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舟破开漠北戈壁的热风,在赭红色的沙丘间低低滑行。船身两侧的云纹被风沙磨出细碎的白痕,姒稚盘膝坐在船头,法扇悬在身前,指尖不断有淡金色的灵力注入舟身;小姜则立在船尾,青铜面具下的尸眼死死盯着前方,胸口的气运符纸泛着微光,将体内阴寒的尸气转化成丝丝缕缕的青灰色气流,顺着船舷的纹路蔓延开去。
“呼……”姒稚抹了把额角的汗,声音被飞舟外呼啸的风声撕得粉碎,“这鬼地方的风是带刀子的吗?灵力耗得比在栖山时还快!”
小姜没应声,只是喉间发出“嗬嗬”的轻响,输送尸气的速度又快了几分。飞舟下方的沙丘在狂风中不断变形,像被无形的手揉皱的绸布,偶尔有被卷上天的碎石“噼啪”砸在船板上,留下一个个浅坑。
薄涂蔹握着重剑站在舱门口,目光扫过远处起伏的沙浪:“按舆图,再往前三十里就是黑风口,那里的风更大,得提前稳住船身。”
话音未落,飞舟猛地一沉,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攥住!船身剧烈摇晃,舱内的物资箱“哐当”撞在一起,薄涂荼没坐稳,差点从矮凳上摔下去,被姒稷眼疾手快地捞住。
“怎么回事?”薄涂荼扶住舱壁,沉声问道。
“有东西跳上来了!”姒稚的声音从船头传来,带着一丝惊异。
众人赶到船头,只见飞舟的左翼上蹲坐着一只怪物,身形像寻常老虎那般壮硕,却长着一身雪白的皮毛,脑袋是土狗模样,耷拉着耳朵,尾巴竟如骏马的长尾般扫来扫去,脖颈间还竖着一圈粗硬的鬃毛,活像猪鬃扎成的刷子。此刻它正用那双浑浊的黄眼珠盯着船板,咧开的嘴里淌下粘稠的涎水,滴在木板上“滋滋”冒烟。
“是独犭谷!”姒稔脸色骤变,长鞭“唰”地抽出鞘,“这东西不是只在极北冰原边缘活动吗?怎么会出现在漠北戈壁!”
话音未落,又是“咚”的一声闷响,飞舟右侧船舷猛地凹陷一块!数只同样模样的独犭谷顺着船身攀爬上来,雪白的皮毛沾满沙尘,显得格外狰狞。它们的爪子尖利如刀,在船板上划出深深的刻痕,嘴里发出“呜呜”的低吼,涎水顺着嘴角不断滴落,所过之处,木板竟被腐蚀出一个个黑洞。
更让人头皮发麻的是,远处的沙丘顶端不知何时聚集了上百只独犭谷,它们像白色的潮水般朝着飞舟涌来,四足踏在沙地上发出“沙沙”的声响,混杂着令人牙酸的低嚎,在狂风中织成一张恐怖的网。
“它们怎么会成群结队?”薄涂荼看得浑身发寒,这怪物在典籍里明明是独居的凶兽,如今却疯了一样扑向飞舟。
一只独犭谷猛地从船尾跃起跳向姒稚,腥臭的风扑面而来,它张开的嘴里竟长着两排倒刺般的牙齿,喉咙里还滚动着粘稠的绿色液体。小姜猛地侧身挡在姒稚身前,铁甲与独犭谷的利爪碰撞出刺耳的金属声,它一把掐住那怪物的脖颈,尸力爆发下,竟生生将对方的脑袋拧了个圈!
可更多的独犭谷顺着船身爬了上来,它们似乎不怕死,前赴后继地扑向飞舟上的人。一只独犭谷避开姒稔的长鞭,狠狠撞在舱门的木板上,木屑飞溅中,它裂开的嘴里喷出一股绿色粘液,溅在薄涂蔹的衣袖上,那月白的布料瞬间被腐蚀出一个破洞,边缘还在不断发黑。
“这粘液有毒!”薄涂蔹迅速斩断被污染的衣袖,重剑出鞘,寒光一闪便将那只独犭谷劈成两半。可那怪物的尸身落地后并未静止,伤口处竟涌出无数白色的蛆虫般的东西,扭动着钻进沙地里,看得人胃里翻江倒海。
飞舟仍在低低滑行,不断有独犭谷跳上来,船身的震动越来越剧烈,姒稚与小姜输送灵力的速度已跟不上船身的损耗,云纹的光泽越来越黯淡。一只独犭谷趁机咬住了小姜的铁甲,尖利的牙齿竟啃咬出火星,它喉咙里发出得意的低吼,却没注意到小姜青铜面具下闪过的红光——下一秒,小姜猛地抬手,将气运符纸的力量灌注在拳头上,一拳砸在独犭谷的狗头上,那坚硬的头骨竟像蛋壳般碎裂,绿色的脑浆混合着碎骨喷溅在船板上,腥臭的气味弥漫开来。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姒稷挥剑斩断一只扑向舱门的独犭谷,剑身上沾着的绿色液体让金属都泛起了黑斑,“它们在消耗我们的体力,想让飞舟坠下去!”
