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渡与蒋冥已下了祭坛,两人毫发无损。修士、魔道,妖界,习剑者或杀伐凌厉,或护守悲悯,或修心养性,或随欲而行……道法万千,殊途同归。
穷邪长老和阁主周悯苍询问两人结果。蒋冥仍有些亢奋,兴致冲冲地描述刚才的场景。
两人登上最后一阶,周围景象倏地变化,云雾缭绕,见不真切。蒋冥紧跟着裴渡,注意四周。继续向前,云雾四散开来,面前出现两人身影,身着灰衣,应是散修。
“在下裴追鸿,”裴渡向面前二人拱手,“这是我师弟蒋冥。”蒋冥学着裴渡,也向二人拱拱手。
“裴公子客气了。在下秦穆,这是舍弟秦谳。”身形略高者侧身露出挡在身后之人,爽朗笑道,“剑阁威名无人不晓,今日得以向两位请教,倍感荣幸!”
“接招了!”秦穆大喝一声,从虚空中拔出一柄断剑,双手持剑,向裴渡二人砍去。
“铛”的一声,裴渡接下这一招,脚步后撤,侧身卸力。秦穆乘胜追击,断剑在空中转了方向,直直地刺向裴渡胸口。裴渡手腕翻转,剑尖抵着断剑,借力拉开距离。
剑刃碰撞之声时而清脆时而沉闷,秦穆虽将裴渡不断逼退,却寻找不到破绽。裴渡总能化去秦穆的进攻,也丝毫不敢大意。两人打得有来有回,倒是教蒋冥看得心痒痒,也想和秦谳过上几招。
“请赐教!”蒋冥出手招招致命,凌厉的剑风似是怖人的哭嚎,向前袭去。秦谳躲也未躲,神态自若,右手抽出腰间宝剑,直直迎了上去。
蒋冥的每一剑都被震开,掩下心中惊骇,他压低重心,再次攻向秦谳。每一剑的角度都十分巧妙,令人难以招架,但秦谳凭借蛮力硬生生的化解了蒋冥的招式。
这让蒋冥更加兴奋。他已许久不曾这般酣畅淋漓了。他越战越勇,力度和速度都达到全新的境界。体内的热血仿佛在燃烧,头脑却出奇的冷静。蒋冥调整自己的呼吸,在剑又一次被挡开后,立刻换成反手持剑,近身试图挑起秦谳的剑。
秦谳察觉,将剑向下劈去。而蒋冥顺势将剑横在秦谳脖子处。
“我输了。”秦谳收回手中的剑,平静的说道。
蒋冥喘着粗气,有些不爽。“你没尽全力,若是认真些,我未必能赢。”
秦谳没有回答,只是看向秦穆和裴渡。蒋冥直接席地而坐,心里为师兄加油鼓气。
秦穆只攻不守,裴渡只守不攻。两人形成了微妙的平衡。不同于秦谳固守原地蛮力化解,裴渡依靠身形步法,始终与秦穆的攻击保持距离。一进一退,攻守之间,裴渡保持一定频率击向断剑,秦穆手中的断剑开始嗡嗡作响,终于在最后一击后,碎裂成点点荧光。
“裴少侠果然厉害!”秦穆朗声道,拜了一拜,“今日比试某收益良多,在此谢过!”
裴渡扶住秦穆,“阁下修习刀法,又持断剑与我比试。纵如此,也不过侥幸获胜,不敢托大。”
“哈哈!”秦穆笑得豪迈,秦谳起身走至秦穆身后。
“不错,若我使刀,你绝无胜算。”秦穆右手一握,一把黑身金纹红穗刀显出身形,“若是剑神在此,定不该我这个外行来与你比试,你也能有更多感悟。”
周围云海开始聚拢来,四人辞别,身形渐渐隐没。待云海散去,裴渡与蒋冥处在祭台边缘,身后便是云梯。
“唔,真好似大梦一场!”蒋冥不禁感慨,“何时再得如此,尽兴而归!”
