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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险棋

柴房的寒气尚未被日光驱散,管事的呵骂声就已砸了进来,如同往常一样,催命似的将他赶去马厩。

沈遂安沉默地起身,背上的伤痂在动作间绷紧,带来细微的刺痛。他脸上看不出丝毫异样,仿佛昨夜冰雨下的窥探、心惊与彻夜未眠都只是幻觉。

只有他自己知道,心底那根弦绷得更紧,看向这深宅大院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沉冷的审视。

马厩里的活计依旧枯燥沉重。冰雨过后,地面泥泞不堪,混合着马粪和草料,气味更难闻。其他马夫和下人的白眼和偶尔“无意”的碰撞也依旧存在,沈遂安照单全收,像个真正的闷葫芦,将所有情绪死死压在那副瘦削的躯壳之下。

但他的注意力,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集中。

他不再仅仅留意戎叙的动向,而是开始仔细观察每一个经过马厩附近的人。送菜的小厮、巡院的护院、各房来往的丫鬟…他们的步履节奏、眼神交汇、甚至片刻的停留,都落入他眼中,试图从中分辨出那个可能传递信息、或者昨夜出现的第二个神秘黑影的踪迹。

这无异于大海捞针,但他别无选择。

午后,天色依旧阴沉。沈遂安正费力地清理着马厩角落堆积的草料,一阵略显急促却刻意放轻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他心头一凛,手下动作未停,眼角的余光却已扫了过去。

来人是戎玉婷身边的一个小丫鬟,名叫杏儿,年纪不大,脸上还带着点未脱的稚气,此刻却有些慌张。她手里捏着个小小的、绣工精致的香囊,在马厩外逡巡了一下,似乎不敢进来,目光很快锁定了沈遂安。

“喂!你!”她压低声音,带着几分命令式的急切,“过来一下!”

沈遂安放下铁叉,慢慢走过去,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停下,垂着眼。

杏儿飞快地瞥了眼四周,将手里的香囊递过来,语速很快:“大小姐的香囊掉这边了,怕是昨儿追小白马时落下的。你…你找个机会,偷偷放到假山靠东边第三块石头下面的缝里去,听见没?别让人瞧见!”

沈遂安睫毛微不可察地颤了一下。假山!又是假山!

他伸出手,接过那只还带着淡淡脂粉香气的香囊。指尖触碰到香囊的瞬间,他敏锐地感觉到,里面除了香料,似乎还藏着一点别的什么更硬的东西。

“记住了,东边第三块石头下面!”杏儿不放心地又叮嘱了一句,像是完成了一件重大任务,匆匆忙忙地转身跑了。

沈遂安握着香囊,站在原地。脂粉香气萦绕在鼻尖,掩盖了其他可能的气息。他不动声色地用指尖捏了捏,里面的硬物似乎是个小纸卷。

是戎玉婷真的掉了香囊,机缘巧合被杏儿捡到,让她来找这个“不起眼”的马夫帮忙处理?还是…这又是另一重试探?或者,是那个神秘的传递者,借用了戎玉婷的名头和她的丫鬟这条线?

假山仿佛成了一个漩涡中心,不断将各种线索和危险拉扯过去。

他不能贸然行动。香囊暂时被他塞进怀里那件破棉袍的内衬暗袋,与那两瓶金疮药作伴。

接下来的时间变得格外难熬。每一次护院巡逻的脚步声靠近马厩,都让沈遂安的后背微微绷紧。他既要装作若无其事,又要时刻留意怀里的“赃物”是否暴露。

就在日头西斜,马厩工作快要结束时,一阵沉稳而陌生的脚步声传来。不是护院,也不是寻常小厮。

沈遂安抬起头,看见一个穿着藏青色长衫、戴着金丝边眼镜的中年男人站在马厩门口,正用一方白手帕捂着鼻子,眉头微蹙地打量着这脏乱的环境。他身后跟着点头哈腰的管事。

“文先生,您怎么到这种地方来了?污了您的眼…”管事谄媚道。

那文先生并未理会管事,目光在马厩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沈遂安身上,上下打量了他片刻,眼神锐利而审视,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探究。

