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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叶七十七年。
元三班的训练场地,新与旧的木桩并肩而立。十四班的几名下忍结束了修行前的热身,正坐在一起分享零食。栗色长发的女孩将手中的肉干分给其他两个黑发的孩子。
“未来。”
“嗯?”
犬冢家特制的肉干韧性很强,猿飞未来用力咀嚼。
“昨天解散回去的路上,我遇到以前的队友了。”
“不是说他跟爸妈去土之国了吗?”
她也想到自己曾经的队友。和平年代,忍者仍然在做着许多危险的工作。越来越多的下忍在中忍考试之前转业,寻求更多的机会。
“商人嘛,当然是来回跑咯。几个月在这里,几个月又在那里。”犬冢秋田把肉干撕成两半,与她的小狗分食,“战争结束这么久,是时候好起来了吧。牟云你还吃吗?”
“我吃这个。”油女牟云倚靠着虫箱,从打着补丁的外套里面掏出两支蛋白棒,“未来,给。”
“我的?谢谢……”她还沉浸在思考当中,顺手接过。
距离忍战已经过去十年。在战争中出生的他们,明明对战争毫无任何真正的记忆,却都成为了战争曾经发生过的,存在的证明。
奇特的香味传来,她没忍住咬下一口,“啊,好好吃喔。”
秋田皱皱鼻子,反而嗅出一丝不妙:“小牟云,这个是用什么做的……”
“……”
油女牟云踮起脚尖,掀起虫箱盖子,将剩下的作为饲料投入其中:
“虫。”
“诶——!?”猿飞未来面色惨绿,艰难地注视着面前美味的食物,试图催眠自己。
“没关系的。营养价值很高,还可以补充查克拉。”牟云推推墨镜,又掏出一支:“茶丸,给。”
小狗跃跃欲试。秋田眼疾手快,从腋下将它抱起:“喂!”
“吃什么好东西呢?”
“花火老师!”
“抱歉抱歉,我来晚啦。”
日向花火拎着一副机械爪索,发出清脆的金属碰撞声。秋田扑上去仔细查看。
“又是木叶丸老师带回来的吗?”
“没错,特地借来训练用的,别弄坏喔。”
就算叫她们注意不要弄坏,大概率也无法避免。
花火顺势将爪索交到她的手里。这孩子,明明修习的都是最为传统的家族忍术,看到这些新鲜忍具总是顾不上其他。
“哇,好轻!”
物理忍具的原理无比简单。只要通过观察部件关卡,就能看懂制作的步骤,明白如何使用。
“老规矩,二打一。”
花火击掌示意女孩们做好应战准备。牟云背好她巨大的虫箱,未来从忍具袋摸出两把苦无。
“二打二啦!”秋田俯身施展拟兽忍法,茶丸顺势跳到她的肩膀上。
“要上咯!”
犬冢,猿飞,油女。木叶下忍中已经鲜少有如此纯粹的古老宗族的组合。纵然如此,这三个孩子却展现出与宗族气质截然不同的面貌。
秋田首先从正面突入,为了适应器械的手感和重量,与未来短暂过招。牟云并未从身侧袭击,而是挡在未来的背后,组成并不完整的万字阵型。几乎同时,变身的茶丸从隐匿的死角袭来,牟云赤手招架。
“牙通牙!”
“火遁·火龙炎弹!”
B级忍术规模不小,足以扭转对方的上风,并拉开距离。秋田一招不中,只得借着旋转的高速与茶丸险险避开,衣角与袖口被烧得一片乌黑。
“走!”
都拿出了看家本领。想来现在的小孩子消息灵通,已经知道这场切磋是中忍考试前的考校。
花火抱着手臂安静观察。
日向后裔曾经“完美淘汰”的战绩似乎产生了很多意料之外的震荡。真正做出决策的孩子们在通过中忍考试之后也都陆续获得了很好的机会,但宗族为了造势,将教导成果更多地归功在她的身上。
一旦背负上不该有的名誉,就要作出相应的贡献,直到自己与其相配。
鹿丸前辈将散队的两个孩子拜托给她。
牟云是油女家在四战中的遗孤,由志乃教导后送入学校,顺理成章地交给了她。
花火看向战斗中的牟云。这孩子将父亲的衣服碎片缝在身上。
近年下忍与中忍的流动性都大大增强。即便是临时组成的队伍,通过将近一年的配合,也已经比大部分小队更加幸运。中忍考试后,她们将面对比过去更多的选择,不会像兄姊的班级那样稳固。
新一代的孩子们,不易再有长久相伴的朋友了。
这必然发生,但并不意味着孤独。
因为她们都会成为独当一面的忍者,并找到属于自己的,获得幸福的方式。
金属铛锵声不断传来。三人一犬已经进入远距离作战,秋田暂时放弃了传统忍术,专注地控制手中器具,茶丸则从外围进行扰动。
链爪的射程比她估算的更长。
虽然对手能通过忍具区分她与茶丸,但是忍具的能力又能让这一缺陷得到忽略。从前需要四脚之术才能灵活在林中行走攀爬,如今任何人都能通过攀爪实现,不需要任何秘术与忍术,甚至不会造成任何多余的消耗。
“嗷呜!”茶丸嚎叫一声,示意她未来在做结印的小动作。
爪具射出,她几乎同时追上自己的武器。黑色虫群自未来的影子里生出,被双重爪击划出两道尖锐的火星。
油女一族是操纵寄坏虫的使者。牟云的虫拥有极其锋利的刃翅,因此不能储存在体内,只能藏在巨大的箱子里面。
她以爪作锤将其打散。与其后的未来只有一步之遥。虫群如浪潮般散去,转而涌向茶丸。本将击中未来的武器被她蛮力收回,以刁钻的弧度作出迂回防御。
“呜呜……”
秋田的嗅觉瞬间捕捉到血腥气味。
“茶丸!”
不,牟云不会这么做的。
是幻术!
犬冢秋田毫不犹豫地咬破手指。
“她发现了。”猿飞未来再次飞快结印,“牟云,用那招吧。”
一滴,两滴。
指尖的鲜血滴落在草叶上。
“我输了。”犬冢秋田举手示意。
幻术的余韵萦绕不绝,茶丸痛苦的呜咽声仿佛还在耳边。
忍犬是犬冢家赖以战斗的亲密伙伴,同时也是致命的软肋。
手上的钩爪即便成了废铜烂铁,直到最后一刻,姑且也保留着防御功能。哪怕她坚守家族忍术,用不上这种东西,至少……如果真的危在旦夕,能给茶丸增加一道武装和保护就好了。
牟云从树上跳下来:“对不起老师,我弄坏了新忍具。”
“是我出的主意,我也有错。”未来擦掉滑落下颌的汗水。她跳过下决心的步骤,径直吃掉口袋里剩下的半根虫蛋白棒,以补充过量的查克拉消耗。
秋田低头看着损坏的爪索。虫翅将关节链接处精准地切断,没有造成进一步的破坏。
“我可以试着修理一下。”
就是说嘛,本来也没打算让它完整地还回去就是了。
“修理忍具也是一种必要的技能,趁此机会锻炼一下也好。”
花火点头容许:
“能快速上手使用陌生的忍具进行实战,拟兽忍法的应变能力增强许多,基于已有情报破除幻术,秋田进步很大,过关。”
“及时保护队友,并运用了更精妙的隐匿技巧。只凭借远距离观察就能破坏对方的武器,牟云做得不错,过关。”
“使用了强力的忍术,以及能够动摇对手决心的幻术,并及时作出战斗决策达成目的,未来表现也很好,过关。”
老师的夸奖总是与鞭策同时出现。她们毫不懈怠,竖起耳朵。
“那么,下面我将提问。”日向花火面色肃然,“借来这样武器是为了什么?”
“说明我们还没有做好准备,面对持有它们的对手。”油女牟云率先作答。
秋田有些不服气,但也不得不认同她的观点:“如果三打三,对方都持有这类武器,并能够熟练使用,想打败对方会很困难。”
“我不同意。”猿飞未来恢复了精神,“花火老师是想要通过这场训练,测试我们战斗的觉悟。反正我已经准备好了!”
“中忍考试要三人共同参加才能有效,不是只有你准备好就可以。”日向花火从袖中拿出三张报名书,递给她们。猿飞未来率先签下名字。
宁可破坏借来的武器,也要赢得胜利,她的确展现出了足够的觉悟,但是……
“鹿丸前辈拜托我做你的上级,可不是为了让你说出这种话的。”
日向家孩子做到的完美淘汰,是出于一种近乎献祭自我的信任。鹿丸前辈一定希望未来也能和新的伙伴获得超越普通合作的关系,在战斗中一同进退。
花火回想起自己的中忍考试。当时红豆老师大手一挥,全都交予她来决定。如今她也将决定权交给这三个孩子。
气氛变得安静。
秋田在三人中年龄最长,见到未来挺身而出,便也蹲下身问茶丸:“怎么样,我们一起照顾大家?”
