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息屏幕，焦宛长出一口气，起身出了卧室，没成想一回头便和刚从卫生间出来的季宣宜对视上。
一个头发不擦了，一个路不走了，就这样大眼瞪小眼，谁也没移开视线。
一股莫名的心虚钻出，焦宛大脑飞速运转，终于在气氛变得奇怪前举起手机，找到了话头：“对了宣宣，我还是以前那个微信，135xxxx，有什么事都可以跟我说哦。”
话音刚出，季宣宜触电般收回视线。
“好。”她闷闷答应，顿了两秒，听出焦宛是怕自己把她删掉了，在委婉避免尴尬，又补上一句，“我知道的，我也还是原来那个。”
哪里会舍得删掉。
哪怕每次看到焦宛新的官宣文案都会被酸得难受好几天，她也还是舍不得错过和焦宛有一丁点关联的消息。
一想到那些人能和焦宛有她求之不得的亲密关系，季宣宜就忍不住酸得面目狰狞，忙借口吹头发逃开。
留焦宛站在原地，有些迟疑。
总感觉刚才小孩儿看她的眼神，有些……幽怨？
/
季宣宜闷头躲在卫生间里吹头发，噪音不大，但足以盖过门外焦宛发出的轻微声响，让她脑子重新冷静下来。
焦宛在这个卫生间里的活动痕迹只有摆放的沐浴用品，日常洗漱大抵是在主卧的卫生间，洗漱台上橙色牙具孤零零的，毛巾也只挂着自己的一条。
压下心里说不清道不明的失望，季宣宜抬头，看向镜子中的女生。
光看脸，没人会觉得季宣宜还是个搞暗恋的，可惜事实如此。
她个子高骨架大，一米七六的身高在南方城市很是显眼，虽然日常很少去健身房训练，但常去仓库帮着搬货、到处爬山攀岩，身材始终维持在劲瘦的标准。
脸更是出众，眼型漂亮的单眼皮，眉弓立体，高度适宜的驼峰鼻，瞳仁是浅淡的琥珀色，嘴皮薄而宽，右边虎牙说话间时隐时现，在脸上形成漫画般的线条，长窄脸且皮肉贴合度很高，右边下巴接近下颌线的地方有一个浅色小点，过肩长直发在耳后位置挑染了两簇饱和度很高的绿。
不同于主流柔和精致的漂亮，她过得糙，眉毛任它乱长，皮肤算不上好，二十岁脸上便已有了浅浅的表情纹和晒出的少量晒斑，但整个人带来的冲击力极强，锐利如刀的眼神一旦从谁身上刮过，不过个十天半个月是忘不了她的。
自从季宣宜长开之后，向她释放出暧昧信号的人数不胜数，女女男男尽数折戟沉沙，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这人真就安安分分暗恋了五年。
或者说她也不想搞暗恋，但时间是无可逾越的鸿沟，年少时的莽撞已让她吃够了教训。
就因为不想面对自己这个不懂事小孩的喜欢，自己十五岁告白后再没见焦宛回过Z城。
就连刚才短暂的面对面时刻，焦宛的不自然都还是很明显，远不是她见过的模样。
季宣宜每每想起五年前的最后一面，心口总盘旋着阵阵懊恼。
十五岁，她从小是头倔驴，六岁记事以后没后悔过自己作出的任何一个决定，那时她以为告白同别的事一样只需去做，时间自会证明她的坚决，因而她什么准备也没做，只将自己的感受赤条条摆在焦宛面前。
却忘了在成年人眼中十五岁远不到可以谈及情爱的年纪，连她自己回顾过往都不得不承认，十五岁的季宣宜对焦宛的崇拜远远大过初开的情窦，深深的、一想起心里就满溢幸福的、让人胆怯又痛苦的喜欢，更多是来自于这五年来仰望月光的前行路。
更遑论焦宛那时已经23岁，又不是恋童癖，拒绝、讲道理、给小孩子空间和时间来冷静，都是很正常的处理方式。
换做成年人的模样与焦宛再见，她当时虽然被冲昏了头脑，但也没错过焦宛眼神中闪过的一丝惊艳。