“这就是大少爷带回来的那个?”文先生开口,声音不高,却自带一股威严。

“是是是,就是外头那个戏子的…”管事连忙应和。

文先生抬手打断了管事的话,迈步走了进来,靴子小心地避开地上的污秽。他在沈遂安面前站定,隔着镜片,那目光像是要将他剥开一层皮。

“抬起头来。”文先生命令道。

沈遂安缓缓抬头,对上那双镜片后的眼睛。平静,死寂,像两口枯井。

文先生盯着他看了足足有十几秒,忽然笑了笑,那笑意却未达眼底:“倒是生了副好相貌,可惜了。”他话锋一转,似是随口问道,“听说你前几日病了一场?大少爷还给你请了大夫?”

沈遂安沉默着,不予回应。

管事在一旁抢答:“是是是,大少爷心善…”

文先生再次打断他,目光仍锁着沈遂安:“用的什么药?可好些了?”他的问题听起来像是关心,但那语调里的冷意和审视,却让沈遂安背后的寒毛微微竖起。

这个人,在试探。试探戎叙的态度,也可能在试探他的状态。

沈遂安垂下眼,声音沙哑低微:“…劳先生动问,好些了。”

文先生似乎对他的回答并不在意,又或许是得到了想要的观察结果。他最后深深看了沈遂安一眼,转身对管事淡淡道:“既是戎家的人,就算是个玩意儿,也别轻易弄死了。老爷那边,总归不好看。”

“是是是,文先生说的是。”管事连声应诺。

文先生没再说什么,用手帕擦了擦手,仿佛沾了什么不洁的东西,转身离开了马厩。

等他走远,管事才直起腰,对着沈遂安没好气地哼了一声:“算你小子走运!文先生都开口了…赶紧干你的活!”

沈遂安重新拿起工具,心底却波澜暗涌。

文先生…他记下了这个称呼和模样。这个人显然在戎家地位不低,且对戎叙的行为格外关注,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或监视?

戎家这潭水,果然深不见底。每个人似乎都戴着面具,扮演着各自的角色,暗地里却涌动着不明的意图。

放工回到柴房,沈遂安第一时间确认了怀中的香囊还在。

他坐在冰冷的稻草上,拿出那个香囊。指尖挑开细密的针脚,小心地将里面的香料倒出少许。果然,一个用油纸紧紧卷起的小条露了出来。

展开油纸,上面依旧是炭笔写就的寥寥数字,笔迹与之前一般无二:

“药有毒,慎服。假山非善地,非召勿近。”

沈遂安盯着这行字,心脏缓缓沉落。

警告再次传来,且更加直接。确认了药有毒,也警告他假山的危险性。那么,昨夜戎叙的进入和第二个神秘人的出现,无疑都极度危险。

而传递信息的方式,竟然能动用到大房小姐身边的丫鬟…这背后的人,在戎家的渗透力,恐怕比他想象的更深。

他将纸条再次咽下,香料重新装回香囊。这个香囊不能留,但也不能随意丢弃。

夜深人静时,他借着窗外微光,将香囊拆开,布料撕成细条,混入柴房的烂稻草深处,香料则一点点撒入墙角的鼠洞入口。

做完这一切,他重新蜷缩起来。

怀里的两瓶金疮药像两块冰,贴着他的皮肤。假山的锁孔像一个幽深的眼睛,在他脑海中凝视。

“非召勿近…”他无声地咀嚼着这四个字。

那么,何时才是“召”?由谁来“召”?

他想起昨夜戎叙进入假山密道的身影,想起那第二个神秘人熟练撬开暗格的动作。

或许,他需要的不是一个召唤,而是一个时机,一个能让他趁虚而入,窥见那盘根错节之局一角的时机。

而在此之前,他必须继续扮演好那个沉默、乖顺、任人践踏的“贱种”。

他闭上眼,将所有翻腾的思绪压入冰冷的眼底深处。

夜还很长。戎家的戏,也才刚刚开锣。

日子像一潭死水,表面凝着薄冰,底下却暗流涌动。沈遂安依旧是那个沉默刷马、任人呵斥的“贱种”,背上的伤渐渐收口,留下深粉色的狰狞疤痕,与他心口那道旧疤交相辉映,像是刻在这具躯壳上的屈辱印记。

