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台看见江静映，心领神会，微笑着直接将她领到季知珩办公室外。
江静映听见里面隐有交谈声，于是站在门外等待。片刻后，一位西装革履、神情严肃的男士从里面出来，开门险些撞到江静映。
他一边念叨sorry一边打量她，江静映淡定自若回以微笑，侧身让开通道。
“静映。”
季知珩走出办公室：“走吧。”
二人步行前往苏黎世湖。昨天季知珩问她想去哪儿，江静映在网上做足了攻略，最后选定了这儿。湖光山色，还有优雅的天鹅。
今天是苏黎世冬天里罕见的一个晴天，阳光慷慨洒落，湖水倒映着雪山，湖面波光粼粼，洁白的天鹅慵懒地卧在水面上，不少本地人松弛地躺在长椅上，享受着珍贵的冬日暖阳。
季知珩在湖边的小亭买了面包递给她，悠闲的天鹅听见包装袋响，立马兴奋地划动水面，向江静映聚拢。
江静映将面包掰成一小块一小块，抛向水面，天鹅们伸长脖颈，精准地啄食。面包的香气还吸引了海鸥，盘旋着落在附近，也加入了讨食的行列。
更有一只胆大的海鸥，要落在江静映的手臂上，吓得她大叫：“季知珩！”季知珩上前将海鸥驱走，江静映连忙去看自己被踩脏的衣袖。
“季知珩，你帮我拍照。”所有的天鹅围在江静映身边，此刻正是拍照的好时机。
季知珩依言拿出手机，江静映已经乖乖摆出pose，却迟迟不见快门闪动。
“蹲下来一点！”江静映见他站得笔直，忍不住笑着指挥，“把我放在左边，后面的雪山要拍进去喔！”
季知珩难得听从他人指令，微微屈膝，认真地寻找她说的构图。阳光落在他专注的侧脸上，平日冷峻的线条似乎也柔和了几分，他尝试着按了几下快门。
“好了吗？好了吗？”江静映收起假笑，迫不及待地跑过去，凑到他身边看手机屏幕。
屏幕上的照片有些构图歪斜，甚至有两张有点模糊。显然季总的摄影技术有待提高。
但其中一张，却意外捕捉到了非常动人的瞬间：
她在微微弯腰，将面包屑抛向水面，侧脸带着轻松明媚的笑容，几只天鹅恰好围绕在她脚边的水波里，壮丽的雪山不动声色地入镜。画面虽不够完美，却充满了自然流露的生动与快乐。
“这张！这张照片发给我喔！彩信！”
“嗯。”他点开短信，将这张照片发送给江静映。
面包喂完，刚才还热情簇拥的天鹅瞬间调转方向，弃江静映而去。
气得她破口大骂：“喂！你们这群白胖子，怎么这么现实啊！”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天鹅又去别人那里讨食。
学起本地人，在长椅上享受了一会难得的冬日暖阳，阳光晒得人懒洋洋的，驱散了寒意。之后，他们沿着湖畔，步行前往班霍夫大街。
明天就是元旦，整条大街换上新装，迎接新年。这里遍布世界各地的奢侈品牌，对于江静映这种购物**极高的人来说，简直是天堂。
但是……兴奋之余，一种微妙的拘谨感缠绕着她。大概因为她钱包里那张额度惊人的卡，是季知珩给的。她很不好意思当着他的面，在挥金如土的地方大肆购物。
这感觉让她浑身不自在，脚步不由自主地慢下来，只敢隔着橱窗欣赏那些精致的商品。
季知珩显然没想这么多，敏锐地捕捉到她在一家珠宝店橱窗前多停留了几秒的目光，那里面展示着一款镶着细碎蓝宝石的项链，在灯光下折射出星芒光泽。
江静映眼睛发光，却没进去，直接越过了这家店。
“怎么不进去？”他侧头询问，语气自然。
“不用不用！我刚刚就随便看看。”江静映连忙摆手。她倒也不是不敢花钱，要是她一个人在这里，绝对要杀穿整条街道。
季知珩没再追问，她又一次忍不住回头看向一家橱窗里陈列的最新季手袋，转头又被隔壁橱窗里剪裁绝佳的羊绒大衣吸引。她正看得入神，季知珩低沉的声音在身侧响起：
“这件颜色很适合你。”
江静映吓了一跳，转过头，正对上他平静的目光。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季知珩已经对店员招了手，用英文道：“请拿一件她的尺码试试。”
“季知珩！真的不用……”
“试试而已。”他语气平淡，就像下楼买一份早餐。
店员殷勤地将二人请进店内，为江静映从头到尾挑选了一套，才将她推进试衣间。
当她从试衣间出来，那件质感极佳的焦糖色大衣衬得她肤色白皙，气质温婉。店员用英文称赞连连。
“好看吗……”江静映有些拘谨地转了个圈。她很少穿这种颜色。
季知珩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几秒，点了点头，直接拿出卡递给店员：“这一套包起来。”
“等等！我……”江静映想阻止，却被他轻轻按住了手臂。
