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午的时间,林笙都是在一种极度诡异的氛围中度过的。
阿白就像一株沉默的人形植物,安静地“长”在她身边的椅子上。他不说话,也不做任何多余的动作,只是用他那双浅色的眼眸,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他的存在感,像空气中逐渐弥漫开来的、某种不知名的植物香氛,清冽,无害,却又无孔不入,蛮横地占据了她所有的感官。
林笙最终还是放弃了挣扎。
她干脆关掉文档,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假装认真地阅读起来。可她的余光,却总能瞥到他清瘦的轮廓和专注的侧脸。他坐得很直,像一株雨后挺立的白桦,即使只是安静地坐着,也自成一道风景。
她不得不承认,这张脸,实在太具有迷惑性了。
傍晚时分,林笙那因长期伏案工作而饱受摧残的肩颈,开始发出抗议的信号。一阵尖锐的酸痛从后颈蔓延开来,让她忍不住蹙起了眉,抬手按了按僵硬的肌肉。
她这个细微的动作,立刻被身边的人捕捉到了。
“这里,”阿白伸出他修长的、带着一丝微凉的手指,精准地点在了她后颈处一个酸痛难当的穴位上,“不舒服吗?”
他的指尖隔着薄薄的衣料,传来一种奇异的、介于玉石与花瓣之间的触感。那股微凉的气息,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穿透力,瞬间缓解了那里的灼痛感。
“老毛病了。”林笙含糊地应了一声,身体却不由自主地,朝着那片清凉的源头,微微倾斜了一些。
“我帮你。”
没等林笙反应过来,阿白已经站起身,走到了她的身后。他的双手,轻轻地、带着一丝试探的意味,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林笙的身体在一瞬间绷紧了。
“不……不用了,我自己捏捏就好。”她有些慌乱地想要拒绝。和一个认识不到四十八小时的“人”有如此亲密的肢体接触,这已经远远超出了她的安全范围。
可阿白却仿佛没有听见她的拒绝。
他的手指,开始以一种极其专业、却又带着某种植物般舒缓韵律的力道,缓缓地、深入地,按压着她僵硬的肩颈肌肉。
他的力道很奇特,既不像人类按摩师那样带着一股蛮力,也不像按摩仪那样机械单调。那是一种柔韧的、富有生命力的力量,仿佛有无数条温和的根系,正一点点地、小心翼翼地,钻进她紧绷的肌理之中,将那些淤积的、凝滞的酸痛,一点点地梳理开来。
林笙所有拒绝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太……舒服了。
她紧绷的肩膀,在他的按压下,一点点地放松下来。那股熟悉的、带着雨后草木清香的气息,将她整个人都包裹了起来。这味道像一种天然的镇静剂,让她那根因赶稿而时刻紧绷的神经,也随之松弛。
她的头,不受控制地,向后仰去,轻轻靠在了椅背上,发出一声满足的、近乎喟叹的轻吟。
似乎是受到了她的鼓励,阿白手上的动作,变得更加细致起来。
他的指腹,沿着她脖颈的线条,缓缓滑下,精准地找到每一处疲惫的节点。他的指尖偶尔会擦过她耳后的敏感肌肤,带来一阵细微的、如同电流窜过的战栗。
林笙感觉自己像一块即将融化的黄油,在这片微凉的、带着植物清香的“温度”里,一点点地,丧失了所有的抵抗力。她的意识,变得有些模糊起来,仿佛漂浮在一片温润的、长满了奇异植物的雾气森林里。
她能感觉到,阿白俯下了身。
他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廓,带着一丝潮湿的水汽。他的头发,柔软得像上好的丝绒,偶尔会垂落下来,轻轻搔刮着她的脸颊,带来一阵阵难以言喻的痒意。
“笙笙,”他的声音很低,很轻,像在耳边说的悄悄话,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魔力,“放松。”
林笙彻底放弃了思考。
她闭上眼,将自己完全交给了身后的这个人。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看不见的角度,阿白那双浅色的眼眸里,正翻涌着一种她完全陌生的、深沉而浓烈的情绪。那是一种近乎贪婪的迷恋,和一种不容任何人觊觎的、极致的占有欲。
他的手指,依旧温柔而克制。但他的眼神,却像一张无形的网,将身下这个毫无防备的、完全信赖着他的女人,牢牢地、密不透风地,网罗其中。
她是他的。
从她第一次为墙角那株卑微的、不为人知的真菌,浇下第一捧水开始,她就是他的了。
是他混沌的意识里,唯一的光。
是他渴望化为人形,唯一且全部的理由。
所以,任何试图将这束光从他身边带走的人,无论是那个叫做“陈峰”的编辑,还是明天将要出现的、不知名的“帅哥主播”,都是他的敌人。
是需要被清除的,障碍。
按摩不知道持续了多久,当林...笙再次恢复清醒的意识时,窗外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电脑屏幕的光,在黑暗中投下一片幽蓝。
阿白已经停下了动作,但他的手,依旧轻轻地搭在她的肩膀上。
“好点了吗?”他问。
“嗯……”林笙的声音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沙哑和慵懒,“好多了,谢谢你。”
她动了动脖子,那股熟悉的酸痛感,竟然真的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
“阿白,”她有些好奇地问,“你怎么……连按摩都会?”
