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顺着剑脊往下淌,我和小七的手还叠在一起。青霜剑的裂纹已经爬到尽头,可那股吸力没有停,反而更重了。脚下的空间像是被什么咬住,一点一点往里缩。
我不能再等。
借着两人血脉相连的震感,我将最后一丝灵力沉进识海。不是对抗,而是顺着那股牵引往下坠——就像之前让他靠在我怀里那样,这一次,我把自己的意识也交了出去。
识海深处漆黑一片,唯有中央浮着一块墨玉简。它悬在虚空中,四周缠绕着断裂的锁链痕迹,表面刻着八个字:双生献祭,可逆时空。
寒月宗的禁术。
我伸手去碰。指尖刚触到玉简边缘,一段画面猛地撞进脑海——百年前的大阵之上,风雪翻涌,一个身影立于阵心。那是我,却又不像我。她双手结印,天地倒转,日月逆行。可就在仪式即将完成时,她忽然抬头,目光穿透时间,直直盯住现在的我。
她的嘴动了。
“不要用它……此术会抹除存在痕迹!”
话音未落,玉简骤然起火。黑焰无声燃烧,字迹在火中扭曲、剥落。我立刻抬手,想以血画符截断火焰,却发现手指穿过了玉简——我的意识正在消散,像沙漏里的细沙,一点点漏向未知的缝隙。
不能让它烧完。
我还来不及反应,一道影子从侧方冲入识海。是小七。他的身体半透明,但动作极快,一把抓住仍在燃烧的玉简残片。火舌舔上他指尖,却没有留下伤痕。他双眼泛起浓紫,那颜色深得近乎发黑,像是藏着另一双眼睛。
他低头看着残片,嘴唇微动,念出一句我从未听过的咒语:“以双生之名,代时空之罚。”
声音很轻,却震得整个识海晃了一下。
我猛地睁眼。
现实中的痛感瞬间回笼。肩膀上的伤口又裂开了,血流得比之前更快。小七也同时抽了一口气,手掌上的伤跟着渗出血珠。青霜剑依旧插在地上,剑柄末端的裂纹已经连成一线,只要再有一次震动,就会彻底碎裂。
他坐在我面前,手里攥着一块焦黑的碎片,边缘还在冒着细烟。那不是玉简的残骸,更像是从火里抢出来的纸角,上面依稀能看出半个符文。
“你做了什么?”我问他。
他没回答,只是缓缓抬头。紫光还在他眼里,但那神情不像平日的他。冷静,陌生,甚至带着一丝审视。
“师父,”他终于开口,声音低哑,“你说过,有些路只能一起走。”
我说不出话。
因为他这句话,不是第一次听见。百年前那个幻象里的我,在启动禁术前,也对身旁的人说过一模一样的句子。可那时站在她身边的,并不是小七。
而是一个早已死去多年的影卫。
我盯着他手中的残片,喉咙发紧。“那上面写了什么?除了那句话,你还看到了什么?”
他垂下眼,指尖摩挲着焦边。“很多画面……我们在不同的地方,做同一件事。每一次,都是两个人一起倒下。但最后一次不一样。”他顿了顿,声音轻了些,“最后一次,我们没有死。我们……消失了。”
我的心跳慢了一拍。
消失,和死亡不同。一个是终结,另一个是从未存在。
难怪百年前的我会警告我。这不是逆转命运,这是抹去轨迹。若真用了这术,不只是魂飞魄散,连存在的证明都会被从世间擦除。无人记得,无碑无名,仿佛一切都不曾发生。
可小七为什么能看见这些?
我伸出手,想拿过那块残片。他却突然往后一退,动作快得不像重伤之人。他的手紧紧收拢,残片嵌进掌心,血顺着指缝流下来,滴在地面,发出轻微的“滋”声,像是被什么吸走了。
“别碰它。”他说。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我压着声音,“那不是你能承担的东西。”
“那你呢?”他反问,“你能吗?”
我没有答。因为我知道答案。
我能,所以我才怕。
可他还想说什么,身体却忽然一僵。眉心魂印猛地亮起,紫金交织的光像是要破皮而出。他咬住牙,一手按住额头,整个人蜷了一下,像是被什么狠狠刺穿了识海。
我立刻扑过去扶住他。
就在接触的刹那,一股陌生的记忆碎片撞进我脑中——一间密室,烛火摇曳,墙上挂着一幅褪色的卷轴。一个小男孩跪在蒲团上,背对着门,正低声念诵某种禁忌口诀。他的声音稚嫩,却一字不差。
那是禁术的开篇。
画面一闪而逝。
我猛地松开他,呼吸乱了一瞬。那间密室,我从未去过。可那幅卷轴的位置、烛台的摆放,甚至连墙角霉斑的形状,都真实得可怕。
他什么时候学过这个?
他喘着气抬起头,紫光渐退,眼神恢复了几分清明。可那短暂的空白里,我看到他嘴角扬了一下——极轻,几乎察觉不到,却让我脊背发凉。
青霜剑突然颤了一下。
最后一道裂纹终于走到了尽头。剑身发出一声极细的嗡鸣,像是叹息,又像是预警。我没有拔它,也没有动。只是看着剑尖下那一片塌陷的空间,黑洞般的漩涡正缓缓旋转,等待吞噬。
小七慢慢站起身,脚步还有些虚,但他握着残片的手很稳。他看了我一眼,然后转向那漩涡。
“师父,”他说,“如果必须有人消失,能不能……换一种方式?”
我没说话。
他也没等我回答。
只是抬起手,将那块燃烧未尽的残片,轻轻按在了自己的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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