裴渡失笑,“走吧,到别处看看。”
不过这次两人未被传送,而是隔着结界,观看其他剑客比试。结界中无法动用灵力,相互之间更多比拼武技。
裴渡的目光被一处结界吸引。一位头戴金冠,身着黑衣,腰佩白玉的魔修正同时与两位散修剑客比试。神情狂傲张扬,在两人的围攻下亦攻亦守,游刃有余。
吸引裴渡的是他手中挥舞着的宝剑。那剑通体血红,周身翻涌着妖力与魔道的力量。如此强大,却没有开锋。宝剑无锋,易弯易折,更无法发挥出它全部的力量。
蒋冥也察觉出那剑不同寻常之处。“那是,镇印十二剑?”
无锋的宝剑一般用来收藏或是作为媒介,封印力量乃至灵魂生命。镇印十二剑为此中上乘之作,然而使用时也会更加危险,封印破损、术法反噬都会直接作用到使用者。
那两位散修体力逐渐不支。魔修找准时机向前横扫,砍倒两人,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似笑非笑满是嘲讽。
两人铁青着脸,满是愤怒。“魔修,休得猖狂!胆敢觊觎浮生秘境!”
“手下败将,不过狺狺狂吠之徒,无趣!”那魔修收了剑,转身离去,“劝告你们,祸从口出!”
魔修周身云雾散去,看见裴渡两人,顿时眼睛一亮,来了精神。
“阁下可是裴追鸿?”
“正是在下。”裴渡持剑抱拳应下。
“权重卿。久闻裴追鸿之名,比试一番如何?”这般追求武艺,倒像极了蒋冥,裴渡有些不忍拒绝。
“师兄,我来会会他!”蒋冥跃跃欲试,刚感慨以后再难遇到第二个秦谳,现在就冒出了个权重卿,怎不教他激动?
裴渡退开,两人持剑比拼剑术。铛!铛!铛!剑刃碰撞了十多个来回,两人精神都高度集中,寻找对方的破绽。
两人不相上下,难分胜负。蒋冥挥剑动作大开大合,满是破绽,权重卿却转攻为守,不再与蒋冥硬碰硬。
权重卿面色凝重,蒋冥每一击都携有万钧之力,他本以为蒋冥很快就会体力不支,却不料其越战越勇,浑身气力似是无穷无尽。察觉有人赶来,他便想速战速决,心性一乱,蒋冥挥剑直指权重卿。
权重卿欲回剑抵挡,蒋冥手腕翻转,抬剑横在权重卿脖颈处,“你输了。”说罢,收剑转身,回到裴渡身旁。
来人戴着面铠,穿过云雾,俯身跪向权重卿,“少主,尊王有令。”
权重卿笑着对蒋冥道贺,又向裴渡告辞,这才看向手下。
“起来吧。”
“是!”
“再之后,阵法传送,我们就下来了。”蒋冥说道。
“尊王?”穷邪长老思索一番,并没有关于这人的记忆。
“此人来历不明,三年前魔尊忽然退位,宣其尊王,其子权重卿也一并交付给他。”周悯苍处理剑阁事务,因此消息更为灵通。
穷邪长老长叹一声,“这个节骨眼可不要出什么岔子!”
“但愿吧!”阁主笑了笑,对裴渡说道,“三日后剑阵会选出结果,城东祭坛为刀阵,去那看看吧!”
裴渡点点头,和蒋冥向城东去。
林中某处,权重卿接过密令,“就为了这事?”他持剑踱步,饶有兴趣地说道,“周安,因为这种无聊的事,你让我输给了蒋冥。”他用刀柄轻击周平之后腰,周平之立刻跪地。
“请少主责罚。”声音透过面铠,沉闷又随意,显出一股无所谓的气势。
“哼,”权重卿折下一节花枝,“罚你和我打一场。”
周平之持剑而立,“刀剑无眼,少主小心了!”说罢,一剑劈断了权重卿手中的花枝。
权重卿动用了灵力,却没想到是这番结局。他丢下手中半截枝条,侧过头去,“这次不算,取我的刀来。”
“少主,胜负已定,岂有反悔之理?”言辞恳切,权重卿硬是听出三分嘲弄。
“怎么,你有意见?”
