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马仙和萨满是一种?”薄涂蔹望着街角渐渐支起的幡旗,随口问道。
“不是。”薄涂荼啃着最后一口糖画,含糊地解释,“萨满信奉自然之神,觉得山川草木、日月星辰本身就有灵,他们是通神的媒介。出马仙不同,得等仙家附在身上,才能显灵办事,更像人与灵界的‘中间人’。”
姒稔挑眉:“那就是萨满厉害咯?毕竟自带灵力,不用等谁附身。”
“倒也未必。”姒稚摇着法扇,难得正经,“不管是借自然之力,还是请仙家附身,终究得看修行深浅。厉害的出马弟子,能请动百年道行的老仙,手段未必输于老萨满。”
姒稔啧了一声:“说起来,萨满倒像是很久远的事情了。我行军这些年,走南闯北,真没见过几个。”记忆里那回超度的场景,如今想来竟像褪色的旧画。
薄涂荼闻言,望着暮色里渐起的灯影,轻声感慨:“是啊,确实很少见了。一统天下的时候倒是见过一次,那年幽州刺史进京述职,知道我喜欢听这些奇闻,特意从老家带来一位老萨满。”他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角,“老人家穿着鹿皮褂,怀里揣着面小铜鼓,说他能听懂风的话。可惜那时候我太小,只顾着看他鼓上的花纹,没好好听他讲。”
话音落,街角忽然传来一阵清脆的铃铛声,混着马蹄踏地的“嘚嘚”声是出马仙的游神队伍要来了。为首的汉子穿着青布短褂,腰间系着红绳,身后跟着几位披红挂彩的弟子,怀里抱着供品,正往城外的祠堂走去。
“别感慨了,正主来了。”姒稔拍了拍薄涂荼的肩膀,“看看这出马仙,比你见过的老萨满如何?”
一行人随着渐渐聚拢的人流往前挪动,暮色像浸了墨的棉絮,一点点铺满天空。关于萨满的遥远记忆,很快被出马仙队伍里越来越近的鼓乐声冲淡。
仙家庙门前早已架起一堆篝火,干柴被烧得噼啪作响,火星子随着晚风卷向夜空,映得周遭人脸庞发红。为首的老者穿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褂,手里攥着一捆裹着红布的香火,在篝火前躬身行礼三次,随即“哗啦”一声将香火丢进火里。浓烟腾起时,他嘴里念起上方话。
老者身边站着几个年轻弟子,一个个歪歪扭扭地站着,有的不停打哈欠,眼角挤出泪来;有的捂着肚子打嗝,打得浑身发颤;还有个小徒弟头摇得像拨浪鼓,嘴里念念有词,谁也听不懂在说什么。
“这是?”薄涂蔹看得稀奇,捅了捅身边的薄涂荼。
“据说这是跟仙家有感应了,”薄涂荼往前凑了凑,声音压得低低的,“身体先有了动静,仙家就快上身了。”
话音刚落,那烧香火的老者忽然浑身一哆嗦,像被什么东西猛地拽了一把。先前还弯腰驼背的身子骤然挺得笔直,接着便开始剧烈扭动,胳膊腿拧得像麻花,恨不得把自己缠成十八道弯。舌头猛地吐出来,又细又长,像蛇信子似的不停吞吐;原本浑浊的眼睛骤然收缩,瞳孔变成了竖形,在火光下泛着幽冷的光。
围观的人群里爆发出一阵惊呼,有人指着老者失声喊道:“是龙!这是龙仙上身了!”
