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抓住我的手腕，声音像是从地底传来。
“你回来了。”
那股寒流顺着经脉冲上来，我立刻催动魂契之力反压，指尖在小七腕间一划，三处要穴瞬间闭锁。他的手松了，身体向后倒去，我扶住他肩头，将人轻轻放平。他还在喘，胸口起伏急促，眉心魂印不再暴涨紫光，只是微微跳动，像被风吹乱的火苗。
青霜剑在我背后轻颤，裂纹里的黑气缓缓流动，仿佛有了知觉。我抽出剑，横在身前，刃面朝上。那几道蛛网般的裂痕比先前更深了些，边缘泛着暗红，像是渗了血丝。它曾斩断邪气连接，如今残留的气息仍在回应什么。
我低头看小七。他眼皮微动，嘴唇干裂，右手无意识地蜷着，指节发白。刚才那一瞬，不是他在说话，是那东西借了他的口。
不能久留。
我将剑收回鞘中，俯身把他扶起，一手搭在他后颈，输入一丝灵力稳住心神。他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哼，终于睁开眼。
“师父……”声音沙哑。
“别说话。”我扶着他站稳，“能走吗？”
他点头，脚下一软，又靠在我臂上。我揽住他肩膀，支撑着他向前。祭坛已不可久留，裂缝中的灰芒越来越亮，空气中浮着一层看不见的压力，压得人呼吸滞重。
我们一步步退出中央区域，回到入口甬道。身后石板咔咔作响，像是有东西在移动。我没有回头，只盯着前方幽暗的通道。
迷宫出现在眼前。
原本封闭的岩壁裂开一道口子，露出内里纵横交错的石廊。墙面上刻满文字，密密麻麻，从顶到底，全是古篆与阵图交织而成的符列。那些字迹不像刀刻，更像是某种液体凝固后形成的凸痕，颜色灰白，触手微温。
我让小七靠在墙边，自己上前一步，伸手抚过其中一段铭文。指尖刚碰上，整面墙忽然震动了一下，紧接着，远处几条通道同时闭合，新的岔路在左侧打开。
这迷宫会动。
我退后半步，思索片刻，转头看向小七：“你能感应到什么吗？”
他咬着牙撑起身，走到墙前，目光扫过那些文字。忽然，他抬手，指向其中一行：“那里……有个印记。”
我看过去。那行字下方，嵌着一枚极小的徽记，形状似月非月，边缘扭曲，却让我心头一紧——那是寒月宗早年封印用的隐纹，只有宗主级人物才可调动。
“你碰一下。”我说。
“什么？”
“只碰一下，手指轻触就行。我会护住你。”
他迟疑了一瞬，还是伸出手。指尖刚碰到徽记，整座迷宫猛地一震，所有墙壁开始滑动，石块摩擦声接连响起。我们脚下的地面微微倾斜，一条笔直的主道在前方缓缓成型，通向深处。
与此同时，一阵低沉的嘶吼从通道尽头传来。
不是风声，也不是石动，是活物的咆哮，带着回音，在迷宫中层层叠加。那声音不似人间之兽，更像是某种被囚禁已久的东西，终于察觉到了闯入者的气息。
小七脸色发白，后退一步撞在墙上。我挡在他身前，右手按在青霜剑柄上。剑未出鞘，但裂纹中的黑气已经微微翻涌，与那嘶吼声隐隐呼应。
“你还记得刚才说的话吗？”我问。
他摇头：“我记得抓住您……然后脑子里一片空白。等我醒过来，就听见那个声音在喊‘你回来了’。”
我没说话。那不是他的记忆缺失，是有人或什么东西，抹去了那段感知。
我再次看向墙面，那些文字排列成环状，围绕着中心一句最大的铭文。我闭眼，调动识海中残存的记忆碎片，逐字对照。这些古篆早已失传，但某些结构与百年前我亲手写下的封印咒序惊人相似。
一个字一个字拼下来，终于读出。
“以魂为引，方破禁制。”
不是献祭，不是杀戮，而是共鸣。需要拥有完整魂印的人，主动与这迷宫建立联系。而整个寒月宗，具备这种纯粹魂印的，只有两个——我和小七。
“你要我再试一次？”他看出我的意思。
“这次由我引导。”我走到他身后，左手覆上他背心，掌心下灵力缓缓注入，稳住他的经络。右手握住他的手腕，带他走向那行铭文。
“别怕，我在。”
他的手贴上墙面中心位置时，整个人抖了一下。魂印亮了起来，紫色微光顺着指尖流入墙缝。刹那间，所有通道停止移动，迷宫陷入短暂死寂。
接着，整座遗迹剧烈震动。
石壁轰然移位，头顶碎石落下，地面裂开新的沟壑。原本通往深处的主道崩塌一半，另一侧升起一座高台，台上立着三扇门，每一扇都刻着不同的符文序列。
那嘶吼声更近了。
从三扇门后的黑暗里传出沉重的脚步声，一步一步，踏在石阶上。每一步落下，空气都随之震颤。有什么东西正从里面走出来。
小七踉跄后退，我一把将他拉到身后。青霜剑出鞘半寸，裂纹中的黑气缠绕上剑格，像是一条苏醒的蛇。
第一扇门缓缓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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