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雨沉扶额,真说不清姜月年现在出来到底是好是坏。
张婶儿慌慌张张的跑了,说是她家里的公鸡快要孵出小鸡了,她要回去接生。
“你一直盯着我看什么?”
姜月年眨了眨眼,道:“粥,你还要吗?”
楼雨沉有些尴尬的把碗递过去,道:“我刚才只是不得已才出此下策,你不要当真。”
“哈哈!”姜月年接过碗,挑了挑眉:“兄长是不是害羞了?放心,我不会和旁人说的。”
累了!毁灭吧!楼雨沉无力的靠在椅子上,这种事情越描越黑,这少年郎不像是个傻的,应当是不会信的。
姜月年似乎是真的打定了主意要一直赖在这里。
“你出来这么久了,就不怕家里人着急吗?”
姜月年正拿着把匕首对着一块木头雕刻,闻言笑道:“兄长放心,他们巴不得我死在外面呢。”
楼雨沉恍然,估计又是什么豪门夺嫡的戏码吧。但他心里始终觉得这人可疑,何必一直赖在这穷乡僻壤呢?绝对是心怀不轨!又觉得不太可能,以前的事,知情者都死的差不多了,再说,若真有所图谋,为何不派一个美女过来,不会真当他是断袖吧?可这人身上确实又有种熟悉的感觉。
思来想去,楼雨沉决定主动出击,探探虚实,他可是老江湖,套话简直就是基本功。念及于此拉着椅子来到姜月年面前坐下。
“小姜啊...”
“兄长有事?”
“也没什么,就是想和你扯扯家常。”
......
半晌后,姜月年只感觉脑子有些晕晕的,他能猜到面前这人应该是对他有疑心,想来套套话,这都是可以理解的,可他怎么净问些无关紧要的问题啊?
“你家里还有两个姐姐啊?”
“哦!经典的他爱她,但她不爱他,展开讲讲!”
“什么?这里面还有第三个人的事儿?你细说!”
姜月年只觉得应该给他来一把瓜子,真想不出他这些年是怎么过的。想到这,少年郎的眼神有些暗淡,道:“兄长,真是难为你了。”
楼雨沉一怔,正聊的欢快呢,这人怎么突然这么消极?
一连几日,相安无事。
姜月年在这里赖了四天,终于要走了。走的时候,少年郎站在门口,满眼认真的对楼雨沉说:“哥哥,我会回来找你的。你要等我!”
楼雨沉:“......”他知道这个漂亮少年一定对他有什么图谋,但故人陆续凋零,有这么一个很像故人的人陪了他几天,感觉也是蛮不错的。
说起来,自从老观主走了以后,这观里冷冷清清连个货物也没有,都快憋死他了。忆惜当年,他可是凭着一张嘴说遍各大世家,说的涂氏的法阵失灵,秦氏的仙剑崩裂,姜氏的符咒自燃...忆往昔峥嵘啊。
本以为,日子会再度回归平静,可当晚,就来了一个令楼雨沉极为头疼的故人,倒不是烦他,只是当今天下,楼雨沉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眼前这位了。
涂白元:“怎么着,大神医,我千里迢迢的拎着酒菜来看你,你还摆出一副爱搭不理的脸色?”
楼雨沉:“我记得,你现在身上还挂着通缉吧?”
涂白元没说话,只是自顾自的摆好酒菜,楼雨沉看了眼,这酒他喝过,春风度。
“啊!”涂白元先干了一杯,道:“这酒好啊!人言:饮春风度,如春风顾。诚不欺我啊!”
“我这一路走来,下面的村子里都说你是神医啊!能活死人肉白骨。”
“就那样吧。”楼雨沉垂眸。
涂白元开怀大笑起来,笑得楼雨沉皱起眉头。
好一会儿,通缉犯才止住笑意,猛饮了一大口,道:“你就打算一直这样过下去,一直在这里当个村医?”
没等楼雨沉回话,他接着又说:“然后在这里打出名气,一步步向上走,直到走到太医院里,当个首席御医?”
察觉到他话里有话,楼雨沉转过头去,深呼了一口气:“你这又是何苦?”
“哐当!”涂白元猛地将手中的酒坛子摔在地上,酒水和碎片迸溅,楼雨沉抬起袖袍遮掩。
“涂白元!你真是疯了!”