戎叙再未踏足马厩,仿佛那夜短暂的失控和援手只是沈遂安高烧下的幻觉。但沈遂安能感觉到,无形的视线并未离开。

有时是管事忽然变得“宽容”几分,有时是送来的食物里偶尔多出一块能见油花的肉糜,细微又刻意,带着施舍般的试探。

沈遂安照单全收,也照旧沉默。他将所有额外的“赏赐”都吃得干干净净,力气恢复了些,脸色却依旧是营养不良的苍白。他需要力气,活下去的力气。

老马夫又恢复了沉默,只是偶尔,在四下无人时,他会浑浊地瞥一眼沈遂安,那眼神复杂难辨,却再未多言一句。沈遂安也不问,他知道,有些线头,碰一次是侥幸,再碰,就可能引来杀身之祸。

这日清晨,天色未明,马厩外却传来不同寻常的喧嚣。脚步声杂乱,夹杂着管事刻意拔高的催促声和护院家丁低沉的应和。

“都快着点!大少爷今日要去城外别院小住,马匹车辆都检查仔细了!出了岔子,扒了你们的皮!”

沈遂安正在铡草料的手微微一顿。

戎叙要离府?

很快,几匹高大神骏的马匹被牵到厩外空地上,鞍辔鲜明。仆从们忙着将箱笼装车,气氛忙碌中透着一丝紧绷。

沈遂安被指派去给戎叙的坐骑——那匹通体漆黑、唯有四蹄雪白的“踏雪乌骓”做最后的刷洗和检查。他低着头,用冰冷的布巾擦拭着马身,动作一丝不苟。

沉水香的味道由远及近。

戎叙一身墨色骑装,外罩玄狐大氅,更衬得面色如玉,眉间那点朱砂痣红得灼眼。他并未看沈遂安,径直走到乌骓前,检查了一下马鞍和缰绳。指尖拂过马鬃,那枚翡翠扳指在熹微晨光中流转着幽冷的光泽。

“都妥当了?”他声音不高,问的是旁边的马夫头子。

“回大少爷,都检查好了,保证万无一失。”

戎叙“嗯”了一声,似乎并无意在此多留,转身欲走。

就在他转身的刹那,异变陡生!

不知是地上未化的冰凌滑了蹄,还是被远处突然甩响的马鞭惊到,旁边一匹正在上鞍的枣红马突然一声长嘶,猛地扬蹄狂躁起来!牵马的小厮吓得魂飞魄散,脱手松了缰绳!

那马受惊,拖着半挂的鞍具,猛地朝着戎叙的方向冲撞过去!

事发突然,众人惊呼失措!

戎叙背对着变故,闻声回头时,那惊马已近在咫尺!他凤眸骤眯,下意识要侧身闪避,脚下却恰踩在一块冰上,身形微微一滞!

电光石火间,一道瘦削的身影猛地从旁侧扑出,不是扑向惊马,而是狠狠撞在戎叙身侧!

力道不大,却足够将戎叙撞得踉跄两步,脱离了惊马冲撞的最直接路线!

同时,那身影几乎是本能地抬手格挡,手臂硬生生撞上惊马扬起的铁蹄!

“咔嚓”一声轻微的脆响,伴随着一声压抑的闷哼。

惊马被旁边反应过来的护院死死拉住缰绳,制伏下去。

场面一时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突然扑出来的人身上——是沈遂安!

他摔倒在冰冷的地上,左手小臂以一个不自然的角度弯曲着,额上瞬间沁出细密的冷汗,脸色惨白如纸,牙关紧咬,却硬生生将痛呼咽了回去。

戎叙站稳身形,玄狐大氅上沾了尘土,略显狼狈。他低头,看着倒在地上的沈遂安,眼神瞬息万变,惊愕、审视、难以置信,最后沉淀为一种深不见底的幽暗。

他方才看得分明,沈遂安扑出来的动作没有半分犹豫,甚至带着一种近乎野兽般的精准本能。那不是思考后的结果,而是…某种刻在骨子里的东西?

