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抬起手,掌心里是安抚般的温柔,轻轻覆上她的额头。
“抱歉,静映。”
不过他没有开口解释那张照片,这让江静映很失望。她收起本子,抱在怀里,来到沙发上躺下。
药正好在此时送到,季知珩拿来毯子和药,拧开盖子递给她。
江静映喝了一口黏稠的药膏,糊在嗓子上,冰冰凉凉,稍微降了点火,却治标不治本,仍然疼得厉害。
喝完药,交到季知珩手里。他并未立刻离开,而是就在边上静静地看着她。
片刻寂静后,他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等你好了,带你去个宴会。”
什么宴会?
“朋友,商业伙伴……”
她点点头。江静映说不上想去,也说不上不想去。她知道这种场合往往需要女伴同行,她是他妻子,似乎是有这个义务。
“他们都想见你。”
江静映张大唇,难以置信地指了指自己。仿佛在说,我是谁?什么人想见我?
她后知后觉地想起,哦,对,他们结婚了。大家不是想见她江静映,而是想见季太太。
她点点头,嗯,我知道了。
你还在生气吗?
“没有。你呢?”
她摇摇头。
我不知道。如果我没生病,你是不是还会生气?
“不会。回来的那一刻,气就消了。你生病我反而生气……”
我很生气。
她改口。
“抱歉。”温暖的手再次抚上她的脸颊,仅限于此,很快抽离,“我不该说那些话伤你。”
话音落下,再无更多动作,也再无只言片语。
-
发烧和感冒这种病很奇怪,越是来势汹汹,发作得又急又重,反而很快见好,晚上江静映就有了胃口,季知珩炖的暖汤她全部喝光。
第二天彻底退烧,终于被允许进浴室。
明天就要外出赴宴,江静映一起洗了头发,季知珩很耐心地帮她吹干。
江静映半窝在他怀里,心里说不出来的闷。
他对她太好了,也太懂怎么伤害她。很奇怪,这矛盾的特质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
正因为他伤害她,又可以很轻松地对她好,才让江静映觉得不舒服。他没有心。
“怎么了?”
她摇摇头。全身上下哪里都好了,除了喉咙,还是疼得要命。除了吃饭喝水,江静映尽量不去使用它。
婍其说懂她的心思。
【婍其:他就像一个仿生机器人一样,没有任何情感波动?】
【江静映:yes】
【江静映:他对我好的时候,我总错觉他喜欢我】
江静映细数起这几天生病季知珩是如何无微不至地照顾她的。
【婍其:我爹都不一定有这么用心】
【江静映:难道他不喜欢我吗?不喜欢我,为什么要对我无条件付出,一次次纵容我溺爱我】
【婍其:说不定早就动心了,他自己都不知道】
【婍其:他不会不举吧,所以只能当你爹】
【江静映:……】
【婍其:你俩这样真闹心】
江静映抬起手,身后的吹风机声戛然而止。
“怎么了?”
江静映放下手机,没有回答,只是蓦然转身,紧抱住他。季知珩微微一僵,并未推开,双手缓缓落在她的背上。
“又哪里不舒服了吗?”
“想抱抱你……”她艰难地从嘶哑的喉咙里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
他没有抗拒,她便更深地埋进去,手臂如同藤蔓般不断收束,紧紧缠绕,像只树袋熊。
脸颊贴在他的胸膛,涩意涌上鼻尖,紧随其后的是哭意来袭的前兆,整个大脑的头痛万分。
她埋紧脸。
嘶哑的嗓音带着哭意。
“你有没有……一点点,喜欢,我。”
她再也不想听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她不要他做真君子,什么希望她毫无负担地生活,她不要那些,她宁愿他说我就是喜欢你所以才趁虚而入,以帮你的名义娶你为妻。
搭在她背上的手瞬间抽离。
落在背上的重量骤然消失,江静映觉得自己轻得像羽毛,很快就要消失,被风吹走。
“一点点,也没有……对吗。”
模糊的话语从她的喉咙挤出来,连江静映自己都听不懂在说什么。
没有立刻得到回答,江静映后悔询问,她宁愿季知珩根本没有听懂。
可是那不可能。
在此时此刻,一个女孩这样抱着他,他怎么可能不懂?
