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气凝成的脸在断剑脱手的瞬间转向我,那双全黑的眼睛像是能吸走光。我撑着地面的手指抠进石缝,膝盖发软却不敢倒下。
小七的手还在动,指尖抽搐着,像是想抓住什么。可他的身体已经被紫光裹紧,像被一层看不见的茧缠住。那张脸缓缓转开,不再看我,而是朝向阵心——仿佛它等的不是我,而是接下来要发生的事。
我咬破舌尖,血腥味冲上喉咙。这一口血喷在断剑剑柄上,剑身轻轻颤了一下,发出一声极低的鸣响。紫气形成的面孔猛地一缩,像是受了惊。
就是现在。
我扑过去,手掌刚触到剑柄,左肩忽然传来剧痛。来不及多想,我反手将断剑插进自己肩膀,鲜血顺着剑刃流下,在接触到地面的一瞬,竟让周围的紫气退开了半寸。
右手趁机探入光中,一把扣住小七的手腕。
他的皮肤冷得不像活人。
就在接触的刹那,我脑中闪过一个画面:百年前的雪夜,我抱着一个婴儿站在阵眼前,身后是燃烧的殿宇。我没有回头,只把孩子放进阵法凹槽里,低声说:“这次,换我守着你。”
那个婴儿,眉心有一道银印。
我猛地睁眼,发现自己的左手正不受控制地颤抖。不只是手,整条手臂的经脉都在跳动,像是有什么东西顺着血脉往识海里钻。
镜像又出现了。
它站在我面前,和我一模一样,白发垂地,握剑姿势分毫不差。但这一次,它没有进攻,只是静静看着我,眼神里不再是讥讽,而是一种近乎悲悯的东西。
“你终于想起来了。”它的声音很轻,“可你还记得,当初为什么要把自己分成两个吗?”
我没说话。
它往前一步,“因为你怕死。你怕承担全部的代价,所以用阵法割开灵魂,一半留下守阵,一半转世重来。我是你留下的执念,是你不肯放下的那一部分——守护的名义,逃亡的实质。”
我喉咙发紧。
“你以为你在赎罪?”它冷笑,“你只是在等一个人回来,替你完成最后一步。”
“我不需要替身。”我抬起右手,掌心划开一道血口,鲜血滴落在阵纹上,“我只需要做个了断。”
它没动。
我也停住。
然后我做了一件事——我松开了对灵力的压制,任由体内残存的气息散出。这不是攻击,也不是防御,而是放弃。
镜像的眼神变了。
它抬手按住胸口,像是感受到了什么。那里的衣料下,隐约浮现出一道裂痕,正是当年我刺穿它心脏的位置。
“你说得对。”我一步步走近,“我不配当寒月宗的守阵者。我不够干净,也不够勇敢。但我还在站在这里。”
它没有阻拦。
我的手穿过它的身体,插入它心口。
没有血,只有一缕微弱的光从伤口逸出。它低头看着我,嘴角动了动:“阵法需要两个灵魂……一个守界,一个承劫。你若不归位,门永远关不上。”
声音落下,它的身形开始消散,像风吹过的灰烬。
最后一丝光灭去时,我听见了一声叹息。
不是来自它,是我自己。
我转身看向小七。
他依旧悬浮在阵心,但眉心的银印正在变化,慢慢变成一道更深的印记,形状与我识海中的魂纹完全一致。紫光越来越亮,几乎刺得睁不开眼。
青冥山开始震动。
第一下是轻微的晃动,像是地底有东西翻了个身。第二下更重,石壁裂开细纹,灰尘簌簌落下。第三下,整个地室都跟着震颤,脚下阵纹逐一亮起,从边缘向中心蔓延,如同苏醒的脉搏。
我知道这是什么。
双生归位。
不是我唤醒他,是我们彼此召回对方。百年前分离的灵魂,此刻正在重新对接。
我拔出插在肩上的断剑,鲜血顺着臂膀流下。我没有止血,反而用染血的手掌按在阵纹上,将精魄一丝丝送入地底。
小七的身体猛然一震。
他睁开了眼睛。
那不是孩子的目光。
紫光冲天而起,穿透地室顶部,直射夜空。山体持续震动,地面裂痕中泛起微弱的金芒,像是埋藏已久的阵基正在回应召唤。
我跪倒在阵边,抬头望着那道光柱。
风从裂缝灌进来,吹乱了我的白发。我看见自己的影子映在地上,却不是一个人的轮廓——旁边还有一个,稍矮一些,背对着我,穿着百年前的宗袍。
它没有回头。
但我认得。
那是我,也是他。
小七的嘴唇动了动,声音很轻,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师父……你回来了?”
我没回答。
因为我知道,真正该回答这个问题的,不是现在的我。
紫光中,他的眉心印记彻底成型,与我识海深处的纹路完全吻合。一股熟悉的气息扩散开来,带着寒月宗旧日的温度。
山还在抖。
地底传来沉闷的轰鸣,像是某种巨大的锁链正在松动。
我伸手握住断剑,指尖沾着血,剑刃微微颤动。
它在呼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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