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不等柳知言出门，秦家管家就上柳家，询问秦雪上门拜访的事。
得知未来姑爷本来下午也要上门相问这事，双方当即将时间约定在第二天。
得了消息的秦雪，亲自去厨房吩咐厨娘准备适合老人家吃的八珍糕和茯苓饼，而后回房开始准备明天出门的穿戴。
次日天才蒙蒙亮，秦雪就起床读外语，这是她这两个月下来养成的好习惯。
今天并没因为要出门做客，就撇开这好习惯。
读完半个时辰外语，这才洗漱用早膳，用完早膳梳妆打扮，辰初就准备好出门。
秦雪走在前面，后面是拎着八珍糕和茯苓饼的酥山和糖霜，主仆三人走到二门，就上了马车。
马车出秦宅所在胡同，转入南河下主街环城往西直走，走到环城尽头，右转北上继续直走，直到走到西城门，才绕进西门街。
柳家就在西门街，这里距离瘦西湖近，而扬州府的分科学院正在瘦西湖附近，这宅子置办的本意是给去分科学院当老师的柳知言住，选择这个位置最好不过。
只是秦家的南河下与这西门街几乎在府城的对角线上，很是有些距离。
秦雪辰初九从秦家出发，到柳家门前，已经是辰时六刻，马车足足走了六刻钟才抵达柳家。
马车停下，不待秦雪下车，早就等着的柳知言已经迎过来，吩咐车夫直接将马车驾到二门，而后征得秦雪同意，就掀开车帘，坐进马车。
两个婢女早在马车停下后，就下了车，此刻已经由后院丫鬟，带着往里走，马车里只剩秦雪一人。怕弄乱身上的装扮，小姑娘规规矩矩坐在圈椅上，连脚上的鞋子都没脱，生怕下马车的时候，一个不注意，又闹穿错鞋子的毛病。
第一次见小姑娘这么严阵以待，柳知言知道她这是紧张了，不由温言开口道，“祖母最是喜欢你这样娇娇软软的小姑娘，定会很喜欢你，你完全不用紧张。”
自两人相识以来，秦雪第一次这么长时间没见他，其实怪想他的。
此刻听着他那熟悉中带着令人心安的声音，秦雪心想往后又可以天天见面了，真好。
大概他一直都是支持她，肯定她，给了她足足的安全感，听他这么一说，秦雪紧张的心情，确实得到了缓解，“反正你说过，只要我点头应允你的心意，所有难题你都会解决。有你顶在前头，我才不怕呢。”
见她一副骄纵的样子，柳知言很满意，“没错，这么想就对了。”
“你既然一开始就这样纵容我，将来也不准你嫌弃我。”她没少看话本子，话本里没少写那种一开始相中姑娘，对人家百般千般好，时间久了就各种嫌弃的男人，“我爹说过，我对人对事都是一根筋，认定你了，就不准你生出其他心思。”
柳知言不知道，别人怎么想女人的独占欲，就他自己而言，他是很享受的，“那你可得看牢我，毕竟我长得不赖。以前我不近任何女色，那些女人不敢招惹我。现在我有你，肯定会有不怀好意的女人对我动心思，我现在有你了，又不能像以前那样，一言不合就跑，所以要劳烦你，替我处理那些女人。”
哪怕这么多年下来，除了亲爹，秦雪基本没相识的男子，不代表她不清楚，男人最讨厌女人干涉他的事，尤其在女人方面。
柳知言却这样说，哪怕他这话说得不那么真心实意，秦雪听了也开心，“这可是你说的，我晚些时候可是要记下来的，等哪天有时间，我要你在上头签字，由不得你将来反悔。”
不仅今天的话，早些时日这男人对她许下的承诺，她都记下来了。
她要找机会让对方在那些话上签字画押。
“你尽管写，写多少我给你签多少。”柳知言一脸纵容地说道。
他就喜欢看这姑娘，肆无忌惮的样子。
鲜亮，真实。
“那下次你上秦家，我就拿给你签。”秦雪才不会跟他客气。
叶清函置办的这宅子，是三进的，占地面积足足比秦家大一倍不止，秦雪感觉马车走了好久，还没停下，有些惊讶，“你家这么大啊？”
“娘无论在哪里置办宅子，都会给家里每个兄弟姐妹备院子，哥嫂和姐姐家膝下孩子都不少，院子就大了点。”
秦雪是知道她有一兄两姐的，想到这要是全家都在一起，热热闹闹的，秦雪还是挺羡慕的，“其实我挺羡慕那些兄弟姐妹多的人家，懂事后我还劝过我爹再娶一个，给我生几个弟弟妹妹呢。可惜爹说，他不相信自己再娶妻生子，还能一如既往对我好，拒绝我的提议。”
“那以后你也有哥哥姐姐了，不用再羡慕别人。”
据说姑嫂关系最难处，秦雪其实有点担心自己跟他两个姐姐处不来。
