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曜让郭辰宇安排沈郁白工作，本意是想让他把沈郁白放在他自己身边，这样既不会太尴尬，又能看着点。
结果，他忽略了郭辰宇是个喜欢整活的人。
人家一想，老板让我安排他情人的工作，很明显就是想放在自己身边但是不好意思说啊。
于是，第二天上午，当林曜熬了个大夜，在办公椅上昏昏沉沉地醒来时，就看见郭辰宇领着沈郁白兴冲冲地推门进来。
林曜愣了一秒，往后一靠，脖子搭在椅背上就要继续睡。
被郭辰宇抬着头硬生生喊醒了。
“哥，你昨天晚上几点睡的啊？这都几点了。”郭辰宇难以置信。
林曜闭着眼睛，在桌上摸索着想找杯水，却没找到。
他只好哑着嗓子问道：“几点了，什么事？”
郭辰宇回答道：“十点半了哥们。”
然后他又捅了捅沈郁白：“快去，给林总倒杯水。”
沈郁白居然听话地跑去饮水机旁用纸杯接了杯温水放在林曜手边。
林曜看着郭辰宇脸上的坏笑和沈郁白听话的样子，感觉不太对劲。
喝了一大口水之后，他才勉强清醒过来。
“什么意思啊？沈郁白你为什么这么听他的话？你们俩是达成什么共识了吗？”
郭辰宇微微一笑：“你不是让我给郁白安排工作吗？我让他做你的助理，不行吗？”
他眨巴着眼睛，还挺无辜地盯着林曜。
林曜真想一巴掌拍他脸上，两眼冒火，还带着一点起床气，气势汹汹地盯着他。
郭辰宇一时有些不确定，他到底是不满意自己安排的工作，还是不满意自己对沈郁白过于亲切的称呼。
林曜扶额，低头暗暗表达无语，然后又转头对沈郁白说：“你呢？你满意吗，这个安排？”
沈郁白语气平淡地回答道：“当然。我父亲让我来公司学习，我自然一切听指挥。”
林曜再次强调：“我平时也没什么需要助理的地方，而且很少外出办事，你跟着我学不到什么东西的。”
沈郁白依旧是淡淡的神色：“我一切听从安排。”
他身板挺得笔直在那儿站着，满脸虔诚的模样，看起来真的准备做一名尽职尽责的助理。
林曜勉强微笑了一下，然后又看向郭辰宇：“你跟我出来一下呗。”
郭辰宇被他瞪得莫名其妙，他内心一直觉得自己做了件好事呢。
林曜一晚上没睡，在椅子上眯了几个小时还被叫醒。
现在浑身上下就没有一处是不疼的，脖子更是疼得动弹不得。
看着郭辰宇那一副欠揍的样子，心里更是窝着团气。
“你怎么回事？专门派他来监督我吗？他是沈云澹安插过来的，他现在有多听沈云澹的话你又不是不知道。干的什么事啊。”
郭辰宇难免有些委屈：“我以为……你想离他更近一点。毕竟这么多年没见了……”
林曜一时间被噎得有些说不出话来。
难道要他承认自己的小心思被郭辰宇看出来了吗？
“你有没有考虑过干我们这一行的特殊性？怎么能被感情麻痹了头脑！他一直跟着我的话，我以后做什么都很不方便啊。
“我的本意是你把他放在身边，看着点，而不是丢给我。”
郭辰宇低着头，小声说：“哦……那你把他交给我吧。”
林曜发泄完，推门走进办公室，却见沈郁白还维持刚才的动作站在办公桌旁边。
在林曜的视角，只能看见他的侧脸。
落地窗外的阳光打在他淡然的脸上，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色轮廓，好像在微笑一般。
光线也透过那件略显宽大的白色卫衣，能隐隐看到沈郁白瘦削的身体。
一时间，林曜想起了高中时期在厕所撞见他换药的景象。
那时候的他，还懂得在被别人撞破秘密时感到害怕、羞耻，还懂得反抗。
但现在，他却是那么乖巧懂事，懂事得让林曜又心疼又恐惧。
“那个，沈郁白，林总说他……”郭辰宇走上去想告诉他刚才的新决定，却被林曜一把握住手腕拦住了。
沈郁白闻声转头，目光在林曜的手上平淡地停留了一瞬。
郭辰宇疑惑地看着林曜。
林曜摸摸后脑勺，“哈哈”两声，给自己找补道：“没事，就是我想告诉你你的办公室在哪儿。郭辰宇，你可以去工作了，有事叫你。”
他把郭辰宇往外面推，郭辰宇被拦在门外，心里悲愤难当。
曜哥，我就是你们play中的一环吗？最后还不是想把人家留在身边，有必要多费力气骂我一顿吗？
他落寞地走了。
又只剩下林曜和沈郁白两个人留在一个封闭的空间里。
沈郁白自然地站着，看上去没有任何不适应，倒是林曜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又是摸鼻子又是咳嗽。
虽然他知道沈郁白现在完全就是一个傀儡，但是他还是忍不住会在他面前感到尴尬。
“那个，你的办公地点就在我办公室旁边，比我这里小一点，但是各种东西也都是一应俱全的，应该能坐得舒服。”
沈郁白乖巧地点头。
林曜无奈地笑了：“以后你能多说点话吗？不要老是点头摇头的。有任何问题也都能问。”
他微微一笑：“好的。那林总，您之前没有招过助理吗？”
林曜没想到他会问这个，摇摇头：“没有。我这个人比较喜欢独来独往，平时处理事情也喜欢自己决定，助理……挺麻烦的说实话。”
沈郁白脸上依旧保持着仿佛训练过的微笑：“您喜欢独来独往，郭总还能在您身边跟了这么多年，看来郭总能力很强呢。我一定要向郭总好好学习。”
不知道为什么，林曜偏偏在他这看似普通的话中听出嘲讽的意味。