“属下不敢!”周平之赶忙请罪。
“那就把嘴闭上。不用刀了,我用这把无锋剑和你打。”
林中剑鸣不断,铮铮作响。周平之收敛招式,只守不攻,尽力延长这场对决,像猫逗老鼠那般,磨一磨权重卿的心性。
不过权重卿颇有毅力,倒是他先受不了了。周平之卖了个破绽,硬是挨了权重卿一剑,就地一跪,“少主威武,周安输得心服口服!”
权重卿本可以止住那一剑,只是心中不痛快,收了些力气,给了周平之一剑。
“少主,先完成任务,再做其他打算也不迟。”
“急什么,”权重卿收起宝剑,“还怕人跑了不成?”
两人回到旅店,周广已等候多时了。
“如何?”
“回少主,已安排妥当了。另外,裴公子目前也在城东祭坛。”
“也在城东?这么巧。”权重卿有些疑惑,“换铠衣,随我前往城东。”说完,也去收拾一番。
“哥,少主交代你什么了?”周平之问道,手上动作不停,穿上沉重的铠衣,又套上外袍。
“保密。”周镇远系好腰带,帮周平之整理衣冠,拍了拍他的肩,“不该问的别问,也就少主惯的你。”
“嘿嘿,我精着呢。”
“得了吧!”
裴渡与蒋冥见识了刀者之间的比试,心有所获。归来至东门林外,天色暮晚,见一行车队缓缓向城门进发。
四位身强力壮的轿夫打着赤膊,腰间系着红绸,抬着一顶红轿子在队伍正前面。挑夫也都精赤着上身,腰间系着红绸。个个英俊刚毅,身材壮硕。
每四位挑夫挑着一个物件跟在其后。金丝楠木制成的扁担,红绸盖着的物件,目光所至,不见队尾。应有百余件。
除轿旁左右各站一位仆从,四位挑夫左右各跟随两名护卫。身着兵甲,手持红缨枪,警戒周围。
轿旁的老仆挥挥手,守卫同城门旁等候多时的仆从确认后,准予放行。
“师兄,不如我们换一条道?”
裴渡正欲答应,突然察觉到暗处有人埋伏。他止住蒋冥,“权重卿藏于暗处,我有些顾虑。”
赤色长龙不见首尾,裴渡与蒋冥等候一个时辰,在其中一个物件离城门百步余远时,权重卿三人终于有所动作。
只听破空一声,一支白玉箭矢射向红绸物件之中。周广周安立刻从两侧冲出。鱼鳞状墨色甲胄制式古朴,晚霞漫天,甲衣反射出暗金色的光芒。后面的队伍停了下来,长龙断成两截,兵士们挥枪试图逼退两人。
周广周安手持白玉做成的宝剑,触及兵士挑夫,并没有造成伤害,人却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那是什么宝物?”蒋冥惊呼。
“那是……夜凉玉?”裴渡有些不确定。关于夜凉玉的传闻少之又少,裴渡也是之前在剑冢与郁温良同行时,听他说过几句。
“夜凉玉伤不了人,用它做成的兵器最适合比试武艺。”
天边忽有烟花绽放。“得手了。”权重卿收起墨底鎏金弯弓,周广周安也立刻撤退,留下倒地人群。
三人在林中集合。周广忽地警惕某处,裴渡与蒋冥察觉后,款款现身。
“想不到追鸿少侠竟有跟踪别人的爱好。”权重卿笑道,周广周安上前一步挡在权重卿身前。
“欸,”权重卿上前行礼,“追鸿少侠可否替权重卿隐藏行踪呢?”
“已经把你的痕迹抹去了。”裴渡盯着权重卿手中的弓,回答道。
“’此物为令,不问缘由。’这把’墨令’的地位竟如此之高,能让裴少侠甘愿为我做事。”权重卿端详手中的弓,“放心,不会让裴少侠做伤天害理的事的。”
“等三日后结果出来了,会通知你接下来的任务的。追鸿少侠耐心等待便是。”说罢,权重卿与周家兄弟离去,身影渐渐没入暗色中。
“师兄,我们回去吧!”蒋冥提议道。
“你不问我?”裴渡垂眸。
“师兄想说?”
“那把弓是裴家’墨令’,可号令裴家任何人。它本应该在我父亲手中的。”
“这,”蒋冥惊呼,“可是被贼人偷了去?”
