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显然是一个必须要考虑的问题。
世上不婚主义者的占比总归是少数，而显然季知珩不像是一个不太需要爱情与婚姻的人。
也许他早已有了爱情的对象，比如那个他陪伴去日本的姑娘？
江静映的大脑开始胡乱想着这些零零碎碎的事情。
他对她，说到底更像是娘家人。而且结婚也不是为了爱情。
季知珩已经口口声声说她只是小孩子，她不在他的考虑范围里。
“你年纪也不小了。”他没有回答，江静映只好继续说，口吻像是长辈在催婚，“如果遇见喜欢的女孩子……”
“暂时没有。”季知珩的语气有些冷。
江静映悻悻然打住未尽的话语。
也对。他一直对外宣称已婚，就算有喜欢的女孩子，也会因此知难而退吧？
好像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江静映有些愧疚，说：“其实你不用因为我……反正大多数人也都不知道我结婚了。对我来说，就算你不公开，我也没有什么损失。”
“不用再说这些事情。”季知珩出声的同时抬起手，江静映下意识瑟缩了一下——他不太喜欢这个话题。或者说，不喜欢有人先他一步做好决定？
他的手落在空饭盒上，盖好盖子，收进袋子里。
“我也对你提出要求，不可以去不合体的场所，不可以做不得体的事情。所以我也会按婚姻条约行事。”
“去睡觉吧。”他说，“明天还要跟踪宋阿姨吗？”
江静映连连摆手。“不用，不用。你去公司吧，不用陪我。”
刚刚才睡了饱觉，此刻她并不困，回到床上也一夜无眠，凌晨五点才进入梦乡，两小时后因为客厅的窸窣声，她又惊醒。
睡眠充足，一点起床气也没有。
进入秋天，昼夜温差逐渐变大。晨光熹微时有些冷，她披上一件毛外套，推开房门进入客厅。
季知珩站在镜前系领带。她霸占了主卧，而只有主卧有衣帽间。因此每次在上海，季知珩都需要在客厅的镜前收拾。
江静映倚着门，手指抠着门框。
“怎么了？”季知珩投来视线，手上动作未停。
江静映咬着唇，“有个问题，你昨天还没有回答我。”
他像是忘记，请她重复，“说吧。”
“离婚……”她缓缓地吐出这两个字，心尖在打颤。
他神色未改，只是手上动作轻微一顿，轻轻扫她一眼，无波无澜。
“你马上毕业。如果你认为到了可以离婚的时机，可以联系那位律师。你有他联系方式吧？或许需要提前联系，虽然婚前协议写得很详细，但在离婚协议里还会有很多需要商榷的地方。”
江静映迟疑地点点头。她扭头看向餐厅，那里没有早饭。季知珩似乎很少在家用早餐，往往是助理将早餐买到办公室。
“你……如果离婚，你还会回上海吗？”
“不会。”他沉默了一下，然后快速说，“奶奶那里，需要你继续配合。”
离开之前，他静静地注视了她一会，像是在打量她说出的话是否是她真实所想。
那种眼神似乎和之前一样，又似乎不一样。江静映有些怕，不是怕他本人。
在他关上门前，她强调：“季知珩，我暂时不会提出离婚。我只是想先问清楚，方便我以后做出决定。”
对她的回答，他未置可否。门关上，发出砰的声响。
司机很快折返回来将她送到学校。
大四仿佛就已经是学校的边缘人物，学校举办的绝大多数活动都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甚至教学楼里的课程也和你没有多少关系。
江静映不需要上课，沉默地来到画室完成未完成的作品。
已经有很多人开始准备毕业作品，江静映属于节奏比较拖沓的，刚刚和导师沟通好创作方向和主题。这段时间她需要进行绘制和调整。
画室里已经坐满了人。江静映和几个熟悉的同学打了声招呼。他们看向江静映的神色如常，谢雅蓓没有在学校说有关那天的任何一件事，这让她松了口气，得以现在还能来到学校安静地画画。
婍其不在。她在实习。
快到十一点，季知珩发来短信，问她要不要和他一起吃午饭。他在她学校不远处和别人用餐。
【季知珩：你似乎还是闷闷不乐】
江静映叹了口气。
【江静映：我不太想和别人一起吃饭。抱歉】
虽然应付别人这种事情，她很擅长，但也常常弄得她精疲力尽。按理来说，她是季知珩的妻子，只有别人应付她的份，江静映却很难摆出上位者的姿态。最终两边人都感到无比疲惫。
下午她收到季知珩点的外卖，蛋糕和奶茶，是点的学校食堂的外卖。她立马发消息问他，你在哪里。