茶丸汪汪叫了两声,仿佛同意了。于是秋田签下名字,摸摸它的头:“我也会保护好你的。”
“我也可以。”油女牟云缓缓开口,语气却略显强硬,“但我有一个条件,你们必须答应。”
未来和秋田惊讶地看向她。
牟云向二人摊开双手。掌心的疤痕细密重叠,昭示了这双手曾经多少次鲜血淋漓。
“你们都了解我的虫的特性。在快速演变的战场环境中,有些大范围的秘术会产生无差别攻击。……必要时,你们可以杀死它们。”
从来没有虫使不珍惜自己的虫。她们都曾经是志乃老师的学生,自然知道老师对每一只寄坏虫有多么爱惜。尽管无人能够分辨,它们甚至都有自己的名字。
“保护队友是我们团队的第一位。”秋田认真而温柔,“保护这些虫,就是保护你。我们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没错!我们会先一步把对手打趴下的,不会让你来得及用出这招,对吧茶丸!”未来招招手,茶丸站起来扑向牟云。
牟云沉默地抱着小狗的脖子,将脸埋进温暖的绒毛当中,小声重复道:“必要时……唔。”
茶丸安慰地舔了舔她的脸。
二人对视一眼,郑重地点头:“我们会的。”
油女牟云最终签下名字。
“气势恢复了嘛。”日向花火收回报名书,云淡风轻地揭过,仿佛早知结局如此。
“走吧?你们想吃咖喱盖饭还是荻饼甜汤?”
秋田高高举手:“荻饼!”
未来环抱双臂:“咖喱!”
选择权又一次来到了第三个人的身上。尽管牟云一直默不作声,却成为了最终作出决定的人。她们于是一人一边,拉着牟云的手,用撒娇和乞求的眼神看着她了。
油女牟云脸红红的,已经全然不似方才面无表情的模样。她低头想了一会儿,决定据理力争:“花火老师,……可不可以先吃咖喱,再吃荻饼?”
“为什么不能先吃荻饼?”
“当然是先吃咸的,再吃甜的咯!”
日向花火忍俊不禁:“胃口这么好?待会儿可不许剩下。散!”
“快点吃完咖喱,不然甘栗甘要排队了!”
“好,我们比比谁先赶到!”
两人几乎先后冲了出去。花火不紧不慢,牟云走在她的身边。
相信的力量能让一个人变强。
鹿丸前辈,这就是你期待的,新一代的团队的面貌吗?
“花火老师……”
日向花火摸摸女孩柔软的头发。
“相信她们吧。就像我和志乃老师都相信着你。”
“嗯。”
*
宗族会议结束得比想象更早,她未及换下家纹羽织,匆匆来到休息室时,第一场考试还没有产生结果。金发的女子坐在满墙的监控画面前,背对着她。
“啊,你是……井野姐?来看未来的吗?”花火在一旁的单人沙发落座。
“好久不见啊,小花火。”山中井野给她倒了杯茶,“山中家今年也有一个孩子。”
感知型忍者自然不用担心第一场考试。但她还是早早地来了。
“早上好!我带小吃来咯。”
花火的手里莫名其妙地被塞了一串芝麻丸子,于是给她沏茶:“天天姐?你们约好的吗?”
“虽然电视有转播,但还是在这里看比较清楚。”天天坐在距离屏幕最近的中间位置,“听说最近又出现很多新颖的忍具,我来找点灵感。”
比起用于战斗的装备和武器,笔试期间的通讯与作弊工具也比从前更加多样。
最终题目尚未公布,考生仍在奋笔疾书。花火依次找寻到三个孩子的身影,看向猿飞未来时,目光和井野落在一处。
果然她也很在意吧?
“上啊!快抄她的!”井野双手握拳,神采奕奕。
“哈哈,小未来在为全场考生努力贡献答案呢。”天天忍不住调侃。
日向花火哭笑不得,默默吃掉最后一个丸子。
笔试考试的通过率逐年上升,真正的筛选环节从第二场考试开始。在那之前,游刃有余地聊聊天也不错。
“压迫感大不如前了。”
“是啊,像过家家一样,用的工具也变得华而不实。”
“真不知道到了井阵那一年会发生什么呐。”井野伸个懒腰,“花火你呢?中忍考试的时候。”
想来竟然已经过了六七年之久。她努力回忆着:“第三场预选比较困难吧。是个空间系的忍者,打了很久才分胜负。”
“井野姐呢?”
“想当年,我和你小樱姐真是痛痛快快打了一场。”
“不要用这种词啦真是的,显得我们很老诶。”天天连忙摆手,换个话题,“那对方是查克拉耗尽了,还是卷轴用完了?”
“大概是卷轴用完之后,查克拉消耗增加的缘故。”
卷轴用完,要反复回收已经投掷的武器,因此施术的消耗变成前期的两倍。这也是她的战术之一。
“是场苦战吧。”
听到日向族人能与空间系打得有来有回,天天明显心情很好。
“后来被天天姐揍了,才知道那些根本不算什么。”
“我哪有揍你!明明是请你和小李帮忙试验新忍术而已。”
花火又想起什么:“小李哥当时拜托我的才不是这样,他说帮你捡一下兵器就好了。”
“哈哈哈哈哈哈!!”天天恍然大悟,“因为我总是要做很多次测试,最后没力气回收,确实也叫他们捡过很多次。所以才说小李他啊……”
她想象着宁次哥哥用展开瞳术,指挥小李哥在草从里寻找苦无的画面。
“在说我的事呢?”
绿色的身影走进休息室。第一场考试已经结束,洛克李的手中还拿着监考的计分板。
天天给他挪了个位置,倒上茶水:“当然是说我的事啦。我家的忍具制作精良,不捡起来怎么可能?都是我家最好的手艺,想买可以去転転転喔……”
“你可真是一心扑在生意上。”山中家的孩子不出意料地顺利通过,井野放松身体,枕着天天的肩膀。
“那没办法啦,店铺就是我的孩子嘛。”
又说回孩子,说起小李最近收养的孩子。
“你说,下次捡忍具的工作就交给小梅塔尔怎么样?哈哈哈哈……”
洛克李满脸认真地维护:“那孩子有点害羞,被大姐姐们笑话会紧张死的。”
“没想到浓眉毛你还挺有父爱的嘛。”井野打趣。
花火也接着她讲:“说起来,梅塔尔的眉毛和你一样耶。”
小李的心情都写在脸上,对此他似乎既幸福又有些郁闷:“还好他是个小男孩,不然没人喜欢了。”
“怎么啦?粗眉毛的小女孩也很可爱好不好。”花火忍不住反驳。
“就是就是。”天天不吐不快,“没人喜欢果然还是因为连体衣吧!”
又说到在场几人恋爱的事情。
——“那个”志乃喔。井野擦擦嘴唇,讳莫如深。
“那个”志乃。天天点头。
“哪个?志乃?”小李挠头。
井野对着小镜子补口红:“亏你能跟他交往啊。”
“什、什么!你俩在交往了?”洛克李目瞪口呆。
“你不知道吗?都三年了诶!”
休息室的门被推开。
“真热闹啊。女生聚会?”佐井露出客气的微笑,抬头佯作查看门牌,“我没有走错地方吧……”
井野打断他:“你少来。孩子呢?”
“送去蝶蝶家玩了。”
“蝶蝶她爸又带她们吃汉堡去了吧?”
