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面绘着百鬼夜行的巨大屏风。
画面是浮世绘的风格，其上群魔乱舞，魑魅魍魉在夜色中狰狞狂笑。
绕过屏风，季羽白终于见到了这位传说中的花魁，曼珠，也明白了沙华那句“月光照不到的地方”的含义。
端坐的女人，拥有令人窒息的昳丽容貌。她穿着一身墨染振袖，襟口微敞，露出一段苍白脖颈。
漆黑的长发如同绸缎，红玉般的双眸在烛火的照耀下熠熠生辉，气质凌厉孤傲，如同盛开在三途川的彼岸花。
在花魁道中，黑色的和服属于大忌。然而，眼前这位花魁，却将它穿得理所应当。
季羽白在曼珠对面的座垫盘腿坐下：“曼珠姑娘，听说你想见我？”
曼珠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动作优雅地用金箔器具从旁边的小香炉中挑起一点香粉，将其点燃。
随着她的动作，香炉中，一缕青烟袅袅升起，散开甜腻的气息。
曼珠眼尾那颗殷红如血滴的泪痣，在烛光下显得格外妖冶。
“大人……”她终于开口，声音如同珠落玉盘，“可曾听过朝颜物语？”
不知曼珠问话何意，季羽白心中警惕，面上不动声色地回答：“朝颜，指的是那在露水未晞的清晨绽放的牵牛花。清晨花开，夕时花谢，生命短暂，如露如电。”
“多么易逝易碎的美好啊……”曼珠轻声叹息，“就像人类的生命一样。”
她抬手斟了杯酒，将酒杯推到季羽白面前，红宝石般的眼眸里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此乃朝颜露，取朝颜花之精华酝酿而成。如此佳酿，想来贵客……定会喜欢。”
“是吗？”季羽白迎上她的目光，“我倒是觉得，明知生命短暂、终将凋零，却依然竭尽全力在每一个清晨盛放……这才是真正的风骨与风雅。”
他口中说着，伸手端起了那杯朝颜露，作势欲饮，却在酒杯即将触碰到唇边的瞬间，手腕一转，将杯口凑近鼻端，短暂地嗅了一下。
杯中除了酒香，还有股微不可察的腥腐味道。
季羽白将酒杯放回桌上。
“大人不爱饮酒吗？”曼珠的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并非如此，”季羽白想起上回问他这个问题的人还是童磨，微微一笑，“比起这杯中之物，我倒是对花魁阁下您……更感兴趣。”
曼珠手中的折扇“唰”一下展开，扇面上描绘着妖艳的彼岸花。
她抬起折扇遮住大半张脸，红玉般的眸底泛起一丝玩味：“大人这双眼睛，倒像能看透这花街的百鬼夜行呢。”
“看透百鬼夜行么？”季羽白的指尖摩挲着刀柄，“曼珠姑娘的说法倒是有趣，只是这花街的鬼，似乎格外喜欢披着人皮，做些诱人堕落的勾当。”
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连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撕拉！撕拉！”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响起。
曼珠那身华美的墨染振袖被撕裂，无数血管触须从她纤细的腰肢、袖口、裙摆下钻出，原本昳丽的样貌如蜡烛般融化，露出其下的血肉，新的形体在血肉的蠕动成形。
依旧是黑发血眸，肤色却惨白得如同死人，身上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恶意。
“果然是你啊，稀血的小鬼，”一个低沉的男声从那惨白的面孔中发出，鬼舞辻无惨那双血眸锁定着季羽白，带着一种久居高位的漠然与审视，“听闻你能使用五种呼吸法......真是令人作呕的天赋，让我想起某个早就死去的故人。”
“继国缘一吗？”季羽白拔出日轮刀，暗红的刀身在烛火下闪着寒光。
他毫不留情地嘲讽：“你就是那个躲躲藏藏了四百年的鬼王？啧，装成女人诱骗猎物，你这鬼王当得真够体面。”
“放肆！”无惨的身影骤然消失。
下一瞬，一只看似柔弱却蕴含恐怖力道的手，撕裂空气，带着破空声，扣向季羽白的咽喉！
言灵·时间零！
季羽白的黄金瞳在千钧一发之际燃起，世界在他眼中瞬间被拉长、放慢。他绷紧肌肉，暗红的刀刃径直斩向鬼王脖颈。
无惨那快出残影的动作，在时间零的领域里，被分解成逐帧的慢动作。
“嗤——”
刀刃入肉的闷响在寂静的室内格外清晰。时间流速恢复的刹那，无惨的头颅高高飞起。
“砰！”
鬼王的无头残躯砸在那面百鬼夜行的屏风上，屏风应声而碎。
他的头颅滚落在地毯上，却不像别的鬼化作灰烬，嘴角却依旧挂着那抹令人心寒的讥笑。
“在那一瞬间，你的速度变快了？”头颅上的嘴唇开合，发出冰冷的声音，断裂的颈骨处，肉芽蠕动生出，竟在飞速完成再生，“真是有趣的能力，难怪那些废物杀不了你……”
“废话真多，雷之呼吸·贰之型·稻魂！”
季羽白岂会给他喘息之机，不等鬼舞辻无惨的再生完成，刀光疾闪，又攻上去。