“对不起,我不能回答你这个问题。”他的语气很严肃,严肃到像是在谈公事。
他扶住她的肩头,第一次尝试将她推开,江静映更加用力地抱住他,徒劳地抵抗。第二次,一个少女的力气终究不可能敌过男性。
江静映被强迫从他怀里剥离,他双手稳稳扶住她的肩头,不让她滑落到地上。
“你对我而言,还是小孩子。”
说这句话时,他故意不去看她的脸。视线避开,落在她的发顶。
“我不想再要这样的答案了……”
江静映哭着说。
他不得不将注意力放在她的脸上,浓密的长睫被濡湿成一簇簇,沉重地垂下,沾着细碎的水光。饱满晶莹的泪珠一颗一颗沿着脸颊滑落。整张脸泪痕交错,宛如一件布满冰裂纹的脆弱瓷器。
她猛地推了他一把,踉跄起身走到桌旁,抓起图画本开始写字。然后她举着本子回到他面前。
短短几个字占据一整页:
你对别的女生也这样好吗?
他沉默,江静映低着头继续在空白处补充:我不必去瑞士,生病你不用照顾,这些根本不是你非做不可的事情。
“对……”季知珩发出一个音节,却依然保持沉默。
她翻到下一页:
你承认你喜欢我。一点点也可以。
“我不认为人和人之间的感情只有男女之情。”他回答,避重就轻得太明显。
你回答我,你那天为什么生气,为什么要去北京,为什么又回来?
你还没有忘记我们吵架的原因吧。
他沉默,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伸手抽出一张纸巾,声音放柔:“擦下眼泪。”
她不动,依然固执地举着图画本。
他的语气一柔再柔,“过来吧。”
他微微起身握住她的手腕,轻轻一带,她跌跪在他的面前。
季知珩再扯下几张纸巾,叠在一起去擦她的眼泪,然而眼泪更加决堤,无声地滚落。
她仿佛承受不住悲伤的重量,脸无力地低垂向一边。
季知珩不发一言,只是安静地给她擦拭眼泪。眼泪越擦越多,那他就一直擦,好像他对她永远不会厌烦。
她盯着他们交叠在一起的衣服褶皱,一深一浅,是色轮中相距最远的颜色。永不相邻。
-
江静映换上那件瑞士购买的焦糖色大衣,季知珩眉头蹙紧,沉声道:“会冷。去换羽绒服。你肯定就是穿太薄才生病的。”
“不行!”江静映立马反驳,脑海中闪过小说里宴会女主身着单薄礼服的画面,“又不是没有空调!”
“你发烧才刚好。”他强调。
“不要!我不换!”
最终两人各退一步,江静映在大衣里添上一件羽绒背心。
她低头扯了扯衣领,将背心严严实实藏好,叹了口气,看来今天这件大衣注定要全副武装地裹在她身上了。
车一路疾驰,最终停在市郊的一幢静谧的独栋别墅前,江静映好奇打量:“我还以为会是在什么五星级酒店。”
“不是。私人聚会,没有那么多人。”季知珩简短解释,为她打开车门。江静映收起好奇的目光,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侧。紧紧挨着。
江家从前虽富裕,但在这个圈子里只是边缘,这种规格的私人宴请,她从未经历过。
“不用紧张,都是熟人。”他像是察觉到她的紧绷,微微捏了下她的手腕。
“你之前说还有商业伙伴什么的……”她小声嘀咕。
“也是关系比较近的。”他补充。
她“哦”了一声:“朋友吗?”
“算是。”他言简意赅地答。
“真稀奇,你还有朋友。”
季知珩失笑:“这叫什么话……”
两人进入屋里,季知珩瞬间成为焦点。几道目光伴随着主人的靠近瞬间围过来,江静映不太习惯被注视,下意识想躲闪,肩头却被一只手掌稳稳按住。
“Silas,”有人笑着叫他的英文名,目光随即落到江静映身上,“这是映映?”语气熟稔,仿佛早已听闻。
“江静映,”他清晰地重复她的名字,放在肩上的手微微用力,像是在宣示主权,“我太太。”
虽然知道他只是在众人面前演戏,江静映的身体还是忍不住微颤一下,很快被肩上的手掌压住。
短短几个字她也听出季知珩语气轻松,不似平常那么严厉,这应该都是他比较亲近的人。
江静映也轻松下来,扬起一个真实的微笑,抬起手挥了挥:“嗨。”
那些人纷纷向她介绍起自己,江静映一边认真倾听,一边在脑海里仔细地将他们的脸和名字一一对应,试图融入这个属于季知珩的世界。
一个男生开了个晦涩的玩笑,语速略快,江静映有点没听懂,歪着头思索了一会,然后请他再讲一遍。
他笑出声,转头对着季知珩调侃:“Silas,难怪你要泡小妹妹,太嫩了,脑袋也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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