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峤正从柔道场上下来，道服领口扯乱，露出男模般的胸腹线条。
同样形容狼狈的孔家大少孔恕递给他一瓶水，他接过来猛喝一大口。
电话那头，薛江右沉默了两秒：“什么？”
“搜你的号码，搜不到微信。你加我一下。”
透过光缆迁延，连庄峤喝水时吞咽的声音都无限放大，听得薛江右耳后起火，一路烧到心口，再往下蔓延。
“好。稍等……”
薛江右指尖发麻，申请好友的动作都抖了一下。
这……什么情况。
薛江右你紧张什么？
安静片刻，听筒里重新响起庄峤的声音，带着笑的：“加上了。”
薛江右转身靠在一侧墙壁：“你打来就为这件事？”
“嗯。顺便欢迎你正式加入天英，表达一下对旗下艺人的重视。”
庄峤面上挂笑，看起来心情愉悦。
一旁坐着的孔恕诧异地看了他好几眼，疑心庄二公子是不是哪根筋搭错了，跟旗下艺人聊什么加微信。
还是说……被内娱染缸染黑了，转性了？
薛江右一时语塞，没头没脑问道：“上回打包的剩菜你吃了吗？”
“当然。怎么能浪费粮食？”
薛江右没言声，庄峤只好坦白：“真的吃了，但没吃完。隔夜菜会有亚硝酸盐。”
“哦。”薛江右最终憋出一个单音节，怎么突然聊起这种没营养的话题。
左手指腹躁动地在掌心敲来敲去，又猛地攥成拳。
——他发现自己在弹那首老掉牙的吉他solo“爱的罗曼史”。
“没事挂了？”
“好。”那头泛出很低的轻笑，“我今晚来公司。到时见，先收线。”
出去后在露台吸烟区找到了越芸，薛江右屏息问：“今天晚上我需要在公司吗？”
越芸吞云吐雾的功夫给了他一个眼神。
“怎么？现在知道担心舆论仗打不好了？”
薛江右没应，退出去关上露台的门之前好心忠告：“少抽点，肺会黑掉。”
越芸：“……”
她招谁惹谁了。
*
私人道馆，更衣室。
庄峤和孔恕冲完澡，背对背换下道服。
“行啊弟弟，学坏了你。”孔恕语气不带起伏地调侃，“都学会泡旗下小明星了，这我可没法跟你大哥交代啊。”
庄峤正套头T恤，声音闷在布料里：“什么泡不泡的。”
“男孩女孩？”
庄峤扯住下摆一拽，露出脑袋：“怀疑我取向？”
“还用怀疑？那天在酒吧你可是直奔着人家小帅哥去。而且听庄屹说你在英国就交过男友，回港又跟女孩子吃法餐。”
法餐通常意味着约会。
庄峤无奈：“我大哥怎么什么都跟你说？”
孔恕率先穿完衣服，回身靠着衣柜看他，神色漫不经心。
“泡归泡，别认真就行。你不懂这圈子里的小孩，看着再纯，背地里指不定干过什么污糟事儿。”
庄峤也转过身，敷衍道：“那我多谢你忠告。”
回去时坐了孔恕的宾利飞驰，董昌驾驶Chopster缀在后头。
孔恕盯了眼后视镜，乐了：“我说庄屹也真逗，弄个退伍兵放你身边看着，成日里保镖跟车出入，恨不能把你放眼珠子里算了。这么担心还让你过来，他怎么想的？”
孔家做地皮生意，孔恕跟庄峤起先是合作关系，后来利益捆绑加上臭味相投，成了好友。
庄峤人生地不熟，孔恕以哥哥自居，是个会玩的，出入声色犬马也懂得分寸，平日没事就约他出来调剂生活，但也仅限于打打柔道喝喝酒而已。
庄二作风干净，庄屹宝贝得很，孔恕可不敢把人带坏了。
“怎么，眼红我有兵哥哥？”庄峤懒洋洋道。
孔恕不甘示弱：“是啊，借我玩儿两天？”
“……你恶不恶心。”他是真听麻了。
孔恕嗤笑一声，就此打住。
庄峤低头看薛江右的朋友圈，半年可见，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不禁哂然。
看来神秘人设是要维持到底了。
高管群突然动了，越芸在里头说今晚舆论仗开局，发了个锦鲤保佑表情包，下头跟了一溜“一切顺利”。
庄峤想了想，跟着复制粘贴，却是私信给薛江右。
Gil Chong：【一切顺利。】
*
AFTER音乐酒吧。
后台走廊，东子正抽上场前最后一根烟。
刷手机的贝斯手突然：“卧槽！”
东子：“……看什么这么激动？”
贝斯手：“苏振康又爆丑闻了。”
吉他手也凑过来：“我看看。”
贝斯手：“他他妈连金橡树奖作品都是假的！整个人假到爆了！”
吉他手拿过手机，看到页面上是某知名娱乐号发布的一条消息。
【苏振康事件后续。[橡树] @薛江右 @苏振康 @金橡树奖 】
下方链接着一个视频，点开后是电脑桌面的录屏。
