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夜城内和城外完全是两副景象，城外的人稀稀疏疏，城内却热闹极了，大街小巷都是各种小摊贩，吆喝声此起彼伏。
慕云照来过不少次照夜城，但确实没来过照夜城埋人。
他伸手拽住了一个急匆匆的过路人，那人看样子是有要紧事，挣开了慕云照的手就要继续赶路。
慕云照眼疾手快往对方手里塞了一两碎银：“这位兄台，您先别着急着走，我就问问路。”
得人好处，自然是什么要事都能往后排了，过路人停下脚步，上下打量了一番慕云照。
“什么事。”
“离此地最近的棺材铺在何地？”
被问的路人顿感晦气，微微皱起眉，却终究还是拿人手短，冷哼一声：“直走一里路，路口右转，差不多就到了。”
慕云照双手抱拳，行了一礼：“谢了。”
那人还没等完这一声谢，拿了银子就快步离开了，像是在躲什么瘟神一般。
楚棉略掀起眼皮，眼里显出了几分异样的情绪，很快又收了起来。
慕云照注视着匆匆离去的路人，若有所思。
不太对。
不过明日就是武林大会，没什么耽搁的时间，还是快些解决这瞎子的爹为好。
虽说带了个尸体还带了个瞎子，但这一里路却莫名走的很快，不一会两人就到了棺材铺。
许是卖死人东西的地方不吉利，还未进门，一股阴森的气息就扑面而来。
慕云照嗅到了一丝危险，下意识后退了两步，松开平板车，一把抓住楚棉的手就往回撤。
一道狠厉的阴风袭来，伴随着阵阵鬼哭狼嚎的声音，直击慕云照的耳膜。
糟糕。
被摆了一道。
慕云照的水平虽说打遍同辈无敌手，但碰上老一辈的高手，还是有点底气不足的。
他一手拽着楚棉，另一只手拔出照夜剑，往自己胸前一挡。
这照夜剑也真是可怜，好不容易修复完，先是碰上那力大无穷的番邦人，接着又替慕云照挡了一击，剑身立即震动起来，显得有些狼狈。
慕云照死死盯着漆黑一片的店面，脚下吃力一直往后滑，在地上留了两道三尺左右的长痕。
“前辈何故贸然出手伤人。”他攥着楚棉的手指紧了紧，微微使力将人护在身后，缓缓喘气，“我与前辈无冤无仇。”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一道苍老的声音从屋内传出，紧接着罡风大作，门帘被迅速卷起，一个面若孩童，身长六尺的人负手而来。
“鬼门圣手，无妄海。”慕云照脱口而出。
这江湖上，唯有鬼门有永葆青春，芳龄永驻的法子。
无妄海向来做的死人生意，因此也精通傀儡之术。
方才那个神色匆匆的路人，一看就是无妄海的手笔。
这鬼门最善歪门邪道之术，慕云照向来不屑与他们为伍，此刻见到了，更是不屑：
“您费劲心思引晚辈来到此地，晚辈受宠若惊。”
他面上镇静，却偷偷给楚棉传音：“小瞎子，你这爹非葬不可？”
“要不我们跑吧，反正你爹死都死透了。”
还不等楚棉有反应，无妄海一挥袖，直接切了两人的传音。
“在老身眼皮子底下就敢卿卿我我，的确不把老身放在眼里。”
卿卿我我？
谁卿卿我我了？
慕云照后退半步，和无妄海拉开距离。
方才的传音被断，他也不清楚楚棉是否听见了自己的声音。
这小瞎子只是紧紧攥着他的袖子，躲在他身后，一言不发，像是被吓傻了。
也是，他这种久经江湖之人都有点怵无妄海，更何况这个可怜兮兮，举目无亲的小瞎子。
他一个人逃好逃，慕云照幼时调皮捣蛋，上房揭瓦下河摸鱼，还一不小心把冼云宗的剑庐烧了，练就了一身好轻功。
但带上个毫无内力的凡人，他就没什么底了。
无妄海见他没有动作，率先发起攻击。他的动作迅速，衣袂翻飞，从衣袖中射出无数细小的厉风。
无形的风化为有形的剑，密密麻麻朝慕云照呼啸而来。
慕云照迅速后退，照夜剑上下舞动，像是一堵密不可分的墙，将外界的剑风尽数挡掉。