【季知珩：我在学校】
【江静映：我来找你】
【季知珩：在行政楼】
【季知珩：晚上我接你回去】
她回了句“好”。她知道他在忙工作，虽然不知道他和学校有什么生意可做，不过他们之间一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偶尔联系，从未间断。
她习惯性地探头望去，窗对面就是行政楼，不知他在哪一间房间。收回目光，骤然顿住，像是小鸟忽然失去振翅的能力。
画室楼下，女人一袭红裙，惹眼像是草莓蛋糕最中间的草莓。她随意倚靠着，对面一个男人俯身，在给她拍照。
拍照的是万既明。
草莓是崔诺予。
手不由自主地攥紧窗帘。几秒钟后她松开手，窗帘上留下几道深深的指痕。
回到椅子上，视线却没有离开红色，看着她袅袅地走到万既明身边查看他拍的照片。
明明看到的是她和万既明在一起，江静映的心脏却被狠狠攫取。
没有窥见更多情节，崔诺予和万既明只是并肩走向行政楼，消失在视线里。
江静映再无心情作画，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但是笔触粗糙到她不得不换下画布，任由自己在新画布上乱涂乱画。
直到五点季知珩发来短信，她起身看见他的车停在楼下。眼底却始终有红色氤氲。
她爬上车，车上当然没有别人，江静映的心里还是说不出来的滋味，见她打量，季知珩询问：“怎么了？回家，还是去看下宋阿姨和詹姆斯？”
江静映摇摇头：“没事。回家吧。”
路程行驶到一半，她打开车窗，似乎有风涌动，可以缓解她的紧张和突兀的问话：“今天万既明跟你一起来的吗？”
他刚要张口，江静映又说：“我好似看到他…不太确定，不知道有没有看错。”
于是季知珩的回答顺理成章变成：“嗯。他来帮忙处理一些琐事。”
江静映忽的想，什么琐事呐，是帮忙拍照吗。
不过她没办法问出这个问题。江静映本人也不想问这个问题。此刻她和季知珩之间流动的气氛安静而美好，她不想让它凝固。更何况她没有立场。
晚上婍其下班给她发消息。
【婍其：好累，又加班到这个时候】
开学后，婍其一周只需要去公司报道三天，只是每天依然加班到九点是常态。
下班后婍其会立刻发消息给她，抱怨永远做不完的工作、无法沟通的上司和脑子被驴踢了的同事。江静映偶尔会给她点杯奶茶，于是婍其到家时看见门口挂着的奶茶，满肚子的怨气瞬间被浇灭。
【江静映：给你点好奶茶了】
【婍其：收到江总[转圈圈]】
【江静映：上次来画室的那个学姐，崔诺予，你还记得吗】
【婍其：咋了？她今天又来学校了】
【江静映：她好像和季知珩认识】
【婍其：？？？】
江静映把今天看到的一五一十告诉她。
【江静映：他说了万既明今天是跟着他出来的，那他不可能是来忙活自己事情的吧】
【江静映：更何况，他来学校干什么呀？兼职摄影？拿的也不是专业相机啊，更像是和朋友出来随手拍】
【婍其：她不是学姐吗？会不会和季知珩在学校的时候认识？】
【江静映：那他俩为什么会一起？她是员工？】
【婍其：不知道哎】
【婍其：等等】
半小时后，婍其引用了一条她曾经发过的消息：[链接：季知珩来A大读书的原因]
【婍其：里面提到的这个学姐是她吧】
【婍其：[图片][图片]】
婍其没耐心，直接把贴子里的图片保存下来发给她。点开图片，江静映的指尖颤了一下。
【婍其：这就是崔诺予呀】
【婍其：我去，这帖子说的是真的啊，都素瑞士来的。以前的同学？女朋友？】
【江静映：他俩有年龄差】
【江静映：崔诺予是来A大读本科的，季知珩是来读研的】
打完这行字，江静映忽然觉得脑袋一凉，有汩汩冷汗沿着发缝流下。
年龄差。崔诺予对她的敌意。Eleanor说的小孩似的前女友。瑞士。日本。油画系。
宛如海鸥在脑海里不断盘旋的一切，仿佛终于找到一处落脚点。海鸥停下，但海波仍在不断前翻。
【婍其：我去】
【婍其：真是女朋友？】
【江静映：可能是前女友】
【江静映：他答应过我，不会在离婚之前做任何背叛我的事情】
【江静映：而且，他从来没有撒谎骗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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