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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你现在开心吗?(2)

你现在开心吗?

何暮曾经许多次问过简和沉这个问题。

何暮说,人这一辈子,最重要的就是此刻。

此刻是我们一切体验和感受的来源,所以我们只要过好此刻。

此刻的体验构成昨天的回忆,此刻的感受构成明天的期待。

但我们应当理智而审慎地面对期待,因为一切都在流动与改变,就像没有任何一幢建筑能够完美的符合它最初的蓝图。

刚认识的时候,何暮几乎从不和简和沉说明天见。

UCL 生命科学系的教学楼对面的街角处有一家味道还不错的咖啡厅。

简和沉是一个规律性极强的人,每天早晨9:30,简和沉会准时出现在这家咖啡厅买一杯温热的美式。然后9:45左右,他会遇到何暮。

并没有事先相约,这似乎成为了他们之间一个约定俗成的巧遇。他们会在见面的那一刻笑着说一句,“好巧”,但何暮从没有在道别时说过明天见。

那一丝不确定带来的忐忑,对简和沉而言是陌生而新奇的。

他向来有计划、有目标、迎难而上,很少被动的等待。但被等待延长的期待感,似乎也同时延长了期待成真时的快乐,让这种快乐足已持续到下一次相遇。

何暮不爱喝拿铁或者卡布奇诺之类加了牛奶或者奶泡的咖啡,但习惯在美式里加入半包黄糖。

简和沉起初并非如此,他其实并不认真的喜爱咖啡。他对咖啡的依赖更偏向它提神醒脑的功能性,而咖啡因和苦味对中枢神经和味蕾的双重刺激无疑会增加这种功能性的体验,所以他向来只喝美式或意式浓缩。

但他不介意尝试,所以在第一次何暮举着手中剩下的半包糖,问他要不要试试时,他没有拒绝。

随着包装口被手指轻轻地捻开,细碎粗糙的黄糖颗粒沙沙地倾泻而下,落入他面前那杯深褐色的液体里,搅起微小而短暂的漩涡。

甜味对人类的驯服总是在不经意间完成的。

起初是四分之一,然后慢慢变成三分之一,当终于有一天,简和沉习惯性地接过何暮手里剩下的半包糖,行云流水般全部倒入自己的杯中时,何暮一边看着他的动作,一边搅动着自己那杯同样加了糖的美式,轻声说:“我明天上午有点事,就不过来了。”

简和沉手中的动作顿了一下,那粗糙的黄糖颗粒仿佛瞬间有了重量,在液体表面短暂的凝滞,然后沉落杯底。

窗外的光线斜斜切过桌面,在他握着糖袋的手上投下一小片凝固的阴影。

对面何暮手中的勺子还在瓷杯里缓缓搅动,发出单调而规律的轻响,敲打着突然变得迟滞的空气。

他表面神色未动,在短暂的停顿之后继续倒完了手中的半包黄糖。

简和沉垂着眼,注视着黄糖彻底没入杯底,将手中的包装袋放在一旁的桌面上,动作带着一种刻意斟酌的轻缓。

然后,他抬起眼,目光穿过杯口袅袅的热气,落在何暮脸上,声音仍旧平稳而温和,“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何暮倒是神色自然,她一手托着腮,闻言歪了歪头,看着简和沉眯起眼睛笑了一下,“没关系,只是和中介约了去看个房子。”

简和沉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终于拿起瓷碟上的勺子,也开始缓慢地搅动手中的咖啡。

杯底未化的黄糖颗粒被轻轻带起又沉下,他温声问:“你要换房子?” 他的声音像被咖啡的热气熨过,带着不易察觉的试探。

何暮点头,有点无奈,“现在租的房子下个月到期。刚好房东的孩子要从外地回来了,对方不准备续租了。” 她指尖无意识地划过杯沿,“所以得重新找地方了。”

简和沉持续搅动着手中的咖啡,继续问,“想找什么样的?”