管事反应过来,冲上前对着沈遂安就是一脚:“作死的贱种!惊了大少爷的马,还敢冲撞…”

“滚开。”

戎叙的声音不高,却冰冷刺骨,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管事那一脚还没踹实,硬生生僵在半空,讪讪地退到一旁。

戎叙踱步上前,停在沈遂安面前,阴影将他完全笼罩。他蹲下身,冰凉的翡翠扳指抵上沈遂安断裂的手臂。

剧痛袭来,沈遂安身体猛地一颤,几乎晕厥,却依旧死死咬着牙,抬起眼看向戎叙。那眼睛里没有求救,没有表功,只有一片被剧痛冲刷后的空白和隐忍。

“为什么?”戎叙盯着他的眼睛问。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沈遂安嘴唇翕动了一下,声音因疼痛而断断续续,轻得几乎听不见:“…马…惊了…会…挨罚…”

理由简单,直接,符合他“贱奴”的身份和思维——怕被主子迁怒责罚。

戎叙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倒是…识时务。”

他站起身,对身后吩咐:“把他抬回去。去请陈大夫过来。”陈大夫是戎家常驻的老大夫,并非之前给沈遂安看伤的那位。

两个家丁上前,小心翼翼地将沈遂安架起来。

戎叙的目光扫过沈遂安扭曲的手臂,又落在他因疼痛而冷汗淋漓的脸上,最后,视线似乎在他破旧衣襟下若隐若现的心口疤痕处停留了一瞬。

“有点意思。”他轻声自语,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玩具,转身走向已安抚好的乌骓,翻身上马,动作流畅潇洒。

“出发。”

马队簇拥着他,蹄声嘚嘚,很快消失在宅门外的长街尽头。

仿佛刚才那场惊险的意外,只是一段无足轻重的小插曲。

沈遂安被抬回柴房,剧痛一阵阵袭来,眼前发黑。老大夫很快赶来,检查了他的手臂,是尺骨骨折。老大夫手法熟练地替他正骨、上夹板、包扎,全程沉默寡言,只是偶尔看向沈遂安的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

“好好养着,别再碰着了。”老大夫留下几包活血化瘀的药材,嘱咐了一句,便提着药箱离开了。

柴房里重归寂静。

沈遂安躺在冰冷的稻草上,断臂处的疼痛尖锐地提醒着他方才发生的一切。

他为什么扑出去?

那一瞬间,根本来不及思考。是怕戎叙受伤自己会被迁怒虐杀?是潜意识里觉得戎叙此刻不能死?还是…那枚近在咫尺的翡翠扳指,和娘临死前破碎的遗言,催生出的某种连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冲动?

或许都有。

但他知道,他赌对了。

戎叙最后那个眼神,那句“有点意思”,意味着他这步险棋,暂时赢得了些许难以预估的、危险又可能至关重要的“关注”。

代价是一条手臂,和可能更深的漩涡。

他闭上眼,忍受着疼痛和寒冷。

戎叙离府了,这深宅大院似乎暂时少了一层最直接的压迫。但文先生、神秘的传递者、假山的秘密、还有那些隐藏在暗处的眼睛…依旧存在。

他的手臂需要时间愈合。这段时间,他必须更加小心。

窗外天色大亮,但柴房内依旧阴冷昏暗。

沈遂安用没受伤的右手,慢慢摸出那片一直藏在身边的、染血的碎瓷片,紧紧攥在手心。

瓷片的冰冷和锐利,能让他保持清醒。

剧痛和暂时的“安全”,都不是松懈的理由。

棋局还在继续,他只是侥幸挪动了一颗微不足道的棋子。真正的博弈,或许才刚刚开始。

小剧场:

戎叙(冷笑):一个两个都往我眼前凑,当我是瞎子?

文先生(推眼镜):大少爷,您最近似乎很关注马厩的风吹草动。

沈遂安(默默铲马粪):……(目标:混入吃瓜群众第一线)

香囊:我就这么被分尸了QAQ

假山(松口气):瘟神可算走了,终于可以清净几天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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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险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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