裴渡摇了摇头。“’墨令’显出了鎏金花纹,的确是有密令在执行的。”
“蒋冥,你……”裴渡想独自行动,不愿牵扯旁人。
“欸,师兄,师父可说过了,让我接下来好生跟着你,不许乱跑。”蒋冥一只手搭在裴渡肩上,嬉笑着脸,“我可听话的很,会看好师兄的。”
回到居处,裴渡立刻禀告穷邪长老和阁主。
“今日之事我已听说了。”周悯苍右手搭在石桌上,握着酒杯,品味穷邪长老变出的白玉春。
他看向正在庭中舞剑的穷邪长老,对裴渡说道,“你父亲并未透露给我什么消息,但他有他的考量。放心,事情了结之后,我会替你出气的。”
“周叔。”裴渡无奈道,“我没生父亲的气。有些事还不是现在的我能知道的。”
“哈哈!”周悯苍一口喝下,“你能这样想最好不过了!”
“让蒋冥跟着你吧,你顾虑着他,也不会让自己陷入险境。”
“是。裴渡告退。”裴渡辞别,有些忧虑,看见屋中灯火,心里忽地安定下来。他叹了口气,推开门,蒋冥只着亵裤,袒露的臂膀蒸着热气,正在盘腿运功。
“师兄。”蒋冥一跃而起,“师父怎么说?”
“师父在练剑。阁主让你跟我一起。”
“师兄放心,不该问的不问,不该去的不去,这些我都明白。”蒋冥为裴渡倒了杯茶,“只是在这之后,师兄还是少和魔道有联系。”
裴渡接过茶,笑道,“好,在这之后,剑阁应该会继续选择避世不出,我们就回去练剑悟道,相互切磋。”
蒋冥大喜,“师兄,一言为定!”
“嗯,一言为定。”
厢房内,权重卿扶额闭目养神。周平之凑过来,“少主,我们接下来做什么。”橘黄色的光芒跳跃,映地周平之看不清权重卿脸上的表情。
权重卿睁开眼,目露疲乏。周平之闪身到权重卿背后,给他按摩肩膀。“少主,要不歇下吧?”
权重卿享受着按摩的力道。“等周广回来。”
“少主……”周安欲言又止,权重卿也不说话,耐心地等他说出来。
“属下僭越,此行危险重重,少主还是不要去了。”
“哦?你的意思,让你一个人进入秘境中?”权重卿也不恼,笑问周安,又道,“那还不如把周广也派去,有他在我更放心些。”
“那不行,得留个人护在少主你身边。”
“呵,尊王吩咐的?”
“属下失言了。”听出权重卿有些不悦,周安连忙请罪。
房门推开,周广见周安跪在权重卿身后,心想弟弟又是说了少主不爱听的话。
“少主,东西得手了。”
“嗯,”权重卿抬颌示意周广起身,“干的不错,下去休息吧。”
“是。”周广退下,暗道周安最近行事确实有些放肆,只能让他自求多福了。
“周安。”
“属下在。”周安抬头看向背对着自己的权重卿,猜不出他的心思。
“你猜猜我在想什么。”
“属下不知。”周安低下头,心道权重卿还会读心不成。
“不知?”权重卿轻笑一声,“你平日最喜欢揣测我的心思,现在又不知了?”
