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与峤再次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
太阳光很大，从纱帘照进来。他被熏得暖洋洋的，动了动发麻僵硬的手指，想要起身的霎那酸涩的痛楚席卷了他。
江与峤瞬间意识回笼，茫然的黑眸回归清明。
陌生的装横，陌生的地点，姜珩的家。
他面无表情的垂眸，视线落在自己的手臂上——青青紫紫，没一块好皮。
晦涩的情绪翻滚，江与峤手指攥紧，隐忍阖眼。
“你醒了，阿峤。”
似乎是听见了些许响动，房门被推开，岑枝端着粥走进来。他看向床上做起身子的男人鹿一样的杏眼一瞬间亮起来。
但在看见江与峤的脸色后又变得期期艾艾起来。
“身体还不舒服吗？。”
“对不起嘛，”他年轻的恋人可怜兮兮眨着那双清澈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我保证没有下一次了，阿峤。”
“我只是......”岑枝有些莫名的紧张，手指搅在一起，“我只是太喜欢你了。”
江与峤总是对他很包容的。
岑枝想。
只是一次犯错，只要自己撒撒娇求求情，自己俊美深情的恋人一定会选择无可奈何地原谅他。
江与峤沉默而平静地望向岑枝。
他想起他们最开始时也是这样，岑枝像只热情又兴奋的鸟儿，总是叽叽喳喳的叫，有事没事就围在他身边，欢呼的、雀跃的、热情地仿佛能将人烫伤。
他年轻的恋人很擅长撒娇，鹿一样的眼睛微微弯起来，长而卷的睫毛微闪，漂亮得像误入迷途的天使。
江与峤对于热情的人太过于匮乏处理能力，岑枝的示好是那样大胆而热烈，他像一朵开到糜烂的花，招摇却并不惹人反感。他会在演出结束时拿出精心准备的满天星花大大方方万众瞩目下送给江与峤，也会在江与峤感冒发烧生病时急得满头大汗，初冬的时节，大雪满天飞，他的恋人在他自己都记不清的生日做好一桌子并不太好吃的菜，兴奋地祝他生日快乐。
岑枝说他在初雪时出生，是老天爷送给世界的礼物。
人有时总是不能接受对比的。
就好像在此之前他觉得这样孤零零一个人生活清闲又快活，人与人之交就应该平淡如水点到为止，稍微一点越界就让他觉得麻烦的要命。
而在那一刻，江与峤觉得，似乎有个温暖的家有个叽叽喳喳会在深夜等着他的爱人，也是件不错的事。
命运似乎总爱恶作剧。
岑枝仍旧是熟悉眉眼，站在他面前朝他可怜兮兮的撒娇，但江与峤看向他却觉得分外陌生。
他被困在逻辑怪圈里不可自拔——岑枝真的爱自己吗？还是仅仅只是想要得到，就像乌鸦爱收集宝石，他无数次在岑枝亮晶晶的眼里看到这种占有和征服欲。
曾经那些温暖都变得可笑起来，现在他平淡地看向他曾经的爱人，忽地心如刀绞的疼，江与峤努力逼自己忽视那些翻涌的情绪，音色冷静。
“岑枝，我们分手吧。”
岑枝愣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个很难看的笑。
“阿峤......你刚睡醒，可能还不是很清醒......”
“我很清醒，”江与峤打断他，嗓音尚且有几分沙哑，“我们到此为止。”
“骗人的吧，阿峤，”岑枝抬头，鹿一样的眼睛盯着他，“你那么爱我，别开这种玩笑话。”
他固执地走上前，想要从曾经那双冷淡的眼眸里找到旧日熟悉的爱意，只可惜一切荡然无存，黑沉的眼睛里除了狼狈的他自己，什么都不剩。
手里的粥碗失了力砸在地上，热腾腾的米粥溅了一地，江与峤眉头皱起。
“你别骗我阿峤，”岑枝魔怔一样盯着他的脸，“你看，你现在分明还是关心我的，你怕我被烫伤，阿峤，不要闹了好不好？”
“我只是......”他少见地有些无措，在一片狼藉里显得有些慌乱，“我只是有点鬼迷心窍......但不怪我阿峤......我真的只是太爱你了......”
语无伦次，话句颠倒。
“你离开我不行的阿峤，”人在理智出走的情况下总会变得极端，更何况从来压制疯狂骨血的艺术家本人，他望向面前重新变得冷冰冰的男人，眼神恐怖而痴狂，开始口不择言。
“除了我根本没人爱你不是吗？你没有亲人更没有朋友，离开我你要怎么活，你那么喜欢我，怎么会舍得离开我，不，”岑枝摇头，“你舍不得的，你只是气话而已。”
他的坚持在对方平淡如水的视线里败北，手指颤抖得不成样子。
江与峤望向他，紧接着垂下眼。
太难看了。
“我有点累了，岑枝。”
江与峤依旧是冷淡的，他躺在那里，像一块永远不会融化的冰，“你要是玩够了，玩爽了，还满意的话，我们好聚好散。”
“我会当这一切没有发生过，岑枝，你已经是个成年人了，我不是你的所有物。”
“还有。”
他睁开眼，视线又冷又冽，看向他昔日的爱人。
“别太高估自己了，不过是一段关系而已，没有人离开对方会活不下去。”
在他对面，岑枝垂着头看不清表情，一直沉默着。
江与峤有些不耐，他明天有演出，今天需要练习，“我一会就走，你的东西我会让家政打包邮寄给你，钥匙.......唔！”
打断他的是岑枝恶狠狠吻上来的唇，昔日乖巧的恋人一反常态，漂亮的五官因为过激的情绪而扭曲，他恶狠狠咬住江与峤下唇，声线低哑。
“没有我的允许，你凭什么离开我？！”
“不过是被我玩过一次，你为什么那么大反应？我明明都和你道歉了，你还想要我怎样？”岑枝声音发颤，将人咬出血来，听见江与峤的闷哼声越发激动，“别搞得好像一切都是我的错一样，我只是太爱你了，我明明只是太爱你了。”
“你凭什么可以这么冷漠，说分手就分手？你是我的江与峤，我告诉你，你一辈子都只能是我的！”
“一个被omega玩成这样的alpha，还会有谁敢爱你，认命吧阿峤，”岑枝笑得癫狂而恶劣，他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按着人在床上，从侧颈一路向后，唇附上脆弱的腺体，贝齿咬进去的一瞬间，陌生而强势的酒味信息素扑面而来。
那是alpha的信息素，岑枝再熟悉不过的信息素。
岑枝惊愕到忘了动作，直到他被江与峤推开，看着冷汗涔涔的小提琴手冷淡苍白的面容浮现出讥讽，望向他。
“你说得对。”
“我确实，”他带上了点自嘲的意思，点点头，狭长的眼眸里却是冷得刺骨，“不会再敢爱上任何一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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