碗装满黄澄澄的面条，它吃撑的碗沿破了口，自己吃撑了还不让别人吃，白青阳指腹凹进它的牙才发现。
白青阳从底下橱柜里重新拿了个，碗里吃满薄薄的石柜灰，他再拿了几个一个比一个吃的满。
他叹口气，挑了两个相对干净没破相的，拿到外头水龙头冲洗。
用力打开生锈的水龙头，才发现忘记拿抹布，他兜里有一块但他不想用，白净的指尖在碗壁内带走灰埃，清水连带冲干净他的指腹。
他偏过的眼睛却恰巧和那边的人对上视线。那人只是单看的傻，连自己在偷偷瞧他也没发现。
白青阳洗好关水龙头，拿着碗甩水转身，谁也没看他，刚刚好似是他的错觉。错觉就错觉，他甩干净水:“阿婆，吃饭了。”
阿婆闻言赶忙掩饰狼狈的拿袖子擦泪，她身上棉衣有点旧，这个动作眼前就下起棉絮雪，秦弦毅笑笑双手叠上后脑，转身进了屋子。
白青阳重新乘了两碗面出来，房子进门就是餐厅，他把碗轻放上桌面，木桐桌吱呀一声，边上门到开了，刚到大腿半高的女孩，揉着眼睛被后头秦弦毅赶一步往前走一步。
秦弦毅嫌她走的慢，蹲下身单手把她抱起，女孩凌乱的头发看不出表情，倒是往他怀里熟稔的钻出一丝舒适。
阿婆进门见这样，连拍手:“阿芸！你怎么老要抱？！你都八岁了，下来自己走！”
阿芸回阿婆的是，双手抬起勾住秦弦毅的脖颈，她没说话只是借力往秦弦毅颈里钻了钻。阿芸头发毛茸茸的，秦弦毅被蹭的痒，往旁躲了躲又回来，把她抱上来点对阿婆道:“不重，像抱猪崽。”
不管什么性别，被人说像猪都会生气，阿芸直起脸狠狠瞪他，脸鼓得像个河豚。秦弦毅当作没看见，带着人去对面拐角的卫生间洗漱。
卫生间简陋，一块半透的白布挡住淋浴，一面沾满水渍的镜子照不出来人，白瓷的水糟台漏水孔泛着一圈水垢黄，丝丝从蹲便反串的味直冲鼻。
阿芸在怀里无声闹着要出去，秦弦毅抱稳她，从底下敞开的柜子里拿盆接了点水，再拿了点她要用的东西，端着个、抱着个，水摇摇晃晃的出去到大门边洗漱。
秦弦毅一放下她，阿芸就跑到边上蹲下，眼睛眨巴眨巴等着他放盆。秦弦毅放下人也跟着蹲下，阿芸看了眼盆，再重新眼睛眨巴看着他。
“自己洗。”，秦弦毅今天不想惯她。
阿芸脸一下就沮丧起来，水面反着有点脏的脸，她伸指戳了戳水面，里头的她消散又聚起。阿芸灵光一闪，低着的眼左看右看，确定没人举起手放到嘴侧，短圆的小手学着大人的动作，示意秦弦毅过来点。
秦弦毅先也学着她的动作看了看四周，再慢慢把头伸过去，阿芸声音小又细，他分辨了好几下才听清。
阿芸讲完一脸‘我厉害吧’的眼神看他，秦弦毅被她搞笑到，她讲的东西浅显，干这么多都是平时帮她洗脸自己的错。
自己造的，自己要去解决。
秦弦毅打湿、拧干手里的毛巾，空的手放上她后脑，帮她擦脸，阿芸被擦舒适的闭眼享受，毛巾不算好，也不算差，她被擦得变成个白团子，就收了毛巾。
阿芸明显还想擦，秦弦毅弹了下她脑壳，端盆起身。阿芸无声啊了句，捂着一点也没红的额头，跟在秦弦毅屁股后头；去水道倒了水，再抬脚回了屋，最后要跟去厕所时，脚步一拐，跑到餐桌跳上椅子，坐姿端正的看着眼下面条。
餐桌上只坐着阿婆，见她这样也是无奈笑笑，拿了边上筷子递给她。阿芸接过就埋头干了起来，阿婆见秦弦毅进厕所拐弯的背影。
厕所大门紧闭，秦弦毅将盆卡在自己臂弯和腰侧，抬手敲了敲门。一阵水声后，白青阳从里开门，秦弦毅侧开身，他便往外走。
秦弦毅进门前，先被面前镜子亮得刺了下眼，水池面刚刚堆积的水干净一片。秦弦毅不明所里的抿唇，把盆和毛巾放回原处，走出门突然莫名其妙的，反手关门。
屋外阿婆还没动筷，她劝白青阳在这吃点、和阿芸不断吧唧吃面声重合，秦弦毅拐弯走出，白青阳应声和他恰巧对上视线。
“阿婆，不用了。”，秦弦毅走过来，路上往旁拿了个放在空着椅子上的本，本上写着〔乡村社区情况记录表〕，他闲的没事拿本往肩上一打，对阿婆道:“我和他还要去统计下一家，我们要走了。”
“现在才几点？”，阿婆往墙上被灰遮盖的钟看了一眼，指针刚好卡在八点，钟会提前跳一个小时，所以阿婆讲话带了点生气:“才七点，你们大早上从城里赶来，这么早你们去那吃早饭？你现在去他们也不会理你，干嘛不吃了饭再去？”
“阿婆我们吃过了。”
“离这到你单位三个小时，吃过了现在再吃点不要饿着！”
