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仙试首场落幕,云澜府新人一鸣惊人,意外折得风物试之冠,天极书院、上峣仙宫位居其后。
“无一谬误”这种判定,在风物试是接近于传说、已经好几百年没有出现过的稀罕事情——何况是在如此刁钻的试题下,没有出现哪怕一个错误。
一个从未参加过群仙试的新人,头一遭参试就斩获了满分,且还是提前完成试题的情况下,斩获的满分。
可以说是传说中的传说了。
群仙试第一天就贡献出海量谈资,众仙离场时仍然热议纷纷。
其间要属天极书院最为热闹——自四百余年前败给上峣仙宫之后,天极书院第二次丢了祖传的风物试连胜记录。
输给上峣仙宫还情有可原,因为当年那个上峣弟子参加了十二场比试中的六场,场场全胜,从此以后群仙试就多了条“各人参试至多只可两门”的规矩。
这次输给云澜府一个新人弟子,天极书院大多不服气:
“巧合罢了,一场比试而已,能看出什么学识?云澜府的区区无名之辈,哪里比得过我们天极书院!”
天极书院门下常以“仙中君子”自称,崇尚精英之道。这次来参试的书院弟子大多资历深厚,不自觉养出一些高傲的心气,对于被他人挑战这类事情,是最不能忍受。
用上官留意的话来说,同样眼高于顶,上峣仙宫是一种独自美丽的高冷,若非有仇有怨,上峣仙宫那群人是视而不见、不屑一顾的;而天极书院,那就是一种比较喜欢挑三拣四的高傲了,热衷于口舌之争,但凡有所不满就要群起轰之。
天极书院一人起头,同门无数应和:“正是,其他仙门拿了魁首就罢了,偏就是云澜府,还是个闻所未闻的新人。”
“呵,云澜府自诩标新立异,实则任性妄为。从不见他们把群仙试放在心上,选拔出的队伍惯来凑数般的,连新入门的弟子也要往里边放,叫其他仙门作何感想?”
“且看他们的领队仙师,又是哪里来的小仙。”
“这人是我闻所未闻,还专去查了查,她名为司晚歇,是云澜府仙术课的掌教仙师。似乎生得一张好面貌,颇受云澜弟子追捧。”
“云澜府上下真就如此随意?以貌取人,未免太过肤浅!”
恰遇一袭绯红的裙装自云边拂过,海棠着色衣裙,亭亭而立,腰间挽花佩玉,款款飘摇。眼波如水,眉峰如黛,额心点花钿,鬓边缀一枝垂露海棠。
柔而不弱,不妖不媚,端是天上少有的倾城之色。
天极书院齐刷刷哑火了。
待司晚歇领着云澜府各个弟子走远了去,好一阵,才有人强行找补:
“哈、美得赛过天仙又有什么用,云澜府这仙师长司晚歇啊,虽是个海棠花仙,却非阆苑仙葩,而是出生自妖界的!”
“这么说,原来她曾是个花妖?”
“花妖成的仙,本事能说得过去么?”
“不是说她是云澜府仙术课的掌教仙师么?我倒要看看后面几场术试云澜府比的如何。”
“我知道云澜府一向随意,没想到连掌教仙师的任命也随意成这样了?一个花妖也可以当仙术课的掌教仙师?”
“谁说不是……什么东西!!!”
横空飞来一幅硕大卷轴,气势之强大,几乎摔在天极书院众人的面门。
书院弟子顿觉极度的不爽——哪来的神仙打岔?!
从卷轴后,探出一张惨白的面具来。面具中间,一道笔直的金线。
蓝衣人戴着面具,一言不发,定定直面众人。卷轴上显现飘逸字迹:妄议他人,非君子为。
天极书院遽然噤声。
——白面金缕,是长陵十六宫掌门、长陵仙主的标识。
长陵十六宫,其源久远,凭借仙术精妙立名,在众多仙术分支的钻研上领先于人,又以御灵术为最。门风再如何怪诞,也是比天极书院还要积蕴深厚的仙界名门,是为数不多的、天极书院无法轻易置喙的对象。
天极书院私下议论,没想过被长陵仙主当场抓个正着,更没想过和对方呛声,自知颜面有损,理亏地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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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仙试连续比试七日,琅環院为各门各派安排了休憩的场合“群仙筑”,坐落于忘忧都的五座城池中。
各家仙门所驻的群仙筑位置,也通过抽签分配。
云澜府这次抽到辰之城,忘忧都五城比五行,辰之城属水行,一川带城郭,霜河化水,水凝露华,各色形态的水泽环绕玉阙。
城中有座恢弘九曲瀑,群仙筑就沿着九曲瀑修葺而成。复道徘徊陈空,回廊盘盘卧水波,入眼雾气缭绕,时现白练飞虹。
云澜府一行抵达群仙筑前,遇见另一方神仙。
白面素服,三三两两地穿行小筑前后,几乎和瀑布融为一体。
“啊,”蝶仙惊喜道,“遇到长陵十六宫了,我们太走运了吧!”
