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梦远书城!手机版

您的位置 : 梦远书城 > 宫斗宅斗 > 别时月明夜 > 第2章 第二章 争执

第2章 第二章 争执

燕蚩兵看够了热闹,甩了两声响鞭,打破了凝滞的气氛。

冬季的原野上白雪皑皑,无法牧马,马奴们的活计便主要是打扫马厩、照料马匹,及去河面凿冰煮水。

打扫马厩的活虽然脏累,但至少可以待在御风的马厩内。去河边凿冰却要忍受冰寒刺骨,这样的活常常落在那些弱小可欺,饱受凌虐的马奴身上。

钟令音跟着凿冰的队伍慢慢往河边走去。

陆绥远远落在队伍的末尾,视线一直在她身上。

自从宋训说完那句话,钟令音便有意无意地远离他,显然是怕他对她不利。

“你家的案子,阿斯娜将军已经查清了。”

城破那天,他被请到都督府的客堂中。

“将军知晓你家蒙冤,只是此案牵扯重大,若要翻案,还需从长计议。”

接引他的老仆这样说道。

“目下都督与将军俱在前线御敌,无法他顾。为保小郎君周全,只得委屈你佯装奴仆暂住府中。待两位大人凯旋,定会为你讨回公道……”

老仆说这话时,一抹娇黄忽从堂前闪过,清越的笑声渐渐远去。

没过多久,便响起连天的滚雷之声。

城门失守了!

……

这是钟令音第一次来到眠河之畔。

燕蚩境内水源短缺,唯有眠河受乌胥山滋养,即便在隆冬也不会干涸。

燕蚩是乌胥山孕育出的民族。壮大之后,不满足于山脚下的方寸之地,向东南侵占了眠河下游彤日族的领地。

敦厚平和的彤日族一击即溃,部分被燕蚩吞并,另一部分穿越茫茫瀚海归入大周。

钟令音的母亲阿斯娜,便是归周队伍的首领。

“看什么呢!”

看守在侧燕蚩兵推了她一把,用力极大,钟令音猝不及防,踉跄两步,险些跌倒。

幸好旁边一人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多谢。”钟令音下意识说道,发现扶她的人是陆绥,飞快地将手撤回。

在这朝不保夕的龙潭虎穴中,善意与信任,都是轻易坍塌的空中楼阁。

陆绥没有拦她,一言不发地走到远离她的地方。

时值隆冬,冰层坚硬无比。钟令音拿着凿子吃力地凿冰。她的四肢冻僵了,娇嫩的掌心被粗粝的铁凿磨出血色。

没能用上朝食,腹内的饥饿感不断吞食着她的气力,很快她便觉得眼前发黑。

忽然,耳畔响起一声碎裂巨响,紧接着有什么“噗通”落入水中,呼救声尖锐响起。

河面中央的冰层突然破裂,一个少年不慎跌入冰窟,在刺骨的河水中拼命挣扎,发出撕心裂肺的呼救声。

裂口周围的冰面布满蛛网一般的裂痕,其他奴隶惊慌躲闪,只敢远远看着。

钟令音不假思索,扔下凿子,整个人扑身匍匐在冰面上,去拉溺水的少年。然而少年太过惊慌,挣扎不止,她只能揪住他的后领,却没办法将人拉起。

“快来帮忙!”她向周围人求救,但回应她的只是一张张畏缩的面孔。

河水冰寒,钟令音抓着少年的手冻僵麻木,逐渐脱力,她咬牙坚持,丝毫不敢松手。绝望之际,一个身影忽然在她身边俯下,学着她的样子趴到冰面上,对少年伸出援手。

此时水中的少年也已失去了挣扎的力气,二人合力,将他救了上来。

少年冻得脸色青紫,哆哆嗦嗦地向二人道谢,并将自己凿的半桶冰送给他们作为答谢。

“我去跟燕蚩军求情,放你回去歇息一下。”钟令音道。

少年一缩身体,练练摇头,“我无碍……无碍的……”