黑暗中,她看不清阿白的表情,只能听到他平稳的呼吸声,和那依旧平静无波的回答。
“你对着电脑的时候,总是在动这里,”他用指尖,轻轻点了点她的后颈,“我想,它大概不喜欢你这样。”
林笙的心,又一次,被这种直白又纯粹的关心,轻轻地撞了一下。
她沉默了片刻,鬼使神差地,问出了一个连她自己都觉得奇怪的问题:“那你呢?你喜欢我这样吗?”
空气,似乎在一瞬间,凝固了。
过了许久,她才听到阿白的回答。
他的声音,比平时更低,更哑,像一片羽毛,轻轻搔刮着她的耳膜。
他说:“我喜欢你的一切。”
林笙感觉自己的脸颊,在黑暗中,“轰”的一下,烧了起来。
她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借着去开灯的动作,掩饰着自己的失态。“饿……饿了吧?我叫外卖。”
她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地走到了客厅,按下了墙上的开关。
温暖的橘色灯光瞬间充满了整个房间,驱散了那片暧昧不明的黑暗。林笙的心跳,却依旧如同擂鼓。
她拿起手机,手指在屏幕上胡乱地滑动着,脑子里却一片空白。
“笙笙。”
阿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林笙回过头,看到他依旧站在书桌旁,逆着光,身形被勾勒出一圈柔和的金边。他的脸上,是她从未见过的、一种近乎茫然的神情。
他抬起手,看着自己的指尖,似乎在困惑着什么。
“刚才,”他轻声问,像个第一次触碰到火焰的孩子,“你的皮肤,为什么会变热?”
林笙感觉自己刚刚降温的脸颊,又一次,以更快的速度,燃烧了起来。
她张了张嘴,却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向一株“蘑菇”,解释人类这种名为“害羞”的复杂生理反应。
“那是因为……”她支吾了半天,最终,在阿白那纯粹又求知欲旺盛的目光中,破罐子破摔般地说道,“因为……房间里太闷了!”
说完,她就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可阿白却似乎接受了这个解释。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后,走到窗边,拉开了那扇紧闭的落地窗。
晚风带着城市的喧嚣和一丝凉意,吹了进来。
阿白站在风口,白色的衣角被吹得轻轻扬起。他回过头,看着她,浅色的眼眸在灯光下,亮得惊人。
“现在,还好吗?”
林笙看着他,看着他那张干净得不染尘埃的脸,和那双只倒映着她一个人的眼睛,忽然觉得,自己的心,好像……真的被风吹得,有些乱了。
她狼狈地移开视线,低头看着手机屏幕,用一种近乎粗暴的语气说:“吃什么?上汤娃娃菜,可以吗?”
“可以。”阿白回答,声音里,似乎带上了一丝极其细微的、不易察觉的笑意。
那一晚,林笙又一次失眠了。
她脑海里,反复回放着阿白为她按摩时的场景,回放着他指尖微凉的触感,和他那句低沉的、带着蛊惑意味的“我喜欢你的一切”。
她意识到,自己的人生,似乎正在朝着一个完全失控的、她从未预想过的方向,急速地滑落。
而她,好像……并不讨厌这种沉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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