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朝岸边走,男子侧身眼神扫了她一眼,陈曦心道糟糕:被发现了。
她虽不是有意偷听,但是没办法,挪远也能隐约听见。
娄元娘拿着几件衣服回到河边,远远就和陈曦说:“我本想拿了就回,结果被李宝那厮给拽住补了下外衫,回来迟了。”
姐弟两人顿住回身,看见石头后远远站着个女娘,范杏娘面色尴尬,知道对方定是听到了,有些羞赧,拉着弟弟快步往岸上走。
娄元娘并不知晓刚才的事,见两人脚步匆匆,望过去,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来。
陈曦见娄元娘看着两人,恐怕人生气,忙过去拉着娄元娘往河边走。
娄元娘忽然将手里的衣服塞给陈曦,追向二人,喊道:“你可是岳州范家大娘,范杏儿?”
范杏娘转身,有些惊疑,见女娘笑着看她,忽然想起:“你是娄家元娘!”
娄元娘跑了过去,拉住范杏娘。
陈曦愣怔半晌,终于发现这人为什么眼熟,那双眼睛竟是‘假证青年’。
范宗尹看着陈曦,指了指水里,陈曦方才看见衣服漂在水上,要顺流漂走,赶紧去捞。
娄元娘忙朝水边跑,喊着:“白娘子莫动,我去捞。”
范杏娘见状,知道陈曦定是不方便沾水,也跑过去一同捞起衣服。
袍袖都有些湿,两人相视,哈哈大笑起来。
老友重逢,格外亲近。
娄元娘拉着范杏娘:“那年在父亲任上,你我二人都还十来岁。没想到这许多年过去,还能在这碰到。”
范杏娘看向弟弟:“二郎,可还记得住在咱家隔壁的娄家,这是父亲的同僚娄世伯家的元娘姐姐。”
范二郎上前施礼:“方才忆起,竟是元娘姐姐,觉民有礼。”
娄元娘见两人看向陈曦,介绍道:“这是我们一同进京的白娘子。”
陈曦施礼:“昨日在旅店见过,范娘子、范郎君,有礼了。”
娄元娘惊讶:“昨日我们住同一家旅店?我竟没见到你们。”
看到不远处的几人,方才明白:“你们这是也要进京?”
范杏娘点头:“二郎同几个同窗去投考太学。”
娄元娘疑惑:“你怎么也同行,范世叔身体可还好?”
范杏娘有些黯然,范宗尹回道:“父亲三年前去世。我不放心姐姐独自留守家中,一同进京陪考。”
杏娘比她还大一岁,娄元娘明白,定是被夫家退了婚约,范二郎又担心族中长辈胡乱给姐姐做主。
娄元娘母亲早丧,感同身受,劝慰道:“人死不能复生,总是要向前看的,此次二郎定能高中。”你也会有大好姻缘。
“娄世伯,身体可还康健?”
“爹爹身体还好,只无法适应官场,笔吏的官职已经辞去了。现在乡里做夫子,每日对着垂髫孩童心中不知多畅快。”
范杏娘点头笑道:“那是很好,正对世伯脾性。”
娄元娘叹,爹爹若知晓范世叔已不在,定是十分伤感。
眼见范杏娘又沉默不语,娄元娘岔开话题:“适才我见一男子似乎对你有所纠缠?”
范杏娘低头:“叫你笑话了。”
娄元娘:“你这说的什么话,我们从小一同长大,如亲姐妹一般。若不是我母亲去世,我父亲厌弃官场,我们定然还是在岳州。”
又转头看了看陈曦,对范杏娘道:“你一个女娘在几个男子中间的确是多有不便,刚好白娘子也是随行的。你在此稍候我去与婆母说,既是同去汴京,一路上不如搭伴,你随我们俩坐马车吧。”
范杏娘早看见娄元娘妇人打扮,她年岁更长仍旧没有出嫁,有些羞于过问,听元娘就能做主,多一人坐马车,心中不免担心:“这,不好吧,怎么好给你添麻烦。”
陈曦见元娘是真心待这姐弟,上前说和,顺道解释:“适才我并不是有意躲在石后。后来人来人往的,已经无法躲开。你们的谈话我还是听了些,此事不如不说,躲开便好。不如随我们坐马车吧,也省去麻烦。你是元娘闺中密友,秋东家不会拒绝。”
娄元娘虽不知道陈曦听到了什么,但是猜出定是一个女娘在男子中间不自在了,也附和:“你放心,我家婆母最是侠义心肠。况且我们从小一同长大,你遇了难处我岂有不帮的道理。”说着转身跑向车队,远远见到婆母从马车里出来,忙过去。
娄元娘介绍了姐弟二人,众人见礼。
李德祥说:“你父亲在鄂州任职时我们就认识。后来转去岳州做教育,我多年前在岳州买卖,还曾一同喝过酒。”没想到竟过世了。
秋红玉拉着范杏娘的手:“我们也不算生人,我常听元娘提起你,她幼年住岳州与你最为亲厚。”转身看范二郎:“二郎也不要再推辞,叫杏娘和元娘还有白娘子一处,免去许多麻烦不说,年轻女娘在一处也不闷。”
范宗尹再次施礼:“那就多谢李伯父、秋伯母。我去与他们几人说一声。”
几人一同回到车队,秋红玉将一行几人家世背景与娄文也交代清楚。
几人觉得没什么可疑,还能扰乱那些追踪者的视线,都答应带着几个学子一起同行。
一行缓缓出发。
吴璘远远地看着合并的车队,心中疑惑,这家车马店到底要干什么?
