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甜点盒,江静映失望大叫:“啊!都坏了!”
巧克力蛋糕在盒子里被晃来晃去,原本三角形的蛋糕已经变成了四边形,不成样子。
她又打开季知珩提着的那盒,完好无损,巧克力方块边缘分明。她拿起一块放入嘴中,很醇正的巧克力味,甜中带着微苦。
“嗯,好吃,临走的时候再买点给婍其。”
季知珩打开冰箱,拿出一瓶水递给她。“后天我让人去买回来吧,你不用再跑一趟。”
“没事呀,”江静映拆开勺子,舀下一块蛋糕,满足地眯起眼“我时间很多。”其实她还有点不习惯支使别人为她做这做哪。
她托起一侧脸,看着季知珩在厨房忙碌。她原本以为季知珩这样的人,应该从来没有进过厨房。没想到他会主动提议给她做晚饭。
大概……因为中午那餐饭,导致她现在对瑞士美食彻底失去了探索欲。
“对了,我是不是该去拜访一下你妈妈?”
按照新闻上说的,季母这段时间应该都在瑞士呀。虽然季知珩和家人关系很差,差到连婚礼也没有来参加的程度,但是她身为名义上的儿媳,应该还是主动去拜访一下比较好吧。
季知珩在流理台备菜,背对着她,语气淡漠:“没那个必要。除非你想自讨苦吃。”
“喔……”她识趣地不再追问。
吃完蛋糕,江静映起身,在屋子里溜达。
比起上海那套大平层,这里面积明显小了很多,不过,配置比那边多很多。毕竟这是他长期居住的家。离公司也很近,处于瑞士市中心,今天一天的行程都是靠步行完成的。
这里的书房是敞开式的,与客厅相连,不像上海是单独的房间。大概因为他在这里是独居,无需担心被别人打扰。比如,她。
江静映漫步到书架前方,书架塞得满满当当。她拿起夹在其中的kindle。
习惯性按下开机键后,她立马做贼似地回头看眼季知珩。
原以为她鬼鬼祟祟的偷窥动作没被发现,没想到当她刚低头看阅读器时,身后就响起季知珩的声音:“那个我很久没用了。”
江静映沉默一下,心虚答话:“这么久没用还有电。”
“嗯,不用它的时候,和纸质书没有区别。”
季知珩没有阻止她的意思,江静映松了口气,手指在屏幕上滑动。里面下了很多书,多是经管类有关。
像是偷窥他的人生,她继续往下翻。
“你还看这种书啊。”她有些惊讶。
“什么书?”
“《艺术的故事》《画家之眼》……之类的。”江静映看见书籍右侧显示着已读完。
“哦,那是……”季知珩停顿一下,像是在回忆,“kindle是我朋友的,后来给我了。”
“你朋友也是美术生?不对,你为什么不买一个新的,用别人二手的。”
季知珩耐心地一个一个回答她的问题:“kindle落在我家,我顺手拿过来用。她重新买了新的阅读器。她是美术生。”
“你们关系很好吗?”江静映随口问着,点开其中一本书,还能清晰地看见上一位使用者留下的、非常认真详尽的读书笔记和批注。
“我们很熟。”
“她现在在做什么工作呢?转行了吗?”
“还在画画,职业艺术家。她很悠闲,每天除了玩就是画画。”季知珩顿了一下,反问,“你呢,对未来什么打算?”
江静映摇摇头。意识到季知珩看不见后,她才开口:“不知道,我还没想好。”
美术生的出路不外乎培训机构当老师、自己开画室,现在还多了一条,当艺术类自媒体博主。江静映学的是纯艺路线,有人可以成为成功的艺术家,但对大多数人来说出路其实更窄。
这个专业有时很公平。你未来的一切几乎都由你的画技决定的。江静映算是中规中矩的学生,不拔尖也不平庸。
“有时候,你只是缺少一个被看到的机会。”季知珩的声音听不出特别的情绪,“如果你需要,告诉我,我可以帮你联系合适的画廊或者策展人。”
江静映尬笑:“暂时应该不太需要。”她对自己还是有清醒的认知。什么人需要搭桥牵线呢?就是被掩埋起来的金子啊!不是金子,搭了也白搭,强行推上去,也是徒增尴尬。
原本她对晚餐没多少期待(虽然比瑞士菜多一点),就算季知珩信誓旦旦说他在瑞士经常自己做饭,但是江静映一个字也不敢相信。
她和宋知华从来没进过厨房,更何况季知珩阶级比他们更高的人?
三菜一汤摆在江静映面前,番茄炒蛋、茄子肉末、清炒时蔬、丝瓜汤,乍一看和阿姨炒的没有任何区别,她哑口无言。
季知珩拿来餐具摆在她面前:“我不习惯吃米饭,所以没有煮,你不介意吧?吃菜应该也可以吃饱。”
“嗯,没事,我吃饭很少。”江静映拿起筷子尝了一口,味道竟然不比家里差。
她好奇:“你经常一个人做饭?为什么不请阿姨?”
“不是经常,次数很少。”
“因为你已经习惯瑞士菜了吗?”
