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认为答案天衣无缝的季知珩：？
“哪里有问题。”语气还是很淡定，不是反问，是陈述。
“你明明说过，”江静映捏起嗓子，“‘江静映我不会骗你’。”
“我是不会。”
“但是你刚刚还说，你亲自去查。但是挂掉电话后你会立马分给你的助理，让他安排某位远在美国的高管代为行事？”
“不错，”季知珩怡然地承认，“我并不认为员工为老板办事有什么问题。”
“但是之前你都会自己做，不会甩给万既明。”
“那是你无理取闹。并且你不太懂得，下属做事是上司的命令这一规则。”
江静映像只猫，所有的毛立起来：“闭嘴——”
更加无理取闹了。
江静映听见季知珩的笑声，随后她生气地挂断电话。
一周后她收到“继父”的消息。这一周里，江静映反反复复向宋知华打探男友的信息，把美国儿媳的名字也要来后，才终于在万千人海中寻到反馈。
消息是万既明捎来的。
季知珩绝对是！故！意！的！
“静映小姐，”万既明当然不知道他上司和妻子的小情趣，一如既往的一板一眼，“有关James Anderson的信息我已发送到你的邮箱。重点内容需要我在电话中为您复述一遍吗？”
静映小姐还是记忆中那副差脾气。她凶狠狠地说：“请你让你的老板给我复述，谢谢！”
说完她挂断电话。这点也和记忆中相差无几。万既明兢兢业业地将此消息转达给老板。如果是别人，他不会搭理。
但是这人……江静映是季总的妻子，对吧。
是吧，没错。
次日，江静映迟迟等到季知珩的电话。电话响的同时短信也响了，季知珩给她带来新的消息：“宋阿姨男友的照片，我短信发给你了。”
江静映打开手机免提，去看照片。
虽然说欧美人老得快，这人也比宋知华长了八岁，但总体来看还好。还像是同辈人。
入镜的还有一个年轻男子，“这是……”
“他儿子。”
邮件里也有他儿子的信息。江静映本意是为了宋知华的人身安全考虑，并不想过多窥探他们的**，只要确认对方家庭简单、为人正派就好。
江静映点点头：“看着两人都很善良。和前妻离婚的原因，你知道吗？”邮件上没写。
季知珩“嗯”了一声，“正常感情破裂。前妻带走了十三岁的女儿。”
江静映如临大敌，没想到他们还有一个女儿，大脑里涌现好多部前任阻碍幸福的电视剧——
季知珩了如指掌地打断她：“前妻和女儿在六年前遭遇山体滑坡，双双去世。他除了儿子，再无其他亲人。对他们来说是个不幸，对你妈妈来说……”
是个幸运。
他顿住了。这样说显然不合适，太绝情。
江静映喟叹一声，“我知道了。”
善良的女孩很难不为此动容。她转头告诉宋知华，她已经答应80%。剩下的要等她见过再决定。
宋知华在电话那头乖巧应答。
真没想到有一天母亲要带男友见女儿。
江静映握着电话，莫名想到宋知华和男友给她敬茶的诡异画面，打了个哆嗦。
这位詹姆斯·安德森先生即将来访中国前，巨大的责任感和不确定性再次攫住了江静映。她给季知珩去电。
“我希望您能回来。”大约这件事在她心里的份量太重太重，她不自觉地使用了敬语，认真过了头，她没发觉。
季知珩察觉她的紧张，问她理由。
江静映深呼吸：“老实说，妈妈希望我替她做主。”
她能体会和理解宋知华的心情和想法。
宋知华一向很有主见又很没主见。比如她可以悄无声息地和一个从未见过面的陌生男子网恋一个月后就决定见面并考虑结婚。但同时她又很需要别人替她拿主意。比如是否要前往美国和他共度余生。
她不仅仅想要女儿同意她新到的爱情，也希望女儿替她决定：“请你去美国和他在一起吧，你会幸福的。”
“你觉得你不能做主，对吗？”他的语气明明没有变化，江静映的眼泪却瞬间夺眶而出。
“是的，”江静映重复，“是的，我没办法替她决定未来的幸福。”
尽管“继父”似乎是个好男人，尽管这几个月来母亲和他相处融洽，但是江静映无法决定未来的走向，无法决定结局是HE还是BE。
季知珩听见她的哭腔，江静映也听见季知珩轻声唤来秘书，询问他最近的行程安排，秘书啰里啰嗦地开始汇报，才说到第二条，季知珩就打断她，问：“他哪天来中国？”
这句话是用中文说的，可江静映还是缓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在问她。季知珩很耐心地等待她，她回过神后告诉他时间。
她又听见季知珩说英文：“请帮我空出十一号到十三号的时间。”
接下来秘书的语速飞快，似乎在说那几天有重大会议云云。
