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屿那句“随你。但后果自负”像一道冰冷的闸门,轰然落下,截断了两人之间所有的交流。
接下来的日子,许言仿佛又回到了周屿出国前那段沉默的时光,甚至更糟。
周屿不再过问他的学业,不再一起吃饭,不再有睡前简短的问候。
他依旧住在那个家里,但早出晚归,即使碰面,也只是面无表情地点点头,便擦肩而过,仿佛许言只是一个合租的陌生人。
那种刻意的、带着疏离的冷漠,比争吵更让人窒息。
许言尝试过主动打破僵局。他做了周屿喜欢的菜,等他到很晚,但周屿要么不回来,要么回来时只说一句“吃过了”,便径直走进书房。
他发信息道歉,解释自己并不是不认同他的建议,只是想要一点尝试的空间,信息如同石沉大海。
一次,许言鼓起勇气,在周屿出门前拦住他:“周屿,我们谈谈好吗?”
周屿停下脚步,目光平静无波地落在他脸上,那眼神里没有怒气,没有责备,只有一种彻底的、令人心寒的疏远。
“没什么好谈的。你想做什么,是你的自由。”说完,他便绕过许言,离开了家。
门关上的声音不大,却像重锤砸在许言心上。
他站在原地,浑身冰冷。
他意识到,周屿的生气,并非源于那件具体的事情,而是源于他的“不听话”,源于他试图脱离周屿设定的轨道。
在周屿绝对理性的世界里,偏离最优解的选择,等同于错误和不可控,而他不喜欢不可控。
巨大的委屈和无力感将许言淹没。
他不明白,为什么一次关于未来选择的分歧,会演变成如此冰冷的对峙。
难道在周屿心里,他的价值只在于“顺从”和“符合预期”吗?
在这种压抑的气氛中,许言度过了煎熬的一周。
他强迫自己专注于学习,投入美术社的活动,和沈清露他们讨论新的创意,试图用忙碌麻痹自己。
但每当夜深人静,回到那个虽有周屿物品却毫无温度的家时,孤独和失落便如潮水般涌来。
转折发生在一个周三的下午。许言下课后,收到了一条来自周安怡的微信。
周安怡:【小言,最近怎么样?周屿那家伙没欺负你吧?】
许言看着这条信息,鼻子一酸,几乎要掉下泪来。他犹豫了一下,回复道:【安怡姐,我挺好的。周屿他,工作忙。】
周安怡的消息回得很快:【忙?他再忙也不能不理人啊!我跟你说,他这人就这臭脾气,犟得很,认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你别跟他一般见识,晾他几天就好了。】
许言苦涩地笑了笑。不是晾几天的问题,是周屿似乎已经单方面切断了联系。
过了一会儿,周安怡又发来一条信息,语气带着明显的疑惑:【对了,周屿是不是又有什么项目要出国?我昨天听爸提了一句,好像时间还挺长的,半年多?他没跟你说吗?】
这条信息像一道闪电,劈中了许言。他拿着手机的手猛地一颤,屏幕差点滑落。
又出国?半年多?周屿……没有跟他说。一个字都没有。
一股冰冷的寒意从心脏瞬间蔓延到四肢百骸。
许言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如果说之前的冷战只是让他难过,那么这个消息,则带来了彻骨的恐惧和一种被彻底抛弃的绝望。
一周的沉默,不是冷战,是告别?是他擅自做出的决定,严重到让周屿连离开都不愿意告知了吗?
许言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那个空旷的家的。
他坐在沙发上,看着窗外渐渐沉落的夕阳,感觉整个世界都失去了颜色。
他拿出手机,颤抖着手指拨通了周屿的电话。
一次,两次……无人接听。
他发信息:【周屿,你要出国?为什么没告诉我?】
没有回复。
绝望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勒得他喘不过气。
他想起周屿离开时决绝的背影,想起他那句“后果自负”。
原来,这就是他需要承担的后果——被无声无息地放弃。
就在这时,门锁传来响动。
许言像触电般抬起头,看到周屿推门走了进来。
他穿着正装,像是刚从某个正式场合回来,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但依旧冷峻。
看到坐在沙发上面无血色、眼神空洞的许言,周屿的脚步顿了一下,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
“周屿……”许言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哭腔,“你要出国?为什么不告诉我?”
周屿沉默地看着他,眼神复杂,有片刻的动摇,但很快又恢复了冷硬。
“告诉你有什么用?”他的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你会改变主意吗?不会。既然如此,没必要徒增烦恼。”
“徒增烦恼?”许言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话,眼泪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在你眼里,我的担心和难过,就只是‘烦恼’吗?周屿,我是你的恋人,不是你需要解决的‘问题’!你甚至连一句告别都不屑于给我吗?”
这是许言第一次如此激烈地控诉。他积压了一周的委屈、不安和此刻巨大的恐惧,全都爆发了出来。
周屿被他的眼泪和质问震住了。
他看着许言崩溃的样子,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别开了视线,声音低沉而紧绷:“我有我的安排。这次的项目很重要,关系到后续很多计划。我不希望有任何干扰。”
“干扰……”许言喃喃地重复着这个词,心像是被撕成了碎片。原来,他的存在和感受,在周屿宏大的计划和理性判断面前,只是微不足道的“干扰”。
他忽然觉得无比疲惫,连争吵的力气都没有了。他低下头,用手背擦掉眼泪,声音变得异常平静:“我知道了。你走吧。”
周屿看着他突然平静下来的样子,心里莫名地一慌。这种平静,比刚才的崩溃更让他不安。他上前一步,想抓住许言的手:“许言……”
许言却猛地后退一步,避开了他的触碰。
他抬起头,看着周屿,眼神里没有了往日的依赖和爱慕,只剩下一种冰冷的失望和疏离。
“周屿,你安排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许言一字一句地说,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决绝的力量,“祝你前程似锦。”
说完,他不再看周屿一眼,转身走进了自己的卧室,关上了门。
门外,周屿僵在原地,伸出的手还悬在半空。
他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有些东西,可能真的被他弄丢了。
许言眼中那种冰冷的失望,像一根针,刺进了他从未被人触及的柔软深处。
而门内,许言背靠着门板,缓缓滑坐在地上,将脸埋进膝盖,无声地痛哭起来。
这一次,不再是因为母亲的离世,而是因为一段看似坚固的感情,在现实的碰撞和性格的差异下,显露出了脆弱的本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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