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幸,阿曜只是被第一颗子弹擦伤了胳膊,立刻抱着你滚下了栈桥。”拉斐拉心有余悸地拍打胸口,“第二颗子弹嵌进了你原本倚靠的灯笼杆。那人从藏身的欧石南丛中站起来想开第三枪,菲多扑倒了他。尽管菲多以前在特种警察部队服役,和他也只是打了个平手,差点让他逃脱。好在阿东很快赶到,与菲多合力将人制伏。他和枪那些东西随后便被押送到城里的警局。”
拉斐拉的话再次明确宋辰曜的伤不重,掐住她心脏的无形力量稍稍松开了一点。她想象着黎浩东、机械维修工菲多与枪手搏斗的场面,大脑里闪现出疑点。不过,她想先听拉斐拉把整件事讲完再问问题。
“阿曜没有跟着去,也不听阿东的劝去医院,把你抱回来就一直守着你。你没看见他那副痛心难过的表情,活像你比他受了更重的伤。他伤口的缝合就在这张床边,由兽医罗莎奶奶做的。直到给你喂下半碗米汤,看你睡熟了,他才应警方的要求前去医院验伤。”
“那个枪手,警方盘问出什么了吗?”她掐着大腿,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吐,生怕被拉斐拉听出哽咽声。
“这会儿都还在问呢,然而问出来的东西几乎没用。他一进警局就像个无辜的,只是不经意间犯了小错的人那样主动坦白了身份,说从爱沙尼亚移民过来才8个月,在塞维利亚做垃圾清运工。警方立即查了,倒是一点没错。”拉斐拉对她做了个‘你敢相信吗’的表情。
“当警察询问那把猎枪,他说喜欢打猎,从暗网上买的,收到货就想着来自然保护区附近看看有没有什么大猎物。他交代的链接、网址什么的,全是死胡同。付款则是用的比特币,所以资金流向当然无法追查。至于他哪儿来的比特币,哼,”拉斐拉厌烦得扁嘴,“竟然是在大街上捡到了一枚U盘!编剧都没他编得离谱。”
“警察盘问他为什么向你们开枪,他说他看错了,以为是野猪。我必须告诉你,枪的型号是鲁格AR-556 MPR,也就是俗称的猎熊枪,弹匣能装五发点45直径的子弹。那人被逮住的时候,弹匣里还有三发呢!”
“猎熊的枪。”她小声重复,双手握成了拳头。
“而且加装了夜视瞄准镜。”拉斐拉给了她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拳头沉闷地砸在席梦思上。她沉吟着看向拉斐拉,“乌克兰来的货柜车司机、爱沙尼亚来的清洁清运工,两个中东欧人都是刚移民到西班牙几个月。”
对方颔首,“我知道,这说明敌人策划袭击已经有些时日了。今早阿曜和祥叔、阿东讨论的时候我也在场。”
得知祥叔来到,她没有半点吃惊。离开马尔贝拉时他没有同行,她就猜测那是为了从外围策应。
“既然那些人刺杀失败,而且中了计导致派来的枪手落网,”也不算完全失败,至少宋辰曜负了伤,而且险些就成功了,她心悸地咽了口唾沫,“我担心他们会对蝴蝶庄园实施报复。”
拉斐拉轻轻一笑,明艳动人的脸上目光锐利,像带刺的玫瑰,也像她最喜欢的电影主角——女侠陌琴。
“好啊。我正巴不得再多逮两个小喽啰,好快点把藏在幕后,想暗算阿曜的主犯抖出来呢。”
她额头微皱,说道:“可是……”庄园里除了小卢西奥,还有不少老弱妇孺。
“谢谢你。”拉斐拉温柔地笑着,用拍她膝盖的动作打断了她,“你不用担心,像菲多那样特殊的人庄园里还有四个。他们平时都有日常工作,但是核心职责是保护庄园的安宁。我说的他们也包括哈辛塔。”
这番话解开了她对菲多来历的疑问。如此周全的安排绝对是宋辰曜的风格。她唯一感到吃惊的是哈辛塔,那不是卢西奥的保姆吗?