远处的沙丘后忽然传来一声更加尖利的嚎叫,像是某种号令。上百只独犭谷同时加速,它们不再直接扑击,而是围着飞舟不断跳跃,用爪子和牙齿疯狂撕咬船身,甚至有几只互相撕打起来,将同伴的尸身当作跳板,踩着血肉模糊的躯体爬向飞舟顶端。
薄涂荼看着那片被染成黑绿色的沙地,胃里一阵翻腾。他忽然想起典籍里的记载:独犭谷性凶戾,却极重等级,除非被更高阶的凶兽驱使,否则绝不会如此疯狂。
“有东西在操控它们!”薄涂荼高声喊道,指尖迅速画出一道符纸,“姒稚!往黑风口冲!那里的风或许能吹散它们!”
姒稚早已力竭,闻言咬着牙将最后一丝灵力注入飞舟:“小姜!加力!”
小姜猛地抬头,胸口的符纸爆发出刺眼的光芒,青灰色的尸气如潮水般涌入飞舟。船身发出一声轰鸣,突然加速,像离弦之箭般朝着黑风口冲去!狂风瞬间变得更加狂暴,将几只来不及反应的独犭谷卷下飞舟,抛向远处的沙丘。
但更多的独犭谷仍死死扒着船身,它们的利爪深深抠进木板,嘴里发出绝望的嘶吼,涎水与血水混合在一起,顺着船舷不断滴落,在飞舟后方拖出一条恶心的痕迹。
飞舟冲进黑风口的瞬间,一股足以掀翻船身的巨风迎面吹来。薄涂蔹死死抓住舱门的栏杆,只见一只体型格外庞大的独犭谷正站在最高的沙丘上,它的鬃毛是诡异的黑色,嘴里叼着一块散发着寒气的骨头,显然是这群怪物的首领。
“是它在驱使!”薄涂蔹的声音被狂风吞噬,重剑却已带着凌厉的剑气,朝着那只首领掷去!
姒稔猛地将薄涂荼拽到身后,反手从舱内抽出一杆玄铁长枪。枪身缠满防滑的麻绳,枪尖泛着淬过冰的寒光,正是她在沙场上惯用的兵器。
“护住自己!” 她低喝一声,足尖在颠簸的船板上一点,整个人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宝蓝色战袍在狂风中猎猎作响,与独犭谷雪白的皮毛形成刺目的对比。
薄涂荼在舱门后,指尖迅速结印,口中念念有词。明黄的符纸在他掌心燃成金粉,化作一层半透明的光罩,将飞舟上的众人笼罩其中,光罩触碰到独犭谷喷溅的绿色粘液时,发出 “滋滋” 的声响,却硬是撑住了腐蚀,为姒稔挡住了侧面扑来的两只怪物。
“来得好!”姒稔瞥见光罩,长枪陡然加速,枪尖带着破空的锐啸,直取独犭谷首领的咽喉。
那首领刚险险避开重剑,脖颈间的黑鬃还在微微颤抖,见长枪袭来,竟猛地扭转身躯,以一种违背常理的角度弯折,堪堪让过枪尖。但枪杆还是擦过它的肋骨,带出一串绿色的血珠,溅在沙地上,瞬间将周围的黄沙灼出密密麻麻的小坑。
独犭谷首领落地时发出一声暴怒的嘶吼,浑浊的黄眼珠死死盯着姒稔,瞳孔里翻涌着嗜血的凶光,更多了几分被冒犯的不悦。它猛地扬起马一般的长尾,尾尖带着倒钩,狠狠抽向姒稔的后背。
“小心!”薄涂蔹在光罩后大喊,一只独犭谷竟顺着船板的裂缝钻了上来,尖利的爪子带着绿色粘液,正朝着姒稔的后心抓去。
姒稔闻言猛地矮身,玄铁长枪在手中旋出个枪花,枪尾精准地磕在那怪物的下巴上。只听“咔嚓”一声脆响,独犭谷的脖颈被生生砸断,绿色的涎水混合着碎骨喷溅在船板上,腥臭得让人作呕。
此时飞舟两侧的僵尸们也陷入了鏖战。狂风卷得它们身形摇晃,青铜面具被独犭谷的利爪划出深深的刻痕,却依旧死死守住船舷。一只毛僵被三只独犭谷围攻,铁甲被撕开一道口子,露出底下森白的骨骼,它却像毫无所觉,反手抓住一只怪物的尾巴,硬生生将其甩下飞舟,坠入黑风口的怒涛之中。
“光罩快撑不住了!”薄涂荼的声音带着颤抖,指尖的符纸已燃到尽头,半透明的光膜上布满蛛网般的裂痕,随时可能崩碎。
薄涂蔹当机立断,纵身跃出光罩,重剑在风中划出一道寒光,精准地刺入一只扑向小姜的独犭谷眼眶。她手腕翻转,将那怪物的尸身挑飞出去,正好砸中另一只攀爬上来的凶兽。“姒稔!左前方三只,攻它们鬃毛下的软腹!”