……幸好，她长得还行。
她不后悔告白，只能隔着屏幕描摹心爱面容的时间确实很难熬，但她更不敢想，如果这五年都同焦宛有着密切的联系，她会不会在焦宛心里永远都只是一个小孩。
老妈啊老妈。
这完美的脑袋到底是怎么想的呢，居然把她送到焦宛家来戒同。
两个月，两个月！
季庄雅女士您好事做尽！
季宣宜憋了又憋，还是没压得住上翘的嘴角。
老鼠都被扔进米缸了，不努把力有点说不过去了吧？
正得意忘形着，门外传来焦宛的声音：“宣宣？你中午想吃什么？”
……
吹风机差点没拿稳砸到地上。
刚在心里放完大话就出丑，还好焦宛不在这里。
季宣宜在心里暗暗唾弃自己没出息，手脚麻利收拾好洗漱台，几大步从卫生间闪现到焦宛身边。
到哪儿都是一堆朋友的人像是突然忘了正常的社交距离是多远，先是隔了一米多远，发现闻不到焦宛身上的味道，又状似不经意地往前小碎步挪了挪。
“我都可以的，小阿姨。”
暗搓搓贴到了焦宛半臂距离的位置，她满意地微微弯腰和焦宛平视，随即乖巧一笑，露出点虎牙尖尖。
这样的距离足够看清对方脸上的所有细节，季宣宜毫不遮掩自己右下巴皮肤上的浅色小点，只笑盈盈地看着焦宛，视线从焦宛闪烁的眼神，挪到鼻尖，跳过嘴唇，落到左下巴皮肤上的小痣，流连片刻后再看回那双眼睛。
季宣宜从小到大只在焦宛一个人面前装乖，五年过去居然还是装得得心应手，她都佩服自己。
哪怕心跳如擂鼓，面上依旧腼腆，似乎已经全然放下了以前的事。
“我来做饭吧，小阿姨？我妈妈说你喜欢吃她做的糖醋排骨，正好我和妈妈学过，应该能做出差不多的味道。”
态度亲近自然毫不暧昧，坦坦荡荡，倒真像是个礼貌懂事的小孩。
焦宛微挑了挑眉。
她年纪到底大上许多，脸皮也厚不少，季宣宜能放下就好，她也能放松些。
“哪有一来就让你做饭的道理，第一次来Q市吧，想试试Q市的特色菜吗？阿姨请你。”
“好，谢谢小阿姨。”季宣宜点头，任凭安排。
心里则是在悄悄反驳。
别说第一次，这大概是她来Q市第一百次了。
倒不是期待什么，只是大城市机会多嘛，倒腾点小生意也总是绕不开的。
/
焦宛开车带着她，视野内很快出现了一家位于公园内的私房菜馆。
车辆在地下停车场停下。
“到了，下车吧。”焦宛侧头解开安全带。
见季宣宜没动，又疑惑喊了声，“宣宣？”
季宣宜回过神来，给了焦宛回应后利落解开安全带，拉开车门跳下去，在车边蹦跶了两下活动手脚。
她出门前换上了焦宛给她临时买的冬装，和焦宛身上的一个系列，从头到脚大部分皮肤都被好好包裹住。
很暖和，就是她很少会穿得这么厚实，又舍不得取下这套勉强能被凑成情侣装的衣服中的任意配件，只能自己适应束缚感。
对上焦宛有些‘慈祥’的眼神，季宣宜心里郁闷，脸上却露出一个标准的乖巧小孩笑。
她最不愿意焦宛把她当小孩看，但也知道以焦宛边界感极强的性子，能同意自己住过来肯定是因为没把她十五岁那次告白当回事，和五年前一样觉得小孩的喜欢只是喜欢一朵云、一棵草似的，转头就可以忘掉，不然不管庄雅女士的人情面子多大焦宛都不可能同意的。
所以啊。
还能咋办，先装着呗。
被当小孩也不全是坏事，至少焦宛对小孩的容忍度明显高于对成年人，还能借小孩滤镜和焦宛靠得近些。
不知道庄雅女士是怎么和小阿姨说的，可不管怎样，总不能还没琢磨出点可行办法就被小阿姨退货了。
季宣宜放小了步子，紧紧跟在焦宛身侧。
距离其实有些近了，手臂摆动间不时会轻轻碰到彼此，至少在季宣宜的观察中，焦宛在日常生活中从不与人贴这么近。
她取了巧，比焦宛微微落后小半个身位，在焦宛的感知中就像来到陌生地界的小孩跟在大人身后。
