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期,待在家里的时间变多了。
江静映窝在沙发上,给季知珩打了个电话,询问他能不能腾出一个房间给她做画室。
“你可能不太了解,”她一条条列举理由,“有些颜料含重金属,长期接触对身体不好。还有那种洗笔液啊什么的,气味很刺激,闻久了会不舒服。所以我需要一个单独的房间,”
季知珩安静地听她说完,回道:“好的。我这周让万既明把书房腾出来,作为你的画室。”
“好呀好呀。”江静映欣然答应。
季知珩不在国内,书房也一直为他保留,房门一直紧闭,就连阿姨打扫卫生也从来不进去。不踏入他的书房,是这个家心照不宣的规矩。
“静映,这也是你的家,你的要求应该满足。你不用怕我不同意。”
“好嘛。我知道了。”
“万既明来的时候我告诉你。他最近可能比较忙。”季知珩补充道。
江静映嘀咕,你不是在瑞士么,万既明在国内有啥忙的呢。不过这话只是在喉咙里转了一圈,并未说出去。
她依旧爽快答应:“好的。”
七月的第三个周末,阳光明媚的清晨,江静映刚起床就收到季知珩的短信:明天你就可以拥有自己的画室了。
江静映的嘴角要翘到天上。
她回复:睡觉!现在瑞士都几点了!
出门去张老师的画室前,江静映将家里简单收拾了一下。按季知珩的意思,今晚万既明应该会来收拾书房。
下午在画室,谢怀瑾一边画画一边对她说:“我请你吃饭吧?你带我去……,我还没谢谢你。”
“谢啥?不是我求着你去的吗?”
谢怀瑾无奈地笑:“认真点,江静映。”
“好好好,我知道了。”
“就今晚?”
“就今晚。”江静映回答干脆。她可不想一回家还碰上万既明在书房里忙活。
再次坐进迈巴赫里,谢怀瑾还是忍不住咋舌。虽然大一时他就知道江静映是富家大小姐,但是……没想到她比他想象中还要有钱一千倍一万倍。
“江静映,”他忍不住开口,“你那话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什么话啊?”
“你说你结婚了。”
“我一直都说是真的呀。”江静映指了指方向盘,指了指司机,“这是我老公的车,我老公的司机。”
谢怀瑾盯着她,一脸狐疑。
“我真没骗你!”
“你绝对在骗我。”
“真没有。”
“我就请你在商场随便吃点,是不是太磕碜了?你平常会吃人均一两百的餐厅吗?”
江静映说:“人均一两百的餐厅不怎么吃,我平常都是吃人均二十的路边摊。”
“好的,还好你还食人间烟火。”
吃完晚饭,心意也就到了。谢怀瑾说:“我自己回去吧,不用司机送了。你和我是反方向,不方便。”
谢怀瑾是班长,学校里填的各种表格都是他搜集,因此他对全班同学的家庭住址了如指掌。
江静映说:“我搬家了,和你顺路。”
“你不住那巷子啦?”
江静映点点头:“去年搬出来的。”
“你现在住哪儿呢?”
“我感觉不太方便告诉你。你会被吓一跳。”
她现在满嘴跑火车,谢怀瑾并没有放在心上。不一会儿就到他家,谢怀瑾下车和她说再见。
“明天见。”
江静映隔着窗挥手:“拜拜,明天见。”
客厅亮着灯,江静映有些惊讶地去看时钟,这么晚了,万既明怎么还没弄完?
话音未落,倚靠在阳台栏杆上的颀长身影闻声回身。
月光如薄纱般流淌在未开灯的房间里,勾勒出那熟悉的轮廓。
江静映的心猛地一跳,脱口而出的名字瞬间变了调,带着难以置信的雀跃:“季知珩!”
男人从朦胧的光影中走进室内,修长的手指轻轻按下开关。
啪嗒。
柔和的灯光瞬间倾泻而下,照亮了整个空间。
又一个巨大的惊喜来袭,整个书房焕然一新,原本沉稳厚重的书房,此刻变成了一个专业画室。
地面铺着厚实容易清洗的灰色地垫,墙面覆盖着易擦洗的亚克力保护板,角落安,崭新的通风系统安静地运作。她印象中宽重的檀木书桌被撤走,变成可以随意移动和展开的大工作台,一角还巧妙地嵌着一个调色台。
占据一整面墙的书柜被撤走,只剩下一个,码放着季知珩的一些书籍和文件,这是他在这片新天地里保留的一小块印记。旁边取而代之的是好几个平放式储物柜和文件柜,一看就是为了收纳各种尺寸的画布、画框和已完成的作品准备的。
江静映的眼睛瞪得圆圆的,视线贪婪地扫过每一个精心改造的细节,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跳动。
一股巨大的、纯粹的幸福感宛如潮水,瞬间将她从头到脚彻底淹没。
她简直幸福得快要晕厥过去。
还会有比此刻更幸福的时刻吗?当然没有。
“你怎么回来了?你什么时候把书房改造好的?你怎么知道我想要这些?”
几个问题像连珠炮一样冲出来,其实她早已不需要问题的答案,因为答案的本身早已出现在她面前。
幸福、幸福、太幸福了!
江静映高兴地在房间里蹦蹦跳跳。
“这么开心吗?”