何暮耸耸肩,“其实没什么要求,位置合适,价格合适就可以。”

简和沉垂眸沉吟了片刻。

窗外有车声掠过,短暂地打破了室内的安静。他抬眼,目光重新聚焦在何暮脸上,“你想住在离学校近一点的地方吗?”

何暮摇摇头,这次她抬眼,目光直直地迎上简和沉,“也不是,我的课不多,其实不用天天来学校的。” 她说这话时,几不可见地挑了一下眉。

简和沉忽然就笑了,他原本有些细微紧绷的神色瞬间舒展开,西装外套包裹下的肩膀又松弛下来。他身体略向后,靠上椅背,带着明显地笑意说:“那你或许可以更轻松一点。”

何暮的神色中带上了一些疑惑。

简和沉端起手边咖啡,轻抿一口。

温热的液体混合着黄糖特有的醇厚甜香滑过喉咙。他放下杯子,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柄,目光注视着何暮的表情,带着斟酌,但笑意不减,“我在海德公园附近有一栋房子,离学校是远了些," 他顿了一下,然后声音更温柔了几分,嘴角弧度也更深,“但是你如果住过来的话,应该就不用天天来学校了。”

何暮有点惊讶地张了张嘴,没有说话,她看着简和沉眨了眨眼,似乎有点没反应过来。

那半包黄糖早已在温热的咖啡中彻底化开。

简和沉看起来神色自若,但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却再次伸向了一旁,拿起那把刚刚放下的勺子,开始了缓慢、匀速地圆周搅动。

杯壁与勺沿偶尔相触,发出极其轻微的轻响。沉默在此刻变的突兀,在咖啡的香气和单调的搅动声中被持续拉长。大概过了有半分钟之久,他终于停下动作,将勺子轻轻搁在碟边,发出一声清脆的“咔哒”。

他清了清喉咙,再开口时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或许我也可以......”

"那你帮我搬家吧!" 何暮打断简和沉还没有说完的话。

话音落下,她似乎觉得不够,又飞快地补了一句,“可以吗?” 她带着点商量的语气,“今天是17号,我和房东约好在下个月20号之前搬走就可以。”

"这周末,我去接你。"简和沉眼睛带着笑意,看着何暮。

于是何暮也笑起来,在勺子和瓷杯碰撞的清脆余响中笑着说,“好,那我等你。”

很高兴我们又度过了一个愉快的此刻,那么我们下次见。那是他们拥有的第一个下次见。

简和沉来接何暮的那天早晨,天空飘着点细雨,天色却不阴暗,阳光明媚,是场难得一见的太阳雨。

车刚转过街角,他就看到何暮站在一幢公寓楼前冲他招手,身边立着两个32寸左右的大行李箱。

简和沉迅速停稳车,推门快步迎了过去。

伦敦多雨,这种程度的细雨,一般没有人会刻意打伞,何暮也不例外。

简和沉掏出随身携带的手帕,抬手擦了擦落在何暮额上的雨水,指尖隔着微凉的布料,不经意触碰到她温热的皮肤。他垂眸看着何暮,柔声问:“怎么不等我到了再般下来。”

何暮仰着脸,弯着眼睛笑了笑,“没事呀,有电梯,不沉的。” 她说着,目光顺势在简和沉身上。

应该是为了搬东西,简和沉今天穿了一件浅灰色偏休闲式的衬衫,版型比常见的西装衬衫宽松一些,袖子被他妥帖地挽至小臂中段,露出一截线条流畅,肤色匀净的手腕和小臂。

大概是为了防止袖子会在活动时落下,他上臂处还佩戴了一对简约的棉质深灰色袖箍。随着简和沉抬起的手臂,隐隐勾勒出布料之下紧实而并不张扬的肌肉轮廓。

这身装扮虽然仍旧透着一丝精心打理过的、难以磨灭的板正,但已经比他惯常的西装革履柔和松弛许多。

何暮看着简和沉,轻笑一声,“我还以为不会看到你穿出自萨维尔街之外的衣服。”

简和沉闻言低低地笑出声来,他微微倾身,靠近了半分,“那你以后大概会经常看到了。毕竟很遗憾,Savile Row的裁缝并不制作家居服。”

