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庄峤睁开眼,第一反应是看向身侧,依旧空荡荡。
拉开窗帘,海天碧蓝,旭日高悬,只几线白云杂乱无章地曳在天幕。
是个大晴天,应该可以露营。
起身朝书房寻过去,发现薛江右趴在桌上枕着手臂,睡得很沉。
桌上收得很干净,一旁的文件夹里大约有他苦写整夜的乐谱。
庄峤只用视线扫过,很礼貌地没有去触碰。
小心地勾住后颈,俯身捞起腿弯,把人打横抱起。怀中人很乖地将头往他颈窝蹭了蹭,没醒。
个子很高,抱起来却好轻,庄峤心想。
把人放回主卧床上,又忍不住盯着多看了一会儿。男孩睡颜乖顺又无害,庄峤抬手捋过他额发,心像是烤化的棉花糖,软得要命。
担心他手臂被枕得不回血,又从被子里捞出来握在掌心,坐在床边给他轻轻地按揉,从小臂到手腕,等分开蜷起的手指,不由一怔。
掌缘明显是被什么戳出来一个洞,肿起来一块不说,边缘还是黑的。
庄峤沉眉静了两秒,打给客服管家拿酒精和碘伏上来。
管家很快赶来,站在门口急急问:“庄先生,您哪里受伤了?”
庄峤:“不是我,是家里小朋友。Brunch麻烦晚半个钟送来。还有,你同戴月湾营地确认一下入住,大概……下午四点钟。”
管家:“您要带朋友过去玩?好的记下了,还有别的吩咐吗?”
庄峤想了一下:“确认一下今天的营地活动都有什么。”
管家:“好的,我十分钟后拨您房间电话可以吗?”
庄峤:“可以。”
*
薛江右睡梦里迷迷糊糊感觉到刺痛,使劲往回抽了一下手,却没抽动。
张开眼,庄峤坐在床边,把他手腕攥得死紧,正用镊子夹着碘伏往掌缘涂抹。
“怎么弄的?”略去早安,庄峤甚至没抬眼看他,神色平淡。
薛江右翻身坐起,睡意全无:“……笔不小心戳到了。”
“写谱还是击剑?要用笔戳。”
听出庄峤语气不好,薛江右没再吭声。
等涂完酒精和碘伏,庄峤把他手往回一扔:“这两天都是晴天,下午去露营。”
“哦。”他双脚踩到地毯上,“那我先去冲个澡。”
庄峤收拾药箱,还是没看他,“你那个洞有点发炎,刚涂过东西不好沾水。”
薛江右头皮一紧:“什么洞……你在说什么。”
“……笔戳出来那个。”
“我知道……算了。”薛江右自我安慰他肯定是国语不好,“那我贴个OK绷再去洗澡。”
“伤口这么小,黏块胶布不利于痊愈还会发炎。”
“你也说伤口小……”薛江右浑不在意摆摆手,“没事,我洗澡很快。”
座机响了,庄峤看着薛江右走出去,垂眸接起电话。
是营地负责人:“庄先生早上好啊!一听说您今天下午要过来玩,那我肯定得亲自打给您问候一声,顺便跟您报告一下今天的营地活动,有live音乐表演,沙滩排球——您不满意的话我们随时可以更换。”
“跟我一起的小孩手有伤不太方便。”
“那……那沙滩排球换个不用动的,露天电影?”
“可以。”
*
薛江右根本没在意那么小一个伤口,打开淋浴就站到水下。
水温调得不高,体感上有些凉,但不至于冷。
他闭着眼淋了一会儿水,突然听到浴室门把手转动,随后有人走进来。
这是完全没预料到的情况,他避开水流,手往脸上抹了一把后睁开眼,跟不速之客对上视线。
庄峤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大脑几乎一片空白,两秒后,才想起回手取下浴巾裹在腰间。
因为克制着紧张,手都在打滑,掖了好几次都没把浴巾一角掖进去,庄峤就走过来拨开他的手,掀开一边重新围上去,腰间一紧,这次浴巾围住了。
薛江右下意识拽住他睡衣的袖口,水珠浸沁丝绸布料,氤氲出一圈水迹。
“你突然……干什么?吓我一跳。”
庄峤把他手握住,掰过来看了一眼,“帮你洗头发。你这里不能泡太久,创口看起来小,但戳得很深,而且已经肿了。”
薛江右思绪被搅得有点乱,半天才问:“你给人洗过头发吗?”
“给达令洗过。”
薛江右:“……”
“身上冲完了?”
薛江右:“我说没有你还打算帮我打沐浴露是怎么着。”
庄峤这才掀起眼皮看他:“不行?跟洗狗子也没差什么。”
薛江右:“……行。”顿了顿,又说,“不然我单手洗?你这样我有点……”
庄峤怔了一下:“紧张?”
