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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2.葡萄园

订婚的消息在两天后放出,阿丽拉夫人成了妮妮安娜的母亲。阿尔贝·维克多·德·拉罗什先生让人在顶楼收拾出两个房间,一个是来给妮妮安娜画画,一个是她和阿丽拉夫人的卧室,不许她们外出,也不许她们随意去见其他人。妮妮安娜脖子上的伤恢复的很快,那段时间她记起东西来也是极快的。阿尔贝·维克多·德·拉罗什先生每天晚上都会上到顶楼来,每次手里都拿着一份长长的名单,上面是他要妮妮安娜记住的东西。让一个失忆的人回想起他忘掉的事,从来没有这种先例的,那位医生告诉他,他努力过,没过多久就放弃了,只一遍遍告诉她有些事情是她必须要记住的。就像小孩子一定要会背床前明月光和自己的家庭住址,别人问时要脱口而出自己的年纪。

你的父亲叫什么名字,你的母亲是谁,你平时最喜欢做的事情是什么。那段时间妮妮安娜的生活中充满了这种问题,年幼、无知的妮妮安娜,在阿尔贝·维克多·德·拉罗什手中像是个可以被随意揉捏的泥娃娃,语言真是神奇的东西,有些人只不过是用嘴告诉你要去这么活,日子久下来竟也真的可以长成那个样子。于是在阿尔贝·维克多·德·拉罗什先生口中,妮妮安娜没有任何朋友了,世界上跟她再有关联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阿丽拉夫人,一个是阿尔贝·维克多·德·拉罗什先生,其他人的名字都无所谓,你只需要记着这两个名字就可以了。回答的不好就要被锁在画框上,第二天给她的食物会被要求减半,以此类推,直到她能把问题的答案一字不差地说出来。画框,被锁在上面的时候妮妮安娜用自己的余光去看贴在上面的几张画纸,她有些恍惚,这些真的是自己画出来的东西吗,画上面的思绪,情感,真的都来自于从前的那个妮妮安娜吗。

她伸长了手指,想要沾一点颜料在画纸上写上自己的名字,可颜料根本是干的,她也不会写自己的名字。

阿丽拉一直被锁在隔壁的卧室,慢慢地她就知道了阿尔贝·维克多·德·拉罗什先生对妮妮安娜所做的事情:妮妮安娜能回来就说明她的回答让阿尔贝·维克多·德·拉罗什先生感到满意,如果没有回来,自己也不需要额外做些什么,否则第二天会有更严厉的惩罚连带着加到自己身上。妮妮安娜每回来一次,身上就要丢掉一些原先带着的东西。她对于这个把自己拉进旋涡里的女孩实在是喜欢不起来的,再怎么努力也生不出哪怕一点点的母爱,她对妮妮安娜的态度甚至不如家里一头产奶的奶牛。对她来说清醒地看着这一切发生更是一种折磨。她在这栋房子里工作了两个月,先前从未见过妮妮安娜,只是从别人口中听到过,这是个没有母亲的小孩,谁也不知道她真正的母亲在哪里。若是别人问起,她连一点关于妮妮安娜以前的故事都编造不出来。她想不出任何用来排解妮妮安娜的话,只能等每次妮妮安娜回来后,拉着她给她讲自己童年的故事。

我们一家原先在南边种葡萄的,我们家的园子真不算小,那里的杉树,松树和橡树一年四季都绿着。春天的时候外面开满了杏花,这个时候需要抓紧时间修整葡萄园的土地,还要种些蔬菜之类的;等到四月份就会有大片大片的樱花,整座山坡像是浮在粉白色的云朵里,很多城里来的会在这里野餐,踩坏我们家好不容易种好的草皮;这些樱桃树等到五月就开始结果,五月我们喜欢骑着自行车到处溜达,空气里都是迷迭香和百里香的味道,如果你打算种些薰衣草,那就要抓住这最后的时间;接下来还要忙着给葡萄园除草,给樱桃树剪枝,葡萄用专门用来酿酒的,也有只能用来吃的,而那些樱桃我们多摘下来自己吃了,有些人还会把它们买给加工果酱的工厂。我家的院子门口还长着一大丛紫花苜蓿,兔子最喜欢吃这东西,它们的肚子简直就像无底洞一样,有听过它们吃东西的声音吗,我可以给你学一下。七八月的天气又热又潮,这个时候我们也没什么事可以干,只要安静地等园子里的葡萄成熟,有人喜欢跑到海边去游泳,这个时候跑到海边会被那的人宰得裤衩都不剩。有时候我们也去参加舞会,嗯,不是你之前参加过的那种,那些乐手都有自己的脾气,我们在一起跳小狐步和华尔兹。九月份一到可就没有这样的闲工夫了,我们要抓紧时间采收成熟的葡萄。不过谁也说不准究竟要在哪天开始,我们每天都要跑到葡萄园里,捧起一串看了又看,还要等上一等。这个时候哪怕一点雨水都是极其可怕的,被雨淋过后的葡萄不能拿来酿酒,就算在外面被淋成葡萄渣也不会有人费力气去摘的。要是有人听说不久后的十月将会有很多雨水,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开始采摘了。摘葡萄是个苦差事,那些用来吃的葡萄能在城里人手上卖一个很好的价钱,所以每摘下来一串,我们都要站起来仔细检查一番,把那些烂的,被压坏的,有褶皱的通通挑出来,蹲下再站起来,这样的事情要持续做上个三四天,直到园子里的葡萄都摘完。剪掉的葡萄藤用来做什么?当然是直接烧掉。等到十月份我们就会去山里采些蘑菇来吃,采蘑菇的时候要穿好雨靴,手里还要拿上一根木棍,踩到叶子里正准备要冬眠的蛇可是一件很可怕的事。十月份这里的诊所就会变成蘑菇诊所,每个人都会把自己采来的蘑菇拿给医生看一看,那可是个相当让人紧张的环节。十一月和十二月,我们会到山里打几只野兔子,有时也会吃狐狸,拿红酒和洋葱文火炖上一两天,再那些马铃薯之类的来吃。一月和二月就要开始下雪啦,每个人都会把自己关在家里,吃着上一年收获的蔬菜和粮食,每天把肚子吃得饱饱的,再在下午躺在沙发上睡上那么一会。有时我们会一大家子聚在一起来吃晚餐,在上菜前我们会喝一点茴香酒,有时也是甜葡萄酒,吃上一些比萨饼,兔肉和野猪肉做成的馅饼,红酒烧好的兔肉,直到上一道菜盘里的酱汁都被面包擦干净才会去上下一道菜。吃完再配着酒吃一点羊奶酪,或是一小块蛋糕。这样的生活我过了二十多年,直到我的父亲去世,家里的葡萄园被阿尔贝·维克多·德·拉罗什先生买下来。

