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段被时间精心雕琢的纯粹时光。
那年的篮球场总被夕阳染成蜂蜜色，李唯兮静静地站在一旁，目光温柔地追随着周逸尘每一个跃动的身影。她不言不语，只是偶尔递上手里的水。他每每投进一球时回头，总能撞上她眼底未及收起的光亮。可随着天气越来越冷，每次握着李唯兮被冻得得冰冷的手，周逸尘就有些舍不得了。
他不得不禁止李唯兮陪他打球！
"明天别来了。"他声音轻得像飘落的白杨树叶，她却急得眼眶发红，她带着鼻音的嘟囔道：
“我想看你！只有在篮球场我才可以明目张胆的看你！”李唯兮红着脸说了实情。
周逸尘觉得这是他听过的最致命的情话！
图书馆三楼的角落总飘着旧书页的木香，他们共戴一副耳机，英语听力磁带的电流声里混着彼此的呼吸。她指尖划过他掌心的纹路，突然把冰凉的指腹按在他手腕跳动的脉搏上，看他耳尖倏地红透，他报复似的用指尖掠过她后颈，那里的碎发总也长不长。
李唯兮最喜欢指尖轻轻搭在周逸尘的掌心，每每那一刻，周逸尘都如电流穿透全身，温暖而酥麻。这时，李唯兮总一副“已得逞”的模样，“咯咯咯”笑着跑开，留周逸尘一人原地哀嚎。
初雪落满操场那天，他们踩着雪水数倒影。她的棉鞋踩碎薄冰，发出细碎的响声，他突然蹲下身替她系松开的鞋带。
"等你长发齐腰，我们就能毕业了吧..."他忽然开口，他听见自己心跳如鼓，比课间操的铃声还要响。
那些简单却真挚的瞬间，周逸尘**裸的偏爱轻而易举的就触动李唯兮心底最柔软的部分。
那些时光，被柔和的阳光洒满。
那时的他们，青涩如春日新叶。
寒假在恋爱满百天的那天降临。李唯兮回到爷爷家的老院子，奶奶以前的蓝布围裙系在了她的腰间，她太忙了，每天都在厨房和晾衣绳之间打转。
周逸尘的消息总在深夜传来，带着克制的温柔："今天扫尘累吗？" "作业写了多少？"
她盯着手机屏幕笑，指尖在键盘上悬了又悬，最终只回个带着暖光的晚安表情。
等一切收拾妥当，已经是年三十！
李家人大多数是有公职在身，所以真正放假也要等到年三十儿。三十儿的年夜饭倒是不用李唯兮操心，可午后陆陆续续回来的家人的午饭，还是得她提前备着的。
晚饭前，人终于回来齐了，大家浩浩荡荡去祭祖后，李唯兮才能松口气。
初五过后，家里人开始陆续返程，李唯兮一个头才开始两个大。
她的寒假作业还原封不动躺在书包里呢！
周逸尘的寒假是从数着日历开始的。路过精品店会驻足看新到的发饰，经过文具店会挑带各种图案的笔记本，甚至在篮球场打球时，也总忍不住回头，直到看见空荡的场边才惊觉，那个会递水的身影，已经好多天没出现了。
开学那天的晨雾还未散尽，周逸尘已经在车站出口站了四十分钟。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从出站口跑出来——李唯兮的发梢沾着晨露，及肩的长发在跑动时甩出漂亮的弧度，比上次发的照片又长了不少。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张开手臂，在她扑进怀里时闻到淡淡的皂角香。
“头发是不是可以扎了？”指尖摸到她的发梢后问。
“不知道！”李唯兮娇羞地将双手插进周逸尘的外套兜里。
至此。
每天清晨，在其他同学来之前，教室后排总飘着细碎的发香。周逸尘指尖穿过李唯兮的发丝，像对待最珍贵的绸缎。
寒假里他对着妈妈的卷发练习时，总被笑“比给未来丈母娘梳头还认真”，此刻却精准地分出三七分，用薄荷绿皮筋扎出蓬松的低马尾，发尾碎发被他小心地别上星星发卡。
三八节那天的阳光格外好，李唯兮抱着给妈妈的礼物踏上归途时，特意晃了晃新扎的蝴蝶结发型：“周日下午等我哦。”周逸尘笑着点头。
然而周日的车站出口，只有早春的风卷着柳絮。李唯兮在原地等了半小时也未见人影，直到晚自习铃声响过，周逸尘的座位仍是空的。
周一早读时，于哲珊珊来迟！
周逸尘还是没来！
熬过早读，终于可以说话的李唯兮，她一边费力地扎着自己的头发，一边着急地开口问：
“他生病了？”
“没！”于哲有气无力地回答。
“那怎么了？”李唯兮狐疑。
“他家里的事儿，等他自己告诉你吧！”于哲表情严肃。
“这么严重吗，他没事吧？”李唯兮有些担心。
“不知道，他没事!”于哲回答。
接下来的一周，清晨的教室少了那个俯身扎发的身影。李唯兮对着镜子笨拙地绕皮筋时，总想起周逸尘指尖的温度。
春寒
三月的西北依旧能冻的人发抖！