“回少主,平日我能看着您的眼睛,所以能猜出来。现在您背对我坐着,我猜不出,故不知。”周安说得理所当然,似是不知当权者最不喜人揣测心思。
权重卿转过身来,抬起周安的下巴,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他,“现在呢,猜猜我在想什么。”
“少主现在在想怎么处置属下。”面铠遮住周安的容颜,只露出两只闪着狡黠的眼睛。
“你猜错了。”权重卿收回手,想起了三个月前尊王将周广周安交给自己的场景。他收回思绪,“把面铠摘了。”
“是。”周安解下面铠。五官端正,模样英俊,黢黑的眼睛里泛着笑意,显得机灵又狡黠。和三个月前初见的模样重合。
“继续猜,猜对了再起来。”权重卿靠在桌边,右手撑着脑袋,有意为难周安。
见权重卿消了气,周安又嬉皮笑脸起来,“属下就在这跪一夜便是。只是夜深寒凉,少主还是歇息吧。”
“那怎么行,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轻饶了你。你这么机灵,下次犯错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周安立刻苦着脸,“少主,属下知错了。”
权重卿笑道,“我何时因你失言怪过你。”
周安腹诽,那你现在逮着我不放干什么。正色问道,“那您让属下跪着是……”
“我何时让你跪下了?这难道不是你自己胆子小,擅作主张跪下的?”权重卿讶异道。
“是,属下胆子小,在少主面前失仪了。”周安立刻应下。
“去歇下吧。”
“欸!”周安得赦,几步就窜了出去。
周广还未歇下,周安飞似的灭了灯,三下五除二解下甲胄,浑身赤条条进了被窝,发出满足的喟叹。
“以后说话小心点。”黑暗中周广放下书,告诫周安。
“没事,少主没生气。”周安环抱周广腰身,头凑近了些,闻到了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他蹭的坐起了身,“哥,你受伤了?”
“这你都能闻到?我还特意用了寒松脂。”周广仔细嗅闻,都只能闻到寒松香。“找那东西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绯殷’。”
听出了周广在隐瞒,周安抱紧哥哥,不发一言。周广拍了拍周安后背,安慰他,“我这不是没事吗,怕什么。”
周安哑声道,“刀尖舔血的生活过了这么多年,我还是害怕。哥,别走在我前面。”
“傻小子。”周广心中也泛起苦涩,“哥要是先走了,你得好好活下去,护好少主,报答尊王恩情。”
周广哄着周安睡下。他睡的也不安稳,梦到了往事,血色、白光、寒雨,夜还深,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周安像八爪鱼一样紧紧地抱着他。起身未果,便放弃了。周安身体像个火炉,大半个身子在外面,薄衾堪堪盖在小腿上。
“到底是年轻气盛!”周广这样想,用手护着周安后背,不知何时起了困意,沉沉睡去了。
等周广醒来,周安已不见了身影,只在枕边留下了字条。
“尊王密令,今日完成,勿忧。”
字迹工整,棱角分明。周广去寻权重卿时,桌上压着字条,写着“今日晚归”。也是周安的字迹。
周广已能想到周安问权重卿借纸笔,留字条的模样了。周广噙着笑,收入怀中,也出门去了。
“你在笑什么?”岑锦韶问安宇恒。
“簿陵成派来成亲的队伍被劫了。”安宇恒笑道。
岑锦韶有些无奈。“你惹怒了簿少主,安家立刻示好,约为婚姻。被劫的是你的嫁妆。”
“我知道。但簿家派的兵士未尽好护卫之职,丢的是他的脸。”
曾武端来早点,安宇恒用勺子搅着粥,问道,“岑表哥,我真要嫁?”
“安家本就有意结交簿家。小姨说了,只是个名分,你若实在不愿,一年后再和离。”
岑锦韶告知安宇恒,“只是你这一年要收敛些。我会让到看着你的。”
安宇恒一口气喝光了粥。“岑表哥,归云落去哪了?我要去找他。”
岑锦韶收好餐具,和曾武一齐下楼,“等到回来,我们一起去。”
“锦韶。”曾武轻唤一声。
“怎么了,怀谦?”岑锦韶看向曾武,“是不是昨日盛况让你心动了?”
“嗯。”曾武眼神真挚,略有歉意。“我有些羡慕,簿陵成可以告知天下他喜欢安宇恒。”
不应该许下什么诺言的,岑锦韶想,但看着曾武,却还是脱口而出。
“等事情了结,我们也办一场。”没关系,岑锦韶想,不必担忧以后。
“那次幻境中的婚礼,还是有些简陋了。”只需珍惜此刻,他笑道。
“不会让你逃掉的。”
“我本来就没想逃。”曾武也笑了。
薄露易逝,春光不再,但无须担心。至少,我们曾经拥有过。
“噫,归云落怎么会来这种地方。”安宇恒看着上轩城最大的拍卖场,有些惊讶。
“当然是这里还能以物易物,可以直接交换一些珍贵的物品了。”
“浮朔!”安宇恒看向他身后,“怎么只有你一个?”