实际冻得话都说不利索。

但是燕蚩军不会让他歇息,他见过那些失去劳力的马奴的下场。

钟令音担忧地看着少年继续回去凿冰的身影。惊魂甫定,她已经完全脱力,此刻只能蹲在地上,站也站不起来。

一个糠饼出现在她眼前。

“吃吧。”陆绥低哑的声音响起。

刚刚为救少年,他的手也被河水冻得红紫肿起。

钟令音抬起头,审视地看着他。

此前,她并不认识陆绥,但对他家的案子略有耳闻。

陆绥出身于商贾之家,家中世代经营铁匠生意。其家锻造技艺精湛,被钟令音的父亲钟廷宜看中,延请陆氏参与军械改良。

经过陆氏改良的弓弩,射程和威力果然大幅提升,他家也一跃成为北地首屈一指的铁器工坊。

然而一年多以前,兴州军在城外截获一批偷运去燕蚩的□□,捕获的胡商交代,正是受到陆氏指使。

私贩军械与通敌同罪。这件案子本应执掌军务的钟廷宜亲自审理,然而当时边务吃紧,钟廷宜无暇他顾,便将此案移交给兴州刺史。不久后,刺史判了陆氏流放,仅有家中幼子未满十五岁,逃过此劫。由于刺史审理军案算是越权,因此在案宗之上还是印下都督府的印鉴。

良久,钟令音接过糠饼,一掰两半,还给他半个。

陆绥没有接,忽然道:“城破前,擢云将军告诉我找到了我家清白的证据,要帮我翻案。”

她愣了愣,说道:“可是,我并不知道阿娜说的证据是什么,帮不了你。”

她误解了他的意思。

陆氏曾是富庶之家,军械案发后,陆绥登时跌落泥潭,从富家少爷变为街头与狗争食的乞丐。

一日,他实在饿极,到田中偷了几个果子,被看田的老农捉住殴打。罗衣锦绣的小女娘打马路过,拦住老农,替他付了果子钱。

那老农不知钟令音的身份,只见她衣着富丽,年幼可欺,问她要的银钱足足是市价的三倍。

钟令音照单付了,又多买了一些果子赠予陆绥。

她说:“这是借你的。你有手有脚,不该偷盗,找个地方做工,还我的银钱吧。”

她太年幼,想法天真。殊不知他沦为被指通敌的囚犯之子,在这频频遭受燕蚩袭扰的兴州,绝无立足之地。

一年的时光过去,她已全然忘记了他。他铭刻在心的一饭之恩,于她而言,只是一抹微不足道的鸿影,转瞬即逝,半点痕迹也无。

他想报还她的恩情,说起翻案之事,只是为了让她安心。

天色将晚。

钟令音装满冰桶,直起弯了一天的身子,揉揉酸痛的腰。

“钟娘子。”

沦落到燕蚩之后,极少有人再这样恭敬地称呼她。

钟令音转身,见到一个天命之年的老者。

“钟娘子,我年纪大了,没有力气,到现在也没取到多少冰。”他指了指自己的桶,里面只有少半桶冰块。

老者羞赧道:“盛不满一桶,燕蚩兵是要打人的。我这把身子骨,经不起打了。”

他满怀期待地看着钟令音:“你能不能分我些冰?你年轻,做事快,想必在回去之前,一定能再将桶装满的。”

钟令音看着他,第一反应是拒绝。这里的马奴这么多,她是年纪最小的,这个老者不找其他人,偏偏挑了她,怎么想都很奇怪。

但她见他佝偻着身子,两鬓花白。若是兴州安然无恙,他此刻定在家中怡享天伦,何至于拖着残躯,在这遭受非人虐待,还要低声下气地乞求她这个晚辈呢?

钟令音心中涌起怜悯之意,左右为难。

“钟娘子,可怜可怜我吧……”

或许是看出她有所动摇,老者叠声恳求,甚至从眼角挤出两行泪来。

“怕挨打,还不赶快凿冰。”

