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
“现在。”
简直疯了。
薛江右哑口无言地看着视频里的人，终于迟迟意识到，庄峤是认真的。
“你……你在珠川？”
“你忘了？我之前还邀请你过来露营。”
“但你没说你一直在这里休年假，不是……重点不是这个。”内心已经动摇，薛江右失措地说，“我在岛上——”
“我开帆船来接你。”庄峤说着，认真地低下头查地图，“星月岛就在我旁边，大约要四十分钟。”
心脏咚咚作响，“庄峤，你不能……”他欲言又止地停下。
庄峤想到便要做到，已经站起身准备出门，闻言僵住，低声问：“我的BPM又太快了吗？”
“不是——”薛江右很快地摇了下头。
他望着视频里庄峤澄明的、温柔的眼睛，慢慢勾起唇角，下定了决心似的，“……我要去哪里等你的帆船？”
*
静夜的码头泊着不少船只，有帆船，快艇，游艇……寂寂被月色笼罩着。
出海旅行的人会在白日里享受船上的悠闲与自在，在黑暗来临前将船就近抛锚停靠，上岸寻找美食，探索陌生的风景。
临近夜半，连游人也不会徘徊在码头附近。
薛江右独自站在约定的地点，大脑一片空白。
他可能是疯了。
质地再厚的卫衣也无法抵挡寒风长时间的吹袭，凉意浸沁到骨子里，连肌肉都冷到僵硬。
他想自己现在一定像一座眺望深海的望夫……呸，石像。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远处的海域是一片令人毛骨悚然的黑，他后知后觉地想，深夜可以出海吗？安全吗？
无数次拿出手机确认时间，又无数次地打字发消息确认对方的靠近。
上一条信息是五分钟前。
薛江右的语音：【顺利吗？】
庄峤回复：【别担心，很快靠岸了。】
冻僵的手指迟疑地放在“按住说话”的地方，又移开。
因为担心对方的安全不停地发消息过去，会不会显得他好像很迫不及待？
可是……万一出什么意外呢？
海上会不会突然刮起大风，带动巨浪把船卷得翻过去？
或者突然有鲨鱼露出背鳍，像电影里那样绕着船转来转去……
灾难片和恐怖片在脑子里轮番上演，他紧张得连呼吸都有些凝滞，以至于没有留意到，海面上缓缓靠近的雪白船帆，如一面巨大的旗帜，朝着他的方向马不停蹄。
手机嗡地震响。
庄峤的语音，低笑着，温柔到媲美这良夜。
“转头，我到了。”
薛江右倏地转过身。
月色将船身照得雪白，帆高高扬起，驾驶位上的人一身黑色风衣，站在那里娴熟地抛锚停靠，随后踏过甲板从船上跃下，系好缆绳，转过身朝他大步走来。
风吹起衣摆，猎猎作响。
海岸作他身后的背景，月光高悬为见证。
庄峤眉眼深邃，帅到犯规，几步路走得犹如电影里精心剪辑过的长镜头，很快到了他面前。
薛江右从未如此紧张地滚动喉头，张了张口：“庄……”
几乎同时，他被庄峤一把抱在怀里。
思绪停滞，耳际是滚烫而粗粝的呼吸。
手掌牢牢按着他后脑，令他避无可避地将脸埋进对方颈窝，鼻尖蹭着庄峤温热的皮肤、汩汩的动脉，白茶与海的气息一瞬将他包裹。
薛江右迟疑地抬手，绕过他肋下，攀住对方宽阔有力的脊背。
庄峤身体一僵，揽住他后腰的手臂越发用力，直至薛江右整个人都严丝合缝地撞入他的胸膛。
庄峤呼吸灼热地低头靠近，嘴唇克制又莽撞地擦过薛江右通红的耳廓，耳垂，沿着颈侧徘徊，而被轻薄的人只是乖乖地在他怀里，一动不动。
他放松了拥抱的力度，手掌来到薛江右颊侧，扣住下颌，迫使对方仰起脸来。
视线交错了一瞬，薛江右慌乱地移开。
庄峤笑了一下，垂下头，很轻柔地吻在他唇角，像是试探或请求。
“不行……”
薛江右面红耳赤，后知后觉意识到他们在露天的码头，猛地偏头避开。
庄峤直起身，分开一点距离，深深凝视他低垂的眼，拇指剐蹭在吻过的唇角，又来到下唇，克制地抚摸。
“上船吗？”
薛江右不敢抬眼，任他揉痛自己的嘴唇，听到他声音哑得要命：“带你出海看星星。”
他长睫乱颤，顾左右而言他：“我明天还……”
“给我几个小时就好，天亮前送你回来，我什么也不做，跟你保证。”庄峤声音带了点笑。