“随参加比试了。这几天都到傍晚才回来。这位就是到?”
“是的,我弟弟,到。”安宇恒看向自己的弟弟。到是个体修,比自己大了一圈。“对啊,到,我觉得你也应该多去参加城外的试炼。”
“宇恒,你就别匡到了。”岑锦韶打趣,“浮朔,宇恒想见归云落想得紧哪,快带我们去吧!”
“哈!好。”一行人跟着浮朔来到金碧辉煌的拍卖场中,“安宇恒,昨日城中盛况我还历历在目呢,这簿少主你可要用心些!”
“唉!”安宇恒长吁短叹,进入了隔间。
“那某便告辞了。”
“少主客气了。”归云落俯首道。
权重卿拱了拱手,向岑锦韶一行人笑着点了下头,领着周安离开。
“云落!”安宇恒拉着归云落,“云落救我!”
“我怎么去救你?昨日的阵仗我可看得清清楚楚啊!”归云落拍了拍安宇恒,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唉!好吧。”安宇恒安慰自己,“不过一年而已,很快就过去了。”
几人有说有笑,忽地进来一位侍从,说是有人邀请岑锦韶一叙。
岑锦韶与曾武一同随着侍从前往。到地点后,隔间外站着周安。岑锦韶拍了拍曾武的手,示意他安心,自己一个人进去。
周安看见这一细节,挑了挑眉,与曾武搭话。“阁下不必担忧,少主实力还不如我。”
曾武莫名焦躁,下意识将手伸向腰间,摸了个空,才想起进入时被收走了佩剑。
周安笑了笑,忽地一拳袭来,直奔曾武面门。曾武立刻抬手格挡,出拳回击。周安出手仍有些稚嫩,与曾武过了数十招,终是不敌,只听一声闷响,被曾武抵在门上。
“……所以尊王希望您能继续维持人间的秩序。就到这里吧,”听到动静,权重卿叹了口气,“我那个下属有些不省心。”
权重卿拉开门,周安直直地向前倒,被扶稳后,又向权重卿请罪。
“抱歉。”岑锦韶说道。
“嗯?我这个属下被我惯坏了,不用理他。”权重卿轻踢周安一脚,解释道。
岑锦韶摇摇头,“恕难从命。”
虽然来之前就知道是这个结局,权重卿还是确认了一次。“不再考虑一下吗?”
“尊王觊觎浮生秘境,想是为了那个愿望吧?但又不愿与夜凉君合作,能告诉我原因吗?”
“我只知道其中一个原因。”权重卿回忆着当时的话,“尊王说’罪者施以白夜之梦,乱真假之界,实不可信也。非走投无路,吾不愿求之。’”
“如此吗?”岑锦韶思索片刻,“还请告知尊王,虚幻是真实的投影,亦是真实的证明。白夜之梦仍有瑕疵,无法反映真正逝去之物。”
权重卿蹙眉,“我记住了。”又踢了周安一脚,示意他起身离开。
周安伸展筋骨,目光真诚,“曾武将军,下次再会!”
曾武紧张地看向岑锦韶,“他先动手的。”
岑锦韶笑出了声,脸上愁容一扫而空,看得曾武心中也轻松不少。
“走吧,他们该等急了。”
“赢了吗?”权重卿问道。
“少主不是看到了吗?怎么还问属下?”周安双手抱头,紧紧跟在权重卿身后,一派无所谓的样子。
“难得见你输了,想听你亲口说出来。”权重卿瞥了他一眼,“既然输了,回去好好练练,下次就带周广了。”
周安这才急了,却又因为理亏,只得应下,垂着头跟着权重卿。
“师兄,这酒好香,我们多买些吧!”蒋冥深吸一口气,“今晚不醉不归!”
“你和师父喝吧。我……”裴渡欲推辞,正好看见了迎面走来的权重卿二人。
“追鸿少侠,好巧。”权重卿礼数周全,掏出信笺交与裴渡,“本打算登门拜访,还在犹豫带什么礼物,如此巧遇,解我忧虑,甚得我心啊!哈哈!”