薛江右:“……而且你不会硬吗?”
庄峤沉默了。
最后只帮他洗了头发。薛江右躺在浴缸里享受庄家二少的服务,居然挺像模像样,虽然没什么手法,但胜在仔细温柔。
冲去泡沫的时候,庄峤问:“我一进来你慌什么?”
薛江右闭着眼睛无语片刻:“我能不慌么,我光着身子在洗澡,大哥。”
“怕我看?”
薛江右回答不出。
庄峤在耳边笑了声:“挺漂亮的。”
薛江右干脆装死。
末了庄峤又给他吹头发,薛江右看着镜子里,庄峤专心致志举着吹风机捋他头毛的样子,有点怀疑庄峤是不是真的把他当达令养呢。
吃过Brunch出门,天朗气清,温度适宜。
珠川没什么四季,冬日只夜间会有降温,白日里还算温暖。
露营地就在山桥望水附近,从崖上驱车下来,开二十分钟就到。
营地有专门的停车场,司机将雅致开进来,原本显眼的古董绝版车,在这里倒有些碌碌无奇了。
薛江右下车时听到路过的人感叹:“哇你看,布加迪威龙耶——”
像参加豪车博览会一样。
庄峤似也觉得好笑,摇了下头。接待的人很快过来引他们去帐篷。
说是野营,其实什么都不用他们做。帐篷是已经搭好的,足有二十平,位置绝佳,拉开门就是大海,帐篷内装潢精美,甚至配置着五星级酒店的床垫。
他们一到,下午茶很快摆上来,周围的帐篷都隔着一段距离,保证了**性,也不妨碍社交。
“如果你想去认识朋友,我们可以四下转转。”
庄峤坐在帐篷前的躺椅上,起壶给他倒了一杯咖啡。
薛江右摇头,接过杯子:“我其实没什么社交**。”
吹着温柔的海风,惬意地望向橘红色的海平线,身边有喜欢的人。这样就很好。
喝下一口咖啡,险些呛得咳嗽起来。
这他妈是什么东西!
庄峤在旁忍俊不禁地抽纸给他:“我忘了,这是为我特制的下午茶。”
薛江右擦了擦嘴角,狐疑地看着杯子里黑乎乎的东西:“这是酒?”
很辣,有点苦。但又有意式浓缩的味道。
“这是茴香酒咖啡,有时候除了茴香酒也加白兰地和威士忌。”庄峤端着咖啡杯眯眼喝下一口,“你不能喝烈的?不是说自己没醉过么。”
薛江右搁下杯子:“很难喝。很多烈酒都……很难喝。”
“有变好喝的办法,要不要试试?”
“什么?”
“我让人给你做一杯好喝的。”
庄峤说着,真的唤来营地管家,说了一个他听不懂的英文名字。
几分钟后,端来一杯看起来像星爸爸X冰乐的东西,上面还有一层奶泡拉花和巧克力屑。
“这是……烈酒?”
“嗯,试试看。”
搅动咖啡勺,薛江右捧着杯子将信将疑喝下一口。
淡奶的润滑与巧克力的浓香最先入口,而后在口腔里蔓延开伏特加的辛辣,但尚在味蕾的承受范围内。又喝一口,才尝到泡软的棉花糖,裹着酒香直接在舌面化开,甜到舌根生津。
浓郁微苦的香,霸道刺激的辛辣,还有令舌头酥麻的甜软。
这种感觉很像是……在和庄峤接吻。
薛江右蓦地放下杯子,故作镇定地目视远方,忍不住唾弃自己。
我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救命。
一面心猿意马,一面把巧克力伏特加喝完了。
感觉到太阳穴嘣嘣直跳,薛江右才慵懒地瘫软在躺椅上,看着逐渐昏沉下去的天色,恍然大悟。
原来好喝的烈酒奥妙就在这里。
像是甜美的鸩毒,喝的时候以为不过是止渴,上头后发现要为之抵命,后悔也已经晚了。
海浪打在近处的岩礁,营地中置起几处篝火和烧烤摊,甚至有烤全羊。
人们陆续离开自己的帐篷,朝明亮的篝火聚拢。
庄峤伸手拉薛江右起来:“走吧,过去吃烧烤。”
餐垫忘在车上没拿,董昌送过来帮他们铺在篝火旁,庄峤没让他走:“坐下一起。”
董昌迟疑两秒,说了声“是”,完成任务似地坐在餐垫边缘,离他俩有一点距离。
可以选择吃营地里厨师烤好的,也可以自己领工具丰衣足食。庄峤问薛江右的意思,薛江右说了句“随便,看你”,其实已经有些脑子发懵。
看出他有点醉,庄峤笑了一下,起身去拿吃的过来,让他在这里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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