拉斐拉读懂了她的表情,接着说:“你肯定想不到,哈辛塔曾经是警探。她因为查案被□□报复,失去了丈夫和儿子,心灰意冷之际才被阿曜招募到这里。如果有人说她对卢西奥的爱比我还多,我是不会反驳的。其他几个人虽然各有各的故事,但共同点是都把蝴蝶屋当成了自己真正的家。”
“你有这些家人,真好。”她满眼羡慕。
“是啊。”拉斐拉笑得像朵盛放的玫瑰,“欢迎你加入我们。”
“我?”她很诧异。
“你不愿意?”拉斐拉夸张地皱起额头佯装失望,嘴角却是上翘的。
她笑着连摇两下头,“怎么会呢?我非常乐意。”
“那么,正式加入是需要举行仪式的。”拉斐拉眸光忽闪。
她脸上的兴奋变成了困惑。
伴随着柔情似水的笑容,拉斐拉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同时在她耳边说道:“从现在起,你也是蝴蝶屋的一员了。”
“谢谢你,拉斐拉。”她激动得声音沙哑。
拥抱过后,她们久久地相互凝视,仿佛都惊讶于对方身上有自己的影子。
“还有件事,”拉斐拉转了转乌黑的眼珠,“一件阿曜让我隐瞒你的事,我觉得也应当告诉你。”
她瞪大了眼睛。
“昨天午饭后我跟你说要和他去城里办事,你还记得吧?”拉斐拉停顿了两三秒,好像在等她回忆起那时的情景,然后却面露后悔之色,“算了,我拜托你,把大脑里所有我和他的亲密镜头永久删除吧。昨天演的是我迄今为止最后悔的戏份。”
脑海里正在上演绝色佳人在宋辰曜的脸颊印上香吻。她会意地一笑,将同类画面悉数抹去。
“阿曜把他拥有的庄园和马场股份大部分转到了我的名下。”拉斐拉稍显急促地说完这句话,深呼吸一口,放缓语速补充道:“具体而言是将他那60%里面给了我55%,另外5%作为奖励分给了为庄园工作的每一个人。我之前有20%,还有20%分散在大家手里,里卡多爷爷、菲多和哈辛塔他们略微多些。阿曜相信必须人人持股才能凝聚所有人的力量,使蝴蝶屋永葆事业长青。”
“我当时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于是故意开他玩笑。‘恩重如山是不是该换以身相许啊?’我嬉皮笑脸地问他。他像往常似的安静地笑。你可能比我更熟悉那种微笑,”拉斐拉用百感交集的眼神瞄着她,“就是明明他心里藏着许多事,却永远平静从容。他永远不会表现得让你不安。”
是的,他总是如此。对她而言,这是他唯一的缺点——如果非要在他身上找出缺点的话。她感到自己脸颊的温度在下降。
“女性的第六感使得我又对他说:‘或许,我可以满足你三个愿望,就像瓶中精灵那样。’他继续微笑,说道:‘一个就够了。’你知道他提的什么愿望吗?”拉斐拉抿唇看着她,率直的目光带着炽热的情感。
她闭紧蒙上水雾的双眼,再重新睁开。
“和我有关?”沉重的心情拖拽着声音,使它们梗塞在她的喉咙里。
拉斐拉幽幽地叹了口气,“他希望无论什么时候你需要庇护,蝴蝶屋都会对你敞开大门。”
血液像退潮的海水一样离开了她的脸。她半垂着眼睑,咬紧了牙关,以防止牙齿在排山倒海的情绪波动中磕碰出声响。
也许在旁人看来,她表情麻木。
怕她不明白自己的忧虑,拉斐拉握住了她右手手腕,脸色变得严肃,“他一定是意识到了重大危险,不止是昨晚,还有今后,怕你被他连累,因此才想方设法把你逼走。这也是促使我将他对你的隐瞒和盘托出的根本原因,我不想他对你的一腔深情湮没在你对他的误会里。”
“谢谢你。”
拉斐拉好像并没有听见她含糊不清的低语,继续说道:“你别怪他在你面前屡屡和我演戏,他是迫不得已。你瞧不见,每次你脸一白,他的眼尾都在抖。硬撑到你走开,他的表情就会立马垮掉,好久都不说话。看得我心里真难受。”
她终于忍不住眨眼,一滴眼泪滚落在大腿上,将洁白的棉布洇成了浅灰色。
拉斐拉这才发现她不对劲,伸手捧住她的脸,语气相当内疚:“是不是我不该对你讲这些?瞧你,嘴唇都发白了。”
“不。”尽管摇头摇下去更多的泪珠,她却抬头看着拉斐拉,露出了发自内心的微笑,“谢谢你!”
“你爱他,对吗?”
她缓缓点头,目光清澈。
“太好了!”拉斐拉又一次热烈地拥抱了她,“我相信,不管你们的前路有多少难关,只要你愿意陪伴阿曜走下去,就一定会幸福的。舒仪曾说弟弟受过很多苦,却不肯具体讲发生过什么。不过,依我多年的观察,她并没有夸大。”
一丝回忆爬上她心头。陪伴他,服侍宋辰曜多年的朱丽叶也曾对她说过相似的话。
“嗯。”她会的。
拉斐拉的视线飘到圆桌上,随即拉着她的手臂站起来,“不知不觉和你谈了这么多,现在我该让你去填饱肚子了,否则阿曜非怪我不可。那碗粥可是按他的要求熬的。”
她露齿轻笑,她露齿轻笑,将对方送到房门口。
出门前,拉斐拉稍许用力地握住了她两边胳膊,“阿曜决定的事尽管很难转圜,但他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所以你会找到办法的。另外,不是他拜托我才接纳你的哦。蝴蝶屋真心喜欢你的可不止我一个,还有卢西奥、里卡多爷爷……好多人呢。我们随时欢迎你回来。”
关于宋辰曜,她不知道的事还有很多(作者摇头晃脑,得意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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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4章 心迹(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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