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保镖端着早餐进来,被直勾勾盯着他的许盛吓了一跳。
眼睛眨都不眨一下,不知道还以为是一具尸体呢。
仔细观察后,确认人还在喘气,保镖长舒一口气,说:“少爷,吃早餐了。”
许盛爬起来坐到桌前,保镖正要走,他却突然把人叫住。
“你叫小吴,是吧?”
“是的少爷。”小吴挺意外,老宅保镖这么多,少爷居然会记得他。
“来,坐下聊聊。”
“这……”
“再闷下去我都要疯了!跟我聊聊天怎么了!”
小吴挠挠头,老实巴交道:“那少爷你不能打晕我逃走。”
许盛翻白眼:“电视剧看多了吧你。”
不是他不想,是小吴脖子上那块颈夹肌厚得跟砖头似的。
他玉手纤纤,还敲晕人家?
小吴瞄了眼许盛的胳膊,肌肉不太发达,做个俯卧撑都能把人扇感冒的程度,遂放心地坐下了。
小吴什么也没说,但眼神骂得很脏,许盛气不打一处来,却还是强忍下来,开始自然地和小吴套近乎。
问他今年多大,来他们家干多久了,一个月工资多少,家里几口人,成家了没有。
小吴一五一十地回答了,他就是个普普通通的打工人,没什么不能说的。
许家待遇不错,但保镖市场待遇就那个水平,一个月万八千,还有五险一金,饿不死,赚不多。
只是小吴也二十好几了,家里张罗给他相亲,但老家姑娘一听他没房没车,在村子里连栋新房子都没盖上,便陆续黄了。
不过小吴也不着急,他年纪不算大,在许家好好干多攒几年钱,总能攒够钱回老家盖房子的。
许盛听完了,摇头咋舌:“骆驼祥子听过没?”
“听过,小学课文嘛。”就算他从小学习不好,但现在“骆驼祥子”在当今社会俨然成了一个地狱梗,引起千万打工人共鸣,没听过是不可能的。
“你现在就属于这种情况,以为靠自己努力攒够钱,就能过上理想的小日子。但钱这种东西不是攒出来的,是赚出来的,普通人呐,要是抓不住赚钱的时机,这辈子很难翻身咯。”许盛危言耸听。
小吴却觉得很有道理,现在网络上很盛行这类观点,什么识别高潜力赛道,抓住时代的风口,一举翻身!
“少爷是有什么赚钱的机会推荐吗?”毕竟是豪门出身,眼界资源肯定远超普通人,说不定推荐一只股票啥的,就能让他赚翻。
“啧……”许盛卖了个关子:“你除了当保镖,还有什么其他特长?”
小吴想了想,说:“我力气大。”
“那不还是当保镖。”许盛摇摇头:“你想想,你现在是趁着年轻,当保镖一个月能挣个万八千,一年到头不吃不喝也就十万块钱吧?到你三十岁你能攒下几个钱?回老家建了房子娶了媳妇儿,分文不剩!到时候你咋办?没有积蓄,中年危机,孩子还嗷嗷嗷待哺,到时候估计只能去当力工,靠卖力气讨生活咯……”
逻辑严谨,有理有据。
一番话下来,小吴开始焦虑,他的未来,简直就是一眼望不到头的黑暗啊!
小吴快哭了:“那属于我的赚钱到底机会在哪啊?”
许盛长舒一口气,哥俩好地拍了拍小吴厚实的肩膀,真踏马硬……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
“少爷我,现在身陷囹圄,亟需助力。”
“……”
小吴脑子都要烧起来了,思考半天,好不容易捋明白了。
他一个激灵蹦起来,惊道:“少爷你要我放你逃跑!”
“嘘——”许盛往铁门外瞅,外头应该是没人,一点动静也没有。
“不是放我跑,是帮我跑。”
……有什么区别。
“您还是别折腾了,先生还能关您一辈子不成,过两天就给您放出来了。”小吴悻悻地收拾起托盘,满脸失望。
他还以为少爷真想提点他赚钱来着,说半天还是想跑。
“五十万,干不干?”
小吴离开的背影顿了顿。
许盛继续游说:“我不需要你放我出去,帮我弄把钥匙,再摸清老头什么时候出门,就这两件事,五十万,干不干?”