“我看疯的是你吧?”涂白元此时状若疯魔,他伸手指着楼雨沉,语气激昂:“你竟能藏下血海深仇,就这般隐姓埋名在这个山沟里,每天给这些村民看病...你对得起谁!你对得起依附于你家的那么多客卿?你对得起你那些骨肉相连的...血亲?”
“如此深仇大恨,你竟能忘!”
“我没忘!”楼雨沉愤然起身,拳头攥的铁青。
“我听说,你一直在给这些村民义诊是吧?”涂白元:“我大概能猜到你是怎么想的。你是想以此积累功德,然后让那些冤魂能得以超度是吧?”
“但是我告诉你!”他伸手指向观里的三清神像:“他们不能让那些冤魂闭眼!”
“天尊不能!佛祖也不能!真正能让冤魂闭眼的,只有仇人的血!”
说完,涂白元拎起了剩下的菜,走到门口时回头,道:“给你吃,浪费了。”
当年的玩伴,现在大都辞世,好不容易来了个老朋友,还是专程来骂他的。
楼雨沉站了一会儿,收拾好了屋子里的遍地狼藉。
其实,他当年是想过报仇,也采取过实际行动的啊......
但有些时候,一些话已经没法再说了。
第二天一早,楼雨沉整理好行装,背着把桃木剑下山了。在这里他偷得七年清闲,可如今终究还是得走了,这里已经不能再给他清净了。
“是楼先生啊,快请进来。”村里的里正热情的把他迎进了门。
楼雨沉说明来意,里正不免有些唏嘘,可终究还是没挽留。
“这两本书,是我这些年闲暇所作,可以让村子里感兴趣的人看看。”
里正接过书,叹了口气,道:“可惜啊,老王家的小子走了,不然他肯定能看懂。他去投军了,听说是边境的羌人又不安分了,朝廷又开始招兵了,这世道又要不太平了。”
村口有一片竹林。
楼雨沉突然没来由的想起了在道观里赖了四天的姜月年,他突然走了,应该就是准备打仗了吧。
竹林里,老观主的墓就在此处,那个小土包上已经长满了竹子,站在墓前,楼雨沉准备说些什么告别的话,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到最后只是说了一句:“抱歉,给你的道观惹麻烦了。”
一路向北,他想先去那个卖春风度的城里看看,他脚程极快,在天黑的时候就已经走到城外不足十里,无奈这个时间城门已关,他只好在一家客栈留宿,等明日再进城。
“这位客官,您是吃饭还是住店啊?”一进门,小二就热情的迎了上来。
楼雨沉:“先吃饭再住店,随便给我上些简单饭菜就行。”交代完小二,他就寻了一个没人的角落坐下。
“得嘞!您稍候。”小二应了一声就去忙活了。
“你说这城里是怎么闹的!”
“谁知道呢?哎,依我看,八成真是像传闻里的那样,全都害了邪病了!”
邪病?楼雨沉皱眉,竖起耳朵继续听。
“反正我是不敢进城了,等明天天一亮啊,我就走!”
正听着,小二端着饭菜来了:“客官,您的饭菜来了!”布好饭菜后,小二说了句慢用就要走,被楼雨沉拦住:“这城里出什么事了?”
小二面色有些为难,似是有些不敢说,楼雨沉摸出了一粒碎银子递给他,小二接过后才支支吾吾的开口。
“我也是听说啊,一开始,是怡红院的一个姐儿生了场怪病,起初只是头疼发烧,那老鸨也就当是一般的风寒,还逼着人迎客,结果第三天以后,这姐儿就开始呕吐不止!而且啊,吐得尽是些黑水!哎呀,想想就瘆人。”
吐黑水?楼雨沉心下疑惑,示意小二继续说。
“然后啊,这姐儿就白天吐黑水,晚上就像是疯了一样,又哭又闹的,前后折腾了十来天就撒手人寰了,要我说啊,就是中邪!客官您相貌气质不像凡人,但小人还是多句嘴,别往那城里进了,现在这病都传开了!”
楼雨沉:“你怎就能断定是中邪呢?”
“那白天吐得都吃不下饭,晚上还有力气鬼哭狼嚎的,不是中邪是什么,没准儿还是鬼上身呢!我得去干活了,您慢用。”
吃完晚饭,来到客房里,楼雨沉在脑子里细细考量。
这症状听起来不像是病,难不成真是中邪?可是得多邪的东西能传了一座城?天下大邪大怨的鬼怪,当年都被他们扫尽了...
至于鬼上身吗?楼雨沉恍然,怕是背后有“人”在搞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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