“那是自然。”
监控画面当中,第二场考试的考官正在宣读规则,而场内的各国下忍已经陆续出发。在长途的奔袭与竞争后,考生将正式进入本次的演习场地。
休息结束,工作时间到。
佐井对她颔首示意,花火饮下最后一口热茶:
“走。”
每次提到志乃哥,总有什么事情让他与话题中心失之交臂,真是不巧啊。
带着余温的空杯子放在桌上。
云间鸟上的风很大,鈍色的袍袖猎猎作响。
上一次乘坐它,并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她双手结印,白眼瞳术铺展开来,场中动向纤毫毕现。
“卡卡西老师的命令,不在入场前检查任何考生的装备。”佐井在卷轴上点下几块墨团,“这样一来,我们找的便不是持有者,而是……”
墨团自纸上跃出,化作鸟雀,停在花火手心。
“使用者。”
将忍术保存在特殊的容器里面,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轻松施放,甚至免去结印的步骤。
借来的忍术始终不属于他们自己,只从查克拉的属性与密度,就能轻易分辨。
已经有些按捺不住的家伙。她随手一指,墨鸟落入林间:“六代目大人真是狡猾。明明知道那段规则宣读,从来没人会认真听完。”
“五影也早就签署过共同决议,有人明知故犯而已。”
在中忍考试大放异彩的忍具,一定能卖个好价钱。说不定还会有使用工具的普通人混入考场,一旦忍术失控,那样就危险了。
一场关于实力与忍道的核验选拔,不能沦为草菅人命的试验场。佐井的墨水能够留下不可擦去的标记,届时会有中忍立刻带他们离开。
“你的部下今年也在吧?不担心他们吗?”佐井试图与她闲聊。
赢就赢,输就输。怕输还做什么忍者。花火勾起嘴角:“如果可以的话,真想看看那些小鬼怎么和它打。”
“诶?花火老师原来是这种风格啊。真是厉害。”
“呃……”
井野姐怎么受得了他的?日向花火睨他一眼。
今年的天地卷轴数量并不平均,从三年前的某次考试开始便是如此。地字卷轴多数,需要用更多精力收集情报,避免内战,而天字卷轴少数,则必须第一时间判断自身易受攻击的处境,充分侦查,评估对手实力,以防遇到一对多的局面。
好在第十四班有两名感知型忍者。一路靠近中心塔群,并没有遇到太多陷阱与强敌。旁观他人作战易极被卷入其中,但她们是天字队伍,这是必要的风险。
三人隐藏在灌木丛的深处,背靠一株极粗壮的树木。未来观察地形,预备好幻术防御,单手握着一柄查克拉刀。
“牟云,那是……”她盯着其中一人斗篷下的单臂甲胄。
“嗯。科学忍具。”
茶丸发出细微呜声,秋田轻抚它的头顶:“有古怪。别轻举妄动。”
几乎毫无预兆,巨大的火球喷薄而出,被另一方艰难闪避。浓雾蔽日,灼热的烟气四散,吹动远离战场的她们的头发。
中忍级别的豪火球之术,如果不是亲自控制发出,必然产生巨大的后坐力。一旦连续使用,会造成不可估量的后果。
硝烟弥漫在四周。容器表面泛着高温的红色,它的主人似乎正振振有词地威胁对方交出卷轴。
未来咬紧牙关,弓起背部,做好爆发的起势:“要出手吗?”
寄坏虫停落在牟云的指尖。
“……再等等。”
“有人来了。”秋田的嗅觉受到干扰。她皱皱鼻子,迟疑道,“是……墨水的气味。”
异变陡生,火球接二连三相互碰撞,击伤了战斗的双方。其中一枚甚至飞向战场以外,直逼她们身前的巨树。
黑白相间的猛禽俯冲而下,在地面撞击出一声闷响。墨汁与尘土高高扬起,盖熄草地上的野火。
来人身形快得无法看清,只飞身使出几掌。强劲的力道带着风压席卷而去,瞬间将火球湮灭无踪。
精准,节省,与忍术完美地相互抵消,没有丝毫多余的施力。
甚至不曾摇曳她们头顶上的树叶。
就这样,消失了……?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空气中仅剩下焦土的热度。
不远处传来咯血的声音,施术者大概被它的威力震伤了肺腑。
烟尘散尽,阳光从树叶的罅隙间洒落。
这时她们才看清那人袖侧的家纹。菱线双错相割成扇,一点烈焰蕴含其中。
不是平日所见的花火老师,而是执行法则,完成任务的精英上忍。她蹲下身,为那名违规的考生点穴止血,留下一抹指印:“你队失去资格,即刻原路返回入口。其他人继续。”
墨色巨鸟俯卧在一旁。她走到它的近前,停下脚步,微微回首侧目。
发丝被微风吹动,纯白色的眼眸穿过丛丛枯草与茂密的枝叶,平静地落在她们藏身之地。
似乎将视野覆盖在每个角落,又似乎径直望进她们的眼睛深处。
无比清晰的一瞥。没有任何情绪,也超脱了强与弱的洞察与执法者的监督,仿若无声的告诫。
最为接近于“看”的本质。
近在眼前的强者,触手可及的强大的力量。血液奔流呼啸,身体本能地兴奋起来。
陌生的悚然席卷了三名少年的身心。
中忍考试不仅是争夺资格,比拼实力的战斗,更是独当一面的试炼。
她在等待。等待着她们与她并肩站在相同的位置上。
去吧。
去到她的身边。
成为她。
超越她。
巨鸟腾飞而起,盘旋着隐入云层深处。她们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明白彼此想到的是相同的事情。于是猿飞未来向她的伙伴伸出手,三个人的手牢牢地紧握在一起。
强者不是生来得以造就。每一个强者,都曾经这样仰望着某个人的背影。
看着我们吧,花火老师。
看着我们以怎样的姿态,一步一步……
直到有朝一日,走到你的身边。
“抓到几个?”
“七个。”
火影办公室,奈良鹿丸抱着手臂站在门外。
或许是与预料的数量有所出入,他抬起一半眼皮:“喔?怎么都来了。六代目大人正在与四影密谈,还有别的事吗?”
“我们不是来找卡卡西老师的,是来找你的。”井野搭上他的肩膀。
“算了……”鹿丸叹了口气,“总站在这里也不是办法。走吧。”
走廊的阴影传来细小的响动。
“谁在那里?”站在最远处的小李率先发问。天天摸出两枚手里剑,看清来人后并未掷出。
是这次的考生。
佐井注意到他肩膀上的墨迹:“从医院逃出来了么?”
“小樱真是的,好好看着他们啊……”井野俯身检查他的伤势,释放医疗忍术,“你的伤口裂开了,别动。”
被绿色荧光温和地包裹着,他肩膀颤抖,拼命忍住眼泪。
井野拿出手帕,擦干净他脸上的脏污:“没关系,实在痛的话,可以哭的喔。”
“不甘心吗。”小李点破,天天瞪他一眼。
“嗯。”那孩子深深低下头,“眼泪……是弱的。我、我也是……”
佐井开口打断:“那什么是强的?工具才是吗?”
“工具不一定有多么强大,但至少眼泪不代表软弱。”花火抿起嘴唇,“说不定还有用眼泪作为忍术的忍者呢。”
天天抱着手臂:“哪有你们这么安慰人的啦,明明只是运气不好而已,未来的考试不一定也会禁止喔。”
寻找丢失考生的中忍终于匆匆赶来,向他们行礼。
夕日熔金,穿过高高垒起的案卷,斜射在一方长桌上。三男三女分列在长桌两侧,鹿丸为大家添满茶水。
井野以掌撑桌,率先发问:“天天!你刚才什么意思?禁止使用这种破坏考试公平的忍具,这可是六代目大人的命令。”
“我说的是事实。能在中忍考试出现的新型忍具,大部分都是各国研发的军火雏形。就算碍于公平暂时不能用于考试,难道实战就没人使用了吗?”对方展现出商人的魄力,“这些武器一旦亮相,就会卖出很高的价格。木叶可以不使用,但必须持有,就像这次考试规则一样。”
“真正解禁了又能如何。你们都看到了,大部分能够储存在内的都是基础的五行忍术。像心转身这类家族秘术,不但需要长期的修行,更需要施术者本人强大的精神和意志。”
“那心乱身之术呢?”鹿丸向前倾身,双手交握在面前,“仪器总会变得更加精密,我对这些家传秘术可没那么有自信。”
井野想到井阵:“那超兽伪画总用不成吧?战场情况错综复杂,不仅不可能做出完全准备,使用不当还会带来负累。”
“团藏曾经命人研究过,能否将超兽伪画保存下来给他人使用。”佐井掏出一个卷轴,“虽然没能够真正实现,但也并非绝对不可能。”
“如果当初真的做到了……”他露出微笑,似乎回忆起什么。
在场的所有人纷纷皱起眉头。
如果当初真的做到了,佐井将不会坐在这里。
他将会被要求不断地作画,做出更好,更强的忍兽卷轴,用以交易金钱、情报甚至权利。等到能力发挥到极限,身体枯竭,再被上位者随意弃置,或者干脆进行其他的实验。
日向花火的胃部一阵绞痛。佐井正微笑地看着她,将温热的茶杯向她推了推。
“……谢谢。”
明明自己已经成功地渡过了那个黑夜。一想到日向家,乃至任何家族的孩子都有可能面临这样的危机,心中仍会滋生出难以言喻的恐惧。
她抚摩着腕上缠绕的虫丝手带。
即便是能产出坚韧丝线的虫子,志乃也并不会允许他们无限度地不停生产。更何况是作为人类的忍者。
“并非绝对不可能”?