“我幸福得要死!”江静映大声回答。她仰着那张因极度喜悦而光彩夺目的脸,直直地看向他。
“谢谢你!谢谢你!谢谢你!”她像只快乐的小陀螺,一边转着圈蹦跶,一边乱七八糟地哼着感谢的歌谣。
直到体力全部消耗殆尽,她才终于停下来,微微喘着气,却仍忍不住拖长了尾音,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欢呼:
“太——棒——啦——!!”
季知珩的目光始终温柔地追随着她,看着她喘着气,小脸泛红的模样,低沉的声音也不由自主地染上笑意:
“你喜欢就好。”
一句简单的话,又在江静映沸腾的快乐里添了一把火。
“你太好了!”她立刻喊道,紧接着又觉得这不足以表达内心的澎湃,几乎是扑到他面前,双手抓住他的手臂,仰着头,崇拜地重复:“你真的太好了!太好了!”
“太开心了,太开心了……”她今晚就像是一个复读机,核心词库却只有“幸福”“开心”“快乐”这几个词,只能反反复复、不知疲倦地循环播放这些最甜蜜的音节。
江静映将脸颊更深地贴向他的胸膛,本就泛红的双颊,被熨帖得滚烫。
第二天清晨她向张老师请假,解释有家人从外地回来。
谢怀瑾给她发消息:不是说明天见吗???
江静映笑着给他回复:抱歉,抱歉,我家里人昨晚突然从国外回来了。
其实江静映哪儿也没去,就是在家里待着。季知珩说你可以去上课。
江静映转头问他:“你今天会去公司吗?”
“不会。”
江静映说:“那我也不想去了。”
年后她只见过季知珩一次。这是第二次。但是她从来没有觉得时间过得这样快过,一瞬间,一学期就结束了。
原来思念的日子也没有那么难捱。
因为她知道他总是在乎她的。
他总是要从Eleanor或者其他人嘴里听到有关于她的事情。
她也在占据他百无聊赖的时间。
江静映一边哼着歌,一边把堆在客厅里的画作收拾到画室。大多都是她在学校或张老师那里完成的画作,她统统背了回来,无论美的丑的,她都不舍得丢弃。
季知珩则坐在沙发上,手里随意翻着一本杂志,目光却时不时落在她忙碌的身影上。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在她身上勾勒出一圈温暖的光晕。
他说要帮她,江静映说不用。有些东西只能自己碰。别人碰了,心里总觉得不得劲。
她拿起了画着崔诺予的那张油画。被崔诺予毫不留情地批评后,这幅画就被她带回家,反反复复地修改。笔触覆盖又覆盖,颜色调和又调和。
她没有求助老师,她试图凭自己摸索出崔诺予所说的骨。
若说她对崔诺予的话毫无芥蒂,那是不可能的。每一次修改,她的自尊都在反反复复地被折磨。
江静映犹豫了一下要不要扔掉。
最后,她还是搬来画框,郑重其事地将这张画小心翼翼地装了进去。
“等等。”
季知珩的出声让江静映的动作瞬间顿住。她疑惑地抬头看向他:“怎么了?”
季知珩起身走来,从她手里接过画,细细地看了一会,问:“这是你画的?”
“嗯,”江静映点点头,心里那点被崔诺予批评而产生的别扭感又浮了上来,解释道,“这是学校的直系学姐。上上个月她来我们画室当写真模特。”
季知珩的反应好像有些奇怪,他的沉默和审视过于专注了。江静映问:“你认识她吗?”
毕竟同校,季知珩见过也很正常。
季知珩的目光依旧停留在画上,没有立刻回答她这个问题。
江静映见他好像很感兴趣,继续说道:“那天她还很不客气地骂了我一顿。可能因为我和她画风很像,她很厉害的,在国外很出名。”
“骂你?”季知珩蹙眉。
“也不是骂我……就是批评我吧。”时隔那么多天,江静映早就忘记崔诺予那几句话是怎么说的,又是用什么眼神看着她,记忆里只留下一种被居高临下审视和批评的不适感。她只记得自己那天真的很生气。
江静映总结:“她看不上我的画。”
季知珩的目光落在她脸上,沉默地看了她几秒。最终,他伸出手,把画递给她。
“你画挺好的,不用把她的话放在心上。”他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平稳,但仔细听,似乎比平时更柔和一些,带着一种安抚的力量。
虽然季知珩是外行人,但江静映还是瞬间开心起来。
之后,她不再拒绝季知珩的帮忙,两人很快整理好零散的画作。
中午阿姨来家炒了几道热菜,下午,季知珩问晚上要不要和Eleanor吃顿饭。
“咦,”江静映从画册里抬起头来,眼睛一亮,“她在上海吗?”
“嗯,”季知珩颔首,“她今天过来出差。”
“好啊好啊!”江静映立马同意。她和Eleanor很聊得来,对她而言,Eleanor就像个知心的大姐姐,可以无话不谈。
傍晚时分,天色渐渐柔和,季知珩驾车前往预订的上海菜餐厅。
服务员领着他们进入包间,房间很大,圆桌可以容纳十多人,江静映忽然意识到今天要见的不仅是Eleanor。
别人都还没来,江静映在季知珩身边坐下,紧张地问:“……你这是请了多少人?”
“你不知道Eleanor来上海出差是干什么吗?”
江静映说:“我当然知道呀,下星期有一个画展嘛。我已经买了票了。”说完,她意识到那十几涨椅子是留给谁的了。
“你买票?”季知珩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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