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的空调呼呼作响,温度上升,缓和了从冬月寒风里带进来的冷。
简晴沉默地在沙发上坐下,薛江右去拿饮料,关上冰箱门的瞬间,忽然僵住。
打包的本帮菜忘记拿了。
他猛地转身,没意识到自己动作仓促,着急地拿起手机后,却又僵硬着半晌没动。
简晴张着嘴半天没合拢,还没见过薛江右如此生动的慌张。
“突然间这是……”怎么了?
薛江右蓦地把手机扔到沙发上。
这么点小事给人家特意打个电话,犯不上。
还是……算了。
薛江右收回思绪,坐到简晴对面,抽了两张纸。
“擦擦脸。妆花了。”
“哦。”简晴挺乖,接过纸巾。
她其实很色厉内荏,生怕薛江右冷脸,从小到大都是。
乖乖对着化妆镜擦完眼睛,她才小心翼翼看向薛江右:“你不生气了吧?”
薛江右没接话,手落在腿上,习惯性地爬吉他的空气格子,这是他有点焦虑和不安的表现。
“在一起是你告诉康姨的,分手最好也是你跟康姨说。”
“好,我去说。”简晴不敢跟他对着来,别扭了一会儿,还是答应了。
薛江右视线落在茶几上,始终没看她,语气听起来有点冷漠。
“我的确是因为被侵权才跟苏振康闹翻的,至于我被侵权的作品,你也不用担心。最近我遇到一个贵人……”
说到这里,他微微停了一下,语气莫名放缓:“我对他有点用,所以他应该会帮我解决。”
简晴感觉气氛压抑,追问:“为什么不找爸爸呢?他肯定有办法的。”
简家在海市也算名流,家族的云康酒店被誉为“中端酒店第一股”,旗下品牌家喻户晓。近两年简沛掌权后,更是迅速扩张,两百余家门店遍布全国核心城市。
简晴理所当然地以为,薛江右碰到这样的不公,早该和简沛开口。再不成,也可以找二叔简炀,毕竟薛江右成年之前,简炀一直是他的监护人。
薛江右终于抬起头:“那是你的家人,不是我的。”
简晴哑然半晌:“你七岁就在家里了,太后把你当亲儿子一样疼,你怎么能……分什么你的我的?那不都是一样的吗?”
“不一样。”他近乎淡漠地看着她,语气平静,“简晴。不一样的。”
简晴脸色煞白,腾地站起身来,口不择言道:“我明白了,你根本没把我和妈妈放心上,当年说搬出去就搬出去,一副要撇清关系的样子!你就是冷血!”
薛江右并不反驳。
这副无动于衷的姿态更令简晴红了眼眶。
“你到底有没有心啊薛江右?妈妈怎么对你的?你读不了字那几年她连茶花都不种了,一笔一划地教你,她对我都没有那么耐心过!你喜欢音乐,她为了给你请来Nolan当老师每天往海交剧院跑,到处托关系求人……你全都忘了是吗?”
“我记得。”薛江右很冷静地笑了一声,近乎嘲讽地问,“……你就从来没好奇过,她为什么要对一个半点血缘关系都没有的人这么好吗?”
简晴一下子语塞,毫没来由地,望着他那张近乎空茫的脸,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当然是……当然是因为她觉得你可怜。”自以为找到了原因,简晴慢慢找回底气,“你是个孤儿,她当然会觉得你可怜。”
“一开始我不是孤儿。”薛江右冷冷道,“我妈妈住在疗养院里。还活得好好的。”
简晴后知后觉地浑身发凉,嘴唇哆嗦着似乎要说什么,薛江右没有给她机会。
他起身打开门,“你可以走了。”
简晴负气地走向门口,经过他时偏头站住了。
“你怀疑我家很久了对吗?”她像是看着陌生人一样,露出那种揣度又尖锐的眼神,“你搬出简家,就是因为这个,对不对?”
他只是沉默。
简晴绝望地挑唇,语声慢慢冰凉:“我真看不透你。你心里有这种怀疑,但还坚持在简家住了好几年,我妈妈的生日你还会回来庆贺,甚至……还答应我的告白。在你眼里这些都无所谓,你就像看猴戏似的,偶尔配合着下场演演,其实心里从来没把我们当回事,是吗?”