她对上佐井含笑的目光。或许团藏的失败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施术者本人早已料到成功的代价,最终想方设法阻止了事态的演变。
天天说得没错。为了各自的利益,有人研究就会有人阻止,但最终都会……
鹿丸读懂她的眼神,斟酌片刻道:“只要有借来的忍术,就必然会产生买来的、夺来的忍术。这次之所以由五影签署共同的决议,是为了抵御各国大名府的推力。你们来找我,也是想知道这些吧?储存,复制,贩卖甚至窃取,忍术会变成所有人都能肆意使用的东西。”
“说实在的,直到现在,我仍然反对使用物理忍具。”洛克李的双手在腿上紧握成拳,“强壮的身体是每个人花费时间,磨炼意志,锻造而成的,哪怕在切磋比试当中使用强大的武器,最终决定胜负的也是忍者自身的实力和意志。”
“但是……”他嗓音哽咽,拳头重重锤在桌子上。
众人难得看到他这样的一面,因而此时格外专注,等待着他平复情绪。
“但是,…如果真的到了万不得已的,生死攸关的时刻,无论如何,我都希望他们身边能有一件合适的忍具,用来保全性命,或者争取一线生机。”
哪怕做好了战死的觉悟,也绝对不再想让任何人因此而死去。这种心情,每个人都是一样的。
“小李……”天天也有些动容,她安慰地握住了对方的手。
“忍者,忍具,忍术,忍道,从来都是这样没错吧?过去后者都属于前者,现在这个根本的规则不再成立了。当下最重要的,应该是保护木叶几个大族的秘密,不要被外人窃取。”
井野开口。这场考试,她本就作为山中一族的家主而来。同为继承人,相较于鹿丸和花火,她的身份纯粹很多。
花火点点头。古老宗族的每个成员,都在终其一生来训练驾驭强大力量的能力,并用生命守护着它,带着这份责任与力量战斗下去,生活下去。
“忍者虽然是忍术的容器,但也是人,是忍道的化身。锻造‘器’也好,磨炼‘道’也罢,都是使用强大的‘术’的前提。”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
“走上捷径并不能使软弱的人变得更强,也不一定会摧毁任何人的忍道。最重要的不是保护好现在的孩子们,而是教育她们如何与危险的力量共存。”
窗外暮色沉郁,太阳缓慢地没入地平线,将远处的炊烟染上紫色。街道上亮起三两灯牌,结束工作的人们勾肩搭背地行走着。
仿佛只是一个寻常的傍晚。
“‘日向一族是木叶最强一族’,这句话听起来有些忘乎所以吧?我也这样认为。直到我看到了大家引导战局的意志。”
火之意志。
她笑了,落日余晖为纯白的眼睛镀上一层暖色。
原来不是只有她烦恼过,挣扎过。
每个人都渡过了自己的黑夜,并得到截然不同的答案,以此回答世界的每一个叩问。
井野若有所思:“而六代目大人正在做的,其实是——”
“为我们争取时间。”鹿丸的手指敲敲桌面,“各位的想法都没有错。再谈下去,也不会有任何定论,……做自己想做的事吧。”
佐井笑了:“但我们已经赢过一次了,不是吗?”
第四次忍战后的十年,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即将来临。
站在时代的浪首,他们重新思考各自的秩序与界限,做出自己的选择,引导这个世界成为他们想要的面貌。
剩下的就交给时间。
*
距离第三轮考试还有两周,各国忍者陆续来到木叶忍村。
烤肉Q面向参加考试的学生开放了实惠的折扣,一时间店内外人声鼎沸。
正是午饭时候,两行人相遇在店铺门口。
“啊……傀儡师。”
“啊。”勘九郎看着面前栀子色和服的白眼女子。日向家的脸长得都差不多,他拧着眉毛,终于想起来她是谁。
上次见到还是鸣人那小子结婚的时候,小不点的少年带着一群日向家人忙来跑去的身影。
“小孩!”他仿佛得意于自己过人的记忆力,接着调侃道,“不……现在应该叫你家主大人了吧?”
花火微微颔首:“日向一族还是家父做主。”
“哦?”对方不置可否。
“勘九郎先生,别来无恙。”戴着墨镜的男子从花火身后走出。
傀儡师脸上的油彩皱成一团,仿佛露出某种奇特的笑容。油女志乃一手拿着烤肉店的折扣券,另一只手牵着一个女孩。女孩同样戴着墨镜,高领长袍裹得严严实实。听到他的名字,主动走上前来行礼,背上的虫箱发出细微声响。
“勘九郎大人。”
女孩肩膀上的背带打了补丁,他目光停顿,注意到碎布边缘一圈很淡的铁锈色。
“你……”
“家父是油女牟田。”牟云自报家门。
“长这么大了啊。”勘九郎的肩膀放松下来。他一改方才风影护卫的派头,俯身问道,“你也参加考试了吗?”
“嗯。”
“加油哦。”
勘九郎于是摸摸她的头,显然对这类温和的动作较为生疏。
“牟云!花火老师!”猿飞未来摇晃着她的打折券。她拉着鹿台,三两步跑到他们中间。
鹿丸和手鞠紧跟其后:“哟。”
花火看到未来神采奕奕的样子,挑起眉毛:“很有精神嘛!看来鹿丸前辈的练度不够喔。”
鹿丸挠挠头,企图免责:“我不是高压派的啦。”
“那让老妈来好了。”鹿台小声嘟囔,随即挨了手鞠一个爆栗。
“你小子!”
“汪!”
犬冢牙带着赤丸匆忙赶到。
“志乃?你这种爱吃蔬菜的家伙怎么来烤肉店了!”
油女志乃抱着手臂:“偶尔补充一些动物蛋白也是有必……”
“哟!勘九郎大哥!好巧啊!”
“犬冢小子!”
犬冢牙重重地拍着勘九郎的肩膀,两人爽朗一笑。
很亲厚呢。
花火也跟他们一起笑。她侧目偷偷瞥向志乃,袍袖下的手安抚地靠着他温暖的手背。
“话说你们站在门口干什么呢?我刚才远远一看,还以为开始排队了呢。”牙看起来饿极,“你们再不进去,我先进去了?秋田,快点!”
“未来!牟云!”犬冢秋田应声而来,身后的茶丸脏兮兮的,显然才结束了修行。
“咦?还有花火老师。”
她抖抖衣服上的尘土,掏了半天,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揉皱的打折券。
日向花火忍俊不禁:“你们这是约好了吗?”
“嘿嘿,算是吧。”未来眨眨眼睛。
这样的场面最麻烦的就是几个孩子们。一干长辈前辈的亲戚关系错综复杂,还得逐个叫上一遍,一时间哥哥姐姐叔叔阿姨乱了辈分。
最终众人落座,勘九郎和鹿台、未来坐在一边,对面是鹿丸与手鞠。而犬冢牙和秋田、牟云坐在一起,面对着花火和志乃。
两只忍犬无处安放,于是花火和志乃靠着赤丸的巨大身体。志乃习惯性地摸摸赤丸垂耳下的柔软皮肤,赤丸则用湿漉漉的鼻子蹭他的脸。
微妙的座次。勘九郎看看他的姐姐和姐夫,眼神在花火与志乃周围逡巡。
“秋田表现如何?”第一盘肉还没上来,花火笑眯眯地发问。
犬冢牙敏锐地替秋田挡下:“不要随便家访啊!我们的修行还没结束,杀手锏要保密!”
要保密!
秋田闻声左顾右盼。虽说考生能有折扣,距离考试还早,店里尚未出现太多其他忍村的忍者。最引人注目的果然还是那位黑衣的傀儡师。
牙托着腮,看她一眼:“虽然都是一家人,但这孩子的性格和大部分犬冢完全不一样。……是不是现在电子产品太多,孩子们都不原意相信野兽的直觉了?”
秋田正走神,好奇着傀儡机关的事情。这桌的几人便顺着她的眼神望去。
隔壁桌的勘九郎和手鞠正聊些砂忍村的新闻。
“……紫罗和夜目前不久有了孩子。”
紫罗的名字有些耳熟,似乎是小李哥一个很好的朋友,也是绿色连体衣推销成功的罕见优秀案例。
“啊?那孩子以后会很厉害吧。”手鞠捧着茶杯。
鹿丸碰碰她的手臂:“好歹谈点感情好不好?怎么总想着融合优秀的血脉。”
“怎么走到哪里都在聊孩子……”花火叹了口气。
在学校也是孩子,在族里也是孩子。到了饭桌上,十个人里面还有四个孩子,连她也扮演起了家访老师的角色。
不仅是孩子累,大人也很累啊。
“那就吃饭。”志乃夹给她一片烤好的牛肉。
花火笑了。吃饭对她来说更具有社交意义,但是对志乃而言,吃饭就是吃饭。
牙也大快朵颐,嘴里含混不清地附和:“所以我才不想生孩子啊!”
