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罕见的阴天，天空不再是澄澈的蓝，反而泛着点灰色。天空中时不时路过一朵云，又和其他几堆云聚在一起。
那天，梁绍被罚的实验以失败告终。
不过他似乎并不因此而沮丧，反而周一的一整个上午，他都勾着唇笑，有些回味的模样。
毕竟，他发现祝同学似乎有不为人知的一面。
祝念心里却有些难过，她有些后悔做那么蠢的“复仇计划”。
要是被老师，被祝修文发现了该怎么办，她当时完全没想过后果，只顾着自己。这完全不是以前对待事情，总考虑周全的祝念。
她趴在课桌上，有些苦恼地思考着昨天的事情。
“怎么了？你好像不高兴。”梁绍也一样趴下，侧头问她。
祝念抿唇，别过头背对着他：“有点麻烦……”
他笑着凑近她，耐心地安慰：“没事，这种事情又不会那么容易被发现的，那个保安又不像是长舌夫。”
她声音越来越小：“我爸爸身边的人都很爱告状的，要是被知道那就完蛋了。”
梁绍有些不解地眨了眨眼，伸出手想拍拍她的肩，又生生止住，缩了回去。
“梁绍和祝念，出来一下。”门外传来一道声音，随之的是玻璃门倒映的孟老师的影子。
祝念顿感不妙，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梁绍，却正好对上他同样望着自己的目光。
梁绍率先离开了座位，她也低着头，跟在他身后，一边思考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她跟随着梁绍的脚步，头一直低着，一步一步踩着他的影子，跟着他往前走。或许是因为太害怕被老师责骂，她没敢和他并肩。
最终，身前人的脚步停了下来。她抬起头，只见梁绍与往常不同，很有礼貌地敲了敲办公室的门。
老师缓慢地朝门外的他们说了声请进，梁绍才推开门，有些安慰地看了一眼祝念。
她心里越来越慌，但依旧是故作镇定，扬起头来，落落大方地和他走到老师办公桌前。
孟老师转过身，打量着梁绍，又有些困惑地看了看祝念，叹了口气。
“谁先说？”
祝念缓缓开口：“我和他原本要一起做化学实验，但是我未经允许，直接带他去了我父亲的实验室。”
孟老师看了她很久，没有说话。等到她说完了几十秒，她才看向梁绍。
梁绍和以前一样，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虽然神态是这样，不过似乎比以前要认真了一点。但她转念一想，又觉得没法从梁绍嘴里问话，也没多说什么。
“祝念，老师真的对你有点失望。”孟老师皱着眉，“昨天你爸爸突然打了电话，说实话，我真的没想到你会做出这样不符合原则的事。”
祝念低着头，双手在身体两侧无处安放。从小到大，这是她第一次被叫到办公室谈话，她愈发后悔。
要是当时没有一气之下做那种蠢事，就好了。
现在不仅自己要被带到办公室丢脸，还连累了梁绍，让他白白受罚。
“现在老师问你，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是失误了还是因为一些原因这么做的？”孟老师追问她。
祝念有些答不上来，理应来说可以直接说失误，但这样也会被说一顿。
就是在片刻间，她的脑子里就像是有一团乱糟糟的线，紧密缠绕在一起，让她觉得头疼又心烦。
就是在几乎让她绝望的时刻，耳边忽然响起一个声音：“我提出来的。”
她有些惊讶地转头看向梁绍，他却没看她，直直地看着老师，似乎很真诚一般。
孟老师有些怀疑，还没想好该怎么问，梁绍又十分自然地编好了理由：“原本是有一个公用的实验室，但是我但是我听说她的父亲是一名医生，就让她开她父亲的实验室。”
孟老师的眉头越来越紧，看着梁绍的目光更加愤怒。随后，她看向祝念，努力平复了一下情绪，说道：“祝念，你先回去上课。”
祝念有些担忧地仰头看了梁绍一眼，随后沉默片刻，还是走了出去。
但关门没多久，便又听见门内传来的声音。
“咱梁绍又犯什么事了？”
是化学老师的声音，带着一点嘲讽。
祝念默默地靠在门边，听着里面对话的声音。按照一段段的对话，梁绍现在或许成了众矢之的。
她心里泛起浓浓的自责，抬头，又对上唐悠悠充满探究的眼睛，就像是记者一样采访着她。
“怎么了怎么了？老师说你们什么了？”她挨着她，迫不及待地问。