一直埋头凿冰的陆绥站起身来,盯着老者。

他也不过十岁出头的年纪,然而天生眉眼凛冽,眼神中更有一种饱经世情的冷酷。

刚被虏来燕蚩时,马奴们见他弱小,也曾像欺负钟令音那样欺凌他。当时有个钱姓男人,以前在兴州市井中以替人收债为生,为人圆滑,粗通胡语,帮着燕蚩军传达命令,搜刮同胞。

马奴们一早一晚仅能分得两个糠饼,还需给他“上供”一个。若有不从者,便会被他身边拥趸的无赖们殴打。

但陆绥就是不从。他的饼被抢走,趁钱老三不备,扑上去勒住他的脖颈,死命地对他抡拳。无论其他人如何阻止、踢打他,他绝不放手,直到将钱老三打得口吐血沫,从此一战成名。

老者亲眼见过他那般狠厉的模样,被他一瞪,心里发怵,悻悻离开了。

哨声响起,奴隶们开始慢吞吞地往燕蚩兵的方向聚拢。

人群里忽然一阵骚动。

钟令音寻声看去,见一个满脸病容的男人跌倒在地,方才的那个老者伸手去抢他的桶,男人虽然年轻,却更瘦弱,难以反抗,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辛苦凿的冰,尽数进了老者的冰桶。

“才这么点,真没用!”那点冰于老者而言不过杯水车薪,他不甘心地狠狠踢了男人一脚。

“住手!”钟令音越众而出,厉声喝止老者。老者看着她身旁跟着的陆绥,缩缩脖子,收了手。

钟令音越过老者,径直走到病男人身边,将手里的桶放在他跟前,提起他的空桶。

“你拿这桶冰去交差吧。”

左右他的冰给了老者也是不满一桶,无甚追回的必要。

男人原本是兴州军中一名队正,大战时伤了肩膀,没得到及时救治,无力反抗,被燕蚩军俘虏而来。

“不,小娘子不必如此。”他认出钟令音,急忙拦住。昨夜宋训欺凌钟令音时,他也在一旁看着,但那时他病中苦痛,无心去管,如今钟令音却站出来帮他,他深感羞愧。

“我本已命不久矣,”他说道,“万望小娘子保重自身,你活着,兴州才有指望。”

钟令音看着男人枯槁的形容,心中酸涩,还没说话,一旁的老者已按捺不住,急切地拉住钟令音:

“钟娘子,他不要,给我吧!”

燕蚩兵等得不耐烦,大步跨过来,狠狠朝几人抽了一鞭子。老者一缩身体,坐倒在地,病男人掩护住钟令音,结结实实挨下这一鞭。

老者连滚带爬地站起身来,拎起钟令音的桶,扑到燕蚩军身前:“大人,你看,这是我的桶!”

钟令音疾步跟上,用燕蚩语道:“这是他抢来的……”

话音未落,陆绥将她拉住,眼神示意她噤声。

燕蚩依靠劫掠兴族,崇尚武力,对于他们而言,那桶冰是抢的还是自己凿的,并无分别,他们只看结果。

燕蚩兵看了看老者手中的桶,将他一脚踢开,扬声呵斥了几句。

是催促众人赶快集合。

钟令音只好反身去搀扶病男人。

陆绥拦住她,将自己的冰桶塞进她手里,将男人扶起。

众人列好队伍,燕蚩兵一个一个查看冰桶,在将要走到钟令音这边时,她趁陆绥不备,将满冰的桶放到他脚下,自己提起空桶,对燕蚩兵展示。

紧接着下一个,陆绥的桶提起来,只有一半冰在里面。

满冰的桶,被他换到了病男人的身边。

这一天,仅有钟令音和陆绥的桶不是满的,燕蚩军对他们高高扬起鞭子。

……

暮色四合,如火的晚霞将雪原映照得殷红一片。

钟令音与陆绥相互搀扶着,跟在归途的队伍末尾。

大道上,传来一阵喧嚣的马蹄声,由远而近,领头的是一个身着红衣的妙龄女子,她笑声爽朗,衣着鲜亮,给凄凉的雪原添上一抹生机勃勃的华彩。

看守奴隶的燕蚩人全都停下脚步,行抹额礼,静待女子的马队过去。

等钟令音他们回到马厩,恰见那女子在众人的拥簇中离开。

钟令音精疲力尽,鞭笞之处疼痛难忍,她往昨夜歇息的草料堆走去,想要在放饭之前休息一会儿。

与宋训交好的几个少年早已等在草料堆上,见到她走来,笑嘻嘻地说:“钟娘子,我们实在没地方睡了,你是都督之女,应该不会那么小气,把我们赶走吧。”

不远处的陆绥见了,刚要上前,忽然被人从身后箍住。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

狩心游戏

错嫁给年代文大佬后

风止何安

朕真的不会开机甲

三句话让龙傲天为我神魂颠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