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墙裂缝渗出的怨气藤蔓骤然僵直——像被无形冰针钉死在砖隙间，漆黑脉络中游走的血丝尚未褪尽，残存着蛟龙剜心时的铁锈味
三道玄影如电光撕裂盐尘，所经之处琉璃瓦迸裂、宫墙怨气藤蔓如活蛇般扭曲退避
劫烬熔金竖瞳锁定裂缝深处一缕暗金血丝——那是龙心囊的尾迹！
龙心囊那铁锈般的腥甜气息已近在咫尺，仿佛深渊蛟龙剜心时喷溅的热血已沾上衣襟
可未等劫烬指尖触到那缕血气——“嗤”地一声在宫墙裂缝中凭空溃散！
龙心囊的气息就像裹挟着他的衣料，嘲弄般在此地昙花一现
琉璃瓦上传来冰晶碎裂的轻响，三人闻声抬头，看到的是一点霜痕正顺着檐兽獠牙滴落，坠地成鳞片
指尖距裂缝三寸，寒气已刺入骨髓——这霜非人间冬雪，倒似归墟海眼深处万年不化的阴鳞冰屑
均向前一步，去观察那寒冰之物，犹豫再三，伸出手
拾鳞的刹那，刺骨寒气直钻筋髓，白霜如活物般窜向左臂，冻结的血肉撕裂声未及溢出，已成喉间冰碴
“吾主——”均的嘶吼戛然冻彻，寒冰封喉
劫烬连忙上前压制住这股寒气，顿时炎日寒风四起
劫烬掌心血色翻涌如熔岩，覆上均冰封的喉颈时，寒气竟凝成荆棘倒刺扎入腕骨
劫烬咬破指尖，龙血接触霜鳞瞬间，寒气如遇天敌般急速退缩，冰刺倒刺在龙血灼烧下发出“嗤嗤”嘶鸣，化作腥红雾气溃散，均喉间冰封随之消融
均受不住这刺骨的寒意，维持不住本体，露出龙角，身体一软，往后倒去，身边的衡连忙接住
衡抬起那双早已惊慌失措的竖曈看向劫烬
“吾主.....”声音中是带着力竭的虚弱
从刚才起，衡虽并无接触鳞，但在均所被鳞如寒冰吞噬时他所看到的是无数形态扭曲的冰霜怨灵...无声嘶吼的盐晶幻影如洪水猛兽般涌来
单单仅仅是那霜鳞所发出来的寒也让差一点让他维持不住本体
他拼尽全力去挡住那强劲寒风，如受霜鳞逸散的怨灵威压，现在早已没有其他力气去行动
劫烬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迅速查看均的伤势，龙血虽驱散去寒，但均身体遭受重创，龙角显现，气息萎靡，暂时无法行动，而衡也早已力竭
劫烬凝神感应宫墙裂缝深处，那里残留的怨气藤蔓虽然被暂时逼退，但在霜鳞寒意逸散的地方，似乎还萦绕着一丝极其微弱，若有若无的龙心囊的“余温”——不是气息本身，而是它刚才“存在过”的痕迹，以及它与霜鳞相互影响的印记
衡喘了会气，犹豫道：“此次均所受寒冰散去，仅是霜鳞就有如此威力....”
劫烬也心知肚明，好在这次受到的并不是寒毒，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但这次行动让他们知道后面需前往——归墟
归墟位于东海深处，它是无尽深渊，是四海海眼的所在之处，如同一个永恒的，装不满的巨大漩涡
布满古老的封印和禁制，深处有万年不化的阴寒
它既是维系世界阴阳平衡和水源稳定的核心命脉，也是天庭用以禁锢，奴役蛟龙万年的酷刑囚笼...
布满暗流碎礁，被天庭用镇海柱封印
失衡后引发四海枯萎与人间灾厄，滋生怨气与冰寒之力，需突破凶险海域与封印裂缝，普通生灵极难抵达...