Savile Row确实不制作家居服,但简和沉穿什么都好看。

何暮托着腮,目光慵懒地追随着他在晨光中准备早餐的身影。

简和沉做事严谨又认真,但生活中却是个宽和又体贴的人。

何暮习惯晚睡,简和沉习惯早起。

他有一个很老派的机械闹铃,住在一起后的第一个早晨,当那个机械闹铃在早上八点准时响起的时候,简和沉睁眼看到身侧的何暮,第一反应是有点手忙脚乱地关掉了那个闹铃,然后懊恼又歉疚地在何暮迷蒙睁开的眼睛上落下了一个轻吻,“抱歉,你继续睡。”

何暮再次悠悠转醒时,阳光已铺满了半张床。

床头柜上空空如也。她循着咖啡和煎蛋的香气走到厨房,看见简和沉正将裹满蛋液的吐司放进煎锅。

“那个闹钟呢?”她问简和沉。

“收起来了。”简和沉没有回头,专注手中的动作。吐司滑入滋滋作响的煎锅,油香瞬间弥漫。

“拿出来吧。”何暮走近几步,看着锅中吐司边缘泛起诱人的焦糖色,“那个闹铃还挺有用的。”

简和沉动作一顿,微微蹙眉,“会吵到你睡觉。”

何暮眨眨眼,“拿出来吧,我早上醒来有事要做。”

“早课?”简和沉疑惑地转头,将一片煎得恰到好处、金黄酥脆的吐司放进她面前的碟子里。

何暮摇头,接过碟子,低头咬了一口还有些烫的吐司,酥脆的声响伴随着含糊的吐字,“明早你就知道了。”

简和沉无奈,只好又把收进储藏间的闹钟重新取出来。

第二天闹钟响时,何暮睁开朦胧的眼睛,带着浓重的睡意,像只循着暖源的小动物,迷迷糊糊地侧身靠向简和沉,带着困顿探头吻了一下他的脸颊,“Good Morning Kiss.” 她含混嘟囔,然后顺势将脑袋埋在了简和沉的胸口。

简和沉抬手在何暮的头上抚了抚,“所以,你今早有什么事要做?”他声音低沉,带着刚睡醒的微哑。

“已经做完了,你去上班吧。”何暮嗓音慵懒,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未尽的困意,脸颊在简和沉的胸口轻轻蹭了一下。

简和沉微微一怔,随即无声地笑了起来,胸膛传来轻微的震动。

他低低应了一声,“嗯”,却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反而将何暮揽的更紧了些。过于美好的事物,果然令人沉溺,他心想。

后来他没再收起那个机械闹钟,但却将闹铃调晚了半个小时。他心疼何暮睡眠,又确实不想错过那个令人沉溺的吻。

或许不止一个吻,一切都令人沉溺。

简和沉如果下班早些,又碰上何暮恰好没课在家,两个人就会一起去房子对面的海德公园散步。

那栋房子对面住着一位优雅又热情的英国太太。若他们恰好在五点钟左右出门,两人大概率会在街转角碰到那位英国太太牵着她的小猫出门散步。

那是一只十分可爱短腿小猫,和一般小猫不同,那猫胆子很大,并不怕人。它性格独特,名字却泯然众猫,很没有新意的叫做Kitty。

何暮很喜欢它,坚持要为她取一个独特的中文名,想了许久,决定叫它朝朝。

在第三次见面时,何暮和朝朝成为了互相打招呼的好朋友,何暮说:“Hi”,朝朝回:“喵~”