如此更是人多眼杂,她岂不是更加危险。
当晚住宿旅店,众人凑到一起互相认识见礼。秋红玉要将范杏娘的旅费一并付了,范杏娘再三坚持,仍旧自己付自己的食宿费用。秋红玉见范家姐弟懂事,不再坚持。
吃过晚饭回到房中,陈曦拿出路程图。
已经靠近长江,鄂州港口众多。
刚才李东家和几个举子说要选几个可以渡马车的大码头,他们可一同到江边,几人若是觉得大船资费较贵,届时可选小船渡江。
陈曦估算了一下时间,再有两天时间差不多就能到江边。
桌上的油灯忽然一闪,陈曦看向窗外,装了窗纱的窗子半开着。
陈曦脑中嗡的一声,忽然感觉身后有人,刚要喊,被人捂住。
接着双手被一条布带缠住在腰间绕了一圈,一只大手将她搂住。
陈曦脑海中一片空白,只剩下两个字:杀手!
呜呜几声,身后的人丝毫不动。
还不动手?
陈曦的心怦怦直跳,难道不是杀手!
两人保持这个姿势站在房间中间一动不动,陈曦感觉她的心跳慢下来,告诉自己要冷静,该怎么自救。
身后这人体温传来,陈曦能感觉对方的心跳比她还快,呼出的热气喷在她后颈。
陈曦感觉靠着的人胸前平坦,呼气的高度判断,此人很高,得先沟通才正争取活下去。
想到这,陈曦又呜呜几声,身后的人呼吸逐渐平缓,只听身后的人开口说道:“我是陇干吴氏,吴遂之孙,吴扆之子,名吴璘字唐卿,家中行三,年十七,暂无官身。”
陈曦愣了一下,这个声音怎么有些耳熟,交代身家!
这人是要干什么?
吴璘继续说道:“冒犯了,我需知晓你是否是我要找的人。”
陈曦不明所以,嘴又被堵住,身子一带坐在了桌前的木凳上,一个黑影坐到对面,还不待看清来人,脸上暗一湿,被湿漉漉的手巾抹了一把,吴璘看着对面女子露出光洁的面庞。
吴璘看了一眼脏污的手巾,手下不停几下将女子的脸擦干净,一张绝美姿容的面庞,出现在眼前。
尽管吴璘已经确认她就是曦娘,仍旧呆住,容颜与记忆中的容貌相合。
终于找到了。
陈曦终于能看清事物。
眼前出现一个俊颜少年,一时间瞪大双眼,怎么是他?
竟然是逃出蝶兰苑那晚遇到的少年,难道为了一匹马追了她这么多天?
陈曦脑中不断,思索偷马和后世偷车的罪名不相上下,可你那马也不是兰博基尼,何况她用那样的方式救了他,就不能两相不欠。
吴璘见陈曦阴晴不定,眼神乱飘,知道她定然想起那夜的事情,忽然脸上一红。
故作镇定稳了稳心神,并没有解开陈曦的束缚,将手中的手巾丢在桌上:“你当时为什么不认我?”
陈曦瞪着眼睛疑惑,心说:咱们就那什么了一下,我认你干嘛,还要我负责啊!
“你可知道有多少人在找你,我们一行十几人出来三月有余?”
吴璘看到陈曦疑惑的眼神,皱眉问:“你还不认我?”
陈曦呜呜几声,你谁啊?我怎么认你啊!刚刚你自我介绍才知道你姓甚名谁。
吴璘看着陈曦仍旧迷惑的眼神,从怀中拿出一个画轴展开:“这是你那年来京,母亲请人画的像。”
陈曦没再呜呜,你说是就是,我的画像现在被张贴得到处都是。
吴璘也想到了:“我还有一个证据可以证明我的身份。”
那年意外伤了曦娘后肩,该是留下疤痕,只是不便查看。
随后懊恼,那天中毒,神志不清,根本不记得后肩是否有伤,如今怎么能……
吴璘读懂了陈曦的眼神,无从解释,只好将实情告知:“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很危险。”
她当然知道现在很危险,最近跟着李家人,众人闲谈她已经知道,最近江南一带整个□□都在找一个女娘,赏金千两。
但是并不能证明眼前绑架自己的人就是好人。
吴璘见陈曦平静下来,又说:“我刚才绑你情非得已,我必须确认身份。你不知道我这段时间找你找得多心焦。”
嗯?
这话听起来怎么怪怪的。
吴璘不自在的解释:“我是说,我与大哥有曾家……也就是澄空师太的俗家兄弟子侄,我们一同出来的。”
陈曦一惊,他竟然知道京城曾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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