“我也是个麻烦的小孩吗?”秋田指指自己。
“唉呀,不是你的原因。主要还是环她也不想啦……小孩子别问那么多!”
志乃正斯文地用绿色蔬菜包裹好一块薄薄的肉片:“担心孩子不知道选猫还是选狗么?”
“当然是选狗了!选狗!”犬冢牙握拳,激动的口号掷地有声。
邻桌的注意力落在他的身上。
猿飞未来不禁想象到环姐姐用相同的暴躁语气叫他们选猫的场景。
鹿台看着她凝重地面色,有些好笑:“未来姐姐会选哪个?”
这时,牙的眼神也来到她的身上。
“……”
为什么突然开始为难她了?真的不想背叛环姐姐啊。
“一定要选一个吗?”未来沉默半响,伸手一指牟云的方向,“那,那我选虫。”
犬冢牙的额头重重撞向桌板。牟云和志乃不谋而合地向她竖起大拇指。
牟云的语气十分真诚:“虽然知道这是你不得已的选择,但还是非常感谢。蛋白棒刚好出新口味了,有空去我家拿一些吧。”
意外地被感谢了。未来脸颊泛红,秋田在一旁憋笑。
尽管很是受挫,但这几个孩子还蛮有趣的。犬冢牙转向花火问道:“说起来,你为什么不考虑也带一个日向家的小孩?就像我们几个这样。”
生育的,养育的,或是家族旁支的孩子。
花火想到那几名性格各异的后辈。她将生肉片放入烤盘,均匀铺开:“我家的小孩子太多了,不论选中哪一个,都会像是培养继子。”
“哇……”犬冢牙被她噎住,“轻松地说出了严肃的话题呢,小花火。”
日向家规模庞杂,情况自然比他们几家复杂许多。牙联想到博人和向日葵,语气柔软下来:“雏田最近还好吗?”
她看着隔壁那桌,分享自己的推测:“风影大人应该也已经到了。姐姐一家现在说不定正和他在高级料亭吃饭呢。”
“真羡慕呐——”牙报复性地往口中塞了两大块烤肉。
花火垂下眼睛:“各有各的辛苦吧。博人那孩子最近正是闯祸的时候。”
“哼哼。再过几年,就到他老爹偷禁术卷轴的年纪了。”
“中忍考试结束之后,就是他们的入学仪式。届时我会好好教导他们的。”志乃推推眼镜。
牙忍不住笑他:“你是不是忘了伊鲁卡老师因为我们掉了多少头发?可要多加小心喔。”
“妈,我不吃啦……”
“你不是很爱喝菠菜豆腐汤吗,为什么只吃菠菜就不行了?”
“那是两回事。”鹿台挣扎道,“豆腐汤里面的菠菜和单纯的菠菜味道根本不一样。”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大姐头!”
勘九郎将装满菠菜的碟子拉远:“菠菜这么难吃的东西,不吃就不吃吧,蔬菜什么的都算了吧!鹿台这一点和舅舅很像,舅舅心中很是欣慰啊!”
“怎么能……讨厌…菠菜呢。”
另一桌,一直埋头吃饭的志乃突然发话,瞬间吸引了众人的目光。他吐字清晰,掷地有声:
“菠菜有丰富的维生素和叶酸,是绿色蔬菜当中最有营养的品种。”
牟云忙着咀嚼烤好的松口蘑,也抬起头,奇异地打量志乃。
“油女小子,你当老师说教到我头上来了?”勘九郎面向她们这边。
噗。花火被两人的幼稚逗笑了。这大概就是雏田姐曾说过的,志乃“活泼一点”的情况。她桌下的手指轻轻碰了碰志乃的手指,被他自然地反握住,放在自己腿上。
其他人似乎习以为常,唯独一直注意着他的勘九郎瞪大眼睛。
亏他一直觉得油女志乃和他是一路人。同样操纵罕见的家传秘术,傀儡与虫子在忍界都不是什么十分讨喜的路数,更不会有女人喜欢。
这样身份的姑娘竟然喜欢他?
而且志乃你喜欢的是这种类型啊?
最关键的是……全场就只有他是单身了?
虽然不止关乎菠菜,但一场以菠菜为名的战斗即将开启。
犬冢牙耸耸鼻子,嗅到不对的气氛,即刻表明立场:“说到底,烤肉店就不应该出现菠菜!!”
赤丸配合地嗅嗅他们这桌的菠菜,发出嫌弃的呜咽声。
“你看!狗都不吃!”
秋田怀里的茶丸倒是截然不同。但为了不再背叛牙大哥,她不得不拉上衣服拉链,把兴致勃勃的茶丸控制住。
奈良鹿台张口结舌,并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挑食会上升到狗都不吃的程度。
日向花火好气又好笑。虽然她也没有对菠菜多么痴迷……但话说到了这个地步,必须要有人出来打圆场。
“既然双方各执一词,不如稍后移步训练场,比一场友谊赛吧?刚好让孩子们学习一下实战的思路。”
大人之间的龃龉,小孩之间早就心领神会地互相交流目光。犬冢秋田来了精神。傀儡师的忍具都收纳在卷轴里,从他的口袋露出一角。她早就好奇得不行了。而油女牟云背靠她的虫箱,望着他们。
“不吃菠菜的家伙,是打不赢我的。”油女志乃淡然开口。
勘九郎倏地起身,指着盘子里的绿色物体:“砂忍的强者从来不吃菠菜!因为风之国没有四季,根本没有人种菠菜!!”
奈良鹿丸扶住额头:“你们也真是的,别给火影大人添麻烦啊……”
勘九郎仿佛才意识到这里是木叶的主场,干巴巴地反驳:“最近太和平了嘛,总是手痒,实在没办法。”
“胡说八道。”手鞠毫不留情地戳破他,“给我爱罗当护卫还不够你打的?没出息。你真的是为了菠菜,还是针对人家志乃老师?”
花火连忙打起哈哈,捧着脸颊笑道:“啊呀,都是交流感情嘛。据说风影大人和鸣人姐夫也没少打架,对不对?”
在场的众人不约而同地怀念起那个血腥的成长时代。当然,虽然还是现在这样更好;但那才是他们真实经历过的青春。
日向花火饶过自己的三个学生:“鹿台,还没见过你舅舅真正战斗是什么样子吧?”
怎么又说到他身上了,鹿台感受着几个大人的俯视。
只要不让他吃菠菜,干什么都行。他索性心一横,用某种极其生硬的活泼语气说道:“我也很期待呢,舅舅。”
怎么就这种地方像你老爸?奈良鹿丸瞪他一眼。
“那有什么难的,舅舅给你露一手!”勘九郎却很是受用,已经开始挽起袖子。
难得在烤肉店奢侈一把,看来今天没法敞开吃了。归根结底,他也只是一个想蹭用考生折扣的精打细算的可恶大人。
犬冢牙挤眉弄眼,夸张地向志乃使眼色:
跟她说过了?
你和那家伙是老对手的事情。
油女志乃的手还握着花火的。他轻微动了动眉毛,表示从来没有。
说到底,不管烤肉店该不该有菠菜,忍者该不该吃菠菜,一场上忍之间的战斗,对孩子们现在阶段的修行会很有帮助。他看向花火,得到一个狡黠的笑容:反正你也想打,利用一下你们的心情。
奈良鹿丸见状,低头捏捏眉心。
现在的老师,为了加强教学效果,真的是无所不用其极……连鹿台怕麻烦的性格都被考虑在内。
该说这样的技巧有些似曾相识。
物尽其用,是这么用的吗?联想到总是笑眯眯的六代目大人,鹿丸的头更疼了。
犬冢牙也暗中观察着对面两人的默契交流,忽然醍醐灌顶地领悟了勘九郎单身的原因。
如果不是职业和面容油彩的缘故,大概只有性格问题了。对不起勘九郎大哥。
犬冢牙双手合十。
这帮大人怎么这么幼稚。猿飞未来暗自腹诽,她偷偷观察着鹿丸的神情变化,很快看出其中更加深层的思绪。
鹿丸大哥这是想到了谁呢?
温馨,怀念,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怅然。
这样的神情,她曾经在很多人的脸上见到过。在他们提到她父亲的时候。
他想到的大概是她的父亲。或者是他自己的父亲。
她的将棋是鹿丸大哥教会的。鹿丸的棋路丰富而成熟,有着超越棋谱以外的,很多人的影子。因此她几乎没有获得过大胜。
真想变强之后,再和对方比一场……
这样的心情,鹿丸大哥也是有的吧?
