年,问:“除了这个,还有其余的事吗?”
“嗯。”楚袂点头,将藏了许久的小小白玉瓶放在桌上。
“幼时容易磕碰,师尊闭关前留了许多对外伤有奇效的药膏,虽然时间久了些,但封存良好。想着师兄可能需要,便带了来。”
屋内一时寂静,只有烛火偶尔爆开的轻响。
这样的小事前面他还铺垫这么久,沈晨晔哭笑不得,也有些无奈。
“谢谢阿楚。”他开口,声音比往常柔和,“安喻长老留下了,肯定是好东西。”
房间再次安静下来,气氛有些诡异。
楚袂点点头,药送到了,理应告辞,“既然东西送到了,无事便不打扰师兄休息。”
他转身要走,手腕却突然被紧紧拉住。身后传来声音:“有事。”
楚袂惊慌扭头,一下子撞入了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眸。
“师弟要走,何不将药膏也带走,反正留下来也用不上。”
手腕上的力道不大,却挣脱不开,然而更加无法忽略的是,男人垂着眼帘,低沉平静的语气仿佛带着一丝罕见的沮丧。
手腕的灼热触感瞬间蔓延到全身,让他整个人烧得慌,心脏跳得很快。
明明已经自顾不暇,他还要佯装冷静自持的样子,轻声问:“师兄何出此言?”
“难道师弟忘了,师兄受伤的地方?”沈晨晔拉着他手腕靠近一步,理直气壮道:“需要两个人才能完成的事,你走了还怎么开始?”
楚袂歉意的看着男人,但总觉得这话怪怪的,“伤...伤得重吗?”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这问题多蠢!
“重,很重,可疼可疼了!”眼底的笑意稍纵即逝,沈晨晔露出脆弱的一面,“阿楚要帮我上药吗?”
不等人回答,他开始脱衣服。
没想到他这么直接,楚袂心跳如擂鼓。
心里有两个小人在争吵。白色的叫嚣着别看,虽然都是男子,但非礼勿视。黑色的说,师兄不是外人,现在不看待会上药也要闭着眼睛吗。
最终,他的本能战胜理智,即使手指微微发抖,目光也没有从对方身上移开。
男人骨节分明还修长的手指落到腰间,慢条斯理的解开腰带,移向里衣的系带,轻轻一扯,衣带松开。细微的布料摩擦声在安静的屋内响起。很快,素白里衣缓缓滑落,直至完全褪至腰间。
结实的胸膛,紧绷的小腹,以及线条流畅的身躯,全都暴露在空气中。
扑面而来的体热让人感到窒息,楚袂的面颊、耳根瞬间红了。
沈晨晔转身坐下,楚袂耳根的热还没来得及褪去,就倒吸一口冷气,面颊上苍白代替了绯红。
只因男人宽阔的背上纵横交错着数十道鞭痕,有些青黑,有些还泛着鲜红的血丝。最严重的两道,一道横穿背脊左右,另一道从左肩斜贯至右腰,皮开肉绽,触目惊心。
楚袂指尖悬停在伤痕上方,不敢触碰。
“阿楚?”身后迟迟没有动作,沈晨晔忍不住打趣,“皮开肉绽有什么好看的,就算是喜欢上完药再看也不迟,居然让伤者提醒。”
楚袂紧紧咬着唇,推拒男人的肩膀制止了要回头的动作。一想到眼前的伤痕是因为自己,潋滟着水光的眼眸开始泛红,视线很快朦胧。
泪水粘在长长的睫毛上面,稍不注意便会滚落。
他趁机抹掉眼泪,声音有些沙哑,“伤的又不是嘴,怎么就不能提醒了。”
药膏呈白玉色,清香扑鼻。楚袂蜷起纤细的手指,挖出一块在指尖揉开,轻轻涂抹在伤处。
细腻冰凉药膏刚触到伤痕时,沈晨晔的背肌明显绷紧了,但他没发出一点声音。
见状,楚袂放轻动作,指腹小心翼翼地抚过每一道伤痕,将药膏均匀涂抹,每涂一次,指腹便被温热的皮肤烫一下。
月色正朦胧,屋内只有两人交错的呼吸。
“阿楚。”
“嗯。”
“以后别一个人偷偷下山,好不好?”
