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的护城河变成骨粉沟,河床铺满渴死者的骸骨,风一吹扬起白色尘雾
青石板缝隙里嵌着,盐晶尸体,保持着死前爬向水井的姿势
本该灯火通明充满烟火气息的凡间,经历百年变迁,凄凉而忧桑
这国家曾延续三百秋,河渠蜿蜒如血脉,城阙在灯火中熠熠生辉——百年基业,仿佛永固....
黎明降临之时,是为凡间新主初贽
龙,本身就是雨水密切相关的神兽,与生俱来的能力,天赋…
黎明如约而至,惨白的微光刺破长久的黑暗,却未能驱散笼罩凡间的死寂
骨粉沟里的白色尘埃在晨风中打着旋,像是一场无声的、永恒的送葬
檐角的风铃在冷风中轻响,一道黑影倏然掠过屋脊,无声落在瓦上,单膝跪地
如一片落叶飘落瓦上,未惊起半粒尘埃
“吾主,已成”他的声音低沉,像一把入鞘的刀
男人负手而立,并未回头,只是点点头
随后二人化尘风散去,吹过那些保持着爬行姿势的盐晶尸体,盐晶尸骸折射出刺目光芒,宛若大地睁开的眼睛,冷冷凝视着曾抛弃他们的天穹
而在他们走后的某一处,升起微微霜气,白衣随风而摆...
拂晓时分,皇宫的九重飞檐下,曾是水意盎然的瑶池猛然一颤,碧波不兴,水光褪尽,仿佛天穹的巨口吸干了每一滴水
一夜之间消失殆尽
池中那些御用的亭亭荷花,转瞬枯萎,焦黄的花瓣纷纷坠入龟裂的泥底,就像千里之外那黄土龟裂,干涸的土地
翠鸟振翅惊飞,却只搅起一团团死寂的尘灰
原本宫女臂挽的银瓶纷纷倾覆,昆仑雪融水溅在宫砖上,瞬间蒸腾消散,不留一丝痕迹——似乎整个宫阙的灵脉被悄然切断
水,就这样消失了
太液池化作枯涸的凹坑,喷泉沉寂如墓,连宫墙暗渠里的滴答声也归于虚无,只余下空洞的蒸发声响,如冤魂的低泣
宫女连忙跑去查看仅存的酒水,但本是御用的琼浆玉液——取太液池澄澈之水滤净百回,盛在金樽中曾是清冽透亮的宠儿——如今却骤然**
窖藏的千坛御酒,釉面皲裂,渗出浑浊的恶臭,酒液化作墨绿色的腐浆,浮着霉斑与蛆虫,腥气如地狱倒灌,从金殿深处弥漫开来
那气味刺鼻得惊心,就像前一刻还是美人嬉戏泼洒的甘泉,下一刻却像千年海眼深处的怨戾之气,裹挟着盐晶尸骸的绝望
新皇惊恐地跌下玉阶,手中的金樽摔在干裂的石板上,溅起几滴酸臭的残液——他颤抖的手指抚过沾满酒渍的龙袍
面目狰狞嘶声吼道:“水呢?朕的瑶池呢?!”恐慌撕开帝王的骄矜,如同归墟二蛟的鳞甲炸裂,露出脆弱的玉色龙肌
朝廷登时大乱,朝臣们如失魂的蚁群,在殿中推搡冲撞
有的争抢那腐臭的酒液,却被恶臭熏得呕吐
有的伏地诅咒,指甲抓挠着枯竭的池底,仿佛那是凡间千里旱魃的缩影
尚书侍郎们的朝笏落地,玉带金冠歪斜,仪容尽失,他们的争吵声汇成喧嚣的洪流,涌入高座之上静观一切的操控者
“定是上天降罪!”
“定是蛟族复辟!”
“水都没了,朝廷何存?!”
