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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 11 章 兰漪

听雪庵中,时光易过,数日悠悠,晨钟暮鼓,清寂宜人。陈乙心中却渐渐升起一丝不安。寂雪堂主虽明言她往昔曾慷慨布施庵堂,但想必她彼时之举,绝非为今日寄居白食之故。思虑再三,她终向寂雪堂主吐露心声,言及愿于庵内略尽绵薄,参与些许适度的劳役。

寂雪堂主闻之,面露嘉许,含笑应允:“善哉。施主有心,老尼岂有推拒之理?”遂令弟子照真为陈乙择些轻省事务。

此后光阴,陈乙便被安排做些微末之事:或于佛殿侍奉香火,擦拭灯盏,剔除旧蕊,更换灯芯;或于莲座前素手拈花,整理瓶供;或于藏经阁拂去尘灰,整理经卷;或于斋堂静坐择菜,运送斋器,看护小火煎药。偶见庵内师姐因他事缠身,未能及时挑水劈柴,陈乙欲自告奋勇,然每为眼明心细的照真、漱月所阻:“此等粗重活计,与施主身体不宜,还请去擦拭那琉璃灯盏罢。”陈乙只得依言,重执拂尘细布,悉心擦拂。

在这日复一日的擦拭中,檀香袅袅,梵呗萦回,陈乙的心境竟如浸润甘泉,日臻宁静平和。这劳逸相谐的清修,仿佛梳理经络、抚慰魂魄的良药,将那些散乱的记忆碎片,悄然拼合、重现……

她忆起了身在云陵城的前尘:家父乃城中富商陈演怀,膝下唯余众多异母姐妹,她行五。姐妹们先后出阁,唯她似对姻缘怀了莫名的恐惧,亦对世间男子全无兴趣。府中人心浮沉,有那意图攀附者,见她对男子疏离,便妄测她或有龙阳之癖、断袖之好。侍女兰漪,便生此误解。其人生得艳丽,心气亦高,常搜罗新奇有趣的各色小食玩意儿奉予陈乙,言谈间常透露出家中窘迫艰难。陈乙心善,屡屡解囊相助。岂料兰漪所求愈来愈多,数额亦愈发巨大,陈乙渐觉不妥。她原只当兰漪是好姊妹之谊,却不知对方心中所想全然不同。

当陈乙婉拒其不情之请,兰漪竟潸然泪下,悲声切切:“陈乙姐姐……莫非是厌弃了我?是我姿色凋零,惹你生倦?抑或有更美貌伶俐之人献媚于你,勾去了你的心神?”字字句句,如针扎耳,印证了陈乙最坏的预感——兰漪,果然存了别样心思。

兰漪陡然握紧陈乙的手:“陈乙姐姐,是不再喜欢漪儿了么?”陈乙向来温和待女子,不忍伤人,从未起过狎昵之念,前番接济,纯然出于同情济困。不想兰漪竟将两人情意曲解至此,且观其步步为营,所求财物颇多,在钱财之外,有真情几分亦未可知。陈乙的沉默被兰漪视作铁证,她美艳面容转瞬阴鸷刻骨:“陈乙!吾定要教你悔不当初!”旋即,不知兰漪用了何等手段,竟成了陈演怀之妾,珠胎暗结。此后她便屡屡于陈乙面前矜持而过,意似示威。陈乙无言以对,只道她既择此路,便由其去。

一日,兰漪遣人传话,邀陈乙前往一叙。陈乙心头不祥又生,转念暗忖:最坏不过赔上性命?然细思两人仇怨似不至此。她对他人私隐亦无兴致,只是念在同为女儿身的一份怜惜柔软,终是应允前往。

兰漪盛装以待,艳光逼人。她慢抚隆起的肚腹,语气幽微怪异:“此子……与你血脉相连呢。你这凉薄之人!你爹亦是薄幸之徒!腹中此物,料想亦承此秉性……然吾毕竟也替你陈家怀了血脉……你……可曾有半分悔意?悔弃了漪儿?”

陈乙愕然:此言从何说起?初始是兰漪主动讨好,陈乙接济亦是回礼与同情。无理之索取遭拒,怎就成了“弃”?兰漪却似沉溺于自筑的樊笼:“然也……你这等金尊玉贵之人,何曾知晓‘珍重’二字?你怎会在意,身边少了一个婢子的逢迎?”陈乙蹙眉,顿悟兰漪内心贫瘠如荒漠,自卑深植骨髓,纵得巨财亦难填其空洞。索取不成,便自视为受害者,认定陈乙轻贱玩弄其情意。陈乙默然,料想任其按照如此趋势发展下去,接下来兰漪所求,约莫就是她的性命——欲以她的“金贵”之血,填补自身对“被爱”的妄念。

兰漪复又低语,声音飘忽:“吾知你,陈府上下,数你最温婉,亦数你最无情!生就一副引人沉沦的好模样,偏生又愚善得令人心悸!脾性好到让人……总想撩拨,看你会露出何等神色……”

陈乙不语。兰漪忽展笑靥,指着腹部:“这是你手足至亲啊,你竟未曾抚触?”言罢,兰漪笑着执起陈乙的手,欲按向那孕育之处。

就在触碰的瞬间,陈乙脑中“嗡”地一声,一片空白!旋即,无数碎片轰然涌入脑海——是二十一世纪!