一直以来尊重欣赏的,惺惺相惜的对手,难得能有再次切磋的机会,谁都不会轻易放过。
在场的几位前辈都比任何人更明白这一点。
“真麻烦……点到为止,不许破坏训练场地!明天还要上课呢。”
鹿丸最终默许了他们的胡闹。
“就这么决定了!如果你输,必须承认傀儡师比虫使更强。”勘九郎用拇指指向自己。
油女志乃托着下颌。他沉吟片刻,开口道:“你输了,吃菠菜。”
“成交!事先说明,这可不是什么表演。我会使用我的所有毒药。”
“……”
他不欲作出狠话,默默地看向身旁的恋人,将这个任务拜托给她。
日向花火了然地一笑。她轻轻捏了捏他的手指,给孩子们下达任务:“别愣着啦,快点把傀儡师大人点名要吃的菠菜打包好。”
“哼……”
勘九郎脸色不佳,手鞠似乎很久没见到他被气成这样,拍着桌子笑出声来。
烤肉店的顾客络绎不绝,门口也似乎排起长队。他们的声音隐入喧闹的人声当中。
奈良鹿丸抱着手臂叹了口气。
他慢吞吞地抬起眼皮,却看到猿飞未来温暖的笑容。
*
训练场内平坦宽阔,并无任何障碍与隐蔽。这里曾用于中忍考试第三轮的预选,场地面积不大,刚翻新过的墙壁与地面上留有考生们战斗的重重痕迹。
日向花火开启白眼。手鞠倚着扇子,与她并列众人两侧,以保安全。中间是四个孩子,两个男人和赤丸一起站在孩子们的身后。
场下二人相对而立,勘九郎自卷轴中召出两只傀儡,油女志乃抬起双手,乍一看,双方起势与彼此极其肖似。
“开始!”鹿丸发令。
勘九郎显然已经不再执着于使用紫色的毒药,他似乎已将毒雾控制在狭小的范围弥散,无色无味,更叫人无法分辨。
“这些毒,还毒不死我。”
试探回合,志乃用出虫分身化解。
一只虫从战局附近飞回,落在牟云的指尖。她歪了歪头,将虫举到近处,仔细端详。
远程系忍者的对战,相较体术对抗,不但缺少观赏价值,如若看客对双方技能不够熟悉,甚至并不能看透过招。
奈良鹿台聚精会神地观察他们的细微动作。
“想什么呢?又严肃又可爱的。”手鞠戳戳他的脸颊。
“妈!”鹿台连忙捂住。
谁让他的双亲十三岁就当上中忍考官。哪怕信奉着轻松的教育理念,日常对答之间,对他的考校仍然随处可见。
场内黑蚁使出机机一发,捕获扑空。随即虫龙卷风自傀儡体内生出,卸掉其带刃的节肢。
“志乃老师和勘九郎舅舅好像对彼此的战术很熟悉。”
鹿丸点头,犬冢牙于是补充:“他们十几年前有过一战。志乃中了他的毒,休息了很长时间。”
“我猜也是。他们两个之间的气氛很微妙喔。”花火观察着虫群与傀儡关节的变化。
还是她没出生的时候呢。未来满不在意:“不论输赢,十几年前和现在肯定不一样,谁还会用十几年前的忍术啊?”
身旁的秋田拽拽她的袖子。
“嗯?怎么了?”
“呃……”
难怪秋田对家传忍术不那么感兴趣。身后的赤丸呜呜两声,犬冢牙安慰地抚摸他的头。
牙大哥可是牙通牙从小用到大啊。
猿飞未来缩缩脖子,自觉地闭上嘴巴。
“十几年前的忍术,也有精度和强度的区别。”
牟云捕捉着虫群每一次精细的防御和攻击。这样准确高效的控制方式,非要经年累月不断的积累与修行不可。如果他们曾经战斗,那么一定曾经发生过寄坏虫钻入傀儡关节的情形。既然现在仍然会重现,那么说明,在傀儡有所改进的同时,志乃前辈也专门培育了体型更小的虫类。
筹谋,演化,等待,虫使就是这样获得胜利。油女牟云陷入沉思。
“十五年前,他们打成了平手。”鹿丸解释,“志乃的寄坏虫很擅长追踪,以查克拉为食物,能够破坏用于操纵傀儡的查克拉丝线。”
手鞠斜睨他一眼:“勘九郎很擅长切断线后瞬间恢复连接。当时他只能控制黑蚁和乌鸦,施毒打破控制,逼平战局,这也是难免的。”
舅舅曾说过,傀儡师越强大,能同时控制的傀儡就越多。
“现在呢?”鹿台问。
“拭目以待吧。这么多年过去,那些傀儡早已不知道更换了几个版本。怕是每一次都做好了与虫使再次作战的准备,可惜他没再遇到过这样的对手。”
“远程类的忍者在有限的区域内面对面切磋,虽然无法隐匿本体,但也不需要费力追踪对方。”
“没错。”鹿丸赞同了鹿台,转向正在思考的未来。
这次的药物有着淡淡的颜色,众人能够看清。虫群甫一接触便自动绕开,志乃被迫快速闪避傀儡的攻击。很快,避之不及的虫越来越多地附着在药物弹射的关节附近,干扰着傀儡下一步的动向。
勘九郎显然没有料到抗性来得如此之快,便收回黑蚁,召出第二只乌鸦,展开新的毒药攻击。
新的战局会是如何?未来与鹿丸同时接受了鹿丸有关战术操演的修行。不同的是,她在元八班与十班的注视之下长大,掌握更丰富的知识。
“双方都是远程类,但战术的核心不同。勘九郎前辈是风影的护卫,重视一击必杀的机关和毒药,志乃老师会选用或培育有针对性的虫类,因此偏向情报压制和时间消耗。”
即便是以毒对毒,以刀对刀,在掌握众多秘术的对手之间,也有无数中应战方式。
“因此,如果以这样面对面的对抗和暴露强度,只要有一丝失误就会落入下风。”
凭借有限的情报做出如此推断,的确有所进步。日向花火满意地点点头。
后排的鹿丸见状,露出一副“我好歹也是倾囊相授”的自豪表情。
“唔……”
“牟云?”秋田注意到她指尖的虫。
“它……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了?”未来也凑近。
花火目不转睛,看得清楚:“志乃的虫从来不会倾巢而出,但会循环使用。对手很可能为了估测虫子的总数,为暴露过的虫子做下标记。”
牟云将虫子放回虫箱:“以此准确计算出打破抗性循环所需的毒药剂量。”
“一击必杀无效后,转而使用对手擅长的拖延与计算吗。”未来有些意外。
果然,话音刚落的几息之间,志乃的肩膀被擦出一道血痕,一时间脚步不稳。虫群大量涌出,或防御或支撑。他很快便恢复常态,勘九郎没有得到可乘之机,
“喂,你小子!这样打下去,岂不是我所有的毒药都被你破解了?”
