冼云宗向来热衷于养一堆废物点心，除了吃饭下学外做事永远很慢。
慕云照拉着楚棉绕了两个时辰，纸人终于从冼云宗折返了回来。
纸人忸怩地在空中飘了好几圈，才慢吞吞地落到他手里，紧接着化成了灰。
老头沉钟似的声音在他耳边炸开：“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去照夜城干什么吃的，给老子滚。”
楚棉没忍住：“噗嗤。”
他爹用的是千里传音的法子，除了他理应没有人能听到，这一点武功没有的小瞎子在笑什么。
慕云照狐疑地朝楚棉的方向看去，那人似乎有些冷，拢了一把单薄的外衣，缩了缩肩膀，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仿佛方才发笑的人不是他一样。
难道是他听错了？
现下老头子这条路是行不通了，但他非得去照夜城不行。
要是他一个人，找个矮点的城墙也就上去了，此时却带了个瞎子和他那死透了的爹，他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进不去照夜城啊。
他正发着呆，安静的城门忽然乱了起来，几声鹰叫撕裂了长空，一阵乌烟瘴气之后，门口多了几个番邦打扮的人。
为首的人身长九尺，身着皮革，面庞凶戾，左肩上还停着一只鹰。
“瞎子，你在这待着。”慕云照一撩衣袍，这群番邦人来者不善，让他们进城恐有动乱。
而且就凭照夜城这几个守城的士兵，真不一定能拦得住番邦高手。
慕云照向来喜欢多管闲事，秉承着少一事不如多一事的原则，当即一撩衣袍就冲了上去。
果不其然，这群番邦人没有通关文书，被守军拦了下来。
“如果没有文书，我等不能放您进城。”守军双手抱拳，“希望您配合。”
照夜城离番邦最近，很多番邦人来往做生意，或是带着番邦的皮革牛羊，来大熙交换丝绸银器。
而这几年新帝上位，大熙跟番邦的关系越来越好，守军见过的番邦人数不胜数。
虽然来者气势汹汹，却没人料到他会突然发难。
只见那人吹了口口哨，他肩膀上的鹰扑扇翅膀飞起，接着迅速向前，一爪子抠掉了一个守军的眼珠子！
慕云照飞身向前，一把抽出照夜剑。
那鹰还要发难，一爪子打到照夜剑的剑身，剑身顷刻轰鸣，发出“铮”得一声。
鹰被往后一震，顺势停回了番邦头子的肩膀上。
“哪来的毛头小子，也敢多管闲事？”番邦人操着一口并不流利的汉话，冷冷笑道。
慕云照虚行一礼，自报家门：“冼云宗慕云照。”
冼云宗上到宗主下到洒扫的喽啰，全都姓慕，那番邦人只听得冼云宗大名，并不知道慕云照是何等人物。
他拔出腰间的重剑，横空朝慕云照劈来，慕云照反手将照夜剑抵在胸前，剑身寒光乍现，竟是被硬生生凿了个缺口！
照夜剑五年前被楚微眠一扇挑断，慕云照请了最好的师傅将其重铸，还加入了九天玄水，结果初出茅庐，竟又没撑过几个回合。
慕云照食指和中指一并，顺着剑身注入内力，一抬手腕将番邦人震飞了出去。
“番邦与大熙向来交好，各位不问缘由就杀了我大熙士兵，是否不太厚道？”他嘴上说着交好，自己手下却没留情，那虎背熊腰的番邦人偏头吐了口血，眼神更加凶狠。
番邦人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我找照夜城主有事，你最好不要多管闲事。”
打不过才会放狠话，这事慕云照干过不知多少遍，心里顿时有了数。
况且照夜城城主就是个手无寸铁的废物，和这番邦人能有什么交情。
慕云照干脆利落地把剑往身前一插，左手叠着右手一动不动，大有一副打不过他就休想进城的架势。
刚才那一剑已经表现出了慕云照的实力，见慕云照丝毫不退，番邦人只能恶狠狠地瞪一眼慕云照，带着身后的喽啰走了。
慕云照见状，也没继续追，收了照夜剑，接着看向受伤的守军，三两下点了对方的穴位，止住他的血。