姒稔立刻会意,长枪如灵蛇出洞,枪尖顺着独犭谷脖颈间的猪鬃缝隙刺入,绿色的血液喷涌而出。那怪物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四肢抽搐着从船板滚落。
“右侧!它们想咬断灵力传输的纹路!”薄涂蔹一边挥剑斩断袭来的利爪,一边高声指挥。她的位置恰好能看清整艘飞舟的战况,每一次提醒都精准无比,与姒稔的枪法形成绝妙的配合,她重剑大开大合,劈开正面扑来的攻势;姒稔长枪刁钻,专刺怪物的弱点,一刚一柔,竟硬生生在狂乱的兽群中撕开一道缺口。
小姜与姒稚趁机稳住灵力输出,飞舟的云纹重新亮起微光,虽仍在颠簸,却不再急速下坠。那些原本疯狂扑击的独犭谷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动作渐渐迟疑。
就在这时,姒稔的长枪如电闪般穿透最后一只独犭谷首领的咽喉。那体型庞大的怪物发出一声垂死的哀鸣,庞大的身躯重重砸在船板上,激起一片腥臭的血雾。
首领一死,剩下的独犭谷顿时陷入混乱。它们望着首领的尸体,又看看船上浴血奋战的众人与不知疲倦的僵尸,眼中的凶戾渐渐被恐惧取代。一阵更加狂暴的风卷过飞舟,几只胆小的独犭谷率先松了爪子,被狂风卷向远处的沙丘。
有了带头的,其余凶兽立刻四散而逃。它们踩着同伴的尸体,争先恐后地跳离飞舟,连滚带爬地钻入沙丘的缝隙中,转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满地腥臭的血污与残破的尸骸。
飞舟终于冲出了黑风口,狂风骤然减弱,阳光重新落在船板上,照亮了这片狼藉的战场。
薄涂蔹拄着重剑喘息,月白劲装已被血污浸透,脸上沾着几点绿色的粘液,却毫不在意。她看向姒稔,见对方左肩的伤口还在渗血,眉头顿时拧紧:“伤得怎么样?”
姒稔扔掉长枪,捂着肩膀苦笑:“死不了。就是这血有点邪门,烫得慌。”
薄涂荼连忙冲出光罩,手里捏着几张疗伤符,小心翼翼地贴在姒稔的伤口上。符纸接触到绿色血液的瞬间,发出“滋滋”的声响,冒起一阵白烟。
小姜与其他僵尸默默收拢队形,青铜面具下的尸眼望着远处的沙丘,依旧保持着戒备姿态。它们的铁甲上布满抓痕,却依旧挺立如松,像一尊尊沉默的守护神。
飞舟缓缓降落在一片相对平坦的戈壁上,云纹彻底黯淡下去,显然需要大修。薄涂蔹望着独犭谷逃窜的方向,眼底闪过一丝疑虑:“这些凶兽向来独居,首领死后竟会四散而逃……倒像是被临时召集的。”
姒稷擦拭着剑上的污渍,沉声道:“不管是被谁召集,至少暂时安全了。先处理伤口,修补飞舟,此地不宜久留。”
阳光将众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戈壁的风带着沙砾,吹过船板上的血污,留下一道道干涸的痕迹。这场突如其来的鏖战虽已结束,却像一块阴影,笼罩在每个人心头,极北之地尚未抵达,危险却已提前降临,谁也不知道,前方还有多少未知的恐怖在等待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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