“你还有暗器和忍术。来吧。”
油女志乃声音淡然。犬冢牙却皱起鼻子,目光凝重。
“志乃他……竟然出汗了。”
在场的孩子们明显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鹿丸皱眉:“他在战斗的试探阶段,就已经压上了大量精力。”
“极限的智斗。”花火道。
“还有精密的机械。”秋田伸手一指。
红发的傀儡现身场下。他容貌年轻精致,身体关节毫无缝隙,几乎与常人无异。
“这些,都是木头做的……?”她瞪大眼睛,不禁撑着栏杆向前倾身,被牙牢牢按住肩膀。
手鞠的眼尾挑起:“不只是木头。这具傀儡曾是砂隐千代婆婆的孙子,晓组织的一员。”
“前主人吗?好厉害……”未来感叹。
“不,……祂大概就是本人。”秋田的声音有些颤抖,“从关节到动态,如果只是为了战斗,完全没必要做得这么细致。”
水火卷轴齐发。高压水遁与火苗扑面而来,无差别扫射,损毁了第一排看台的墙与栏杆。
手鞠用扇子为他们挡下,花火用出空掌,水火相消,炙热的水蒸气熏蒸着每个人的脸。鹿丸从口袋里拿出一只遥控器按了几下,打开场内的换气扇。
志乃在速度上更胜一筹。闪避的消耗远小于硬碰硬,待到闪避不及,则展开高速旋转的虫壁。
绝对防御,由虫群组成的回天。
花火眯起眼睛。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彼此的就是对手,感受到对方洞察自己的战斗本质,并打破原本的预测,给对方带来新的意外与惊喜,对任何人都是一场不可多得的机遇。
几乎如同记仇般的精准。
她曾经与这样的志乃切磋。便明白场下两人此时内心应该非常愉快。
“这东西,和科学忍具有什么区别?”秋田小声问花火。
“其实没有区别,就像傀儡和爪索本质也是同一种忍具。”花火惭愧地笑笑,“不过,这类卷轴的使用需要精细的查克拉控制能力。对于我们体术忍者和拟兽忍者,更多用自己的身体作为武器和爪牙,而操控工具则需要同时平衡不便之处,发挥最大的效果。”
“我明白了……”
秋田看得入迷,喃喃自语。
越强大的工具,越需要与之匹配的操作能力。无论是忍术容器还是卷轴,爪索还是傀儡,之所以不能够像臂膀与手指那样灵活地支配,到头来都是因为意志与精神无法将其掌控。
一旁的牟云聚精会神,不再说话了。志乃用虫的流派与她不同,很多在体内收敛的用法,她都无法做到。即便如此,志乃老师仍然为了她的自保与修行而百般思虑,研究出了一套最为适合的方案。
“不好。动作慢了……是毒药发作了?”未来握紧双拳。
标记,计量,时机把握。
精打细算的战斗。
“他们都变慢了。”鹿丸摆出思考的手势,手鞠饶有兴致地勾起嘴角。
链接傀儡的查克拉丝线减少了一半,而志乃的虫群如水瀑般泻落在地。
花火的眼睛应接不暇:“寄坏虫是以查克拉为食的生物,就算对手的查克拉优于自己,也能够吞噬,转化。但志乃体内没有中毒的迹象,或许……”
“镇静剂。”牟云开口。
鹿丸解开双手:“这就说得通了。镇静剂是没有解药的。硬要说什么能解,只有时间。”
争分夺秒。勘九郎的查克拉几近枯竭,已经无法完全撑起傀儡,志乃的虫也逐步丧失了飞行能力,在地面匍匐爬行。
即便如此,自信体术与力道更强的那个,选择率先冲向对手。
“喂喂,不是吧……”刚刚和孩子们解读了双方的高深战术,现下竟然选择近身肉搏?鹿丸难免有些汗颜。
手鞠被弟弟的狼狈冲刺逗笑了:“真不文雅,简直有失风影护卫的气度。是吧鹿台?”
鹿台与未来已经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连续的意外发展使得他们无法停下思考。
其他人也几乎屏息。
志乃在应战前短暂几秒拿出了苦无,就在查克拉丝线束缚手足的前一瞬间,地面上的寄坏虫也纷纷包裹住勘九郎的双腿,并向他施术的手指爬去。
肌肉力量迸发的角力。勘九郎发挥出绝对的力道压制,用远超虫群固定的蛮力拉紧丝线,将距离缩得更短,最后几条微弱的查克拉丝缠绕上他的脖颈。
精确操作的消耗增加,全力以赴不能懈怠丝毫。
极近的距离内,志乃身量更高,手持苦无慢慢逼近对方。
“这种计时的训练方式,我已经用了三年。学生五十七名,每个月两次训练,共计一千零六十九人次。”
丝线变细,拉力变大,像极限张紧的弦。志乃皮肤上覆盖的最后一层寄坏虫浮现出来,失去保护的脖子与手腕顿时勒出道道血痕。
“什么!竟敢……”勘九郎怒极反笑,手指关节咯咯作响。
“诚然,您的战斗涉及生死,……但也不要小瞧了…教师守护学生的心情。”
最后的虫子并未触及到他的手指,更无法再往前一步。
查克拉丝线一根一根彻底崩断,勘九郎欲再接续,却发现指节之间已经布满虫丝未干的黏液。
犬冢牙敏锐地闻到了与众不同的气味:“那是……”
花火怔愣片刻,露出手臂上的虫丝绑带。
“那是,能够导流查克拉的丝线。”
冰冷的苦无尖端缓慢而颤抖地逼近勘九郎的颈部动脉,停留片刻,志乃几乎从喉咙里挤出最后一句留言,以示此战并非险胜,而是赢得稳健。
“……”
“……请务必尝试一下…菠菜……!”
“…这家伙?也太喜欢菠菜了吧。”犬冢牙嘴角抽搐。
他不是更喜欢冬瓜吗?牙想到或许某天志乃也会这样为冬瓜而战。
日向花火解除瞳术。为了在意的东西而拼命的志乃,不知为何让她的内心感到一股温暖的执着。
“胜负已分!”手鞠高声宣布。
苦无掉落在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而后志乃跪倒在地。
“……真有你的。”勘九郎用袖口擦擦下颌的汗水,俯下身去,将手中虚弱的虫群放回到他的身上。
几个孩子还沉浸在极致的观战余韵当中。本来为了逃避吃菠菜而鼓动的切磋,如今却带给鹿台极大的震动。他甚至想到,如果将来进入忍者学校,他们的老师是志乃的话那该有多好。
奈良鹿台呆呆地望着母亲瞬身下场,架住脱力的舅舅。
“行啦,打过瘾了吗?”
赤丸也跑下台阶,用毛茸茸的大脑袋支起志乃的身体。
烟尘散尽训练场的装置已经东倒西歪。花火偷看着鹿丸头疼的表情,暗自决定。
赶在明天上课之前拜托萌黄姐用木遁帮忙吧?希望她不要太生气……
赤丸将志乃放到她身边。明明曾经战队反对菠菜的犬冢牙一改态势:“怎么样,秋田?傀儡的确很厉害,但也有极限喔。”
“只有控制好自己的身体,才能掌控更多工具。”秋田渐渐恢复了干劲,“牙大哥,我想好好练一练家传忍术。”
“有一手嘛。以身作为教材,果然是个当老师的料!”犬冢牙用力地拍着志乃的后背。志乃尚未恢复,险些一个趔趄,慢慢站直身体,扶正墨镜。
“您很强。但是愿赌服输。”他保留了约定的一部分称赞。
勘九郎这才闷闷地哼了一声。
“有你这样的老师,以后木叶的孩子也会很强。”
他半晌道。
愿赌服输,大盒绿油油的菠菜摆在勘九郎的面前。他没有犹豫,痛痛快快塞了满嘴,待到吞咽的关键环节,逐渐变得举步维艰。他眉飞色舞地瞪了鹿台一眼,做外甥的乖乖接过盒子,一口一口痛苦地咀嚼了起来。
“呜呜……为什么最后受害的竟然是我……”
牟云和未来围在他的身边:“我们可以和你一起吃。”
“……我自己吃。”鹿台听起来快要哭了,行动上仍然敢做敢当。
鹿丸和手鞠一边憋笑,一边欣赏孩子的窘态。
未来也笑了,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以表安慰。
“别挑食喔,鹿台。”
水煮牛蒡与味噌风味的鲽鱼,生姜烧的猪肉,佐以萝卜泥和小碟清淡的豆腐。新鲜的蜜瓜是刚切好的,正散发着植物纤维的甜味。
油女志乃很喜欢日向家朴素的传统食物。即便是第一次带礼拜访时获得的极丰盛的招待,也远远比不上一餐便饭的重量。
日向日足坐在上座,花火与他在左右两侧。
“之前你报来的文书,还有哪些我没有回复?”
鲽鱼表面煎出一层焦香的油脂,因此花火为父亲和自己倒了酒,陪他喝上一杯。
“抚恤金有两笔终止发放,需要您核准。”
“天冷了。”日足饮一口酒。
时间流逝,强者变弱,弱者成长,生老病死是自然的。
战争留下的痕迹就这样被慢慢褪色。
“丧仪在后天,我和夏一同去。”
“嗯。照常从简。这两日各国的影抵达木叶,你有的忙。”
日足的酒杯见底,一旁的志乃默默拿起酒器,为他添满。年长者目光锐利,扫过他衣服上细小的切口。
“跟谁动手了,砂忍?”
志乃如实回答:“砂忍的勘九郎先生。”
花火注意到父亲不十分赞同的神情,为他夹了一块多汁的牛蒡。
“只是风影护卫,又不是风影本人,教学切磋,没什么大碍啦。而且鹿丸大哥也在。”似乎是为了证明足够稳妥,她又询问志乃,“那些毒素都怎么样了?”
“死不了。”
“诶?”