不知什么时候闭上的大门此时缓缓打开，一队兵马从城门里出来，为首的人一身甲胄，朝着慕云照抱拳：
“我家城主邀慕少侠城主府一聚，以感谢少侠的仗义行侠。”
“那就不必要了，只是我有个小友。”慕云照对照夜城主没什么兴趣，转而朝楚棉的方向看了一眼，却没见到那瞎子的人影。
乱跑什么。
这么危险的时候乱跑，也不怕被蛮人一剑剁了脑袋。
这下小友也没了，想进照夜城没了别的理由，慕云照话锋一转，“不过呢，我确实仰慕城主已久……”
他的话还没说完，袖子就被扯了一下。
这力道很熟悉，慕云照心下了然，拍了拍身后瞎子的肩膀，微微笑，“只是我这小友刚死了爹，要进照夜城打一副棺材，恐不能作陪了。”
来人见状，也不好强求，只是脸上怔了一瞬，道：“小友届时是要将棺材运出照夜城吗？”
运什么运，打了棺材不直接在照夜城里埋了，老头就给了他一个月时间，他可没功夫来来回回这么折腾。
“那。”
那人斟酌着，他是个粗人，不太会说话，索性直接问了出来，“那令尊的尸身在哪？”
一时间，慕云照以及小队的视线都落到了楚棉身上。
“少侠，我爹有点沉。”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我刚刚听着声找过来的，我也不知道我爹在哪。”
他身上卖身葬父四个大字染了雪和血，一时间尤为醒目。
慕云照：“……”
他拽着瞎子的胳膊，往一开始扔下楚棉的地方走过去，果不其然，他爹盖着一张白布，老老实实地躺在原地，身下还压着楚棉的通关文书。
慕云照咂摸出些许不对劲来：“你有通关文书，为什么不自己带着你爹进城。”
他忽然觉得自己很聪明，好几年不问世事还反应得如此之快，拔出照夜剑抵上了楚棉的脖颈，“你接近我到底有什么目的。”
楚棉沉默，没躲开也没说话。
他纤细的脖颈沁出血珠，慕云照这才发现自己下手有些重。他略微抬手，用自己的力量撑起照夜剑，不至于伤到小瞎子。
“这位少侠，”方才的领头人此时也跟了上来，他的手搭上慕云照的手腕，道，“您别冲动，就像他们这种卖身葬父的人，就算进了照夜城，不也没有银两安葬自己的亲人吗？”
慕云照哑火了。
他默默收回照夜剑，将剑往剑鞘里利落地一插，主动拉起安置尸体的平车，对楚棉没好气道：“抓着我的袖子，自己跟上。”
慕云照从小被宠大，又喜欢多管闲事，造成了不少的误会。
以往慕老宗主怕他闹出大事，出行都有冼云宗弟子跟在他后面打点。
而如今他一个人出门，哪怕发现自己做了错事，也是断不肯道歉的，只是有几分心虚。
楚棉却是好脾气，并不觉得被冒犯了，拿袖子蹭掉了脖子上的血，小心地扯住了慕云照的袖子：
“慕少侠，我既然卖身给你，那我的命就是你的了。
“只要您好好安葬我爹，生杀予夺，都听您的。”
慕云照无端暴躁：“我要你的命做什么，还不走快点，晚点棺材铺都关门了。”
雪不知什么时候停了，阳光缓缓撒落在雪地上，流光溢彩。
那不长眼的领头人又接了嘴：“不会的少侠，此刻才午时，照夜城的宵禁至少还有四个时辰，宵禁之前棺材铺都是开着的，不用着急。”
慕云照忍无可忍：“知道了。”
然后加快步子往照夜城里走，仿佛城门口有什么不好的东西，多停留一秒就能要了他的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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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行侠仗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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