“你这小辈。”无妄海冷笑一声，手中动作未停，“居然能挡得下我一击。”
“别说一击，”慕云照挑眉，神色嚣张，“就是十击，一百击，小爷也照挡不误！”
“那就试试看吧。”无妄海脚尖点地，飞身而起，厉风一道道射向慕云照的方向，慕云照纵使使出冼云剑法，依旧没能全身而退。
剑风划过他的外衣，割开一道又一道细密的伤口。
慕云照挡了一把脸，拽着楚棉就要跑。
无妄海怎么会给他机会，对方身形一动，瞬间飞到了慕云照面前。
难道今天要栽这了吗。
慕云照握剑的手指微微发紧，他浑身上下没什么值钱物件，更没什么法宝，唯一可能值钱的是那块石头。
原来真的是玉玺。
老头子居然真的放心把玉玺交给他。
慕云照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抬头看向半空中的无妄海：“您对我下手，不怕冼云宗记在鬼门头上？”
“冼云宗少宗主遇上番邦人围困，不敌而死。”
无妄海擦擦脸，笑容愈发深，这样的表情落在一个孩童的脸上，显得十分诡谲，“我路见不平，最终只能救出慕公子的全尸。”
“你觉得，慕老宗主会不会听我这一套说辞，还是说你觉得——
一个狂妄自大，连鬼门圣手无妄海都敌不过的废柴公子，能让冼云宗不顾宗门弟子，与鬼门宣战？”
楚棉：“您修习这么些年，还要与小辈比武功，确实不太体面。”
这时候还嘴贫！
慕云照简直服了这个瞎子。
他顺手点了瞎子的哑穴：“也就是说，您不肯放过我二人了？”
这初出江湖就遇到隐世大佬，简直打了灯笼都难找，这玉玺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慕云照一边吐槽，一边随时防御着无妄海的下一步动作。
谁知无妄海却像找到乐趣一般，居然不攻击他了。
他的手搭在慕云照的肩侧，眸光却落在楚棉身上：
“我最近炼了八个傀儡，还缺一个，我看你身后这瞎子长得漂亮，不如我们打个商量。”
无妄海露出一个天真无害的笑容：“你把这小瞎子给我，今日我就放你一马。”
慕云照的眸色深了深。
玉玺他是说什么都不会交出去的，交出玉玺，就算他侥幸回了冼云宗，也会被老头打死。
更何况他又不傻，哪怕他把玉玺给了无妄海，这人多半也是要灭口的，放他回去冼云宗告状，徒生事端。
如果能用这瞎子的命换他带着玉玺全身而退，那简直是一桩最划算的买卖。
他们不过萍水相逢的过客，他也不必对楚棉负责。
像楚棉这样可怜的凡人，乱世中数见不鲜，数不胜数。
救了一个，还有千千万万个；放弃了一个，也只是放弃了千万分之一。
终究沧海一粟罢了。
楚棉听到了无妄海的话，仿佛也知道了慕云照的选择。
他松开攥着慕云照衣袖的手，慢慢后退一步，给慕云照留好了离开的空间。
“冼云宗果然是一群薄情寡义之人。”无妄海笑着摇摇头，“你走吧。”
慕云照深深地看了一眼楚棉，飞身离去。
他的轻功很好，不带着拖油瓶，一个人也能逃开无妄海的追杀，很快便没了踪影。
无妄海见状，一个手刃打晕了楚棉。
眠：哦，沧海一粟？
照：不是不是不是…
（已词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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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无妄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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