季知珩没有理会，继续吩咐：“来回要一天时间，请安排好。”
江静映把手机埋进被子里，层层卷好，捂着脸哭起来。这种哭泣的感觉太熟悉，江静映瞬间想起江德昌出事的那天。
很快她止住眼泪，她确定一定会好起来的。
因为那天，季知珩出现，帮助了她。
之后季知珩没有再和她聊宋知华的事情，而是关心地询问她的生活和课业。江静映说她很好。这些事情暂时不会影响到她的学习。
季知珩没有简单地说“那就好”，而是说：
“如果你觉得撑不住，请告诉我，我会提前回去。”
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泪意再次泛滥，她只发出一个鼻音：“好。”未尽的话语浓灭在眼泪里。
季知珩还没挂断电话。她连忙擦干眼泪，像是老母亲叮嘱大儿：“你千万不要赶回来，我没事。我一个人可以的。”
她知道时间太近，他能挤出那三天时间已属不易。选择回来陪伴支持她的同时，他也在失去。
季知珩不予理会她的逞强，而是说：“我没有对你撒谎过。”
“继父”回来那会已经开学。
江静映提前向学校请了一天假，不过步入大四，课程安排很少，给大家留出时间准备毕业设计和实习，因此就算请假也只请了一节课。
江静映陪着宋知华将家里收拾了一下。别墅当然不缺房间了，宋知华原本打算让詹姆斯就来家里住好了，江静映瞪她一眼。五十岁的人了，怎么一谈恋爱，防备心都没了？
幸好詹姆斯脑子还在，得体地定好一公里外的酒店，不远，很方便的。
不过好歹还是得带人来家看看，江静映提前定好了鲜花，家里焕然一新，四处飘散着不同的花香。
季知珩上午到，詹姆斯下午到。
江静映坐在季知珩的车上去机场，另外安排了司机送宋知华去机场，待会就由这辆车接詹姆斯回来。
江静映好紧张，她也久违地打扮一下，一条纯白色的娃娃领长裙，一看就是一个乖乖的、不惹事的好女儿。
季知珩侧目看她：“好眼熟的裙子。”
江静映愣了一会才想起来季知珩说的是，他们的第二次见面。在车上，季知珩说要退婚，她的眼泪砸在白裙摆上。
她早已对那天释然，恍惚看见自己和季知珩又并肩坐在后排，也笑：“那条是短裙，今天是长裙。”
季知珩点点头：“嗯，你长大了。红书包呢？”
江静映强调：“我长大了。”红书包什么的，太幼稚了吧。
季知珩侧过头很轻地笑了一下。
季知珩没有和她聊詹姆斯，这让她稍微轻松一点。但下了车，来到机场接机口，她又紧张起来。
对比身旁气定神闲、仿佛只是来接个老朋友的宋知华，她这个女儿反倒更像即将见公婆的小儿媳。
江静映一眼就认出来詹姆斯。啊天呐，真的和资料上一样，他身高一米九，简直像巨人一样。面容是普通西方人的长相，但看着很爱干净。
宋知华递上准备好的向日葵：“詹姆斯，你好。”他俩的交流没有任何问题，宋知华英文甚至比江静映好，而且这几个月的网恋使她口语突飞猛进。
没想到詹姆斯也带了花，一束精致的永生花红玫瑰。他很腼腆地递给她：“你好，宋知华。”他是用中文说的。发音出乎意料地标准，不像老外。
詹姆斯又看向江静映：“你好，江、静、映。”她的名字太拗口，詹姆斯很费劲地读，他的表情太认真，江静映扑哧笑出来，悬着的心松了几分。
他又看向季知珩，江静映连忙用英文说：“这是我丈夫，Silas。”有一个英文名真的很重要。
“你好，Silas。”你好两个字，依然是用中文说的。
随后四人分别上了两辆车。像是为了让江静映放宽心，季知珩特意落后一步，车跟在宋知华他们的车后。
就算看不见车内，能看见车屁股也能宽心点。
红绿灯，季知珩拿出一个小方块，递给江静映。
“他们车里有录音设备，你担心的话，可以听一下，以防宋阿姨被骗。”
江静映像被烫到一样，立马把小方块放到抽屉，“不行，这是**。”
拐过第三个弯后，江静映忍不住，又打开抽屉，拿出小方块，按下开关。
听见詹姆斯笨拙的不熟稔的中文：
“……宋知华，我、爱、你。”
咔哒一声，江静映飞快地关掉了设备。
只听这一句，足矣。
她降下车窗，转过头去望着略后的风景。秋风拂动她的裙摆，在膝上翻飞，吹走她的眼泪，抛洒在不断退后的街道。
季知珩的声音在身旁平静地响起，清晰地穿透风声：“江静映，你不必对任何人的人生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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