那里的葡萄,樱桃树,紫花苜蓿也通通不在了,那里被阿尔贝·维克多·德·拉罗什先生种满了他从别国买来的玫瑰,以随时补充花园里的空缺。阿丽拉也离开了葡萄园,跑到这座花园里来每日照料着那些玫瑰。

妮妮安娜听得比她想象中要认真许多,她身体里那些刚产出的新鲜血液,有一多半都写满了阿丽拉夫人的故事,阿丽拉夫人的声音,阿丽拉夫人将这些故事时搭在她身上的手,掌心上的茧是怎样的触感。那边的人害怕受伤和流血吗,她趴在阿丽拉夫人的双腿上,扣弄着自己劈开的指甲。阿丽拉夫人抬起头,像是在努力回想着什么,也像是在用诙谐的语言掩饰一个巨大的创口,我想是不怕的,那时候总能看到正在流血的小孩。那我也是不怕流血的,妮妮安娜扣弄着脖子上的伤口,本身就不是多大的创面,愈合好后只剩下一个淡淡的印子,胎记一样。阿丽拉轻轻把她的手拍开。

阿丽拉夫人看着趴在自己双腿上的妮妮安娜,低头思考了片刻,你知道流血意味着什么吗?

妮妮安娜翻了个身,躺在阿丽拉夫人双腿上。“流血就是失去记忆,对不对?”“你怎样知道的?”“唯独这件事我记得很清楚。”“不要随便告诉其他人,城里的贵族最忌惮这个了。”阿丽拉夫人伸手拨开女孩额头上的刘海。“等我们能出去了,也在花园里种一片葡萄,怎么样?”阿丽拉觉得有些好笑,她难道忘了自己是因为什么被人从花园里拽出来的吗。“你肯定是觉得我在说胡话。”妮妮安娜努着嘴,鼓鼓的脸像一颗石榴。阿丽拉夫人刚要说些什么,却被妮妮安娜拉着手跑到了隔壁的画室。“我画画给你看,好不好?”“可是这里连画布都没有。”“有颜料就好了,我画在墙上,用窗帘遮住就不会被别人看到了。”

一株葡萄是怎样长成的呢,阿丽拉比任何人都要清楚。首先要有一片棕褐色的土地,要把土地犁成一排又一排,然后用钢管或木棍在地上打出供葡萄生长的小洞,新鲜的葡萄枝只有拇指般粗细,切口处还涂着防止水分流失的蜡。种葡萄的队伍要分成三段,最前面的在犁地,插枝和填土则由后面的两队完成。最夸张的之后,前面的人会领先后面的将近两百尺的距离,可这并不妨碍我们聊天。我戴的草帽比你的要时髦许多,你带来了什么样的午饭,待会我们可以一起分享。如果不能聊天,这样的工作会变得多么无聊。小狗在我们的双脚间来回穿梭。不久之后这些葡萄枝就会在土地里长出一片片绿色的叶子,结出紫红色或翠绿色的果实。采完葡萄的那个傍晚是最美丽的,朝着远处可以看到一座座鼓包的小山丘和它们圈养的天空,太阳把天空映成火一样的明橙色,太阳是天空结出的果实,云彩是太阳的叶片。脚下的一条条的土地向着它们延伸,葡萄叶在阳光底下是枯褐色,艳黄色和猩红色的,等这些叶子落尽,我们就要给这些葡萄藤剪枝,只剩下小小的一点,等到来年春天就会长出来新的绿色叶子。

