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忱和温润坐在那里,终究没坐住,还是跟去看。
襄国夫人正在芳陵源待客,座上宾有嘉和县主、怀德县主、静海县主、绥安县主、崇义县主、宁远县主、明德县主、乐川县主、柔远县主、安昌县主、清平县主。
芳陵源乃初代襄国夫人所建之景。道观后,终南山一脉有溪水自山腹涌出,汇成一泓碧潭,岸边修篁成林,遍植花草,四季芬芳,如世外仙境,故仿“武陵源”而取名“芳陵源”。周遭亭台楼阁,修造皆依山水之势,掩映于花树之间。时值深秋,山中气候渐凉,乌桕与黄栌叶色如火,风一吹便有片片红叶旋落,铺满石阶。青苔因山中湿气仍厚,层层叠叠地攀附在廊柱、石栏之上,绿意与秋色交映,更显幽深。各色名品菊花怒放,花色或淡黄、或雪白,倔强地在寒意中舒展。更有金桂月桂散出一缕缕淡香,幽雅**。
夫人今日邀请十余位县主来,名义上是采摘桂花,制成香料,过几日贡献于同昌公主灵前。
薛忱携温润到芳陵源时,只见到处都是人:侍卫、女官、婢女、内侍不下百人,衣着或朱或黛,或粉或金,肩挑食盒、香囊、乐器、锦伞,仿若天上仙班下凡。
县主们衣袍曳地,如云霞灿烂。有人穿石榴红织金褙子,配赤金步摇;有人披浅紫团花织锦,头饰缀白玉珠串。笑靥如花,香气袭人,珠光宝气,倒将这芳陵源衬得黯淡无光。
温润见这阵势连忙躲了,薛忱少不得上前依次请安。
嘉和县主笑道:“哟,许久不见二郎,越发英俊了。记得你今年十七岁了罢?可曾许了人家?”
薛忱叉手行礼,恭恭敬敬,但不说话。
襄国夫人笑向县主道:“还不曾呢。一整日说不出一句话来的闷葫芦,谁家姑娘愿意跟他?”又向薛忱道:“这里没有你的事了,请了安就下去罢。”
嘉和县主显然是有备而来,忙笑着拦阻:“夫人这说的是哪里的话?二郎风姿俊逸,又勤奋上进,经夫人一手调/教出来的好孩子,谁不愿意跟他?”
怀德县主也忙附和,又关切道:“先前跟着温璋办事,不知这次温璋被问罪,二郎有没有受牵连?”
襄国夫人不愿回答,左右道童察言观色,连忙上前打岔笑道:“夫人,好了。”
这时一位身着五彩丝裙的女孩子由道童引着上前,众人目光齐聚,空气仿佛在那一刻凝住。
薛忱抬眼一看,觉得面熟,仔细再一看,竟是孟栀。
本朝以胖为美,衣衫宽大雍容,孟栀从头到脚都是干瘦,原本撑不起这些衣裳,但襄国夫人手段不凡,命人买了脂粉、请了妆娘、为她梳妆打扮:头发抹了桂花油,发髻高盘如乌云;水粉刷得小脸儿雪白,增添几分富态;又添扫蛾眉,扑了胭脂……再加上各色珠宝金银满头满脸地装饰,将孟栀妆扮得光艳照人,活像个小狐狸精,半点都不像她平时的样子,谁也认不出这竟是京兆尹府通缉令的那个小丫头。抹胸和腰身多缠了几层丝绸,充得丰满些,再系上那条五彩丝裙——正是按着那块裹尸布的花样寻了相似的布料,让工坊加紧仿制的。
嘉和县主脸上的笑微微凝住,强笑着问道:“这位是?”
襄国夫人道:“是我新收的义女,小字 ‘栀子’。”
在众人眼里,不管这小丫头从前身份是什么,现在攀上了襄国夫人的高枝儿,便当得起几句奉承。且薛忱是襄国夫人的养子,这位既然是襄国夫人的义女,想必便不会与薛忱的婚事有关。几位有心为薛忱说媒的县主们放下心来,拉着孟栀你一句我一句地夸赞。夸赞声接连不断,仿佛谁说得晚一句,便显得眼拙无识。
一群人将孟栀夸得像天仙。
孟栀听得美滋滋,薛忱听得只想翻白眼:这群人,可真能睁眼说瞎话啊。这能是天仙?就这,也能是天仙?什么天仙?混子天仙?
夸着夸着,静海县主夸道:“夫人待女儿真是慷慨大方,看得出是极疼爱这孩子的了。这裙子花样儿也好,倒是宫里新兴的,旁人宫里我还没见过,好像独独郭淑妃宫里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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