薄涂蔹眉梢微挑,看向薄涂荼:“不是说出马仙多是胡黄白柳灰吗?”胡是狐,黄是黄鼠狼,白是刺猬,柳是蛇,灰是老鼠,这是民间最常见的五大家族,从没听说过有龙仙。
“柳家修到极致便能化蛟,”薄涂荼盯着老者扭动的身影,眼神里满是好奇,“蛟渡过雷劫就能化龙。虽说是龙,其实本质还是柳家,只是太过罕见,我也是在典籍里见过记载。”
说话间,那老者忽然停下扭动,猛地抬起头,对着篝火发出一声奇异的嘶吼,既不像龙吟,又带着蛇类特有的嘶鸣。他张开双臂,仿佛化作巨蟒的身躯,围着篝火游走起来,脚步轻盈得像贴地滑行,衣角扫过地面,竟带起一阵细碎的风。
弟子们连忙跪伏在地,对着老者磕头,嘴里跟着念起上方语,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敬畏。篝火在风里剧烈摇晃,将老者的影子投在庙墙上,忽明忽暗,真像一条腾挪的巨龙。
姒稔看得直咋舌:“比当年超度时热闹多了。”
姒稚却皱起眉,眼里符文转的飞快。
薄涂荼的目光还胶着在那扭动的老者身上,玉化的指尖微微发麻,像是有细碎的灵力在皮肤下游走。他侧过头,看向身边的姒稚,声音里带着点探究:“你感受到灵了吗?”
姒稚正盯着老者那双竖瞳,闻言眉头皱得更紧,法扇“啪”地合上,指尖在扇骨上轻轻敲击:“没有。”
“不可能吧?”薄涂荼有些诧异,又往前凑了半步,“这么强的气场,就算不是龙仙,至少也是千年的柳家修行者,怎么会……”
“虚张声势罢了。”姒稚的声音冷了几分,目光扫过那些跪地的弟子,“你看他们的表情,敬畏里带着慌乱,倒像是没料到会是这般模样。”他又瞥向那老者吐动的舌头,“蛇信子再像,终究是人的舌头,真要龙仙上身,岂会做这等刻意的姿态?”
薄涂荼愣了愣,再细看时,果然发现老者的动作虽夸张,眼神深处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仿佛维持这姿态极为费力。而那些弟子的磕头,也带着几分程式化的僵硬,不像全然发自内心的敬畏。
“那……他这是在装?”
“未必是装。”姒稷忽然开口,目光落在篝火跳动的火焰上:“或许是借了柳家的气,却没能完全驾驭,只能靠着本能模仿龙形。”又顿了一下“恐非吉兆。”
人群忽然像被什么东西搅动的潮水,猛地往前涌了涌。后面不知是谁推了一把,紧接着便有更多人往前挤,有人拿着家里病人的衣服篝火里凑;有人捧着纸钱,趁着仪式的间隙往火里撒,黄纸遇火化作灰烬,随着烟升腾起来,嘴里还念念有词,多半是在给亡人送钱。
混乱中,薄涂荼被一股力道撞得踉跄,玉化的手腕差点撞到旁边的石柱。“阿涂!”姒稷眼疾手快,一把攥住他的胳膊,将人稳稳拽到自己身后,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急,“小心。”
“嗯!”薄涂荼刚站稳,就听见身边传来兵器出鞘的轻响,姒稔不知何时已将玄铁长枪握在手里,枪尖斜指地面,隔开了涌过来的人潮,另一只手牢牢护着身侧的薄涂蔹,“都往后退退!别挤!”她的声音带着沙场练就的威慑力,竟真让身前的人潮顿了顿。
“我皇姐呢?”薄涂荼回头张望,方才还在身边的身影早已没了踪迹,人群里尽是攒动的头颅,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别慌。”姒稷将他往更里侧拉了拉,目光快速扫过四周,“她身手不错,不会有事。”话虽如此,指尖却悄悄捏薄涂荼的手心。
薄涂蔹靠在庙墙的阴影里,重剑横在身前,冷冷地看着混乱的人群。她注意到有几个身影借着拥挤,正悄悄往香火堆靠近,手里似乎藏着什么东西,动作鬼祟得很。“不对劲。”她低声道,“这些人不是来祈福的。”
话音未落,人群里忽然响起一声惊呼:“着火了!”
只见香案旁的幡旗不知被什么引燃,火苗顺着布帛迅速蔓延,很快就烧到了庙门的木柱。原本还算有序的人群顿时炸开了锅,哭喊声、推搡声混在一起,朝着各个方向溃散,场面彻底失控。
“往这边走!”姒稔用枪杆劈开一条通路,冲薄涂蔹喊道,“先离开这儿!”