然后他们会把脚步放的极慢,迁就那位英国太太和那只短腿小猫的步伐,跟在她们后面,缓慢又悠闲地走向海德公园。

伦敦的黄昏来得绵长,阳光褪去了午间的炽烈,染上柔和的金橙色,斜斜地穿透行道树的枝叶,在洁净的人行路上投下斑驳摇曳的光影。

空气里浮动着青草和泥土被阳光晒过后残留的暖香,以及一丝若有若无被雨汽泡过的湿润。

日暮时分的海德公园无论何时都是安然而静谧的。伦敦白日的喧嚣,仿佛被一层柔和的金色薄纱轻轻滤过,悄然沉淀下来。

微风带着日晒后的余温,温柔地拂过面颊。树叶也轻轻摇动着,发出轻微的、令人放松的“沙沙”声。

坐在草地边的长椅上,你会轻易地感到时间在此刻被从容地拉长,变得粘稠而温柔。

何暮安静地靠着简和沉不说话。

“在想什么?”简和沉问。

“在想现在。”

“现在?”

“嗯。”何暮的声音还是那样平缓又柔和,“在想现在的记忆,现在的期待和现在感受,”

她转头看向简和沉,“还有现在的你。”

简和沉也看着她,似乎在等着她说下去。

何暮停顿一下,将视线转向天边将落未落的夕阳。她目光悠远,声音显得也有一些飘渺,“如果我们每一刻的感受,都来自现在,那么现在就是永恒了。”

远处的草地上有孩子在追着小狗玩耍,何暮视线回落,她轻声问简和沉,“你现在开心吗?”

“开心。”简和沉说。

何暮转回头,看着他弯起眼睛笑起来,泛红的天际线给她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色,她的声音又落回实处,她说:“开心就好。”

现在开心就好。

何暮总是这样,豁达又充满哲思。

简和沉想:怪不得她看起来并不十分刻苦,但成绩却很好。她大概天生适合学哲学,逻辑严谨、思维开阔、包容而自由,以至于简和沉时常会担心自己是否过于无趣——他总是谈论那些枯燥的理论、复杂的结构和失败多于成功的实验。

何暮却摇摇头,她目光沉静而专注地落在简和沉的脸上,声音清晰而柔和,“分子生物就像生命科学中的哲学,本质上都是解构与重塑。既要推翻,也要创新,既要论证,也要批判,这个过程既枯燥又美妙。”

她顿了顿,视线掠过车窗,投向更远的地平线,“或许科研就像在平淡的生活中寻找爱情,长途跋涉,浪漫至极,艰苦卓绝,至死不渝。”

何暮说这话时,他们确实正在进行一段长途旅行。从伦敦绕路威尔士,再前往英格兰北部的湖区。

在此之前,简和沉刚刚结束了一次失败的实验,习以为常却又让人难免失落的失败。

车轮碾过蜿蜒的A487公路,引擎声被咸涩的海风吹散。

威尔士的西南海岸线在此刻展现出一种粗粝的浪漫——彭布罗克郡的峭壁像巨人溃散的脊骨,嶙峋地刺向大西洋。

海浪在百米之下撞成浮沫,溅起的飞沫混着蓟草与野蔷薇的辛香,拍打在车窗上。

远处海湾如同被天神随意抛掷的绿松石碎片,一个接一个从视野里滑过。

海水的蓝是掺了寒意的,即便在晴天也透着一股孤傲。

副驾的车窗被摇下半边,风灌进来。简和沉胸中的郁气就在此刻被带着些许寒意的风搅散。

他瞥见后视镜里何暮的眼睛映着海平面最后一道钴蓝,然后听到那道平缓、柔和的声音再次和风声一起吹进他的耳朵,何暮问:“简和沉,你现在开心吗?”

那是何暮第二次问他这个问题。

简和沉于是说,“开心。”

何暮的视线从窗外带着些雾气灰岩上移开,重新落回道简和沉的身上,带着他熟悉的、明亮的、动人的笑容,“开心就好,现在开心最重要。”

后来,在何暮离开之后的很久,简和沉都没有再那样全然放松地开心过。

他还是经历过无数次失败的实验,推翻过无数个看似可行的思路,然后在每一次推开那栋房子的门之后,在空荡又安静的房间里,度过一个习以为常又沮丧的夜晚。

再也没有人问他一句,你现在开心吗?

他想,如果那时有一个人问他,你现在开心吗?

他会回答,其实不太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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