薛江右环在他背后的手不知什么时候脱力地落下来，转而抓着他腰侧的风衣，头低得要埋在他胸口。
谁说他要做什么了！
薛江右口干舌燥地辩白：“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就是答应我了？”
他紧攥着手里的风衣，掌心的汗几乎要浸透布料，自暴自弃地用额头撞在庄峤肩膀，声如蚊蚋，“嗯。”
“嗯……是答应还是不答应？”没料到对方还要一本正经追问。
“答应了答应了……”薛江右偏过脸靠在他颈间，闭上眼没有办法地说，“答应了。”
“这次听懂了……不要用脸在我肩膀上打滚。”
庄峤笑着按了下薛江右后脑，触手发丝柔软，他没忍住撸了两把。
“……撸狗呢你？”
恼羞成怒一般，薛江右骤然松手退开，转身往船边走，背影慌张，还险些绊了一跤，被庄峤大步追上来揽住肩膀。
“等了很久？”
“也还好。”
薛江右还在微微发抖，手插在卫衣口袋里，又被庄峤拉出来在掌心握了握。
“怎么抖成这样。”
庄峤动作利落地脱下风衣将他裹住，率先走上船尾，朝他伸出手，将人拉到甲板上，又担心地观察他脸色。
“还冷吗？”
“不冷。”薛江右摇了下头，看庄峤一眼，又垂下视线。
他双手攥着满是庄峤气味的风衣衣襟，冷意早就过去了，“就是……”
很紧张。
庄峤仔细看了他两秒：“你等我一下。”
他启动发动机，然后转身去解缆，再回来驾驶位的屏幕前，按下Auto键。
帆船的驾驶早已智能化，设好位置再打开自动驾驶，就不需再费心操控。
薛江右不明所以地站在甲板上看着他一系列动作，庄峤忽然抬头，走过来拉住他的手。
“海上风大，进舱暖和一下，我看你快要冻僵了。”
甲板下是另外一番天地。
实木色的舱体内，沙龙区和导航桌宽阔明亮，船尾的主卧舱足可睡下三人还绰绰有余。
发动机的低噪压不住船只破浪的声音，仿佛海浪就在耳边。
薛江右游魂似的被按着肩膀坐到卧舱的床沿，庄峤半跪下来，将他膝头冰冷的双手合拢，裹在掌心，仰起脸，眼里满是笑意。
“那么担心我啊？”
薛江右大脑都是木的，只是怔怔然看着庄峤：“啊？”
“四十分钟发了七八条语音给我。怕我出事？”
“……我……”薛江右动了动唇，没过脑子地实话实说，“我怕你遇到鲨鱼。”
庄峤结结实实楞上三秒，然后笑得不行，额头抵在交握的手上，半天才重新抬起头来。
“我真不知道你想象力会这么丰富。”声音还在忍笑。
薛江右被笑得回过神，思路清楚起来，这才察觉庄峤几乎是跪在他跟前了。
他有点着急地反握住庄峤的手，拽了拽：“你坐上来，别这样子……”
等庄峤听话地坐到身旁，他又觉得心跳都快停了。
对方亲密地挨着他肩膀，展臂将他整个人搂在怀里，手掌贴着脖颈，拇指还轻轻地刮着他耳垂。
“再抖下去连我都要开始紧张了。”
庄峤叹了口气，碰着他耳垂的手指停下来，温柔地掌住他脸颊，令他侧过身朝向自己。
面对面地对视两秒，不出意外地，薛江右开始闪躲视线，接着垂下眼，漆黑的长睫都在微微颤抖。
这个样子让庄峤心都要化开了，无奈道：“来，深呼吸，我们现在只是一起出个海，我没有要把你怎么样，你这样会让我觉得……我好像在欺负你。”
薛江右听话地做了两次深呼吸，接着低下头，抬手捂住脸，声音闷闷地从指缝里溢出来。
“不是怕你要怎么样我。你不明白。”
听起来像是要哭了，庄峤愣了一下，难得有些手足无措，双手握着薛江右肩膀，拇指轻轻上下滑动地抚摸着安慰。
“那是怎么了？你跟我说我才能明白。”
要怎么说？
说心跳太快了控制不了也停不下来？
说只要他靠近一些就紧张得喘不过气？
那也太他妈丢脸了吧。
薛江右最后无比社死地说：“你抱抱我吧。抱着我就好了。”
最后被如愿抱进温暖的怀里，他双手蜷缩在胸口，脸埋在庄峤肩窝，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慢慢地恢复镇定，呼吸的节奏也放缓了。
“……好点了？”
“不太好。”
生理性的紧张过去了，精神上的社死全面来袭。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