劫烬的目光凝重地落在那片残留刺骨寒气的霜鳞上，本该被龙血压制的，却反而将劫烬的血转化为暗金纹路，不一会霜气散去，变成普通鳞片无疑
劫烬腕上被吮吸的伤口传来刺骨阴寒——这寒气需真龙精血镇压
环环相扣…
“走”劫烬目光向前，另外二人衡背着均紧随其后
撤离时撞碎瑶池干裂的泥底，扬起的尘土混着未散尽的腐酒酸气，盐晶尸骸的指尖随气流颤动，如无声的送别
枯井旁半塌的土屋，屋内盐晶尸骸被草席掩盖，梁上悬着干瘪鼠尸——劫烬弹指震落尸骸，以龙炎焚尽怨气，暂作栖身之所
若是去都城，想必会招来很多麻烦，暂时在荒村恢复体力
劫烬盘膝坐在屋角最为干燥处，玄朱袍袖垂落，腕间被霜鳞寒气所伤的暗金色纹路在昏暗光线下隐隐流动
他阖目调息，周身似有无形热浪蒸腾，龙族血脉深处的真元如熔岩暗涌，正丝丝缕缕修补耗损的精血，同时镇压着腕骨中那缕蠢蠢欲动的阴寒
袍角残留的刺骨霜气，竟被他精纯的真龙之气逼出，化作肉眼难辨的淡白烟丝，悄然湮灭于尘埃
而衡膝前，均面如金纸地倚靠在半堵断墙边，衡自己则闭目养神
日影西沉，暮色苍然，倏忽暝色笼野，四顾昏晦
夜深人静，惨白月色从破损屋脊裂隙渗入，割裂黑暗，照亮浮尘，屋外死寂无风
残垣断壁的死寂中，忽闻屋外枯井深处传来“喀啦”一声碎响——似是盐晶被踩裂，又像冰凌坠地，短促尖锐如骨断，生生撕裂了月夜的沉幕
衡双眸立睁，骤然而起，伸出一只手护着身后的均，另一只手则握在自己腰间的刀柄上
枯井早被怨气盐晶封死，何来足音？
而劫烬早已起身，身影已化作赤金流光穿出破屋，足尖点过龟裂土地时，盐晶尸骸的指尖无声粉碎，唯留一缕霜气尾迹
追至枯井残骸边缘，一道影子正躬身蜷在井台，摇头晃脑的哼着曲，夜色如墨，树影婆娑作鬼舞，站起身来一步一摇踏月归
月光勉强勾勒出那人的轮廓，那一袭白衣薄得近乎透明，贴在身上像一层将化的雪，黑发却浓稠如夜，垂落时仿佛有生命般蜿蜒爬行
月光一照，整个人成了黑白交错的剪影，分明站在那儿，却像随时会散进风里
衡强撑着尚未恢复的力气，厉声喝道：“尔是何人？装神弄鬼！”刀刃泛起微弱的龙纹青光
当月光终于映亮其侧脸——那双冰蓝色的眼眸——像两簇幽冷的鬼火，又似深潭里浮动的琉璃，毫无温度地映着月色
他的肤色苍白得近乎透明，轮廓被镀上一层银辉，恍若神祇垂眸俯视人间，美得令人战栗，却又因那非人的寒意而不敢靠近
月光游移时，他睫毛投下的阴影如蝶翼轻颤，若细看，会发现他呼吸时呵出的白雾竟比常人慢上半拍，仿佛连时间也敬畏这副躯壳
他缓缓抬起眼，冰蓝色的瞳孔在暗处倏然亮起，像两片淬了毒的刀锋，直直刺向对方
冰蓝色的虹膜如同教堂彩窗镶嵌的琉璃，本该盛满神性的悲悯，可瞳孔却缩成一条细线，像冷血动物盯上猎物
最骇人的是他在笑，嘴角勾起的弧度让那张圣洁的脸突然裂开一道人性的缝隙
衡被看得后颈寒毛竖起，像有蜘蛛顺着脊椎爬进脑髓
他歪着头，打量着劫烬，蓝眼睛里盛着孩童般的天真残忍
“外来者....?”