不过，她不是个庸人自扰的人，眼下问题还没出现，这个念头只在她脑海里一闪而过，“我发现跟你成亲，我赚大发了。不仅能多一个我极为喜欢的娘，还能拥有哥哥姐姐，这是我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
“能让你有赚大发的感觉，是我的荣幸。”想到这姑娘，最开始说起另一半时，完全将对方当生孩子工具，现在说的更多却是孩子外的事，柳知言挺自豪的。
他让一个对爱情没期待的小姑娘，对爱情生出了憧憬。
两人说话间，马车停了下来，柳知言率先跳下马车，而后伸手扶秦雪下马车。
两人下车后，早有人安排马车的去处，柳知言带着秦雪往后院走，进二门的时候，特意走快了几步，然后站定提醒她注意门槛。
自表露心迹后，遇到有门槛的大门，柳知言都会先她一步走到门边，提醒她的同时，虚扶她进门，对此秦雪早就习惯，很自然地由着他虚扶自己进门。
被方氏派来等人的老嬷嬷，看到柳知言的动作，心里掀起了骇浪滔天。
她很早就跟在方氏身边，最是知道这位爷的性子。
除了对方氏这个祖母，比较贴心，哪怕对亲娘以及两个姐姐，都不见他有多体贴。对那些不相干的姑娘，不说贴心，那是从来都冷眼相待的。
哪像现在这样，满脸挂笑，又是开口提醒，又是出手相扶。
亏得自家主子除了刚听说这位爷要给人当上门女婿，冒了一下火，追着人跑了老长一段路，后被秦来财的话说动，就没再反对这门亲事，不然还不知道这位爷要怎么折腾。
说起来这位爷也是会托生，托生到爹娘都是当朝高官，兄姐俱出息，当然他个人也不差，有天赋，也有能力。可单就年纪一大把，却迟迟不成亲这一点，换在其他家族，就没他好果子吃。
更不用说，现在这样上赶着给人当上门女婿的事。
嬷嬷脑子里惊涛骇浪，心里各种想法，脸上却一片平静，恭敬地见过礼后，就跟在两人身后往自家主子的院子里走。
然后她发现，自家这位小爷走路，跟其父、其兄以及两位姐夫一样，并没走在人姑娘前头，而是跟人姑娘并肩走。
她刚到这个家时，看到柳大人走路从来都跟叶大人一起走，还以为这是因为叶大人也在朝为官，柳大人才那样做。直到大姑娘出嫁，大少爷娶亲，二姑娘出嫁，男方都是这般做派，才知道这些都是叶大人要求的。
那时她就想，世上要是能多一些叶大人这样的奇女子，那女人的地位应该会越来越好。
叶清函给老太太安排的院子，是距离正院最近的，一行三人很快就到了老太太的双福院。
嬷嬷将人引进花厅，老太太早等在那，见人进门，当即将视线移到自家小孙子身边的姑娘身上。只见小姑娘月白交领袄子，搭葱绿马面裙，外罩同色缎面褙子，白玉禁步，素面荷包。双髻系湖蓝发带，斜插珍珠小簪。
整个人看起来清新淡雅，是个讨喜的姑娘。
可这类姑娘哪里都能瞧见，最叫人意外的是她跟自家小孙子并排走，一点不扭捏，全然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要知道大孙媳妇妇的出身，那可是比这姑娘好千倍万倍，可不说在两家说亲的时候，就是嫁进柳家后很长一段时间，也还是不习惯跟男人并排着走。
反观这姑娘，跟男子并排走，全然不觉不妥，仿佛就该这样。
这种感觉，跟当年儿媳跟儿子之间，相差无几。
有意思。
秦雪一进门，就感觉到一道善意的打量目光，想到那是柳知言的祖母，心里不免有几分紧张。但因为柳知言就在身边，她还是很快就稳住，大大方方跟在他身边走到打量她的人跟前，盈盈问礼，“小女子见过柳家祖母，柳家祖母安。”
秦雪虽废材，但与人打交道的基本礼仪还是很不错的，特别是那股大大方方，不惧任何劲头的样子，给人一种不惧任何风雨的感觉。
没错，方氏在秦雪身上看到了，就算她刁难，她也不怕的感觉。
果然能入她小孙子眼的姑娘，不可能是一般庸脂俗粉，“好孩子，不用多礼，坐坐坐。”
“谢过柳家祖母。”秦雪道过谢后，就在老太太对面下手的位置坐下，“小女子带了些家里厨娘做的八珍糕和茯苓饼，这两种糕点都好克化，柳家祖母可以尝尝。”
“按理应该我亲自动手给您准备见面礼，奈何小女子无论女红还是厨艺都拿不出手，只能借家里厨娘的手，向您献佛，让柳家祖母见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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