新的一周开始，晚自习结束时教学楼的廊灯在冷雾中晕成模糊的光斑。李唯兮攥着保温杯的手刚暖起来，就被突然出现的传话生惊得指尖发紧。
"高二三班的李唯兮，校门口有人找。"男生高喊一声后便消失在了夜色中。
李唯兮望着黑板正中间的挂钟，21:45——这个时间点，连走读生都该到家了。
校服外套被风掀起下摆时，她才惊觉自己跑得太快。校门前的白杨树在路灯下投下破碎的影，那个穿黑色短袖的身影正靠在铁栅栏上，肩胛骨在薄布下凸起，他似乎瘦了不少！
"尘哥？"她的声音在夜色里发颤。
周逸尘抬头的瞬间，李唯兮的呼吸顿在喉间。曾经总带着懒洋洋笑意的眼睛此刻浸着血丝，胡茬在苍白的下颌洇出青灰的阴影，如此的狼狈他让她心慌不已。
"这儿。"周逸尘的声音哑得像生锈的铁门，却在看见她时，眼底掠过一丝近乎救赎的光。
西北的夜风卷着沙粒灌进领口，李唯兮摸到他胳膊的瞬间，指尖被刺骨的凉惊得蜷起。那截裸露的皮肤冻得发青，骨骼的轮廓在指腹下清晰得可怕，像是被抽走了所有温度与生气。
"先穿我的。"她迅速扯下自己的校服外套，连带着体温的布料裹住他单薄的肩膀。
周逸尘没有拒绝，任她把拉链拉到顶，露出半张满是胡茬的脸。
他们沿着围墙无声地走了一段，直到拐进后巷的阴影里，他突然转身，带着校服上残留的她的体温，将她紧紧抱住。
李唯兮的鼻尖抵在他锁骨下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腔里紊乱的心跳。有冰凉的东西落在她发顶，分不清是夜露还是眼泪。
"我爸爸出事了，"他的声音埋在她发间，带着破碎的哽咽，
李唯兮的手指慢慢蜷起，掐进他后背的布料里。
"被留置了，人应该没事。"他的呼吸渐渐平稳，却仍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攥紧她的衣角，"家里...被查了，妈妈也被带走了。"
李唯兮突然想起自己的父亲。那个总待在自己书房直到深夜的男人，那个她从小就觉得"家里的事"与自己无关的存在。
"没事的。"她听见自己说，声音比想象中更坚定，"人没事就好，其他的，慢慢解决。"手指轻轻抚过他后颈的碎发。
周逸尘突然松开手，后退半步。路灯的光斜斜切过他的脸，左边脸颊有道细长的划痕。李唯兮想伸手触碰，却被他躲开。
"勺儿，我闯祸了..."他低头看着地面，影子在青砖上缩成小小的一团。
李唯兮的小名叫“勺儿”，姐姐的小名叫“碗儿”，都是一出生奶奶起的，说贱名好样。不过这么多年，除了爷爷奶奶几乎没有人叫过。她也是偶然间提起，自此周逸尘便在只有他俩的时候，会亲昵地叫她的小名。
“怎么了 ？”李唯兮心惊，但还是轻拍着周逸尘后背问。
"我把人打了，现在警察在到处找我。"声音轻得像叹息，他没说下去，喉结滚动着，像咽下所有难堪。
“我爸出事和他爸有很大关系，前天晚上我和发小喝了点酒，正好遇到了，我一时气不过，就动了手。他进了医院，报了警！”周逸尘的声音混着西北夜风的冰冷，在李唯兮颈侧磨出细痕。她盯着他侧脸上未愈的擦伤，听那些破碎的句子像碎玻璃片般落下！
“对方很严重？”李唯兮的声音被冰冷的夜风吹的发涩。
周逸尘的下巴抵在她锁骨上，点点头：“舅舅说至少拘役半年。”喉结滚动时蹭过她的皮肤，带着不属于十七岁的粗粝。
“你这两天睡哪儿？”李唯兮轻声问，指尖抚过他后颈汗湿的碎发。
“公园。”他闷笑一声，热气扑在她颈窝，“白天在公园长椅，晚上数着路灯杆转圈，怕一闭眼就被警察带走。”
"……你等我一会儿。"李唯兮伸手抓住周逸尘的手腕，掌心贴着他的脉搏，
"就一会儿，好吗？"李唯兮恳切地询问，她怕周逸尘会丢下她消失。她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颗糖，塞进他掌心，"先吃这个，吃完我就回来了。"
周逸尘看着掌心里的糖，突然笑了。那是一周来第一个笑容，虽然虚弱，却像春雪初融时的阳光。
他剥开糖纸，奶香味在舌尖漫开，突然就觉得这个夜晚不再那么寒冷。
"好!"他轻声说.
李唯兮的运动鞋在宿舍楼梯间敲出急促的鼓点，她摸黑打开行李箱，将身份证和钱包塞进裤子口袋时，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如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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