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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9章 陷阱(五)

她尝试思考雪流星与吉他的联系,然而还没有半点头绪就被优美的琴声俘虏了近乎全部心神。

就坐一小会儿,不可以和他过于亲密。趁着头脑还有两分清明,她劝诫自己多想想拉斐拉和卢西奥。

令她瞠目结舌的是宋辰曜不止会弹吉他!他的手指在琴弦上行云流水般地起舞,复杂多变的指法交织出轻快的曲调,回荡在渐渐幽暗的林间,散落在氤氲着暮色的草地上。

更令她吃惊的是,坡下的母马和小马驹全都放缓了动作,似乎也在聆听。

“雪流星听得最熟的是这首练习曲,”宋辰曜侧过头,聊天似的对她说,“可是它年纪有些大了,所以,恐怕我得再弹一遍。”他带着轻微的苦恼表情对她挤了一下眼睛。

哪怕他再重复百遍、千遍,她也听不厌。只不过,第二遍刚起了个头,她就望见一匹高大的白马从对面山林里飞奔出来,长长的鬃毛起伏着银光,像山野的精灵。

“雪流星!”她激动得小声喊。

“是它。”

眺望着老朋友的宋辰曜温柔地笑着,放下吉他,站起身朝山坡下走去。

她也慢慢地站了起来。

如果说两岁的西班牙马是身量刚刚长成,鬃毛剃得极短,尾巴剪成短刷状的毛头小子,雪流星就是高大伟岸,莹白的毛发像珍珠一样光洁,灵动的马鬃和长尾如丝绸飘逸的成熟美男,拥有其他骏马望尘莫及的儒雅气质。

它在山坡底下放慢了速度,低低地嘶鸣了一声就迈着如同舞蹈的步子迎向宋辰曜,姿态优雅,雪白的身躯在夕阳的余晖中闪耀着淡金色的光芒。

还没等靠近,宋辰曜就已经张开双臂。

雪流量也急切地加大了步幅。等到离宋辰曜足够近,它停下来,把优美而硕大的头颅轻轻搁在他的肩头。他则圈住它粗壮的脖子,深情地将脸颊贴在上面。

“Hi, Snowy Meteor.”他叹息般地低语。

她定定地看着这一幕,不知不觉间热泪已经占据了眼眶。

“盈之,来!”宋辰曜右手抚摸着雪流星的鬃毛,左手向她伸出。

对高头大马的恐惧卷土重来,她缩着肩膀和脖子走向他,两只手握得紧紧的,仿佛不是在接近一匹马,而是在接近一头打盹的老虎。

“雪流星性格很温和,是个真正的绅士。你不用怕。”宋辰曜满脸疼爱地拍了拍雪流星的颈项。

她提心吊胆地走到他身前一米的地方就不肯再迈腿。

“它好帅啊。”如果距离再远十米二十米,她的语气会更加热忱,声音也会更加洪亮,还不至于发抖。

从宋辰曜唇角泄露出的轻笑声说明她的紧张非常惹眼。

“到我身边来。”他把手再伸远一点,趁她犹疑着是否要往前迈步,一把将她拽了过去。

“现在你慢慢伸手,从上往下地摸它的鼻梁,和它打个招呼。”他微笑着给予指示。

她战战兢兢地照做,嘴里小声嘟囔:“嗨,Snowy Meteor,我是沈盈之。”

你还记得我吗?她在心里说道,我就是十四年前跌入你隔壁的马厩,把那匹黑马吓得暴动,引发休养马舍骚乱的那个小女孩。谢天谢地,你没有在火灾中受伤。

雪流星四脚站定,大而亮的黑眼珠在雪白的睫毛底下安详地看着她,鼻翼微微翕动,好像在识别她的味道;耳朵轻缓旋转,又好像在分辨她的声音。

那场火烧起来的时候,马舍里别的赛马都陷入了歇斯底里,嘶鸣、踢门、撞墙,唯独它与众不同,不叫不跳,一直从栅栏门上伸出脑袋,定睛望着受伤昏迷的小宋辰曜。当时她还不知道他是它的主人,只是诧异竟然能在一匹马的脸上看出焦急的情绪。

我们又见面啦,雪流星。她壮起胆子在它的鼻骨上又抚摸几下。

“现在你们认识啦。你可以再摸摸它的脖子。”宋辰曜微笑着,继续指引她。

雪白的鬃毛温暖蓬松,在她的手掌上留下既酥又沙的触感。

她露出了笑容,仰起头冲着尖尖的马耳朵说:“Snowy Meteor,你真是个好孩子。”

宋辰曜哈哈大笑,“雪流星今年二十岁,换算成人的年纪差不多刚好花甲。而且它曾孙都有了,呶,你瞧见了吗,”他指给她看,“就是下面那些马驹里面最白的那匹。在它眼中,你才是不折不扣的孩子。”

她总是抵挡不了他舒心的笑颜,虽然板起脸想矜持一点,可惜仅仅维持了两秒唇齿之间就迸发出快乐的大笑。

笑声中宋辰曜轻声说道:“现在你已经见过了我所有的朋友。”

她抬高眉毛瞧他,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这么说,甚至分不清这是对他的马还是对她说的。

他不以为意地笑了笑,顺着雪流星的鬃毛用力地摸了一下它的脖子,用亲切的口吻说道:“躺下陪陪我,好吗?”