录屏画面里，光标在电脑桌面上徘徊两圈，点开一个名为《文珍》的文件夹。里面是密密麻麻的音频工程文件和乐谱。
创建时间和件名如实记录了《文珍》这张原声碟诞生的全过程。
《文珍》片尾初稿1.cpr
《文珍》插曲1初稿1.cpr
《文珍》片尾修改2.cpr
《文珍》插曲2初稿1.cpr
《文珍》插曲2修改2.cpr
……
光标依次点开每个音频工程，展示着从初稿到完稿中间经历的数百稿。
这代表在真正进行管弦乐队录制之前，作曲者的工作不止于分谱，还把Demo完善到了极致。行内人一看就会知道，这是足以令一个作曲家崩溃的工作量。
最后，视频展示了与苏振康的所有邮件往来，附件正是这些文件与分谱。
收件人苏振康。
发件人，薛江右。
视频总时长三十分钟。
这三十分钟，却足以说明很多很多。
吉他手看完视频，若有所思：“诶，你觉不觉得这文件命名和发邮件的格式……有点像一个人？”
贝斯手：“你这么一说……”
他们江哥每次帮着修谱子的时候，命名就是毫无感情的曲名加上“修改1”、“修改2”。
发邮件的题目往往也是“曲名 修改1 江”，和视频里的一模一样。
江？
贝斯手头皮过电似的，抢回手机，开始疯狂点进薛江右的词条。
几分钟后，他缓缓抬手拽住主唱：“东哥，东哥！”
东子半截烟正往嘴里怼，被拽得险些烫着：“你他妈扒拉啥！”
贝斯手把手机屏幕搁他眼前：“你说咱江哥，和这个薛江右，是不是一个人啊？”
东子嘴一张，烟掉了。
海音名校作曲系科班出身？
拿过维也纳国际作曲家交响乐金奖？
写了整张《文珍》配乐原声大碟？
还拿了个金橡树奖？！
东子回忆之前跟江哥的通话：“他说签了个公司，签的是天英？！”
这哪是乐器大佬，这他妈是扫地僧啊！
*
晚上九点，天英娱乐十八层还亮着。
越芸、贺敬之和公关部陈杰与都在。
三人齐聚庄峤那间颇为奢侈的大办公室里，挤在沙发区，紧张地监测着舆情发酵。
庄峤坐在办公桌后处理总部的一些事务，顺便分出一只耳朵，听到沙发区传来难掩激动的说话声。
越芸：“卧槽热搜榜单被屠了！卧槽卧槽！”
贺敬之：“冷静点。”
陈杰与：“我有预感，我即将见证这小孩一夜成名。”
越芸：“别预感了已经成了！”
热搜榜各个位置爬满薛江右三个字，几乎每个词条都是“爆”。
一个素人以如此高的热搜频度空降同时洗榜，可以说是空前绝后。
#苏振康侵权金橡树奖#
#薛江右是谁#
#薛江右金橡树奖#
#文珍原始音频工程文件流出#
#薛江右签约天英#
公司刚注册的薛江右个人账号，粉丝量几乎是在以每秒几百的速度增长，没过多久就突破了二十万。
被顶上热一的词条很快变成了#薛江右是谁#，点进去的最高转评，竟然是一名颜值博主两年前发的图文。
@校草波特：
【海音大一作曲系。你们可不可我不知道，波特君很可 [花心]】
配图是薛江右在音乐排练厅的照片，少年穿白T五分裤，露出纤细脚踝。双手放在三角钢琴盖上，手里攥着一卷曲谱，正朝弹琴的人微笑。
拍摄视角正对着少年，将他一张几无瑕疵的脸完美地放入取景框内。
鼻梁高挺，杏眼睁得很大，因面带笑意，眉与眼都弯起，七月的盛夏，阳光透过落地窗，为他镀上一层暖融融的金色。
【不懂就问，这脸是什么女娲毕设吗？】
【为什么我今天才发现宝藏小哥哥！】
【美强惨我爱了】
点进其它词条，群众的态度各异，除了颜值党，也不乏泼冷水和互相掐架的。
【大V发视频爆内幕？花了多少钱营销？】
【苏振康不行也不代表你行，以为金橡树奖是菜市场买菜吗，说是你的就是你的】
【还艾特金橡树官博，我笑了，人家理你吗？】
……
【妈的快看！金橡树官博真的发声明了……】
【哈哈哈哈哈就问楼上打脸疼不疼！】
*
薛江右接到越芸电话时，健身教练还在絮絮地跟他讲饮食计划。
“你这个减脂跟别人还不一样，你本来体脂就挺低的……”
越芸：“江右！快来庄总办公室！这仗打赢了。”
薛江右怔了怔，蓦地站起身，“经纪人叫我过去，回头再说。”
他疾步走出公司的健身房，连衣服都忘记换。
仿佛一只手揪着心脏，等待判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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