祝念微微叹了口气，拉着她往教室走，一边在路上道：“昨天我未经允许打开我爸爸的实验室，被抓到了，然后告诉老师了。”
“啊？那梁绍怎么在那边？”
她没说话。
课上了一半，门口才迟迟传来梁绍慵懒的嗓音：“报告。”
老师瞥了他一眼，朝他的座位扬了扬下巴。梁绍便走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祝念有些复杂地看着他，半晌，小声地说了一句：“你还好吗？”
梁绍弯唇，笑着反问：“哪里不好了？”
“……谢谢你。”她有些混乱地说，“抱歉，我有些连累你了……要不是你，我或许真的要完蛋了。”
“我知道，所以才那么说的。”他看起来没有任何被老师责备的失落，而是满脸轻松，“我不怕被骂，不用为我担心。”
闻言，她下意识反驳：“……我才没有担心。”
梁绍有些想笑，不过终究只是应了一声，便开始听课。然而，眼神却时不时往祝念的侧脸上瞟。
中午吃完饭，班里的人很快就到了教室，有部分人没吃饭，偷偷在书包里翻零食吃。
忽然，有人的声音刺耳地响起：“墙上又添新处分了！”
一瞬间，六七个人蜂拥而来，浩浩荡荡地堵在展示墙上，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哎？怎么是梁绍？”
闻言，祝念翻书的手一顿，循声望去。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这处分理由有点牵强啊，怎么回事……”有人疑惑。
“这也不至于处分吧，怎么回事……”也有人跟着附和。
她起身，来到展示墙前，几个人很友好地给她让了道。
上面的理由的确写得有些偏严重，她不禁皱了一下眉，梁绍怎么把自己说得这么罪不可赦？
而且，按照一般的处分，她也算是共犯。但处分上却没提到她半个字，只是笼统地用一个词语概括——同学。
很快，班里的人到齐，孟老师也在讲台上开始读处分单。
一整篇读下来，不少的目光都落在梁绍身上。然而梁绍也只是静静地听着，就好像已经经历过不少处分。
“希望大家引以为戒。”孟老师读完了最后一句话。
祝念全程紧皱着眉。她本人不知道自己皱眉是什么样子，但在梁绍看来，她现在这副模样就像是下一秒就得哭出来。
于是乎，他给了她一张纸巾。
“别太感动了。”
她手中莫名被塞了一张纸巾，呆呆地抬头看他，听清他说的话，反而觉得有些想笑。
“怎么把自己说得这么难听？编成这样？”她忍不住问。
梁绍也有些无奈：“没有啊，我说得挺合理的，结果在这边直接夸张了百倍不止。”
祝念闻言，又说了声对不起。
他失笑：“怎么总是要道歉？我自愿的。”
她不知为什么，感觉脸上有些烫，便匆匆移开视线，低下头。梁绍默默看着祝念，微微笑着。
班里一直讨论着梁绍被处分的事，下午又迎来了消息，今天可以提前放学。
班里的人都闹腾着，吵得她有些心烦。梁绍虽说不学无术，但也不爱闹腾。两个人坐在一起，颇有些与世无争的平静感。
放学后，班里的人都冲了出去，也不排队。
祝念值日，在班里打扫卫生。而梁绍则也是直接出了门。
离开学校的第一个路口，还是有很多人的。但梁绍居住的地方有些偏，班里没人和他住在一样的地带，因此他回家的路略显寂静。
不久，他便再次见到了几个熟悉的面孔。
催债的来了。
“哎，梁绍啊，钱怎么样了？”
梁绍的脸上表情淡淡的，放下书包，从包里拿出了一个厚厚的信封，递给他们。
“九千块钱。”他语气平静地说道。
几个人打开信封，熟悉地翻了翻，数了一下数量，满意地点头：“你倒是乐意给你爸还钱，不过有些不聪明啊，怎么现在一个月还是只有九千？”
他几乎用尽了耐心：“你觉得我该还多少？”
几个人都笑着：“你还读什么书啊？直接辍学得了，学习好有什么用？”
见他没有回应，几个人愈发觉得言语侮辱有些不过瘾，便蠢蠢欲动地上前要打他。
很快，一个拳头落过来，他轻而易举地拍开那人的手。
他们的个子都没梁绍要高，但毕竟人数有优势，而且干这样的行当有了很长一段时间，梁绍打起来也有些吃力。
和催收的人打起来，他有些不敢下重手，因此一直处于被动方。
就此，市区偏僻的巷子里再次充斥着打斗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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