“赚钱的机会给你了,你自己看着办。”
小吴说他考虑一下。
结果下午就把钥匙塞进了门缝,并带来一个好消息,许致远明天早上要出门参加一场商会,大部分保镖随行,小吴自己也在其中。
这就代表,小吴帮许盛逃跑,但很难被抓包,不但工作能保住,净赚五十万,还附带搭上了许家唯一的继承人,赢麻了。
许盛很满意,跟小吴要了银行账户,承诺出去之后立刻给他打钱。
这场交易,双方都很满意。
终于熬过晚上,小吴跟着许致远出门前,给许盛发了信号,留下来守着的两个保镖,也被小吴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支开。
许盛用钥匙打开铁门,神态自若地走在自己家里。
佣人看许盛大摇大摆的,还以为他已经刑满释放,也没有多好奇,打过招呼就各忙各的去。
许盛没有急着逃跑,反而钻进许致远书房。
从抽屉里找到自己的手机和身份证,许盛扭头又去捣鼓家里的保险柜。
保险柜密码他知道,这方面许致远对他毫无保留。
许致远身体不好,他总担心自己哪天突发意外,许盛措手不及,所以早早把很多事情交代下去。
想到这里,许盛心里也不好受。
老头不是个好人,但勉强算个好爹。
然而现在对许盛而言,最重要的是爱情,自由,和沈修弈。
许盛在保险柜里找到户口本,对其他资产视而不见,像抱着宝贝似的抱着户口本,顺利逃出家门。
为了不惊动管家,许盛甚至没有开走自己的车,而是选择步行。
老宅位置不算偏远,但因为是别墅庄园区,占地面积少说几千亩,且出租车根本进不来,许盛还是靠着两条腿走了几公里路,才终于打到车。
许盛直奔沈修弈居住的小区。
街边的店铺一排排后退,形形色色的路人一个个缩小,怀里的证件和日光一般灼热。
许盛紧紧抱着证件和自己跳动速度快得不可思议的心脏,忐忑不安。
他从出租车下来,抬头望向眼前的居民建筑。
二十多层高,每层有两户。
沈修弈就在其中一间。
但他并不知道沈修弈住在哪一间。
他拨通沈修弈的电话号,一阵忙音后,温柔的女声提示占线。
时间临近中午,日光晃得许盛眼晕。
他没有耐心等,也没有勇气等。
所以他仰头放声大喊:“沈修弈——”
安静的小区里,回荡着许盛声音。
“沈修弈——”
路人驻足,好奇地打量着许盛。
这年头,谁有事不是打一个电话就能解决,犯不着当众大喊大叫,太不体面。
“沈修弈——”
沈修弈站在窗前打电话,他家住在十二楼,中层,不高不低,打开隔音窗户就能听到一些噪音。
他正漫不经心地应付着手机另一端的人,低头一瞥,见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十二楼,距离地面四五十米的高度。
这样的距离并不能看清人脸,也听不清声音。
但许盛就是那样夺目,站在哪里,哪里就是焦点。
沈修弈愣神的几秒钟,许盛又喊了一次他的名字。
“鼎胜已经落入陷阱,现在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他许致远,接下来我们只要……”电话那头察觉到沈修弈的异常,不解地喊他:“沈先生?”
“先挂了。”沈修弈道。
他挂断时,看到手机上提示有未接来电,来自许盛,一分钟前。
沈修弈顺手回拨过去,楼下的人不再喊他,而是低头按下手机。
“你在做什么?”沈修弈先出声。
许盛抬头,他似乎看到了沈修弈,他用最大的幅度朝那层房楼挥手。
“你在阳台吗?修弈,那是你吗?”
“嗯,是我。”
沈修弈的声音听起来虚无缥缈,似乎在很远的地方回答。
许盛没有多想,朝那道模糊的身影笑得灿烂。
他从拿出户口本,暗红色的证件封面在阳光下异常醒目。
“我拿到了,修弈,我们结婚吧,请跟我结婚吧!沈修弈!”说到最后一句时,许盛忍不住放声大喊。
路过的人看热闹地停下脚步,嘴里发出阵阵唏嘘声。
现在的年轻人,行事真是张扬,谈个恋爱结个婚而已,犯得着昭告天下吗?
楼上,沈修弈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捏着手机的指尖,却逐渐发白。
他眼里的情绪,像刮起了狂风,下起了暴雨,云销雨霁后,又烈日排空。
沈修弈深吸一口气,呼气时,甚至止不住颤抖。
他沉默了多久,许盛就等了多久。
“好。”
最终,沈修弈还是同意。
两人开着沃尔沃到民政局,什么仪式都没有,连照片都是临时拍的,没有精修,好在两人都颜值在线,原图直出也很抗打。
赶在工作人员下班前,他们顺利做好登记。
钢印盖在了喜庆的红底双人照上时,许盛心间颤了颤,大脑一片空白。
他到现在都没反应过来,沈修弈答应他的求婚,自己结婚了。
幸福来得猝不及防,像天上掉馅饼,砸得人晕头转向。
许盛浑浑噩噩被沈修弈牵着手,走出民政局大门。
沈修弈低头问他:“后悔了?”
许盛飞快摇头:“怎么可能!”
他现在整个人都轻飘飘的,随时要羽化成仙似的。
沈修弈勾唇,握着许盛的手掌兀地收紧。
两人回头,却看见许致远在保镖的簇拥下,握着拐杖站在大门口,脸色阴沉得吓人。
“立刻去登记离婚!”
他声音苍老而无力,命令却不容拒绝。
那是身居高位多年沉淀下来的余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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