“咳，那沈总呢？沈总有助理吗？”
这只是林曜随口一问，也是顺便想了解一下沈云澹平时的工作模式，谁知沈郁白回答道：
“我一直是我父亲的私人助理，他的衣食住行都是我服侍的。”
一句话又让林曜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难以想象，这个“衣食住行”背后隐藏着什么，也不愿去想所谓的“服侍”是什么意思。
他觉得如鲠在喉。
静默了半晌，林曜才艰难地开口：“你……这段时间住在哪儿？回你自己家住吗？”
沈郁白微笑着摇摇头：“我父亲希望我能住在您家里，这样更方便我为您提供服务。”
林曜觉得大脑里的一根弦被绷紧了。
他突然明白沈郁白对于沈云澹来说是什么了。
沈云澹把沈郁白训练成自己的人偶。
这个人偶制作精致、长相貌美，主人既想把他放在外面展示、受众人夸赞，又想用一条绳子把他牢牢拴在身边。
沈云澹让沈郁白在夜店弹钢琴，让他去自己合伙人的家里住，看似是放松了缰绳，实则是在利用别人对他病态的喜爱和他无论走到哪儿也无法逃离的现实，在心理和身体双重层面对他施压。
林曜无法想象，如果与沈云澹合作的不是自己，而是那个赵峰，会怎么样。
他再次看向沈郁白。
他的眼神清澈见底，像一汪静止不动的潭水。
林曜真的不知道他究竟是对自己原本的未来一无所知，还是装作毫不在意。
“那你就住到我家来吧。”
林曜随便给沈郁白安排了一些整理数据、制作表格的任务就把他打发了。
两个人的办公室挨在一起，沈郁白的工位又正对着林曜，林曜每次一抬头就能看到沈郁白低着头认真核对信息的模样。
好几次他都忍不住走了神。
两人隔着一道玻璃窗，恍惚间林曜仿佛回到了当年跟他做同桌的时候。
那时候他只能偷偷瞟他，害怕被发现了。
现在居然能这样光明正大地看他，也太爽了吧。林曜情不自禁地想，嘴角开始浮现笑容。
沈郁白就像察觉到了什么似的，突然抬起头，林曜一个没防备猝不及防跟他对视上了。
他满眼疑惑，以为林曜有什么事要他做。
林曜赶忙摆摆手，让他继续，在心里又把自己骂了个遍。
林曜，你马上都快三十岁的人了，怎么还跟个小孩一样幼稚。警惕！现在这种时候最忌被感情迷惑！
他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投入到工作中。
很快，他发现沈郁白真的是个很称职的助手。
平时到了饭点，都是他自己叫外卖或者让郭辰宇顺道带点饭上来。
但是每次一忙起来就忘了吃饭，郭辰宇也不是个靠谱的人，经常自己吃完之后到下午两三点才想起来，楼上还有个人等着自己投喂。
结果沈郁白上任的第一天，在下午一点整准时送来了午饭。
两荤一素一汤，还有一碗白米饭。
当这份热气腾腾的午饭被放在桌上时，林曜愣愣地放下了刚准备点外卖的手机。
“我看您早上起得比较迟，可能现在还没饿，就稍微迟了一点准备饭。”
沈郁白看到林曜一脸惊讶，就解释道。
林曜缓慢地摇摇头，在心里喊道：是这个问题吗？
他刚拿起筷子，郭辰宇就一边喊着一边从门外冲进来：“曜哥，我饿死了，你有没有点饭啊，带我吃一点。”
然后他就目瞪口呆地看见林曜夹起一颗花菜。
“曜哥，你今天怎么吃得这么准时还健康？给我留点呗。”他笑眯眯地想伸手去拿，被林曜一把护住了。
“不行，你自己去点，别吃我的。”
沈郁白在一边倒是挺懂事：“郭总，那是我给林总准备的，您要是想要我可以再去准备一份。”
郭辰宇笑着说：“好啊，还是郁白你对我好。”
林曜立刻出声制止：“干什么？沈郁白是你的助理吗？想要吃饭自己买去。”
郭辰宇嘟嘟囔囔地走了：“切，上午还说不想要呢……”
这是林曜第一次体会到有助理的好处。
平时林曜都很少呆在办公室里，今天居然一呆就是一整天，哪儿也没去。
公司下班时间是晚上五点半，一般情况下如果没事，林曜会和郭辰宇一起去外面喝一杯，有时去一趟“魅夜”。
但今天林曜只想早点回家。
他在心里劝慰自己：我只是想让沈郁白尽早熟悉一下我家的环境，仅此而已。
于是五点半一到，他就开始收拾东西，隔着窗户对沈郁白招招手喊他过来。
“下班啦，我们走吧。”
他拿着外套和手机往外走，裤子口袋里却传来叮咚一声。
是他的另一部手机。
林曜与沈郁白对视一眼，有些尴尬。
“稍等我一下啊。”他拿出手机，沈郁白垂着头站在一边，表示自己不会偷看。
林曜迅速扫了一眼手机上的信息，神态立刻从放松转变为紧张。
“沈郁白，不好意思啊，我现在有点急事得立刻去处理。一会儿我会让郭子送你回去，他知道我家的密码。实在抱歉。”
他把手机塞进口袋匆匆要走。
“没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吗？”沈郁白叫住他，尽到作为一个助理应尽的责任。
林曜勉强挤出一副笑容，摇摇头，转身离开了。
但在林曜把手机放进口袋的那一瞬间，沈郁白还是看清了来信人的名字。
刘璇林。
刘璇林是谁？林曜为什么要用两部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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