她想起自己坐于轰鸣的飞机之上!那是假期返家探望祖父母的归途!飞机突生异变,机舱内惶恐尖叫!她甚至已在构思遗言!

仿佛抽离的意识刚刚回体,眼前这似熟悉又陌生的一切——美貌孕妇兰漪,正牵着自己的手按向她的肚腹!接着,兰漪的身体如同断线木偶般骤然跌坐于地!裙裳之上,猩红迅速洇开!兰漪疼痛大喊,人群骤然涌出,厉声斥骂她“毒妇”、“害人”!随后她被判该罚,她便被拖入了一间幽暗冰冷的密室,饥饿如影随形……奄奄一息之时,才被人忆起……

事后回房,眼看镜中人,分明是二十一世纪的自己。两段人生记忆交织碰撞,真耶?幻耶?不知是庄周梦蝶,抑或蝶梦庄周?何处才是家园?

忆起二十一世纪双亲,虽非大富,却是勤恳良善,视她若掌上明珠,何曾忍心将其幽禁数日,几致饿毙?幸而,拥有二十一世纪记忆的“陈乙”并未消沉。她变得愈发开朗豁达,乐于布施。投身家族生意所获资财,常慷慨赠与寺院道观,暗中接济贫苦乡邻。乐善好施,竟成为心境的源泉。

反观兰漪,始终困于愁云惨雾。她曾于书房寻陈乙诉怨:“我厌恶那老朽近身,又不敢拒之门外……憎恨这强塞予我的胎儿,又不得不生……好不容易说服己心接纳它,它却又在我一次次恣意妄为的试探中……渐次消逝……我像个天大的笑话……欲叫你悔恨,却又每每做不干脆……”哀怨中,她又语气一变,破罐破摔,甚至挑衅般言语道:“我就是有意引诱陈演怀,有意气你!我是故意怀上他的种,亦是故意要气你!然他何曾缺过美人?一次又一次即便耗尽手段身体诱惑强留其身……但那腹中孽障在这样的日子里也早已不稳……左右于我皆无差。那日唤你去,那孽障‘名正言顺’地掉了,又顺理成章折磨了你数日……看吧!草芥也能让贵女尝到锥心之痛!可我……我的幸福又在何方?生个孩子,真能换来幸福吗?”

陈乙听着这颠三倒四的自语,百味杂陈。最终,她只递予兰漪一卷《般若波罗蜜多心经》:“若有闲暇,不妨一观。”

兰漪怔忡,泪光闪烁:“你……不恨我?我这般低贱之人,倾尽所有,或许你看来不过是些微末的东西,已是我除却性命外能付出的全部了!我如此贫瘠……却仗着你的宽厚与温柔,得寸进尺,贪婪索取财帛、索要情意……甚而罔顾你是女儿身!这份情愫……你不觉得肮脏?而我,却在受你恩惠后,仅因一次所得不足便认定你嫌我卑劣,认定你从未正眼视我,便欲以无尽苦痛还报于你……即便手段下作愚蠢,全无羞耻……”言至此处,已泣不成声。

陈乙轻叹,话语平静而悲悯:“吾从未视你为草芥。你亦非贫瘠。人心之中自有宝矿,唯世人常不自知。莫要厌弃己身。愿你善自珍摄,寻得每日欢喜。”言毕,独自离去。

陈乙时往华严莲海尼寺参与法会。一次兰漪寻来,说想同往。陈乙心道此或是转机之象,便携了她同去。不料数番法会后,兰漪竟似迷上了诸般寺庙庵堂,常听得侍女们言及她频频往来其间。过了一阵时日,更有风声传入陈乙耳中,道是兰漪近来夜夜留宿于那栖云庵。陈乙暗忖:莫非她看破红尘,起了出家之意?

又遇兰漪时,见她容光焕发,神采奕奕,一扫昔日颓靡癫狂之态。陈乙讶异:这栖云庵竟有如许神效?依典籍所载,纵使日日讽诵大乘经典,得其神髓也需经年累月之功,兰漪何以短短时日便焕然一新?宛如沾了夜雨的枯梅,骤然又绽放出新的生机。

此番,兰漪再欲往栖云庵,陈乙决意同往一探究竟。车行途中,兰漪神情恍惚。

及至庵门,陈乙携兰漪并四名侍女步入。迎面走来两位灰袍比丘尼。一人清雅温婉,另一人身姿高挑,容色清丽之中带着三分英气勃发——更令陈乙心头剧震的是,此尼之容貌,竟与自己有六分相肖!刹那间,陈乙心如明镜——心想原来兰漪非是悟道心开,而是执迷于形貌相似之人,以此暂获慰藉,移情托付罢了。

那清雅比丘尼认识兰漪,合十问候:“兰漪施主安好。贫尼莲忍。不知与施主同行这位……”陈乙按下心绪,自报家门:“陈乙。敢问莲忍师姐,这位师妹法号为何?”莲忍道:“师妹法号寂然。惜有喑哑之症,口不能言,贫尼便代为引见了。”闻其不能言语,陈乙心中更添一丝惋惜。

众人在庵中聆经闻法。至夜间,栖云庵幽篁如洗,天穹星河璀璨。陈乙遣散侍女独行漫步,不知何故,心生一念,欲探望兰漪。行至其门外,却听内有低语交谈!

