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叫的人纹丝不动,睡得正沉。
他屈膝半蹲下来,大手一伸,扯开了胡乱裹在她身上的薄毯。不经意间带起她身上那件宽大的、店内统一提供的浴巾式睡袍的领口。
浴巾本就是松松垮垮地围着,尺寸对她来说过大。这一扯动,系带微微滑开,颈侧大片雪白的肌肤和锁骨暴露在灯光下。
季知珩眼色一暗,收回手,起身转向吓坏了的婍其:“帮她换身衣服。”说完他转身离开,在门口稍一停顿,那几名男技师也识相地跟着出去了。
婍其吓得魂飞魄散,手脚并用地扑到江静映身边:“江静映,江静映,快点醒醒。”
江静映其实在房门被撞开的时候就惊醒了。她紧闭双眼,抱着毯子,带着绝望的羞耻和逃避:“……我不想醒。”
“你不是盼着他回来吗?现在他真的回来了。”
“……我想死。”
他怎么回来得这么快啊!
江静映换好衣服,又继续趴下装睡。季知珩进来时,婍其尴尬解释:“嗯,她睡得好沉呀,叫都叫不醒。会不会是生病了?还没醒来……额,呃,嗯……呵呵。”
季知珩一言未发,骨节分明的手直接探进江静映的后颈窝,像拎一只不听话的小猫,轻而易举地将她从沙发里捞了起来,另一只手则扯过自己那件昂贵的西装,不由分说地裹住江静映的脑袋,连同她乱糟糟的头发和死死咬牙装睡的表情一起,严严实实地打包进黑暗。
十分钟后,婍其也被“请”出了足浴店,一辆豪车直接将她送回学校宿舍。
-
车厢内死寂无声。
江静映蜷缩在宽大座椅的角落,身上裹着的那件西装,带有季知珩身上独有的、清冽又冷硬的气息,混合着她身上残留的足浴店里的艾草味,在封闭空间里弥漫开来,盖过车内的淡香。
季知珩坐在一旁,不远不近的距离。他没有像往常一样拿出手机或电脑处理堆积如山的公务。
他沉默地坐着,什么也没有做。
这种彻底的安静,江静映更惶恐不安了。
整张脸埋在衣服下,宛如鸵鸟,固执地维持着装睡的姿态。
她的大脑飞快盘算,从瑞士飞回来要11小时,瑞士时间比上海时间晚7小时,也就是说,那通撒娇电话不久,季知珩就动身返沪了……
就在这时。
头顶覆盖的西装忽然被扯开,光线进入,江静映惊慌失措地闭上眼。
已经晚了。
“装得不像。”语气里带着嘲弄,穿透冰冷的秋夜。
江静映睁开眼,直直地瞪着季知珩。没错,她才是那个新婚夜杯抛弃的受害者好吗。他怎么好意思对她冷嘲热讽呀。
季知珩的视线绕过她带有怒气的双眸,越过她的脸,落在她的锁骨。江静映低下头,那里有一道新鲜的红痕,在车内灯光下格外显眼。
季知珩眸子里隐有怒气,虽没释放出来,江静映却仍感受到低气压。
刚才还理直气壮的气势,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瞬间瘪了下去,只剩下心虚和一丝被冤枉的委屈,小声辩解:“不是技师弄的,是画画时弄伤的。”
“怎么弄的?”
