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沈郁白跟林曜请假，说自己下午有事。
林曜静静地看着他，膝盖上厚厚地缠着纱布，也只能穿着宽大的拖鞋才能走路。
都这样了，究竟是什么急事还让他非出去不可？
“你才工作第一天，就这样无故缺席，合适吗？”
在多次追问无效之后，林曜不得不摆出老板的姿态，用责备的语气让他说出原因。
沈郁白支支吾吾半天，最后冒出一句有个老朋友约他见一面，对方很快就要出国了。
林曜挑眉，看着沈郁白的表情里满是：你觉得我相信吗？
但是估计沈郁白也是心虚，一直低着头不敢看他，眼睛看着自己毛茸茸的拖鞋发呆。
林曜看着他耷拉着的脑袋，头顶上略显凌乱的几撮头发支棱着，又是一副顺从、无力反抗的模样，心里却已经没了脾气。
他无奈地轻叹一口气，吹得沈郁白头上的几根头发晃了晃。
他又何尝不知道，沈郁白是要去见沈云澹。
“你等我一下。”林曜说完转身走进卧室，出来时手上拿着一条崭新的领带，深蓝色，有亮晶晶的闪粉点缀，低调又不失奢华。
“也算是一个有班上的人了，穿得稍微正式点。这条领带，送你了。”
他将卷成一团的领带抖散，绕过沈郁白的脖子，想给他戴上。
沈郁白肉眼可见地瑟缩了一下。
林曜的手却没抖，继续坚定地悬在他肩膀上方。
可能沈郁白活到现在还没有人帮他系过领带，整个人站得笔直，全身僵硬。
林曜动作很慢，他感觉自己也从未这么认真地系过领带，绕一圈、抽出，几乎把每一处褶皱都抹平了。
他最后把结扯紧，然后细心地把领带掖进领子里。
“好啦。你先下楼去停车场等我吧，我载你去公司。走路慢点啊。”林曜微笑着拍了拍沈郁白的肩膀。
看着他一瘸一拐的背影走进电梯后，林曜拨通了郭辰宇的电话。
“喂？曜哥早上好啊，技术部门说那个硬盘的修复至少要二十天，你别急。”林曜还没说话，郭辰宇热情洋溢的声音就从那边传来。
虽然林曜确实打算问一下这件事，但被郭辰宇提前猜中还是让他有些吃惊。
“好，我知道了。还有一件事，今天下午三点沈郁白可能要去见沈云澹。”
林曜简单应过之后，直入主题。
“啊？需要我做什么吗？”
“我刚才已经在沈郁白身上放了窃听器，下午我需要你去跟着他，看他都做了什么。”
“是需要我去阻止他把你供出来吗？”郭辰宇自作聪明地问道。
林曜无奈地闭了闭眼，转头一看，电梯已经到了地下一层。
“他无论说什么做什么你都不要插手，你要做的就是保护他的安全，然后观察。明白了吗？没时间细说我先挂了。”
林曜急匆匆地吩咐完就掐断了电话。
郭辰宇盯着手机屏幕，忍不住“切”了一声。
说什么是为了调查，明明都装了窃听器还要我跟去，分明就是担心人家，还不想明说。
车上，两人一路无言。
林曜希望沈郁白坐副驾驶，但还没等他开口，沈郁白就非常自觉地坐上了后座。
林曜屡次通过后视镜瞟他，发现他一直专心致志地看着窗外，原本想讲话只好作罢。
话说，最近丁梓萌也没什么消息，不知道她那边进行得怎么样了。
整个上午，沈郁白都坐在座位上尽心尽力地完成他作为助理的职责。
下午两点半一到，他就走进林曜办公室。
“那，我先走了。”他站在门口，小声说。
林曜强迫自己把视线集中在电脑屏幕上，噼里啪啦打出一长串不知所云的话然后又快速按删除键，以显出自己很忙的样子。
“嗯。”他淡淡地应了一句，好像是百忙之中抽出一分钟来回答。
沈郁白又在门口静站了一会儿。
林曜其实知道他一直站在那儿，但还是装作才发现他还没走的样子抬起头。
“需要我送你吗？”他淡淡问道。
沈郁白摇摇头，转身要走。
林曜在他身后补充了一句：“你不用回公司了，晚上记得早点回家。”
沈郁白的身影微微停顿了一下，离开了。
他一走，林曜立刻从凳子上弹起来，连手机也来不及用，直接用固定电话按下了郭辰宇办公室的号码。
“他走了，跟上。”
那头传来一阵转椅吱吱呀呀的声音，郭辰宇好像在睡觉，迷迷糊糊地应了。
“清醒一点，你受到的训练不应该是时刻准备工作吗。快点啊。”
林曜放下听筒。
没一会儿，郭辰宇用私人手机打来了电话。
“曜哥，跟上了，他是打车去的，好像要去市中心。”
“好的。你小心别被看见了，沈郁白坐过你的车可能还记得。”
郭辰宇不屑一顾：“哪儿能啊。他看上去对什么东西都毫不在意的样子，不可能观察这么仔细的。”