另一边,姒稷紧紧攥着薄涂荼的手,带着他往庙后的窄巷退去。火光照得半边天都红了,身后传来噼里啪啦的燃烧声,还有人在喊“有人故意放火”。薄涂荼回头望了一眼,只看见混乱的人影与跳跃的火光,根本找不到薄涂蔹的踪迹。
“别回头,快走!”姒稷用力拉了他一把,将人护在怀里,避开一根从庙顶坠落的燃烧的木梁。
窄巷里阴暗潮湿,只有远处的火光映进来,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薄涂荼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还有急促的呼吸声。
姒稷忽然想起姒稚临走前那句“恐非吉兆”,原来不是玩笑,这场看似热闹的游神,从一开始就藏着凶险。他紧紧牵着薄涂荼的手,少年玉化的指尖冰凉,却被他攥得发烫。穿过拐角时,他忽然停下脚步,弯下身与薄涂荼平视,目光在火光映照下格外清亮:“我先送你回驿站,我再出来找他们,你在驿站里等着,好吗?”
薄涂荼刚要应声,忽然蹙眉望向巷口上方的屋顶:“有人……有一个人有灵力,在上面……”
话音未落,“唰唰”几声破风响,十余个黑衣人如夜枭般从屋顶跃下,长剑出鞘的寒光在暗处乍现,瞬间将两人围在中央。
姒稷几乎是本能地将薄涂荼护在身后,反手拔出腰间佩剑,剑身在火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是冲着我来的?”他脑中飞速闪过皇城的政敌,却想不出谁会在幽州设下这样的埋伏。
为首的黑衣人戴着面具,声音嘶哑如磨砂:“我们只要鲲鹏泪。”他的目光越过姒稷,死死盯住薄涂荼,剑尖缓缓抬起,直指少年的胸口,“留下东西,放你们走。别耍花样,我能感觉到,它就在你身上。”
薄涂荼心头一紧,果然如皇姐所说!他下意识地摸向胸口的鲛人绡锦囊,那里正稳妥地收着那两颗蕴着阴阳二气的冰晶。
姒稷的剑微微前倾,挡在薄涂荼身前,剑尖与对方的剑锋相距不过寸许:“鲲鹏泪是上古神物,岂容尔等觊觎?”他刻意提高了声音,眼角余光却在扫视四周,这窄巷两侧是高墙,退路已被堵死,硬拼怕是讨不到好。
“敬酒不吃吃罚酒。”面具人冷哼一声,手腕翻转,长剑带起一阵凌厉的风,直刺薄涂荼面门。
姒稷早有防备,侧身旋剑,“铛”的一声格开对方的攻击,火星在两人之间炸开。他借力后退半步,可黑衣人早已布好了阵,其余人立刻围上来,剑光织成一张密网,根本不给他们突围的机会。
薄涂荼看着姒稷独自应对数人的攻击,剑光里的身影时而被火光吞没,时而又在暗影中闪现,心下着急。
“别怕。”姒稷察觉到他的慌乱,一边格挡一边安慰。
面具人看出薄涂荼是弱点,指挥两人专攻少年。
两把长剑一左一右袭来,薄涂荼只能狼狈地躲闪,后背“咚”地撞上墙壁,退无可退。
就在剑尖即将及身的刹那,姒稷猛地回身,剑刃重重磕在两人手腕上,趁他们吃痛撤剑的间隙,拽着薄涂荼往巷深处冲去。
“想跑?”面具人冷笑一声,从怀中掏出个黑色瓷瓶,猛地砸在地上。瓶身碎裂的瞬间,一股刺鼻的浓烟弥漫开来,带着麻痹的气味蔓延了出来。
姒稷本就没有灵力护体,此刻只觉双腿发软,眼前阵阵发黑,脚下一个踉跄险些跌倒。薄涂荼伸手手快扶住他,玉化的指尖下意识地贴上他的手腕,随着一丝微弱却温润的灵力顺着经脉淌入,姒稷意识被拉回。
“阿稷!”薄涂荼急声唤道。
姒稷又提起佩剑,耳听风声辨位,“铛铛”几声脆响,精准地挡下从浓烟中射来的数枚飞镖。他心知此刻再顾不上章法,俯身一把抱起薄涂荼,用尽全力往巷口冲去,凡人之躯,唯有凭速度搏一线生机。
“有意思。”面具人看着薄涂荼指尖流转的微光,发出一声低沉的笑,“还是个治愈系。”他挥了挥手,黑衣人立刻收紧包围圈,长剑在浓烟中划出一道道冷芒,封死了所有去路。
姒稷抱着薄涂荼撞开两人,后背却被划开一道血口,鲜血瞬间浸透了衣料。他闷哼一声,脚步却没停,怀里的少年很轻,可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烙铁上,浓烟呛得他喉咙发疼,视线也越来越模糊。
“姒稷!放我下来!”薄涂荼在他怀里挣扎,“我能打!”