劫烬暗中俯瞰这场乱象,如同他昨日负手立于廊下的玄影
只不同往日
而宫墙外,旱民的怨气如藤蔓般爬上琉璃瓦,与龙心囊的宿命一同无声冷笑
琉璃瓦上盘踞的旱民怨气骤然沸腾,凝聚成漆黑的藤蔓根系,沿着描金彩绘的宫墙裂缝向下蔓延
当第一根怨气藤蔓刺穿太液池龟裂的泥底时,整座宫墙发出朽木断裂的呻吟,那些嵌在青石板缝隙里的盐晶尸骸,指尖忽地渗出混浊血泪,仿佛为冲锋奏起无声的丧钟
“风起尘埃——”
数以万计的赤脚踩碎骨粉沟的盐晶遗骸,扬起遮天蔽日的白色尘暴
风卷着骨粉扑向宫门,守城卫兵在蚀骨白雾中捂眼惨叫——盐晶钻进盔甲缝隙,在他们的皮肤上绽开雪花状的溃烂血斑
宫门包铜在怨气藤蔓的撕扯下如薄纸般卷曲,露出内里早被白蚁蛀空的楠木芯
推倒宫门的流民嗅到金殿深处弥漫的腐酒恶臭,竟狂笑着冲向酒窖
他们用豁口的陶碗舀起墨绿蛆浆泼向蟠龙柱,蚀得金漆嘶嘶冒烟,将发霉的御酒淋在仓皇逃窜的尚书朝服上,紫袍瞬间溃烂成褴褛血衣
有人抓起酒坛砸向九重飞檐,瓦当在酸臭浆液中迸裂,如天穹坠落的獠牙
几个身穿正红色金丝鸾凤袍,裙摆逶迤三尺的宫妃被饥民拖过汉白玉阶,绫罗裹满盐尸粉尘
她们那在皇宫中所养细皮嫩肉在挣扎中摩擦地面,露出底下森森白骨——竟与青石板下嵌着的盐晶尸骸逐渐同化,最终凝固成匍匐爬行的新盐像,指尖仍伸向早已干涸的瑶池方向
前一日还在眉心一点朱砂花钿,眼尾描金,笑时如骄阳灼人眼目...
新皇的龙袍被腐酒浸透,镶珠金线在霉斑中发黑溃散
当他试图从王座后的密道逃窜时,太液池龟裂的泥底突然塌陷,枯死的荷茎如骨手缠住他的脚踝,龙椅在滔天怨气中裂开缝隙,露出内里填塞的干涸河床黄土——恰是千里之外旱魃肆虐的土地缩影
当最后一位亲王被盐晶尸骸群拖入骨粉沟,皇宫骤然陷入死寂
风卷着残破的冕旒掠过龟裂的池底,那些曾折射天光的盐晶尸骸渐渐蒙尘,如同大地的眼睛缓缓闭合。唯剩瑶池裂缝里升起的新霜,在废墟上无声蔓延
“——终覆黄金台”
骨粉沟的白尘吞没了宫门,盐晶尸骸爬满玉阶,瑶池枯涸处龙袍蒙尘,腐酒浸透的黄金台上,最后一道冕旒坠入龟裂的大地之眼
龙君小憩,不过合眼再睁
龙的时间是琉璃盏,人间的时间是沙...
劫烬看过太多次了不是记住所有衰亡
而是看清它们连悲剧所向的终点一模一样
“唰——“
两道黑影从檐角翻下,落地无声,一名侍卫悄无声息地靠近
均率先发言,嗓音沙哑如砾石相磨
“那些盐晶尸骨是因干旱渴死在极端脱水环境中被盐结晶覆盖或转化后形成的盐像,诅咒和怨气的载体...”
均话音未落,另一名侍卫已掐着尾音插了进来
“骨粉带有腐蚀性”
劫烬点头示应,指尖在玄袖下无声收拢——怨气的具象化侵蚀,正是龙心蛊惑凡尘的惯用把戏
借绝望之手,织毁灭之网
目光扫过宫墙外翻涌的漆黑怨气藤蔓,他原本平静如水的竖瞳在瞥见岩缝中的刹那,骤然缩成一道细线,金色虹膜如熔化的铜汁般剧烈震颤
不对!
宫墙裂缝渗出的旱民怨气中,隐约夹杂着一丝腥甜血气——像极深渊蛟龙剖心时的铁锈味
袖中龙鳞微颤——龙心囊的气息竟藏于宫墙怨气深处
更骇人的是,这气息‘嘭’地一声凭空炸现,绝非渐进感知,而是如无形鬼爪瞬间扼住了空气,将那股铁锈血锈味的腥甜强行‘塞’入他们的感官
三人已化作三道疾影撕破弥漫的盐尘与腐朽气味,风驰电掣般扑向宫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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