总有那么一个人,她的葡萄园里是先有的褐色和蓝色,葡萄先长出了绿色才有了叶子,先结出了紫色才有了一颗颗的果实。果实变得饱满,像是蒙上一层雾气的紫色玻璃珠,叶子上晕染开柠檬黄,茜草红和一点点罗兰紫,这是妮妮安娜的葡萄园,夕阳的最后一道光洒下来,在葡萄园里找出一条小道,在她的园子里,每一颗葡萄都静静地挂在葡萄藤上等待夕阳,不用去忙着酿酒或是摆上人们的餐盘。“你知道吗,我一直觉得只有刚摘下来的葡萄才是最好吃的。”“我没有吃过,不过葡萄只有挂在藤上才是最好看的。”

阿丽拉走到那幅画面前,颜料太干,妮妮安娜用了很多水来调和,摸上去潮乎乎的,她忍不住笑:“还没去过葡萄园,就已经给它画一幅画了。”妮妮安娜像是被她的话中伤了一样,叉着腰说:“以后总会有机会的,我一定会种出来最好吃的葡萄。”

以后吗,阿丽拉想到前不久被妮妮安娜折腾得乱七八糟的玫瑰园,真的到土地里一定会闹个她不停,太阳会把她苍白的皮肤晒得又红又痛,她最适合在人们干活的时候拿着根木棍到处乱晃,扯着嗓门说你们这里地犁得不好,那里还有你们漏下的小洞,这样的生活是好还是坏呢,阿丽拉也说不清。

在最后一次提问中,阿尔贝·维克多·德·拉罗什先生很满意妮妮安娜的回答。“明天起你可以离开顶楼,到你原先的房间去。”阿尔贝·维克多·德·拉罗什先生走后,妮妮安娜一个人躺在画室的地板上,将自己的四肢伸展开来,手边有什么东西,她拿起来一看,是那份长长的问题名单。想都没想就把它揉成一团扔了出去,窗户没有开,纸团打到玻璃上,重新落到房间里。她想起来什么,翻过身手脚并用地爬到窗户旁,借着月光偷偷掀开了窗帘。之前的那幅画还在那里。忍不住伸手碰了碰,谁知受过潮的墙壁只轻轻一碰就脱落下一大块,她连忙伸手去接,画的一角碎在她手心里,她有些心疼,想要把手中的碎屑重新按回到墙上去。

“你在干什么?”阿丽拉的声音从门口传过来,她一惊,连忙扔掉手中的东西,双手背在身后,瞪大着眼睛朝门口看去。“我……我想看看月亮。”阿丽拉什么都没说,走到自己身旁蹲在窗户前努力地朝外看。“这里看不到月亮。”“我知道,所以我要走了,要回去睡觉了。”“我听到他们离开的脚步声。”“爸爸说了,我回答的很好,明天我就可以回到原先的房间去了。”“这样说明天我就可以回到花园里去了。”妮妮安娜刚才还抓在阿丽拉裙子上的手猛地松开了,她抬头看着阿丽拉的表情像是不可置信。

“不走了!”妮妮安娜躺在床上,把脸埋在枕头里,尖着嗓子喊:“明天我不走了!我不要去爸爸那里!”她这副样子阿丽拉也不好再多说些什么,沉默着躺在她身边,假装自己已经睡去了。

一旁妮妮安娜的声音逐渐小了下去,喊累了,她趴在枕头上短暂地闭了闭眼,没有盖被子,光着的脚已经开始一点点变凉。她听着一旁阿丽拉的呼吸,阿丽拉睡觉时偶尔会打鼾,还是说那只是比较沉重的呼吸?妮妮安娜有些分不明白,不过这种声音总会让她觉得阿丽拉睡得一定很香。过了很久,她轻轻从床上跳下来,小步走到阿丽拉床前,黑暗中她看不清,只好一点点摸索着,还在床角磕了一下脚。她靠着阿丽拉的床坐在地板上,像只小动物一样凑上去嗅了嗅阿丽拉身上的味道。阿丽拉身上隐约能闻到些泥土的味道,把鼻子凑上去就像是被灰尘给呛了一下,让人忍不住想要打喷嚏。但是这种味道让她安心,像被埋在了土里。这种说法有些奇怪,被他听到又会被骂了呢。她晃晃脑袋,努力想要想起一些以前的事情。她的脑子至少不像她小时候那样灵光了,更何况刚刚流过血,丢掉了一些以前的记忆,很多次别人夸张的反应几乎要让她相信自己已经变成了一个疯子。她努力回想着,却只能想起来这一件事,在她浆糊一样的大脑里,唯独阿丽拉先前讲过的故事针线一样来回穿梭着,她记得格外深刻,好像她以前真的经历过这些事一样,真经历过也不会记得这样清楚吧,就好像她的生命里只剩下那件事了一样。

*本章中有关葡萄园的描写来自于【英】彼得·梅尔《普罗旺斯的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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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2.葡萄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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