目送二人远去,裴渡答应了蒋冥。“多买一些吧,今夜陪你一起喝。”
蒋冥照做,心中却有团浊气,压的他胸口发闷。
裴渡拜别师父和阁主,与蒋冥回房,掏出信笺,被蒋冥夺去。
“师兄,先喝酒。”蒋冥将信笺扔在一旁,直接递给裴渡一坛酒,而后自己另取一坛,闷了一大口。
“师兄,我们到院中喝。”拉着裴渡到院中,又道,“我给你打套醉拳。”
蒋冥左手握着酒坛,直直举起,猛灌一大口,围着裴渡打了套拳法,短劲如猛虎,长力似蛟龙,襟袖带风,少年英气,教人移不开眼睛。
一式结束,蒋冥又换一坛酒,时而舒展,时而紧绷,稳而不乱,醉而不倒。喝完这坛,蒋冥脱下上衣,露出精壮的身材。已蒙上了一层薄汗。
“当心着凉。”裴渡劝道,也学着蒋冥的样子,猛喝一大口,火辣辣的感觉在体内蔓延,让裴渡不由得皱了皱眉。但还是坚持着喝完了这坛酒。
裴渡站起身,眼前天旋地转,他赶忙闭上眼,稳住身形。蒋冥扶着裴渡坐下,裴渡睁开眼,看向蒋冥,有些不解。
“师兄酒量这么好,是不是鲜有喝醉的经历?我在你的酒中加了昏阳,什么都别想,好好睡一觉吧。”裴渡闻声闭上眼睛休憩,没有注意到蒋冥声音的颤抖,与眸中的疯狂。
裴渡躺在床上,浑身散发着暖意。蒋冥小心翼翼地凑近,感受着裴渡呼出温热的气息。平和又恬静,看得蒋冥生出罪恶感。蒋冥放任自我,任凭**奔涌驱遣。他灭了灯,仔细品味着觊觎之物。
他没有更进一步。他的理智与**同在,他知道该怎么做。
蒋冥醒来,怀中余温尚存,只是空荡荡的。他有些怔然。
“睡蒙了?以后不准喝这么多酒了。”裴渡已沐洗过,“后院放好了热水,现在有力气吗?”
蒋冥头还有些晕乎。他坐起身,甩了甩头。
“起来,我带你去洗洗。”裴渡拉起蒋冥,带他去后院。
裴渡陪着蒋冥,又重新沐洗一番。擦干身,裴渡为蒋冥换上衣装,见他已清醒,便道,“洗漱好就回去,我去端醒酒汤。”
蒋冥应下,刚才接触他有了窘迫,裴渡调笑他长大了。蒋冥试图调整,却怎么都掩不了那明显的形状,只得放弃,等他自然消去。
洗漱好,蒋冥回去寻裴渡,裴渡正浏览信笺内容。桌上放着一碗醒酒汤。
“慢点喝。”蒋冥还没坐下,就听裴渡这样说。“别像昨晚那样喝得那么快。”裴渡放下信笺,等看着他喝完,才道,“权重卿希望我能为他带回一朵’绯殷’。”
蒋冥立刻站起身,颇不赞同。“太危险了。而且……”
“而且太过确定我一定可以穿过浮生大阵,且去往东霖仙境。”裴渡近日总有种不好的预感,“鹿神也拜托我为他带一枝盈香。”
蒋冥咬牙。这种被操控命运的感觉让他极为愤慨。“师兄,别担心,我陪你一起。”
“这才是我真正担心的事。”裴渡注视着蒋冥,“此行太过危险,我不希望你和我一起。”
蒋冥坐下,“师兄,若剑阵未选中我,我定是去不得的。若是选中了我,我也推辞不得。”他垂眸,“若师兄觉得我和你分开更安心些。”
又摇头,“去往哪个秘境是会经过浮生大阵筛选的。何况秘境之中,本就险象丛生。师兄不必太过担忧。”
裴渡点头,也释然了。“罢了,随我一起也更安心些,见不到人,难免胡思乱想。”
“哈哈,师兄,都说了,我未必能去往东霖仙境。”蒋冥笑道。
“提醒我了。”裴渡想到了归云落,“我去找云落,看看他有没有什么办法。”
“师兄,我和你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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