“算是吧。”
江静映扑哧笑出来。“有点想象不到,你吃那么臭的芝士火锅的样子。”
季知珩抬眼看她,眼底似乎也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瑞士人日常也不吃那个。”
“哦。我还以为呢。”
晚饭后,江静映趴在阳台上。瑞士的夜晚不似上海灯火通明,窗外只有稀疏而温柔的光晕在暮色中流淌,沉静如冰。这里楼层不高,甚至可以听见楼下人的交谈。
佯装文艺地感受了一下冬日的冷风,几个哆嗦后江静映终于受不了,跑进屋里,紧紧关上阳台门,隔绝寒风。拿出速写本,翻看今天拍摄的照片,挑选着灵感,开始画画。
季知珩拿来薄毯,江静映道谢接过,盘腿窝在沙发里,毯子将整个人从肩到脚严严实实地裹住。
客厅里只剩下画画的沙沙声和季知珩在书桌后敲击键盘或翻动文件的细微声响。他今天抽空陪伴她一下午,应该有很多积压工作没来得及处理。
画了许久,江静映的眼睛酸涩,她停止作画,眺望窗外沉沉的夜色,片刻后收回视线,看着自己蜷起的膝盖,以及不远处认真工作的季知珩。暖意融融,安宁得几乎有种不真实感。
“唔……”她无意识地发出一个模糊音节。
“怎么了?”
江静映指了指裹成球的自己,又指了指他,最后环视一圈这个温暖、安静、只有他们两个的空间。
“好像那种。AI生成的冬天瑞士小屋。”暖洋洋的,不止是温度。如果面前有一个噼啪作响的壁炉,那就更像了。
季知珩敲击键盘的手指顿住,他缓缓抬起头,视线越过电脑屏幕看向她,深邃的眼眸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沉静。他似乎真的在思考她这个天马行空的比喻。
几秒钟的安静后,他询问:“AI生成的小屋,是什么?”
“就是——”江静映一时语塞,AI生成的东西,又怎么用文字来形容呢?
她拿出手机搜索视频并下载:“我发给你视频,你看了就知道了。”
“不对。”她后知后觉地说,“咱俩没有微信好友。”
她和季知珩从通过万既明联系变成了通过电话联系。虽然有微信方便得多,但季知珩没提加微信的事,她也不可能主动提。
季知珩沉吟片刻:“我没有微信。”
我国只有十四亿人却下载一百亿次的软件,还真有人没有微信啊!比婍其她姥都原始!
“你没有微信?”
“外国人不用微信。”
“哦,对,你生活在国外。”江静映下意识点头,马上又觉得不对劲,“等等,不对。可是你大学不是在国内读的吗?”四年时间怎么可能不用微信?
“毕业就卸载了。”
“……”
江静映彻底无语,默默收回视线,看着黑屏的手机,感觉分享的热情被一盆冷水浇灭。她百无聊赖地解锁屏幕,下意识接着AI视频刷起来,劣质的bgm打破了瑞士冬日小屋的温暖。
“视频,”从江静映手机里传来的笑声和配乐实在有些刺耳,季知珩不由蹙眉。难怪新闻上总是说10后正在被互联网摧残!
“嗯?”江静映姿势比刚刚还要慵懒,整个人懒洋洋地陷进沙发,双腿翘在天上。她已经沉浸在视频里,对外界充耳不闻。
季知珩深呼吸一口气,试图压下那点被噪音勾起的烦躁。他提高音量:“江静映,视频拿给我看看。”
手机里又爆发出一串死人笑声后,江静映才慢半拍地从屏幕里抬起头:“啊?”
她起身,毯子依然裹在身上,像树懒似的慢吞吞地挪到书桌这边,手机递给他。
季知珩面无表情看了眼屏幕上的低脂动画,绘画粗糙,动作僵硬,确认这和她说的AI瑞士小屋视频不可能有半毛钱关系后,才说:“你刚刚说要给我看的AI视频。”
“哦哦。”江静映调出视频,“像吗?”
视频只有一个画面,就是窗外皑皑白雪,屋内暖色调装潢,壁炉里跳动着火焰,沙发上铺着厚厚的绒毯,甚至还有一只模糊的毛茸茸的宠物轮廓。
看完后,他沉默几秒。
“你看,是不是很像?就是这种暖烘烘的、特别完美,但是又感觉少了点真实人气儿的氛围?”
季知珩抬眸看向裹在毯子里、只露出一张期待评价的小脸的江静映,又环顾一圈自己这间真实存在、有着生活痕迹、灯光温暖,只有他们两人呼吸声的客厅。
“不像。”他给出结论,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平静,但似乎又多了点什么。
“啊?”江静映有些意外。她明明觉得她的比喻很贴切呀。
季知珩的目光重新落回屏幕上那个循环播放的虚拟小屋,淡淡补充:“它太冷了。”
“冷?这猫有壁炉呢,我都没有。”
“嗯。它没有,”季知珩的视线转到江静映身上,顿了顿,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你画画的沙沙声,也没有吃完的巧克力蛋糕盒子堆在垃圾桶里。”
更没有眼前这个喜欢刷劣质视频、会裹着毯子像头熊、会认为现实像AI的……真实存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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