薛江右皱了下眉,看向简晴的目光依然不起波澜。
“随你怎么想。”
“啪”一声。
薛江右偏过脸,舌尖抵了抵左腮,抬眸,简晴已经跑出出门,蹬蹬蹬从安全通道走楼梯下去了。
或许是太想逃离这样不堪的收场,她甚至没有等电梯。
薛江右靠在门板上,屈指碰了碰火辣辣的脸颊,内心如死水汪洋。
关门回到房间里,收拾准备签约的资料,身份证,毕业证,证据U盘……
遗落在庄峤车上的白色打包袋鬼打墙似的,时不时就出现在思路的尽头。
应该会被对方扔掉吧?
薛江右理好文件,把自己摔到床上,老旧的木板咯吱作响。
他忍不住摸出手机。
不能浪费粮食。
这么一想,他还是在联系人里翻出了庄峤的名字。
*
庄峤抱着打包袋回到车子后排,吴卓妍惊讶地张开嘴,又识趣地闭上了。
在后排无声静坐片刻,庄峤接到华叔的电话,说是封路解除了,他正把车开回公司。
庄峤收线后吩咐吴卓妍:“先回公司。”吴卓妍这车坐着还是不习惯。
今晚有场Fito年度盛典,是海视与行内各平台联动的颁奖礼,虽然有分猪肉之嫌,但关注度极高,每年的流量都是断层式登顶。
天英是合作方之一,庄峤势必要露脸。
到公司换了车,迈巴赫驶出一段路,又停下来。
庄峤接到董昌的电话,“庄生,有什么需要?”
正式出行,董昌如果不是亲自为庄峤驾驶,便会带保镖跟车,今日也不例外。大约是见前车迟迟不动,以为出了问题
庄峤问:“你开了哪部车?”
董昌报出车名,庄峤说:“你过来,换我开。”
少顷,一辆黑色定制Chopster滑至迈巴赫车尾,董昌带保镖换到前车,庄峤一个人坐上Chopster驾驶位。
Chopster擦着限速一路疾驰,昭示着驾驶人心情不妥,最终沿滨江驶入山桥度假村酒店。
文化馆外红毯蔓延,隔离护栏阻住陆续到场蹲守的媒体。
时间还早,庄峤下车后将钥匙抛到董昌手里,错开红毯时间,提前入内。
早来的媒体不明所以,等人走过一半才匆忙举起相机狂拍,以为是哪位演艺圈新人,否则怎会相貌优越还带着保镖。
没等相机放下来,就被一个西装大汉按住手:“麻烦删掉。”
入内场后,贺敬之出来迎庄峤:“宴会要等表演后。现在是彩排,去看看?”
说着上下打量,见庄峤眉目清冽,心情难得不好,贺敬之摸了摸下巴。
不是和小朋友吃饭去了?怎么这副脸色?
庄峤不理他神色揶揄,跟着走入A演播厅。
舞台灯光已就绪,台上正热唱,音响轰隆震耳。
贺敬之说:“这是主秀的最后一次彩排,三个小时后红毯开始,就是正式的颁奖礼和演出……”
“流程很紧张。”庄峤笑了一下,“听说这个年末奖可以拿钱买?”
“诶,别说出来嘛。年末了,总得分点猪肉好过年啊。”
庄峤扬眉:“十几年前有公司在港买奖,惹来廉政署调查——”
“二哥?”
声音透过话筒传到整个演播厅,庄峤抬眼,发现彩排不知何时停了。
郑西隅攥着话筒蹦下舞台,朝他奔过来,脸上带着欣喜。
当红流量奔着一个陌生的英俊男人过去,口口声声叫“二哥”,引来全场低语,等交换信息得知那人是庄二公子,又都了然。
亲戚?要么就是金主?
庄峤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讶然道:“西隅?”
几乎在同时,手机震响,庄峤查阅消息,郑西隅刚好走近,亲昵地抓住他手臂。
一眼瞄到了手机屏上的短信。
“忘记拿打包袋了。”
发信人,薛江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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