“你穿着好看。”他言简意赅，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又自然地补充道，“是不是还要给婍其带新年礼物？看看有没有她喜欢的？”
江静映心里那股别扭的窘迫感，瞬间像被戳破的气球，慢慢泄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妥帖照顾的暖意。
他似乎真的……只是想让她开心，毫无负担地享受这一切。
江静映不再像开始那样束手束脚，但依然保持着适度的克制，精心为婍其挑选了一款羊毛围巾，颜色是婍其会喜欢的雾蓝。
从店里出来，季知珩拎着好几个印着不同奢侈品牌logo的购物袋等待。除了那件大衣，显然还有她刚刚多看了几眼的手袋和项链。
江静映看着那些袋子，张了张嘴，最终只是小声说了句：“……谢谢。”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有被宠爱的甜，也有挥霍他钱财的不安。
季知珩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从购物袋里拿出装着蓝宝石项链的小盒子，打开，细碎的蓝光在冬日阳光下跳跃。
“抬头。”他低声道。
江静映下意识抬起头。
季知珩微微倾身，动作有些生疏却异常专注地将那条纤细的项链绕过她的脖颈，冰凉的金属触碰到皮肤，让她轻轻颤了一下。
他的指尖偶尔擦过她颈后的肌肤，带着温热的触感，引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好了。”他扣好搭扣，退后一步端详。
那抹幽蓝静静地贴在她精致的锁骨上，与她白皙的肌肤相得益彰，果然如他所想般合适。
“新年礼物。”他看着她有些怔忡的脸，淡淡地解释了一句，“走吧，该吃晚饭了。”
说完，他便自然地牵起她微凉的手腕，带着她继续向前走去，仿佛刚才那亲昵的举动和这价值不菲的礼物，都再平常不过。
江静映被他牵着，感受着他掌心传来的温热，低头看了看胸前的蓝光，又看了看身边男人沉静的侧脸。心头那点残余的不安，终于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和暖流所淹没。
这条街的繁华喧嚣似乎都成了背景，只有他掌心的温度，和那句“新年礼物”，无比清晰。
“其实我也给你买了礼物。”江静映小声说。
“嗯？”
“在我左口袋里。”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别过脸去，目光飘向街角的彩灯，示意季知珩自己拿。
季知珩停下脚步，松开牵着她的手，自然地俯身，修长的手指探进她的口袋，指尖触碰到到一个硬硬的、小小的东西。他有些意外。
江静映呵出一团白气：“你拿出来，就知道是什么了。”
他收回手，一个木雕的小鸟安静地卧在他的手心。木质纹理清晰，打磨得光滑圆润，形态憨态可掬。他下意识将它翻转过来，露出屁股上的金属发条。只要拧动发条，它就会上下扑着翅膀。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暂停键，班霍夫大街的喧嚣、橱窗的璀璨，甚至冬日的寒风，都从他的感知里褪去。
他的世界里，只剩下掌心里这只带着她口袋余温、小小的木雕鸟。
他抬起头，看向江静映。江静映正欣喜地仰起脸，脸颊泛着红晕，等待他的反应。
“……你什么时候去买的？”他的声音比平时更低哑，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震动。他明明一直和她在一起，除了今天上午。
江静映像是松了口气，又像是更害羞了，小声解释：“我今天中午去买的。你昨天不是说在店里看到你小时候那个小鸟么？我试过了，发条是好的，翅膀也能扑棱，不会摔坏的。”
季知珩的指尖轻轻摩挲着小鸟光滑的脊背，感受着那熟悉的木质纹理。阳光透过云层，落在他低垂的眉眼上，平日里冷硬的轮廓线条，此刻显得无比柔和。
他将那只小小的木鸟，紧紧、紧紧地握在了手心，仿佛握住了某种失而复得、无比珍贵的东西。
“谢谢。”
江静映看着他紧握的手，看着他眼中那抹她从未见过的柔光，再听到那声沉沉的谢谢，她忽然觉得，自己口袋里那点微不足道的瑞士法郎，花得实在太值了。
她抿着唇，努力压下想要上扬的嘴角，假装不在意，小声嘟囔：“这次你可不要弄丢了哦。”
“不会。”季知珩向她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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