阿婆说着就要起身，她可不管秦弦的话，两个人经常一块来、一块帮她这个‘老不死’干白工，就是一顿饭也不在吃！
“阿婆，是我要走了。”，白青阳离得近，双手扶着阿婆重新坐下，遇见阿婆明显觉得自己帮秦弦毅说话的眼神，只能笑着解释:“我们从单位赶来不是因为闲的没事，村口李伯伯家孙子回来了。”
一提到这李伯伯，阿婆就安静了下来。村里就这么小，什么事不出一天就传遍，她没话讲他那些儿子、孙子，只能让两个人去之后别太理他们。
两个人被放走，村里路狭小前天又下了雨，水和灰混一起泥坑遍地，开车过不去不说，可能还会陷进去出不来。
两个人放弃开车，阿婆家在村中，他们没走多久就到村口。
白布垂挂落地、阵阵激烈又响亮的议事声、简陋的连个花球也无的大门。
大门是敞开还是被压坏谁也不知道，几个还没十岁的小孩，坐门槛上拿着手机打游戏，他们打得激烈，游戏里队友‘采得钥匙’，互相转头和边上人骂。
秦弦毅上前敲了敲门框，坐在底下的小孩抬头，看见他下一秒纷纷抬屁股滚蛋，他们嘴里念着什么，互相捂嘴笑把手机放兜里，往村中跑。
秦弦毅回头，见着还有一个笑着没跑，有点不爽问道:“笑什么？”
他一句反问，这人笑得越开，他摆手说没有，但唇角和笑声都是止不住。秦弦毅回头揣兜，无声学了他两下，抬脚进了大门。
席只摆在屋内，李伯伯的儿子，李玟见到他们，立刻放下手里端着还没喝的酒，他‘伤心欲绝’喝的多，两眼晕乎乎的从屋里出来差点被门槛绊倒，屋子里其他亲戚笑话他，李玟打了个酒嗝，回身让他们别笑。
他不说还好，一说亲戚们笑他笑得更欢了，这笑声又欢又响，李伯伯正对大门的遗照，都被感染的勾了勾唇。
李玟也知道自己一身酒气，没太靠近也可能没力气走近二人，他扶着门框对二人喊道:“哎呦，你们怎么这么早来？我们还刚喝上，老头子死了，你们要不要来喝一杯？”
他们如果是刚喝上，秦弦毅和白青阳就不会这么早来，他们从昨晚半夜喝到现在，邻里邻居被他们烦得要死，村长来过但现在里头，趴桌上睡着的‘三毛秃顶’，不是村长是谁？
秦弦毅抽出臂间的本，对他们不废话道:“你们还有多久结束？”
李玟见他这样，随意调侃了句‘真有样子’，还没往后说，里头一个喝得糜烂的男人插嘴道:“我老子死了还要早点结束，妈的你们有心吗？！”
男人突然抬手将杯子摔出门，喝酒的人一般会有点小癖好，李家的就是用瓷杯喝酒。他家杯子不知道质量好还是坏，摔到地上一个弹身就往站在秦弦毅边的白青阳脸上飞去。
秦弦毅眼睛睁大一瞬，白青阳反手接住杯子，里头残余酒液从掌心向下流进臂弯。砸杯的男人明显喝嗨，眼前一片糊，长时段的酒精麻痹了他的感官，他放声嚎叫才能听清。
“老子现在就要律师，给老子，嗝，分他娘留下的遗产！”
砰——耳边瓷杯破碎的声音，猛然让沉迷酒香的男人清醒，在死了般寂静里的一刹那，他晒得麦黑的脸颊渗出一丝血，猩红的液体单看就烫人，身旁女人被烫的放声尖叫，男人们纷纷起身不可置信的看过去。
李玟扶着门框还是撑不住身，大门和屋隔得远，他还能这么精准？！李玟发颤的腿支撑不住，他一瞬下落滚了圈，狼狈坐在地上后退。
“清醒了吗？”
白青阳声音极其的冷，平静的好似什么都不是他干的。接近一米九在南方偏高的他，低眸的眼神无端成为居高临下。
“律师……律师在那？！这人TM要杀人！”
男人嗓子里是压不住的害怕，只是一句话，白青阳没必要做这么绝，他这次是往人头边砸杯子，那下一回呢？谁敢去赌？
但有人突然笑了，笑得这人太过‘神经病’，大伙恐惧的眼神落在他身上，他顶着一片阴云，缓缓上升成了，阴天中唯一耀眼的‘太阳’。
“他就是律师。”
跟我读，欺负人是不对的。
秦弦毅懵懵回头，“啊，我没有，本来就是。”
白青阳在旁喝茶，点头顺带抬眸看了你一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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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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