郭辰宇跟着沈郁白坐的出租车一路来到市中心一家很高档的咖啡店。
“他到了一家咖啡店，叫‘喜鹊’，看起来挺高端的啊。有钱人见面的地方就是不一样。”郭辰宇向林曜汇报。
“你小心别被扣分了，市中心很多地方不让随便停车的吧。”林曜忍不住提醒。
郭辰宇还没回答，林曜就听见窃听器里传来声音。
“爸。”
果然是沈云澹。
“来啦，就等你呢。你看看要喝什么，王医生呢，想喝什么？”
是沈云澹彬彬有礼的声音。
随后是一个略有些低沉的女声：“多谢沈总，我喝拿铁就行。”
“服务员，要三杯热拿铁。”沈云澹优雅地点单。
王医生？王医生是谁？看来此次会面有三个人，又是在咖啡店，至少沈郁白的安全能得到保障。
“郭子，你进去看看与他们在一起的另一个女人是谁。”
“沈郁白和沈云澹都见过我，这样贸然进去不合适吧。”
“看你本事了，你不是伪装这一块儿特别厉害嘛。”林曜一边留神窃听器里的内容，一边哄着郭辰宇。
另一边沈云澹开始说话了。
“郁白，这两天过得不错啊。领带新的吧，挺好看，我可从没见过你能把领带系得这么整齐。谁送你的？”
温和却是质问的语气。
“……老板。”沈郁白小心翼翼地回答。
“那是谁帮你系的？”
“我自己……系的。”他艰难地吞咽着。
“撒谎。”两个字被轻飘飘地甩出来，却带着笃定、不容置疑的果断和威严。
林曜似乎听见沈郁白轻轻抽了口气，也不知道是不是幻觉。
“先生，您的三杯拿铁。请慢用。”服务员送来了饮品，陶瓷杯与木质桌面碰撞，打断了两人之间紧张的气氛。
只听沈云澹轻笑一声，拿起自己的咖啡。
“也是那个老板帮你系的吧。是上次与我们吃饭的郭老板吗？还是，另有其人。”
林曜专心听着，他并不紧张，只是好奇沈郁白会怎么回答。
沉默半晌。
“……是。”沈郁白又一次选择了撒谎。
“是吗。看来这位郭老板人可真是好，这才几天，我们郁白就学会对父亲撒谎了。”
他温和的语气下隐藏着的威胁和绝对的占有欲让林曜作呕。
沈郁白没有说话。
“王医生，之后还要拜托你跟在郁白身边，多照顾着些。”
沈云澹转向那位王医生，感觉话里有话。
“沈总，您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
林曜在耳机里呼叫郭辰宇：“查到了吗？那个王医生是谁。”
“是的。这位医生名叫王欣玥，本科读的是精神医学，后来考研去了英国留学，专攻精神和心理方向。二十三岁时被沈云澹聘请成为沈郁白的私人心理医生。”
王欣玥？对林曜来说，这又是一个藏在大脑深处的名字。
“哎？曜哥，她高中跟你是一个学校的呢。”郭辰宇突然叫起来。
这下林曜想起来了，高中时期的同班同学，当时跟自己关系好像还不错，只是毕业之后就断了联系。
沈云澹怎么会聘请一个初出茅庐的大学生做沈郁白的医生？他的目的是什么？
之后沈云澹又问了些有关公司工作的问题，沈郁白都一一应了。
林曜发现他的回答几乎句句属实，唯独少了自己。
哪怕沈郁白被死死地掌控在沈云澹手心，但他仍能保持一丝理智维护林曜的事实，让林曜心里一暖。
或许……
沈云澹率先离开了，沈郁白和王欣玥后脚离开咖啡店。
“欣玥，我跟你说……”他好像颇为急切地要跟王欣玥说些什么，突然愣住了。
“怎么了？”
“那不是，郭总的车吗？”他有些不确定地说。
林曜往后一仰靠在椅背上，无奈地笑道：“郭子，他发现你的车了，快去把他送回去。”
郭辰宇在电话里难以置信道：“为什么啊，那天还是傍晚天又黑，他居然能记住我车的样子？”
林曜听着电话里，沈郁白原先急切的语气在面对郭辰宇时又转变为一副谦卑的样子。
沈郁白，你看似单纯无害的表面下，还藏着多少秘密？
这一周作者在国外啊，会尽量更新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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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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