那声似鲛人夜泣，三分像七弦琴裂帛之音，七分若墓穴青铜罄自鸣，音波过处，灯焰皆化作碧色，照得满室骨影幢幢
他偏首微侧，青丝垂落几缕，眸光又细细将人丈量过一回，忽而展颜，唇角扬起一个完美到近乎非人的弧度
“不对，大人们身上的神气不该凡间有”
劫烬眉头紧皱，默不作声，直勾勾的盯着眼前那“人”
他的右手忽然在空气中划出一道金光，指尖划过之处，空中如同水面般泛起涟漪
一柄长剑毫无征兆地从虚空中浮现，剑柄精准地落入他的掌心，仿佛这把剑一直就悬浮在那里，只是凡人看不见而已
他缓缓抬剑，剑尖划破凝滞的空气，发出细微的嘶鸣
寒光沿着刃口流动，最终停在对方喉前三寸
他的眼神比剑锋更冷，没有愤怒，也没有犹豫，就像冬日里冻结的湖面，平静之下尽是杀意
“嘿嘿～大人，为何如此动怒”
他伸出手轻轻压在刀尖上，另一只手拂过那人的脸颊
那只手苍白得近乎透明，能看清皮下淡紫的血管，像是长期不见天日
指甲略长，边缘锐利，像某种冷血动物的爪，可偏偏动作极轻，指尖掠过时，如刀锋擦过皮肤，让人战栗又着迷
那手凉得像冬夜浸过寒泉的玉，可偏偏腕间飘着一线若有若无的香气
劫烬能感觉到眼前这人毫无杀意，便甩开他的手，收回刀锋
“你还没回我，你究竟是谁？”
他嗓音轻快，甚至微微仰头“大人，我只是小小一蛇妖，路过此处罢了”
劫烬眼中闪过的寒光，转身离去，准备步入枯井旁半塌的土屋
那人好像知道劫烬并不相信他的一番说辞，但懒得与他争辩
他也向前走去，在他身旁嘻嘻笑道
“大人，你们可要去往何处，可否收留我呀”
他的手指轻轻落在对方肩上，指尖先是一点一点地轻叩，像在试探，随后整个手掌覆上，温度低得不像活人，他微微俯身，呼吸却温热，冷与热的反差让被触碰的人浑身僵硬
劫烬侧身甩开那手，金色双眸带着压迫感看向那人
“收留什么？收留一个自称路过的，妖？”
尖锐的言语如箭矢袭来，他却连睫毛都未颤动一下，唇角缓缓扬起，笑意如晨曦穿透云层，带着至高者聆听孩童妄语般的宽容
“大人可怜可怜我，你也看到了～这凡间生灵涂炭，我妖力低微，那妖群容不下我...”
他睫毛轻颤，抬起手，用袖子狠狠擦了擦那根本就没有的泪水
劫烬的金瞳在黑暗中灼灼燃烧，视线如实质刀刃剐过那张挂着虚伪泪痕的脸，最终只从齿缝碾出一声冷笑，玄色袍袖霍然翻卷，转身踏进土屋扬起的飞尘里
——已是默许
衡闻言，还是没有放下警惕，深深看了那人一眼，也转身进屋
那白衣方才佯哭时上扬的眼尾此刻抿成锐利的弧线，哪有半分凄惶
他轻悄如烟絮缀在劫烬三步之后，腰间薄纱被夜风鼓动，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脚踝上，黑绳系着一串骨铃，走动时叮当作响
冰蓝眼眸在衡的刀锋上逡巡片刻，忽地俯身凑近昏迷的均
“龙族……”尾音黏腻如蛇信舔舐耳膜，冷白骨爪却悬停在均龙角三寸处——劫烬的龙炎已在地面灼出焦痕
他识趣后退，径自蜷缩到身后，月光恰好剖开他半张脸，苍白皮肤下血管泛着幽蓝，像冻在冰层里的毒蕈脉络
他的眼睫低垂，冰蓝色的眸子却从下往上轻轻一挑，眼尾微扬，忽然贴近劫烬，胸膛几乎贴上那人的背脊，温热的吐息扫过耳垂，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他低语，吐息却带着地窖般的湿冷，唇缝间隐约可见森白尖齿“我叫归澈，大人呢”
他没有立刻回应，短暂的死寂在破屋中弥漫，只有昏迷的均偶尔发出一声无意识的低哼，以及屋外枯井废墟残存的风声
归澈那双冰蓝眼眸，在黑暗中如同幽火，一瞬不瞬地凝注在劫烬线条冷硬的侧脸上，嘴角那抹若有若无的笑意依旧挂着，仿佛在玩味对方的沉默
几息之后，劫烬薄唇微启，声音低沉平缓，却带着金石撞击般的冷硬质感，清晰地砸落在死寂的空气里
“...聒噪”
他听完，向后一靠，不紧不慢地调整姿势，直到找到一个最舒适的弧度
他神色未变，既无失望也无愤，垂下眼睫，唇角仍挂着那抹若有似无的笑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对方，眸色深沉如夜
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是早已预料到这个答案，还是根本不在乎？他只是一动不动地坐着，像一尊沉默的雕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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