方堇色:“蝶仙师姐,走运的意思是……”
蝶仙:“历届群仙试,在挑选邻居这件事上,长陵十六宫可是备受欢迎的呢!”
因为长陵十六宫满门社恐,和他们抽到同一座群仙筑,只要不被全员面具人吓到,往往就意味着收获一群安静如鸡的邻居,将体会到非比寻常的清静。
宋既白更是飞速拉住一个面具人,熟稔地搭话:“仙友,你们经常闭门不出,这次来忘忧都还习惯嘛?噢对了,长陵的御灵术可强了,方便给我指教指教吗?”
似火的热情把那个长陵弟子吓得不轻,连退三步,才慌慌张张地给他写纸条回复。
见状,司晚歇散了队伍,任各人自去休整。
上官留意第一个响应,端庄地嘱咐弟子们几句,便抬脚飞赴群仙筑——司晚歇托付他稍后腾出时间指导韶乐试,上官留意当然是求之不得,只盼立刻让他的宝贝琵琶重见天日!
在上官留意和琵琶相会前,蔚止言叫住他,交给他一件物事:“上官,赤鳞珠已齐,劳你择日还回雁城吧。”
沈欺引出了全数的赤鳞珠,现在四十九颗齐全,变回了宝珠的样式。
“行啊,回头我捎过去。”上官留意和雁归君私交不错,收起那盒赤鳞珠。
“不说我还差些忘了,你前阵子神神秘秘的,就是因为华瑶在找修复神脉的法子,你让方寸天设计用这赤鳞珠让她现身?”
蔚止言:“嗯。”
上官留意:“我就说了,你这样行踪莫测的,当初怎么突然要雁城了,我们还以为你当真去赏花呢。”
蔚止言笑道:“那时方寸天刚布下网罗,以防华瑶察觉生变,不便声张。”
上官留意:“好好,我懂了。”
追捕华瑶到底是方寸天的职责,蔚止言是和夙饶约见时正好听说此事、给出了方寸天一个计策,才有了云澜府涉足其中。
离天宫牵连众多,蔚止言不宜明面上与方寸天的筹谋有所关联,这才打着赏花的幌子前去雁城。
上官留意深有体会,蔚止言如果有什么事真想瞒着他们,是不会让人看出一点蛛丝马迹的。
像雁城这类能让他们明显看出不对劲的,多半只能有一个原因:蔚止言就没怎么想过认真去瞒。
经过多年得出的信任,对于蔚止言这种行为,上官留意通常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像现在,蔚止言略去不谈的,过去身份成谜的沈欺。
“我新作了张满意的谱子,晚歇答应等会儿来帮着听听,要么你也一起?”上官留意转眼又手抱琵琶,迫不及待地摆好了架势,只等着司晚歇忙完。
能让上官留意这么陶醉的,十有八、九是些过于欢快的曲子。不能说不好,但上官留意做出的这类曲目,常常使人平添许多想要抖腿的冲动。
蔚止言看似心动然后拒绝:“谢邀,告辞。”
残忍拒绝了上官留意,蔚止言往外出去了。
群仙筑以外,有人倚着九曲瀑布而立,似是有段时间了。
那人手执银弓,见到蔚止言,原本平静的面上泛起一道笑来。
身后是白瀑碧波,飘云拖练,别具清凌意味,而他亦然。
最夺目是那双碧瞳,似春来碧水,日光下涟涟波澜,动人心神。
“疑是?”
蔚止言掩不住地欣喜,走上前去:“风物试夺魁,我还未来得及同你祝贺呢。”
沈欺仍是笑望着蔚止言,那笑容却始终维持在一个不变幅度,令蔚止言莫名心慌:“疑是,怎么不说话?方才还不见你,你是何时过来的?”
“刚来不久。”
沈欺终于开口。
“不巧,从你们提到雁城开始。”
咯噔一下,蔚止言背后一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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