一个清越男声,语带寒霜:“你的柔情蜜意缠绵悱恻……莫非皆因把我看做替代之影?”

兰漪声音急促而妩媚:“非也!我是真心爱慕郎君!郎君何等温柔、何等俊朗、何等令人心折!陈乙……陈乙她是女子!我待她岂有男女之情?我与她……断无可能!此生此心只许郎君一人!”这情话大胆露骨至极。

清越男声再起,隐含讥诮:“外人皆以为我是女子。”

兰漪柔声道:“我知郎君非是女儿身。我心仪郎君,与郎君相伴,便觉欢喜无边。”

陈乙听罢愕然失语,未及思忖,那清越男声再度响起:“门外驻足之人,可听明白了?”话音未落,房门已开。那被称为寂然的“比丘尼”长臂一伸,将陈乙拽入房内。其气力之巨令陈乙动弹不得。

寂然按住陈乙,冷冷道:“吾耳力极聪,素辨万声,早识出是你步履。方才私语被你尽闻,吾与兰漪已两心相许,结为爱侣。”陈乙看兰漪面露复杂难言之色。寂然语调陡然转冷,对兰漪道:“欲如何处置?世间能守秘者又有几人?”

兰漪急道:“她……她能守秘!”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寂然面上掠过一丝冰冷的笑意:“哦?你竟如此信她?真令吾不悦呢。”兰漪似被点中死穴,哑然无声,眼眶急红,泪珠欲坠:“求求你……勿在我面前伤她性命!她曾予我关怀相助……我……我不能眼看她……”话已无法说全。

寂然松开陈乙,转而拥住兰漪,柔声轻哄:“乖。吾不当你面动手便是。然此女断不能生返陈府,那里于你如同虎穴龙潭。”兰漪抽噎止息:“你……你要如何?”

“陈家于你,不过吞噬之窟。随我远走高飞。否则,”寂然瞥向陈乙,“便唯有杀了她。但她一死,栖云庵也容不得你我。你……可是贪恋那陈府的富贵?”见兰漪犹豫,他又道,“若担忧云陵城那些需接济的亲友,吾亦可陪你暗中探视,偶施援手。”

兰漪泪眼婆娑:“……好,我跟你走。”

寂然遂转向陈乙,目光森冷:“要么活着随我二人离此是非之地,要么身死之后由吾带出。汝自选之。”

“活。”陈乙毫不犹豫。

话音方落,走出门外,寂然左右各挟一人,纵身而起!竟如鹰隼冲天!陈乙只觉身下坚实宽阔,定睛一看,竟伏于一只硕大无朋的猛禽背上!

不知飞行几许时辰,寂然终于落地。兰漪环顾四周:“此为何处?”

“沉渊界。”寂然答。

兰漪倚着他:“郎君有如此本事,何苦委屈己身,去栖云庵扮那哑女比丘?”

寂然语带自嘲:“昔年好勇斗狠,寻一尊大妖比试。那大妖不屑应战,竟讥我无聊,又道:‘欲与我动手?先立誓约!败北则去栖云庵为哑尼,闻经听法整五载,洗洗你这满身戾气!勿要屡败屡扰,惹人心烦!’我便立誓曰:若我败北,便去栖云庵扮作哑尼五年,日日听经闻法,修身养性。”

兰漪奇道:“竟有这般有趣的妖怪?他名讳为何?”

寂然眸光一闪:“有趣?”不悦之意微露。

兰漪察言观色,踮脚轻啄其面颊:“郎君才是最有情趣之人!漪儿最爱郎君。”寂然面色稍霁。

陈乙于旁目睹此景,暗叹两人也算是“女妖精”碰上真妖精,当真是天造地设,情热至此,浑然忘却她这颗硕大的灯泡。

正感慨间,前方现出一位身着玄素二色长袍的俊逸青年:

“寂然?你这便从栖云庵归来了?五年期满否?”青年声如清泉。

寂然朗笑:“五年零三个月。镜尘兄,吾向来说一不二。”

那名为镜尘的青年含笑走近,其容姿风韵,令人如沐春风。其后种种波澜,自是另一段悠长故事……

陈乙的思绪如云烟飘散,终是缓缓收回,凝定心神,继续执起手中柔布,静静擦拭佛前那一盏盏澄澈的琉璃明灯。古庵幽静,唯余灯芯细微的噼啪声与远方隐约的梵唱相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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