“别动!”姒稷的声音带着喘息,却异常坚定,“抓紧我。”他知道自己此刻唯一的优势,就是对方摸不清薄涂荼的底细,更想不到一个凡人会拼到这种地步。
浓烟中,面具人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谑:“放弃吧,凡人。没有灵力,你护不住他,更护不住鲲鹏泪。”
姒稷没有答话,只是猛地转身,借着墙壁的反作用力,抱着薄涂荼撞向包围圈最薄弱的一角。
那里的黑衣人显然没料到他会如此凶悍,被撞得一个趔趄,露出半尺宽的空隙。
就在这转瞬即逝的机会里,薄涂荼忽然抬手,将掌心凝聚的灵力猛地往前一推,淡金色的光盾虽薄,却恰好挡住了刺来的剑锋。
“走!”薄涂荼喊道。
姒稷借着那光盾撑开的刹那空隙,双臂猛地收紧,将薄涂荼牢牢护在怀里,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往前冲。背后的伤口火辣辣地疼,麻痹感往上。
薄涂荼埋在他颈窝,指尖紧紧贴着他后背的伤口,温润的灵力源源不断地淌过去,像层薄冰覆在灼烧的皮肤上,压住了不断渗出的血。
“别给我灵力了,自己留着。” 姒稷呼吸灼热地喷在薄涂荼耳侧,“你灵力本就弱,别耗空了自己。”
薄涂荼却摇了摇头,将脸颊贴在他汗湿的衣襟上:“无妨。” 他顿了顿,补充道,“料到会出事,嘱咐姒稚走前给我补了灵,还给我解了术法禁制。”
姒稷靠在斑驳的墙面上,借着月光喘匀了气息,闻言低笑一声,带着点被蒙在鼓里的无奈:“哈,不愧是无惑公主,算无遗策。只是这种事,连盟友也要瞒着吗?”
薄涂荼猛地抬起头,玉化的眉梢都蹙了起来,满眼茫然:“诶?皇姐没说吗?我以为她早跟你们通了气,才没特意告诉你。”他指尖的灵力还在缓缓流淌,姒稷后背的伤口在微光中渐渐收拢,血珠凝成暗红的痂。
姒稷忽然想起混乱中失散的身影,眉头微紧:“姒稚呢?”
“和皇姐还有姒稔去他们老巢了。”薄涂荼说着,又往他背后凑了凑,灵力催得更匀了些,“说起来,你方才怎么不放我下来?我包袱里还背着琵琶呢,只要弹出时停,那些黑衣人还不是动弹不得?哪用得着你白白挨这一刀。”
姒稷低头看了眼怀里的少年,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他的衣襟,方才那般混乱,他哪敢赌那瞬间的时机?万一琵琶没掏出来,薄涂荼先受了伤,才是真的追悔莫及。他喉间滚出声低问:“怎么没和姒稚一起??”
薄涂荼脸上浮出正色,玉化的指尖还停留在姒稷后背:“我是饵。”见姒稷挑眉,他又补充“方才你拉着我跑太快了,原是打算跟皇姐一起,由我来引开这些人的注意力。不过也没关系,”他话锋一转,“皇姐原就计划兵分两路,现在她带姒稚和姒稔去端老巢,现在她带姒稚和姒稔去端老巢,一边边留一个修行者,倒也没差多少。”
姒稷抬手按了按后背,那里的伤口已经凝住,只剩些微的钝痛,他点了点头:“不疼了。”
薄涂荼还是不放心,踮脚往他背后望了望,确认衣衫上的血迹没再晕开,才松了口气:“还行吗?要不要再歇歇?”