焦宛有些不适应，但纵容，还一路给她聊起自己和这家店的故事，季宣宜只管乖巧应声，然后默默在脑子里专属于焦宛的档案中猛记。
在外人眼里就是两个长得势均力敌、衣服隐隐成套的女生有说有笑地走进餐厅，个子更高的那个呈保护姿态微微落后，视线始终锁定在前方，投下的影子将身前人牢牢笼罩——猜出的关系还是不是焦宛想的那么回事就不一定了。
本也不想操之过急，但原因和她方才在车上走神一样：她看到了焦宛的前男友，之一。
季宣宜记性不错，透过车窗外看见对面的车上走下一个熟悉的男性，绕到车另侧牵下一个女孩，略一回想就对上了号。
焦宛官宣的第四任男友，前三个男友都在焦宛朋友圈出现过三次以上，时间跨度都在半年左右。
从第四个开始，焦宛朋友圈官宣的男友便没再重复出现过，间隔都在两到四个月。
焦宛没说过分手原因，可季宣宜用阑尾想都能得出结果。
——四号是个超级渣男！
长的面相就够不靠谱的！把小阿姨的心伤透了，才开始用频繁的恋情安慰受伤的心。
她还记得自己被拒绝时焦宛说的话，要认真、不能把感情当儿戏、确认自己能包容理解对方的一切、开启恋爱时一定要有和对方走到生命尽头的决心……
焦宛很少会以教育的语气说话，能被她说出口的道理一定都被她自己践行得很好。
所以，小阿姨那个时候很难过吧？
季宣宜心里沉甸甸的，像压了一块大石头，把冒酸水的泉眼都堵住了。
焦宛落座后要把菜单交给季宣宜，结果看到一路都挺开心的小孩用有些伤心的眼神看着自己。
小孩的心思真的好难猜啊。
焦宛在心中感叹，把菜单放到一旁，从桌对面挪到了小孩身边。
“怎么了？不喜欢这里吗？我们换一家？”她抬手，轻揉了揉季宣宜的脑袋。
来不及为焦宛突然对摸头感到兴奋，季宣宜余光瞄到四号的身影落座到斜前方的位置，身体先大脑一步作出反应。
“喜欢的，”她借着摇头的动作，脑袋在焦宛手心蹭了蹭，声音压低后黏黏糊糊的，有些像在撒娇，又像只是陈述自己的感受，“就是有点热了，晕晕的。”
焦宛失笑，把季宣宜脑袋上的毛线帽取下来，又给她顺了顺头发。
“热了就脱一些呀，宣宣好久不见，跟阿姨见外了，”她做出微嗔的模样，手上递去一张手帕。
“接下来我们可还要相处两个月呢，一直拘谨会不开心的，重新试着和我当朋友吧？”
回应她的是季宣宜灿烂的笑和小鸡啄米般的点头频率。
为了帮助季宣宜早些放松下来，焦宛主动提出坐到同侧用餐，季宣宜当然无有不应。
她吃东西没忌口，也没什么太大偏好，要了碟辣椒蘸料就把点菜权交回焦宛手中。
菜馆现点现炒，焦宛主动挑起话题，问老家的变化、问季宣宜上学的趣事，聊了小半个小时才陆续上全菜。
焦宛吃饭安静，季宣宜也装成专心吃饭的样子，直到注意到四号似乎即将结账离开，她才像是才发现那个人似的，不经意开口。
“那个人……我好像有点眼熟？”
焦焦没谈过恋爱哦[让我康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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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焦宛的前男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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