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那粒微光,它还在缓缓上升,像是不肯落地的星尘。镜像站在原地,剑尖仍指向我的喉咙,可她的动作迟了一瞬。
就是这一瞬。
我将断剑狠狠插进地面,借力撑起身体。左肩的伤口裂得更深,血顺着胳膊流到肘部,滴落在碎石上。我没去擦脸上的血,左手直接按上眉心。
那里一直封着一道印,寒月宗最后的守阵者才有的印记。百年来我从未让它真正苏醒,怕的就是失控。但现在我不怕了。
“回来。”我低喝。
不是对谁说话,是命令自己。命令这具躯壳里残存的所有东西——灵力、执念、记忆,全都压上来。
眉心炸开一道剧痛。
金光从裂缝中涌出,像熔化的金属在皮肤下奔流。我听见自己喘息的声音变得粗重,像是从深井里捞出来的回音。镜像终于动了,她举剑刺来,速度比刚才更快,招式却没变——还是我最熟悉的三连斩。
可这一次,我看清了。
她在模仿我的战斗习惯,但没有情绪。她的每一次出剑都精准,却少了那种在生死边缘才会爆发的狠劲。她不知道什么是拼命,因为她不曾失去过什么。
我侧身避过第一剑,任由第二剑划破脸颊。火辣的痛感让我更清醒。第三剑直取心口,我没有格挡,而是迎着剑锋冲上前,掌心贴上她胸口。
金光顺着经脉涌入她的身体。
她动作一僵,眼神第一次出现波动。那不是人的表情,更像是被什么东西操控的傀儡突然卡了节奏。她的身形微微晃动,背后空气扭曲,几条半透明的丝状物缓缓浮现——像触手,又像某种寄生的根须,一端连着她的脊背,另一端延伸向源核的方向。
我冷笑。
“原来你不是我。”
“你只是被那些东西拉出来的一具壳。”
话音未落,我掌心猛地发力,金光暴涨。镜像发出一声无声的嘶吼,身形剧烈震颤,背后的触手开始抽搐。其中一条猛然回缩,试图脱离连接,却被我死死压制。
“想跑?”我咬牙,“那就一起碎。”
我抽出袖中的碎片——那是青霜剑崩落的最后一截刃片,三寸长,边缘还带着锻造时的波纹。我把它抵在眉心魂印中央,用指尖划破皮肤,让血顺着沟壑流入印记深处。
一股远超寻常的力量轰然炸开。
金光如潮水般席卷而出,所经之处,触手寸寸断裂。每断一根,镜像的身体就溃散一分。她的脸开始模糊,白发化作烟雾,手中的剑也在光芒中扭曲变形,最终碎成无数光点,消散在空中。
最后一根触手断裂的瞬间,整个遗迹猛地一震。
头顶的石柱轰然倒塌,一块巨石砸在我右腿上。骨头没断,但动弹不得。我低头看去,石棱压住了小腿,血已经渗了出来。断剑还插在不远处的地缝里,够不着。
上方不断有碎石坠落,空气中弥漫着尘土和焦灼的气息。我伸手摸向腰侧,那里空了。青霜剑早已破碎,只剩这截残片握在手中。
我闭了会眼,再睁时已不再犹豫。
抬手将碎片对准压住腿的石棱关节处,用力刺下。不是砍,是撬。血顺着小臂流进袖口,但我感觉不到疼。只是一次次用力,直到那块石头松动,我才猛地抽身而出。
站起来时眼前发黑,膝盖晃了一下。我扶住旁边一块残垣,勉强稳住身形。远处高台上的源核正在剧烈震颤,表面浮现出层层裂纹,原本盘踞其上的邪气图腾正在褪去,像是被什么力量强行抹除。
我一步步朝那里走去。
每走一步,腿上的伤就扯一次筋骨。中途跌倒两次,都是用手肘拖着身体继续向前。第三次爬起来时,嘴里尝到了铁锈味,大概是内腑也受了伤。
但我不能停。
高台就在眼前。我踏上最后一级台阶,踉跄扑向源核所在的位置。
它变了。
不再是那个吞噬一切的黑洞,也不再浮现诡异符文。它的表面平静下来,泛着淡淡的柔光。而在那光晕中央,缓缓浮现出一张脸。
小七。
他闭着眼,嘴角微微上扬,像是睡着了。那笑容干净得不像在这片废墟中该存在的东西。
我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源核表面。
冰凉,但有一丝极微弱的脉动,像是心跳透过水面传来。
“你还活着?”我声音哑得几乎听不清。
没有回应。
可就在我的手指离开的刹那,源核内部的光影轻轻晃动了一下。他的睫毛似乎颤了颤,又或许只是我的错觉。
身后传来崩塌的轰鸣。一根主梁断裂,砸在我们之间的空地上,激起大片烟尘。我回头看了一眼,整座遗迹正在下沉,地面龟裂成无数块,每一块都在缓慢坠入深渊。
我没有退。
转身面向源核,我单膝跪地,把残片插入身前石缝,作为支撑。左手按在眉心,魂印仍在发光,但已不如刚才强烈。我知道撑不了多久。
可我还不能倒。
我盯着源核里的那张脸,低声说:“你说要保护我。”
“现在,换我来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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