问完迟迟无人回答,沈晨晔转过身,上衣没穿,胸膛和紧实的腰身露在外面。
楚袂倏得脸红心跳,瞥开视线,“师兄先把衣服穿上,会着凉。”
沈晨晔只得先将里衣拉上,系好腰带,再次开口:“不在你身边,不知道你去哪,什么时候回来,会担心你吃的好不好,穿的暖不暖,如果想下山,至少让我陪你。反正不管怎么样,别让我找不到你,好不好。”他顿了顿,解释:“不然没办法对安喻长老交代。”
原来是因为师尊吗......楚袂心里突然涌起莫名的失落,想都没想随口答应,“嗯,我知道了。”
过于敷衍,沈晨晔不满的掰过他的肩面向自己。
楚袂不明所以,抬眸。
晦暗的烛光下,男人眉头不由自主轻轻皱起,双眸格外深邃温柔,仿佛能够吸人灵魂,俊朗的脸庞轮廓在微弱的烛火里变成了一副明暗交织的山水画。
两人中间隔着模糊的黑暗,楚袂带着几分痴迷仰视着男人,奇妙又陌生的感觉。
他的目光过于清澈纯净,眼神流转间,沈晨晔仿佛看见记忆中的模样。
“阿楚,知道和做到是两回事,你模棱两可的回答和态度让我很没台阶。”
低沉温柔的语气一出,像一张无形的大网瞬间束缚在楚袂身上,让他不能动弹。对方嘴边挂着的炫目笑容,此刻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想到自己那些晦暗的秘密,要给师兄保证吗?他长睫簌簌,抿起嘴唇,为难的板着脸。
“反正你刚刚答应了,骗人就变小狗。”沈晨晔用玩笑的语气打破漫长的等待。
听他这么说,楚袂忽然想到什么,忍不住扑哧一声,“师兄,我都不是小孩了,怎么还来这一套。”
“下次再偷跑,就把你找回来关起来,让你哪也去不了。”沈晨晔威胁道。
楚袂不相信他真会这样做,颔首低眉,终是半妥协道,“我...尽量吧。”
夜晚,楚袂又梦见了幼时的事。
这是他和沈晨晔认识的第二天。
昨日分别,他依依不舍,沈晨晔保证今天还来,但没交代具体时间。楚袂耐不住性子,就要去找。半路遇到两个半大小孩,小孩子容易起摩擦,结果二对一不是小楚袂的对手,事后他害怕被对方长辈找来就躲回偏峰。
小晨晔在安喻闭关的山洞前找到他时,他的脸瞬间就红了。
“阿楚,怎么一见到哥哥就脸红。”小晨晔笑着问。
小楚袂却着急的跑到一旁的石柱后躲着。
以为他在玩,小晨晔走过去蹲下,配合的问:“这是谁家的小团子,怎么一个人躲在这,天快黑了都不知道回家。”
“晨晔哥哥...”发现他不是来责怪自己,小楚袂瞬间委屈,扑到少年怀里,仰头瘪嘴,两秒后开始抽泣。
“怎么了阿楚,给哥哥说。”
晶莹的泪水顺着光滑白皙的小脸滑落,小晨晔伸手把人紧紧抱住,皱起眉头,双眸泛起心疼和焦急。
小楚袂哭得伤心,沉默不语,他只能收紧手臂,直到人哭累睡着。
小晨晔迅速查清来龙去脉,两小孩是门派内不学无术的纸老虎惹事后被严加管教。他心疼又自责,倏得想到什么,回到房间找出一枚玉坠。
这是上一世结婚当日,新娘被杀害后出现在现场属于楚袂的吊坠,也是罪名指向楚袂的主要证据。
背后诬陷之人是谁?小晨晔短暂的怔愣。来不及多想,带着玉坠赶回偏峰。
等小楚袂在床榻上醒来后,便看见守在旁边的人,稚嫩的脸上是难以言表的开心和残留的伤心。
“阿楚,这个给你。”小晨晔拿出吊坠,“这是个神奇的吊坠,下次想哥哥了就握紧玉坠,闭上眼睛默数一二三,哥哥就会很快出现在你身边,以后无论你去哪,我都会找到你。”
不知道是不是真有这么神奇,反正小楚袂开心不已,因为这是晨晔哥哥送的礼物,一带便是十四年......
翌日,沈晨晔照常监督弟子晨练,用早膳...直至中午,都没见到熟悉的身影。
他气馁的暗暗反思,昨夜没做过分的事,不至于把人又弄跑了。
那就只剩一种可能......
沈晨晔(挑眉):身材好吗?喜欢吗
楚袂(害羞):还...还行,喜欢
沈晨晔(抛媚眼):那来去里屋好好看。
楚袂:拒绝!
沈晨晔:哭
(求收藏!)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8章 第一件礼物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