“不必了。” 姒稷直起身,活动了下肩膀,动作已恢复如常,“我们去和你皇姐汇合吧。她那边人手虽够,终究多个人多份照应。” 他知道薄涂蔹行事缜密,却难免担心姒稔的枪伤是否会碍事,姒稚那冲动性子又会不会闯祸。
薄涂荼立刻点头,从袖中摸出个小小的罗盘,指针正微微颤动,指向西北方向:“皇姐临走前给了我这个,老巢应该在城外。”他将罗盘揣回怀里,伸手去牵姒稷的手,“走吧,我们抄近路,应该能赶上。”
姒稷任由他牵着,指尖触到少年玉化的指尖,微凉的触感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想来方才故作镇定,心里终究是怕的。他反手攥紧了些,声音平稳:“慢点走,别慌。”
两人借着巷弄的阴影往城外走,月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时而交叠,时而并行。薄涂荼时不时侧耳听着周遭动静,灵力在周身织起层薄薄的屏障,以防再遇埋伏;姒稷则专注地辨认方向,偶尔提醒他避开脚下的碎石。
路过一处堆放着废弃陶罐的角落时,薄涂荼忽然停住脚步,拉着姒稷往阴影里缩了缩。远处传来几声模糊的脚步声,带着金属碰撞的脆响,显然是黑衣人在巡查。他屏住呼吸,直到那声音渐渐远去,才松了口气,抬头看向姒稷,眼里还带着未散的紧张。
姒稷抬手替他拂去落在发间的草屑,动作自然得像做过千百遍:“没事了。”他往胡同深处望了望,“再穿过两条街,就能看到城门了。”
薄涂荼点了点头,刚要迈步,忽然感觉到袖中罗盘震动得厉害,连忙掏出来一看,只见铜针在盘面上疯狂转圈,再也不复先前的笃定指向。“到了?”他有些茫然地晃了晃罗盘,“这支针怎么开始转圈了?”
姒稷凑近看了看,目光扫过周围的房屋布局,忽然道:“是不是在地下?”他循着地势往旁边走了走,脚踩在一处石板上时,隐约感觉到底下传来空洞的回响,“这里。”
薄涂荼蹲下身敲了敲那块青石板,果然听到 “咚咚” 的闷响,他撇了撇嘴:“怎么都喜欢往地下钻?上次在北冥遇到的蛊师窝点也是在地底,阴暗潮湿的,就不能选个敞亮地方?”
姒稷看着他皱成一团的小脸,忽然轻笑出声:“那不如这样,咱们在这附近置办个大院子,里面全养着精壮的汉子,晚上让他们全都换上黑衣服,在院子里来回踱步。你猜猜,就这阵仗,会不会直接被当地府衙当成乱党拿下?”
薄涂荼被逗得笑出声:“走吧。” 他边说边用灵力试探着石板边缘,很快找到机关扣,轻轻一撬,石板便 “吱呀” 一声翻了开来,露出底下黑黢黢的通道。
通道里飘出一股潮湿的霉味,还夹杂着淡淡的血腥气。薄涂荼将罗盘揣回怀里,指尖亮起星光:“看来没找错地方。”
姒稷往通道里望了一眼,深不见底的黑暗像头蛰伏的野兽。他侧身让薄涂荼站到身后,自己则先一步抓住通道边缘的铁梯:“我先下去探探,你在上面等着,有事就喊我。”
“一起。”薄涂荼攥住他的衣角,夜明珠的光映着他眼里的坚定,“说好要去汇合的,总不能让你一个人下去。”
姒稷看着他紧抿的唇,终究没再推辞:“抓好梯子,慢点下。”
两人一前一后钻进通道,石板在身后缓缓合上,将月光与人间烟火彻底隔绝在外。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