让她觉得不可思议的是,雪流星真的两条前腿跪地,然后半卧在了草地上,滚圆的大眼睛温顺而虔诚地看着他。

宋辰曜的手再度拂上了琴弦,这回的节奏比较缓慢,是一首格外甜美的,她依然陌生的曲子。

夕阳没入了山岭。暮云层层叠叠地堆积,他们头顶只剩下巴掌大的一小块蓝中泛紫的天空。她与他并肩坐着,感觉心情出奇的平静。

“你喜欢吉他曲吗?”说话时他的目光专注于琴颈,双手的节奏丝毫不见混乱。

“喜欢。”

带着湖水、干草和橡木味道的风掠过她的发梢,吹乱了他额前的一小绺头发。她出神地盯着它们。

“雪流星也很喜欢。”他微笑着点头,乌黑的发丝在风中飘拂。

能和雪流星一起被他拿来类比,她有点高兴,但更多的是惆怅。她能够陪伴他的时光太短暂了,哪里比得上雪流星?

最后的霞光倒映在水平如镜的湖面。黄昏的草坡上,两个人,一匹马,还有在吉他声中流逝的每一分每一秒。这幅画面她必须深藏在心底,也许要等到白发苍苍,才能拿出来缅怀。

“还记得我问你的问题吗?”宋辰曜侧头看着她。

“不,不记得了。”她在他柔软的眼波中魂不守舍。

“马尔贝拉的新酒店,在你的想象中是什么样子的?”他将视线移去湖面。

原来是他在魔鬼湾问她的问题,其实她当时就有了答案。

“在我的想象中它是个时间将失去意义的地方。我希望人们在那里能听见地球永恒的呼吸,会不知不觉地面露微笑。”她满心遗憾地眺望着逐渐黯淡的霞光。

“你是这样想的。”宋辰曜似乎在琢磨着什么,不仅语速缓慢而且顿了一顿才继续说道,“希望它最终如你所愿。”

“如我所愿?”她回头瞧他,眼睛里盛满疑问。

他若有所思地盯着她看了片刻,反问道:“盈之,你有没有重新考虑去普利茅斯完成学业?”

“有。”她鼻音浓重地承认。

“去读书吧,眼界开阔了一切都会不同。”他态度热诚,眼眸却冷暗下去,就好像夜晚是从他的瞳孔里萌生出来的。

“嗯。”尽管酸楚在胸膛里肆虐,她仍然强装出心悦诚服的表情。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去英国?”吉他的曲调毫无征兆地变得忧郁起来。

“回到澳门我就向普利茅斯递交申请。”她快刀斩乱麻一般地回答。

风势变大了,从树上卷下枯叶堆积在他们脚边。半片破碎的叶子总在摩擦她的鞋帮,窸窣作响。

“你的学位得到了保留,随时都可以去注册,不需要再申请。”一个高亢的音符过后,曲子戛然而止。

要保留学位就必须预缴学费,所以说他早就帮她规划好了。她俯身抓起那半片执拗的枯叶,感到它在掌心彻底地碎掉。

“那这趟出差回去,我整理一下就走。”她没有说谢字。他为她做的太多了,轻飘飘的道谢在她的认知里已经沦为敷衍。

他们凝视着对方,都力图使脸上的表情显得轻松。

最终是宋辰曜短促地笑了一下,打破了沉默:“好。”

他扭头对琴弦的松紧稍作调整,全神贯注地又开始弹奏。

仿佛清脆雨点的前奏过后,她听出他弹的是《Over The Rainbow》,他生母最爱的歌。在发现父亲的秘密笔记以前她对它闻所未闻,现在伴随着琴声却能毫不费力地默诵歌词。

“……

若我某天向星辰许愿,

醒来时会否将浮云抛远?

当烦恼如柠檬糖融化、消逝,

在袅袅炊烟之上,

你将寻见我的容颜。

……”

她曾经无法理解一首为童话电影写的歌(注1)为何催人泪下,此刻凝望着被朦胧夜色渲染成剪影的宋辰曜,似乎有些懂了。童话不一定是写给孩子看的,正如告别也不一定是在说再见的时候。她松开手,让枯叶回归泥土。

忽然间,小小的一点沁凉掉落在她鼻尖。

是雨吗?她抬起头,看见犹如深蓝色丝绒的天穹上缀着一弯明亮的上弦月。

奇怪。她刚困惑地皱了皱眉,又一片小小的雪白落在了睫毛上,旋即弹进眼睛里,融化了。

是雪花!她使劲瞪大双眼,终于看清了月色中飘洒着的点点莹白。

“下雪了!”她激动难抑地低呼着,摊开双手想接住人生中第一片雪花。可是,它们触到肌肤便霎时消失,只留下些微凉意。

悠扬的吉他声在橡树林里流淌。雪流星站了起来,仰望着飘雪的月亮。她有理由怀疑自己坠入了迷离的美梦。

“你看见了吗?”她转身询问宋辰曜,因为刚好对上他的双眼,尾音不自然地颤抖。

“看见了。”他微笑着凝望她,眸光动人。

真是一场完美的告别,她想。

真是一场完美的告别,他想。

注1:《Over The Rainbow》是阿伦与哈勃格1939年为电影《绿野仙踪(原名奥兹国的魔法师)》创作的歌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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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9章 陷阱(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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