“撞到画架了。”准确来说,是同学撞倒画架,上面最尖锐的地方不偏不倚地朝她砸来。
顿时钝痛,原本以为隔着几层衣服应该还好,只让同学请她喝了杯奶茶了事,晚上洗澡时才发现皮都破了。
“涂药了吗?”季知珩的目光依旧锁在红痕上,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没。”江静映老实回答,刚吐出一个字,就感觉微凉的指腹极其轻柔地触碰了一下伤痕的边缘。
那一点微凉的刺激加上伤痕本就敏感,激得她下意识瑟缩了一下:“嘶——”
她的反应让季知珩收回了手:“我让医生来给你处理一下。”
“不、不用了吧,这么晚了。”江静映心想,哪个打工人会想半夜被叫来上班,太不人道了。
“那明天早上。”季知珩改口,语气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季知珩向来不容人置疑,江静映“哦”了一声。
令人窒息的沉默再次填满车厢。
江静映小心翼翼抬眼偷瞄,猝不及防撞入他的视线。季知珩根本没有移开视线,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她,目光沉沉,眸子里清晰地映着她偷看被抓包的惊慌。
“咳……”江静映飞快别开脸,死死盯着车窗外不断倒退的梧桐树,欲盖弥彰。
“江静映。”
季知珩的声音很淡地响起。
江静映搭在车窗上的手指微微蜷起:“……你说。”
“抱歉之前没有跟你讲清楚。”
江静映放轻呼吸,窗外的流光溢彩在她眼中模糊一片,所有的感官聚焦在身后的男人身上。
“我不能对你行夫妻之实。抱歉。”
“那我们离婚吧。”江静映听见自己说。心里却在说,不要,不要不要。
“为什么?”季知珩习惯性反问,就像下属交来一份不合格的企划案,他对着上面没有条理的执行步骤发问。
他很快列举江静映得到的好处:“你和我在一起可以得到你想要的一切资源。譬如,画廊,顶级展览,我并不觉得这对你来说有什么不好。当然,就算你现在和我离婚,依然可以拿到那笔价值不菲的婚前财产。”
“我不要那些东西……”江静映声音低下去,凝着车窗上倒映着的两行无声滑落的眼泪,“我都还给你,行吗?”
“那你要什么?”
锁骨上的伤痕痛得要命,江静映说:“我要你陪我,像一个正常丈夫一样。我们结婚了。”
季知珩沉默。
“不行。你还小。”
“我不小了。我二十了。”江静映猛地转过身,“那你回来做什么?”
动作幅度很大,几滴滚烫的眼泪甩在季知珩脸上。
他不动声色拭去。“是你电话叫我回来的。”
“那我没叫你新婚夜离开!”
“等你到二十七岁,你会感谢我今天的举动。”
“我只知道二十岁的江静映不会感谢。”江静映狠狠地瞪着他,嘴巴尝到眼泪的咸涩。所有的委屈化作恨意,尖锐地刺向他。
车驶入熟悉的停车场,司机迅速下车,在车外毕恭毕敬:“季总,到了。”
江静映胡乱拭干眼泪,用力拉开车门,冲下车,快步走向电梯。
电梯门缓缓打开,她正要踏入,身体骤然悬空。
“喂!”江静映失声惊呼,双脚离地,整个人被强有力的手臂打横抱起。
江静映用力推开季知珩,可他双手用了很大的力气,紧紧箍着她,任她如何拳打脚踢都纹丝未动。
“干什么你要!季知珩!”江静映的拳头砸在他的身上,却如同砸在石头上,对方没事,自己的手反而生疼。
“放开我!听见没有!”
季知珩恍若未闻,抿着唇,绷紧下巴,未发一言,抱着她大步走向家门。
屋里一片狼藉,季知珩眸色更暗几分。地上一片碎玻璃,靠垫歪七扭八,秀禾服皱巴巴地团在地上。他越过那片狼藉,进入主卧,却发现里面比外面更凌乱。
红色的喜被全部被推到地下,两个可怜的压床娃娃还在地上傻乎乎笑。
他迟疑了一瞬,还是俯身将怀里挣扎不休的江静映放在乱糟糟的床上。
接触到床垫,江静映总算找回地球引力,对着季知珩又踢又踹,带着哭腔嘶吼:“走开!走开!”
季知珩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激烈的反抗,脸上没什么表情。
“刚刚还叫我陪你,现在又让我走开?”
他忽然俯身,一只手稳稳地按住她的肩,将她固定在床上,另一只手去解她的衣服。
江静映哭得大声:“放开我,不要碰我……”她拼命扭动身体,却无法撼动他分毫。
外套被轻易剥下,扔在地上。冰冷的手指解开她内搭的第一颗扣子,然后是第二颗……在内衣即将露出来时,季知珩的动作戛然而止。
他停住了。
按在她肩上的手也松了力道,季知珩站在床边,沉默地看了她几秒,看着她恐惧苍白的脸,看着她汹涌的泪水,看着她锁骨上的红痕。
他缓缓坐在床边,敛起刚才那压倒性的气场,伸出手,将哭得浑身发抖的江静映捞起。
江静映推开他的怀抱,一个人坐到床的另一边,抱住双膝,惊魂未定的她还在抽抽噎噎。
季知珩的手僵在半空中,看着她在咫尺之外,两人却像隔着千山万水的距离。
“你看,二十岁的江静映也不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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