五道雷光涌现，如同天罚之鞭，抽打在无惨尚未完全再生的躯体之上，连同他身后残余的屏风一同撕成碎片。
然而，鬼王的生命力堪称恐怖，残存的□□飞速的修复，新的头颅几乎在雷霆消散的瞬间便已重塑成型。
“可惜，你杀不了我，而我——”鬼舞辻无惨向虚空中挥手，语气带着掌控一切的傲慢，“很中意你这具身体。”
季羽白瞳孔猛缩，刀锋急转再次劈向再生中的无惨，但这一次，一股远比无惨更加危险的剑之杀意轰然降临。
致命的危机并非来自眼前，而是来自头顶的房梁阴影！
六只冰冷的的鬼瞳在阴影中睁开，死死锁定了季羽白。
“月之呼吸·壹之型·暗月·宵之宫。”
一道仿佛来自月背的刀光斩落，快到极致，快到连季羽白展开时间零的领域，都跟不上这股剑势。
“当——！！！”
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声响起。
一道身影如同展开双翼的夜枭，裹挟着紫黑相间的羽织从天而降。
他手中那柄布满眼球的异形长刀，蕴含着难以想象的巨力，将季羽白格挡的日轮刀狠狠压入地板。
“无惨大人，请退后。”沙哑干涩的声音响起，如同沙砾相摩，“此人……交给我。”
会使用呼吸法的鬼，用的还是季羽白未曾听闻的月之呼吸！
他心中剧震，来者的身份呼之呼出：“你是……继国岩胜。”
“在下……黑死牟。”六只鬼瞳同时转动，冰冷地聚焦在季羽白脸上，正中央的两只瞳孔深处，清晰地烙印着“上弦”与“壹”的字样。
十二鬼月·上弦之壹·黑死牟！
巨大的压力沿着刀身传来，季羽白虎口崩裂，血液顺着刀柄流下。
可他体内沉睡的龙血，仿佛被这绝强的压迫感彻底点燃，在血管中咆哮嘶吼。
言灵·时间零！
季羽白再次发动时间零，身体以不可思议的柔韧和速度旋身卸力，挣脱了那恐怖的压制。
在脱离桎梏的同时，炽烈的火焰缠上刀身，如同咆哮的炎龙，带着焚尽八荒的气势卷向黑死牟。
“炎之呼吸·玖之型·炼狱！”
然而，黑死牟的刀却比他更快。
六目清晰地洞察了火焰的流向与季羽白的动作，异形长刀撕裂咆哮的炎龙的同时，新的杀招已然发动。
“月之呼吸·伍之型·月魄灾涡。”
三道弦月剑气剑气呈品字形袭来，更致命的是，剑气之后还伴随着无数如月牙状的细小风刃，几乎覆盖了所有能够闪避的空间。
“水之呼吸·拾之型·生生流转！”
季羽白踏着水之呼吸的步伐，身形如水，灵动回旋，险之又险地避开三道致命的弦月剑气。
但那些无处不在的细小月刃，却在他身上撕裂出数十道深浅不一的伤口，鲜血顷刻间染红了黑色的队服。
他强忍剧痛，刀势不停，滔天的水龙卷平地而起，撕开血雾，向黑死牟席卷而去。
“轰！”
水龙卷与月华剑气相互碰撞，足以绞碎巨石的狂暴水流，却被黑死牟手中长刀爆发的月华所绞碎。
就在这瞬间，一道带着寂灭气息的刀光如同毒蛇吐信，突破了季羽白防御的空隙。
“噗嗤！”
异形长刀毫无阻碍地贯穿了季羽白的右肩，巨大的力量将他整个人带飞，狠狠钉在了后方的墙壁上。
“咳……”季羽白喉头一甜，鲜血从嘴角溢出，骨头碎裂的剧痛席卷而来。
黑死牟的身形贴近，带着居高临下的评判：“不错的剑技……根基扎实，变化多端。可惜……”
他六只鬼瞳冷漠地张开，注视着季羽白因痛苦而扭曲的脸：“呼吸杂乱无章，未能融会贯通。缘一的传承者……太弱了。”
“弱？”季羽白咳出一口血沫，黄金瞳中燃烧着不屈的烈焰，“若是那位继国缘一还活着，你们这群不见天日的恶鬼，早就被他斩成灰烬了！”
继国缘一这个名字如同最恶毒的诅咒，瞬间点燃了黑死牟沉寂数百年的怨恨，他的鬼瞳骤然收缩，握住刀柄的手腕猛地发力一拧。
“咔嚓！”
季羽白被长刀贯穿的锁骨应声碎裂，剧烈的疼痛让他眼前一黑。
无惨的嗤笑自后方传来：“黑死牟，别弄死了，他的血......我很想要。”
鬼王缓步走近，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被钉在墙上的季羽白，指尖探出骨刺般的利刃：“最后问一次，成为鬼，与我共享永恒如何？”
小白：刚出新手村的我就遇上世界boss怎么破！
这是一波来自无惨和黑死牟的混合双打，无惨太屑了，打听到小白的消息后害怕他真掌握了日呼，速速摇来上一。
黑死牟：缘一的传承者？（速速赶来）
至于谣言是如何传得如此离谱的，从入队考核那会儿同期对小白的评价就能看出来……[菜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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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鬼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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