志乃如实回答,换来花火皱起眉头,动用瞳术的检查。他见她着急,忍不住笑了笑。
“咳……当着我的面也就罢了。”日足看也不看他们。
“终归是风影直属的护卫。虽有私谊,也要注意分寸。”
“是,是。父亲大人。”花火与他共饮,这就算圆了过去。
“风影今日和雏田一家用饭,该提的事情我已经和她说过了,她自己把握。”
自古日向家外嫁的女儿都抱有这样的使命,更遑论作为宗女的雏田姐姐。与岩隐的贸易事宜,花火不知这几年为此奔波了多少回,没想到还是要倚靠上层私交的温和疏通。
“好的。”
如果可以在她这里完成就好,真的不想麻烦姐姐帮忙。花火垂下眼睛。
“这是她的工作。”日足拍拍她的手臂,“遇到自认做不来的事情,说明那原本注定是大家一起才能完成的事。鸣人是七代目火影的候选人,雏田既然选择了这样的位置,就要与鸣人共同学习。”
“也对。如果事成,姐姐应该也比谁都高兴吧。”
做父亲的面带笑意:“到那时候,你别忘了去问问她。我最近又遣人送了一些菜过去,孩子长得快,应季的衣服,还有节日的礼服,都做了新的。”
“姐姐的冰箱都要塞满了!”花火叹了口气,“您多去看望她比什么都强。再送这么多东西,她就要偷偷还到我们的冰箱里了。”
日足有些无奈:“孩子们正是饭量渐长的年纪,理应多吃一些。他们只有日向一个母家,虽说还有伊鲁卡,但他独自生活,还有很多校长的公务。我们该多照拂。”
最近几年,父亲变得愈发唠叨。花火夹了几块猪肉,细嚼慢咽地听着。
“博人最近好像不太黏我了。以前最喜欢祖父的,最近怎么见到我就跑啊……”
“因为到了他妈妈白眼觉醒的年纪,难免紧张?或者以为你要考教他了?”
日足一本正经地解释:“我可没有吓唬过他。”
“哈哈哈哈,”花火忍俊不禁,“我可没少吓唬他。”
日足埋怨地瞪她一眼。这大概是今晚他最严厉的目光。好像花火就是害他乖孙不理睬他的罪魁祸首。
当事人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无辜道:“唉呀,明明爸爸当年就是很严格嘛。我讲那些过去的事情,只是想让他们明白,祖父很爱他们,妈妈和舅舅小时候也都很努力。”
日足一时语塞,注意到志乃默默观察花火的神情,顺势转移话题。
“志乃,令父母近日如何?”
“一切都好。”油女志乃已然掌握了这对父女的饭局节奏,他刚好放下筷子,端起茶水,“家父最近在医疗部走动,收集各国毒药的情报。”
花火挑了挑眉毛,没想到今日的切磋还有这一层。
不论是否有意,风影一方掌握且愿意公开的最好的情报,竟然通过这样的方式传递过来。看来逾矩斗殴也不都是坏事。
“家母的药田也有一批收获,比往年有所增加。”
花火托腮:“不知能否和叔母讨来几样好的种籽?家里最近也新空出几处闲地……”
许多没有头绪和渠道的难处,大多只消在一顿饭或几句话之间,便能打通关窍,水到渠成。
“这都不是急事。眼下诸事繁忙,可以再等等。”
日足的第二杯酒已经喝完。平日他只喝两杯,志乃也没有再添,点点头便继续吃饭。
还有一些其他的事情,都要等待中忍考试结束,尘埃落定之后,一并清算。
餐后水果也用完。花火用怀纸擦了手,照旧礼貌询问:“父亲大人,要再喝杯茶,下局棋吗?”
日足见她并非真心邀约,已然起身,摆摆手:“我有约了。”
“他约谁了?”花火拉着志乃小声问道。
志乃扶正眼镜:“其实根本没约。”
做父亲的清清嗓子,不予理睬,兀自走了。
花火看着他略显窘迫的背影,偷笑不止。油女志乃仿佛不太理解伯父为什么会说谎,等到花火从笑父亲变成了笑他,终于有些不好意思地反应过来。
“啊——终于安静了……”
他们穿过长廊,回到花火卧室外由茶室改造成的书房。深色的羽织平展在桧木衣桁上,整墙的书架整齐码放着卷轴和书本,其中不乏她从父亲书房搬过来的。她打开白眼找书,伸手向上一指。
“那边第二个。”
一队虫群将其取下,轻轻放在她的掌心。
“多谢。”花火盘腿坐下,低头褪下包裹卷轴的纸带,“今天辛苦了。”
细工地灯并不十分明亮,志乃自然地摘下墨镜,坐到她的身边:“不,这也是我一直以来的愿望。你帮助了它的实现。”
“战斗的志乃老师很性感呢。”
“哪个部分?”
花火这才仔细想了想,仿佛刚才的夸赞只是随口一说:“嗯……最后武斗的部分吧?”
层层外袍衣物之下,肌肉爆发的形状。这类外貌层面的细节,她在与志乃战斗的过程中从未注意过。
果然体术忍者还是最喜欢自己擅长的部分。
“我没有耍帅的意思。”志乃认真道。
“当然知道啦。”花火将卷轴徐徐展开,“不过,结束之后,牙哥有偷偷拉着我说话。”
手边叠着基本她正在看的杂集,志乃随手拿起一本翻阅:“我看到了。”
“他被你惊到了。而且说……”
花火停顿片刻,似乎在回味什么,有些害羞地笑了。
“他说,‘志乃真的很喜欢你’。我就很奇怪,问他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志乃放下书:“然后呢?”
“然后他说,‘他战斗的气质变化了很多。我也说不太清楚。……他比以前更强了’。”
这难免让人有些动容。毕竟他曾经因为牙没看出他交往而郁闷。
志乃想借机提起牙家的后辈,夸奖这几个孩子潜力无限,又想到花火对孩子的话题已经感到疲惫,便慢慢靠近,从身侧抱住了对方。
“其实,手鞠前辈那句话,让我有些在意。”
但花火还是提起孩子。
强者的孩子。
“我想找到从前日向和油女一族通婚的实例。”
志乃于是看清卷轴上细密的字迹。这是日向家漫长族谱中的一卷。
“我有查询过家中族谱上的记录。”他沉声开口,“一百多年前,日向分家的一名女子与油女一族结合,生下了有白色眼睛的孩子。伯父应该见过他的样貌。”
花火怔了怔。她转过脸来,在极近的距离之间注视着他,语有迟疑。
“油女志乃。……你不会在答应交往的时候,就考虑过和我结婚的事情了吧?”
“嗯。”他坦率承认,仿佛这是什么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啊,你……”花火没想到他承认得如此痛快,一时有些措手不及,只能认输地把脸埋在他的肩窝。
“你…怎么这样……”
卷轴滚落在一边,因为志乃抱紧了她。
温暖的身体全然地依偎在一起。
“那你呢?”他的声音很轻,带着热气扑在她的耳朵上。
花火的声音闷闷的:“我……我就是单纯地喜欢你啊。想让你只对我这么好…之类的……”
想要和他一起看萤火虫,一起吃饭,一起看书的那些时候。
或者……想要亲近。让他开心,得到他的亲吻,拥抱。
以及更多。更多丰富的生活。
“有点幼稚吧?对不起啦。”
她甚至觉得自己有些恶劣。用喜欢的感情轻易交换到默认的一生的承诺。
“我会好好照顾你。”志乃的手抚过她的头发,“交往不是一定指向结婚,但我当时必须考虑。那是因为……”
花火抬起头,等待着他会说出怎样的情话。
“那是因为,你很重要。”
“志乃哥……”她脸颊泛红,眸光闪烁。志乃一时意动,温柔地亲吻了她的额头。
花火赶忙拾起散开的卷轴,与志乃一起找到了上面那个族人的姓名。
“虽然没有很强,但也有自己的一番建树呢。”
“必须很强么?”志乃反问。
花火笑了:“倒也不是啦。再说,强者又不是生来就那么强大。”
“嗯,我很同意。”
不知又拥抱了多久。久到志乃以为花火快要睡着了,只听她开口:
“族里最近很不太平。”
“继子的事?”他仍在意她午前的那句话。
“不是。还好已经有了博人和向日葵,勉强替我挡了一挡。”
“岩隐的事。”
“贸易推了这么多年,大大小小的问题都克服了,总有办法,也早就习惯了。”花火坐正身体,“其实是科学忍具的事情。”
志乃早已听闻,牟云也与他讲了一部分。五影下发禁令并不代表忍村的各大家族也都立场一致,日向一族的表态不止在木叶,在五大国之间都无比重要。
“他们一方面,急切地想要分一杯羹,另一方面……又十分忌惮它。”
无须纯正血统与多年苦修,便能轻易获得的力量,是否有颠覆古老血继宗族的可能?
为取得更大的开发价值,是否会有人想要利用乃至盗取白眼的能力,伤害他们的族人?
对于科学忍具的崛起,她自然无比重视。但没想到,一向高高在上,运筹帷幄的长老们,竟然也有害怕的时候。
何尝不是与她相似的心情。
结婚什么时候都可以,现在结也没有关系,——虽然真的这样说出来,志乃可能会方寸大乱;但他们都明白这不是第一必需的事情。
他看着花火的神情从疲惫到沉思,最终轻轻舒了口气,对上他浅灰色的眼睛。
想必已经有了自己的谋算。
“你想怎么做?”他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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